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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骑横夺 发表于 2010-12-16 18:59

“洞房昨夜停红烛”新解

[align=center][align=center][size=16.5pt][font=Arial Unicode MS]“洞房昨夜停红烛”新解[/font][/size][/align][/align][align=center][align=center][font=Arial Unicode MS][size=16.5pt]——兼议诗词鉴赏和词书的不足[/size][color=#464646][/color][/font][/align][/align][align=center][align=center][font=楷体_GB2312][size=13.5pt][font=Arial Unicode MS]   [/font][/size][/font][font=楷体_GB2312][size=13.5pt]梁特猷[/size][/font][font=Arial Unicode MS]
[color=#464646][/color][/font][/align][/align][font=楷体_GB2312][size=13.5pt][font=Arial Unicode MS]                   [/font][/size][/font][font=楷体_GB2312][size=13.5pt]《书屋》二000年第四期[/size][/font][color=#464646][/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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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昨夜停红烛”是脍炙人口的唐诗名句。至今诗选还多选此诗。然而,几乎所有近、现代词书和诗注都作“昨夜洞房里保留(安置)红烛,通宵长明(不灭)”解。虽说“诗无达诂”,但这类诠释很难说体现了这诗的意境。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size][color=#464646][/color][/font]
[font=Arial Unicode MS][size=15pt]一、智者千虑,难免一失[/size][color=#464646][/color][/font]
[font=Arial Unicode MS][size=15pt]《钱钟书论学文选·第一卷》(广州花城出版社1990年版)第95页有:“‘停’。如《水经注》卷一三,平城静轮宫节:‘物不停固’。或卷一六,太学石经节之‘世代不同,物不停故’之‘停’,即朱庆余《近试上张籍》‘洞房昨夜停红烛’之‘停’,谓保留。”看来,这个解释对后学,特别是对词书、诗选注解等的影响可谓大矣!例如: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编《唐诗选·下》对朱诗的“停”,就作了“‘停’,留,即不吹灭,通夜长明之意。”的注解。其后,一九八三年,上海辞书出版社销行量相当大的《唐诗鉴赏词典》第九百八十六页有:“停红烛,即让红烛点着,通夜不灭。”(这里明显是把红烛当成了红色的烛“点着”)。一九八六年,该社另出的《中国古代名句辞典》第七百五十页,有“停红烛;灯烛通宵不灭。”把“红烛”更作了“灯烛”。凡此,可以说都在一脉相循。然而,细按《水经注》和朱庆余原作,钱先生的这些诠释,不免智者千虑,难免有失;不能不为之辨析。[/size][color=#464646][/color][/font]
[font=Arial Unicode MS][size=15pt]先就钱先生所举《水经注》的两处“停”来看,就已不免一失。按《水经注》卷一六,钱先生引句原文作:“东有一碑,是汉顺帝阳嘉八年立……碑南面刻颂,表里镂字犹存不破。汉石经北,有晋辟雍行礼碑,是太始二年立,其碑中折。但世代不同,物不停故。石径沦缺,存半毁几,驾言永久,谅用抚焉。”这里明显说的是阳嘉八年(公元139年)的碑保存很完好;而太始二年(公元266年)的碑反中断,不是都没有保留。所以才说:“世代不同,物不停故。”这个“停”就不能谓“保留。”应该是说:由于立碑的世代不同,所用的“物(石料)”“不停(相当、可比、相称)”的原“故”,才是。[/size][color=#464646][/color][/font]
[font=Arial Unicode MS][size=15pt]“停红烛”之“停”谓“保留”,辨析起来需要多引据一些材料,请容我作些看似题外的探讨,请细审。[/size][color=#464646][/color][/font]
[font=Arial Unicode MS][size=15pt]二、古诗、文、词、曲用“停”的探讨[/size][color=#464646][/color][/font]
[font=Arial Unicode MS][size=15pt]《汉语大词典·第1卷》(下简称《大词典》)的第1557页有“停年格”词条。其例解引《魏书·崔亮传》:“亮乃奏为格制,不问士之贤愚,专以停解日月为断,虽复官须此人,停日后者终于不得。”原《传》在这段前有:“灵太后令武官得依资(资历)入选。”崔亮谄侍太后,干脆评任全部官职都以年资为准。他这奏译成白话就是:“于是崔亮就打报告,把‘依资入选’定为评任官职的制度:不问这人学识、能力,只比较他初任职的日期,尽管这人原在的机构撤了,现又复设,需要这个人,还是要比,如果这人初任职的日期在后,也不用他。”这个辞条和引文有三处用到“停”。《大词典》除对“停解”另设词条,作复音词解作“担任职务”外,其余如“停年格”:“停日后者”都没有解释。其实“停解”不是复音词。三处“停”都是单音词,都是“比”的意思。“停解”是“比任职(日)”。这从我上述白话译就会明白。换作其他释义是难以说清《魏书·崔亮传》这段话的。“停年格”就是“比年资”,一“比”就豁然了。[/size][color=#464646][/color][/font]
[font=Arial Unicode MS][size=15pt]“停”作比较、相称解,是从“停”的均等、均分的本义引申来的。《水经注》就有“停午、夜分”的说法。在金·董解元《西厢记》里也有《春分昼夜停》的用法。也可见“物不停故”的“停”是“可比”、“相当”义。[/size][color=#464646][/color][/font]
[font=Arial Unicode MS][size=15pt]再看《大词典》有“停头”词条,解作:“定心。”其实,“停头”不应是“定心”,而是“对比两头”。这是至今吴楚广大群众的活语言。是从用扁担挑运东西,必先“对比两头”来的。确定两头相称才好挑。“停”就是“相称”,“头”就是扁担挑的两头。两头相称就叫“停头”,否则就叫“不停头”。引申到生活中,遇到两种事物需求相称、对等,就说:“要相停”。这类用法的“停”音ten、不音ting。如赞两人或两事物相称或比较起来相当,就说:“停得起”。又如:两家业务相同的公司,在同一个地方开展业务,人们就说:“他们停起搞。”意思是比着干或对着干。说明一千五百年来,“停”在类此语句中都作“比较”、“相称”、“对着”解。著在典籍、更活在群众口语中。[/size][color=#464646][/color][/font]
[font=Arial Unicode MS][size=15pt]回到《大词典》的“停头”词条。解作“定心”是引据凌景埏对金·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的校注。该剧本卷二末有:“先辈停头,只因此物,有分成亲。”这里“停头”可说是全无“定心”的含意。原剧此处描述张生是“欲去心将碎……收拾琴剑背书囊……”已是决心离去。这时,红娘发现张生有琴,向张生建议用琴曲作媒介,会引动知音的莺莺。张生不很信。红娘才说“先辈停头”这段话。明显“停头”不是“定心”,应是“斟酌、比较”的意思。此处,原剧本有道白:“红娘曰:‘……先生裁之’”更说明“停头”也就是“裁之”(斟酌、比较)。这正是挑担子要先求“停头”这一语源的始意。[/size][color=#464646][/color][/font]
[font=Arial Unicode MS][size=15pt]由于人们对“停”在古诗词中所具的“比较”、“相称”、“相当”、“相映”的释义很少探索,以致很多词书遇这类词语,或避不求解,或解而失当,很值得推敲。[/size][color=#464646][/color][/font]
[font=Arial Unicode MS][size=15pt]上海辞书出版社一九八五年版《宋元语言词典》第八百三十七页释“停”,引宋·赵长卿《汉宫春》词:“无限楚女吴娃,千停万稳,较量来终不如他。”把“停”解作“停匀、匀称。亦泛指好。”但,稍作分析,“千停万稳”在句中应是一种比较动作,是为说明“较量来”的,并不是形容楚女吴娃。应是和无限楚女吴娃反复成千上万次地比来比去,结果都比不上“他”。这就不仅“较量来”才好总结,而且加重较量的力度,极力突出“他”的美。[/size][color=#464646][/color][/font]
[font=Arial Unicode MS][size=15pt]同一释义中,又引证《刘知远诸宫调》第十二:“二人决战,武艺俱停”,把“停”解为“泛指好”。也失了“俱停”的本意。这里对二人的武艺来说,无所谓好、坏;因为种子选手和一般选手也可以打平局(俱停);孩子和孩子“决战”可以“俱停”;大师和大师“决战”也可以“俱停”。不说“武艺俱高”而说“武艺俱停”,重在二人的旗鼓相当。“停”是“比得了”、“相当”的意思。至今吴楚群众仍然把新郎新娘才貌相当,说作“这一对停得起。”是出于“停头”的同一造语原则。[/size][color=#464646][/color][/font]
[font=Arial Unicode MS][size=15pt]可见,或从诗、文典籍,或从千年相沿的民间口语,但去细究,则“停(ten)”应有“对等”、“比较”、“相当”、“相称”义,是客观、历史地存在。词书缺乏考虑,应该说是词书的不足。[/size][color=#464646][/color][/font]
[font=Arial Unicode MS][size=15pt]三、“洞房昨夜停红烛”新解[/size][color=#464646][/color][/font]
[font=Arial Unicode MS][size=15pt]我们再来看钱钟书先生所说:“朱庆余《近试上张籍》‘洞房昨夜停红烛’之‘停’,谓保留。”综前所辨析,这个“停”应属“相映衬”、“对着干”,而不宜解作“保留”。事实上,但于同时代的诗中细察,“停”作“相映衬”、“相对着”解,甚至句式都和“停红烛”相同的不乏其例。[/size][color=#464646][/color][/font]
[font=Arial Unicode MS][size=15pt]唐·许浑《金谷桃花》(《全唐诗》第八函第八册)诗:“花在舞楼空,年年依旧红,泪光停晓露,愁态倚春风,开处妾先死,落时君亦终,东流两三片,应在夜泉中。”其中“泪光停晓露”的“停”,如解作“保留”、“安置”、“居停”等等,都是解不通的。晓露固不能保留,泪光又如何能去保留或停止晓露?恰是晓露存在期极短,而在曙光中又极晶莹,与泪光相映衬,触景才倍生情而痴对着。这里“停”和“停头”之“停”的作“相对应”或“相映衬”解,就会诗意全通,而不失“停”的均等的基本义;给人以欲语无言,凄然相对的沉痛。[/size][color=#464646][/color][/font]
[font=Arial Unicode MS][size=15pt]唐·杜牧《行次白沙馆先寄上河南王侍郎》(《全唐诗》第八函第七册)诗:“夜程何处宿,山叠树层层,孤馆闲秋雨,空堂停曙灯,歌惭渔浦客,诗学雁门僧,此意无人识,明朝见李膺。”描写的是诗人在秋雨夜途中,孤身凄寓旅舍,心情无可交谈,对着灯思绪翻腾而又有所寄望,直到天亮。这里“停曙灯”之“停”,也不能解作“保留”或“置放”,而是“对着”灯直到曙。这才活写出作者虽“此意无人识”但还是抱希望而睡不着的心情。[/size][color=#464646][/color][/font]
[font=Arial Unicode MS][size=15pt]朱庆余的《近试上张籍水部》(另题《闺意献张水部》见《全唐诗》第八函第六册),全诗为:“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此处“停红烛”之“停”如何诠释,应可与上引诸“停××”诗句等共寻味![/size][color=#464646][/color][/font]
[font=Arial Unicode MS][size=15pt]人们因循“停红烛”之“停”谓“保留”一脉。这就限制了领会诗情的空间,也更难将首句与全诗的蕴藉衔接而生发联想。尽管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编《唐诗选·下》的注中说:“首句说‘昨夜’、次句说到‘晓’有次序。”但,这样来品此诗,不免失于浮面,也就贬损了这诗而难会真意了。“闺意”也不能不因而被大打折扣![/size][color=#464646][/color][/font]
[font=Arial Unicode MS][size=15pt]朱庆余这诗是“近试”之作。唐,考选人才是非常重诗的。这诗更在力显才华而求举荐。开句不会是无意境地白描景物。从全诗内蕴来看,首句表达的是“闺情”,含蓄而着重表白朱与张并非一般的交深之情,以求张念情举荐。与末句的试探张对自己才学的评价是前后呼应的。就是单从诗所刻画的“闺意”这一浮面来看,“停”在句中作“相映衬”,就极关“闺意”而不是等闲落墨。就像“泪光停晓露”、“空堂停曙灯”之“停”,一字的安排凸显出极深情意。如解作“保留”,既不符合事实,更难抒诗意,诗的传神入妙为之索然。[/size][color=#464646][/color][/font]
[font=Arial Unicode MS][size=15pt]事实是,“红烛”不是红颜色的烛,更不是灯烛。唐诗中提到烛的并不很多,但对有关烛的设词却很有寓意。如杜牧“银烛秋光冷画屏”,骆宾王“玉烛几还周”,等等。就是同用“红烛”,具体也要联系全诗去领会。像温庭筠:“一曲堂堂红烛宴”,刘禹锡“最宜红烛下”,等等。但,所有用“红烛”处,都是指烛的火光。因为唐代(公元618-907年)并没有染烛成红色的技术。这从薛稷《夜宴安乐公主新宅》诗“妓筵银烛满庭开”句和王维《从歧王过杨氏别业应教》诗“迳转回银烛”等句,所写帝王将相人家,尽管喜筵都乐用红色,烛却只能是白色(如银似玉)。即使到宋·陆游(公元1125-1209年),其词如《朝中措》中,也是“画堂银烛嫌明”。直到明·宋应星著《天工开物》(公元1637年初刻),讲了多种染织和制桕烛的方法,但没有一个字谈染烛。鉴赏诗词不能脱离当时的基本生活背景。这样,吟赏“洞房昨夜停红烛”联想的应是热烈闪动,赤熖蒸腾的红光。也才能领会前引如“最宜红烛下”之类的诗意。眼前洞房红烛不是生机红火,情趣盎然吗!再联系“停”作“相映衬”、“停起搞”,该多凸显点石成金之妙![/size][color=#464646][/color][/font]
[font=Arial Unicode MS][size=15pt]试想:一边是赤熖蒸腾、红光闪跃、生机红火;一边是燕尔新婚、甜情蜜意,凤倒鸾颠;其间着一“停”字,岂不是最洽切地点出人、烛交相映衬、乐逐比高的难忘闺情?!潜台词不只是烛通夜长明,人也一宵未息。正是昨夜“停ten”红烛,才会有“待晓”拜舅姑之“待”。不然,就算保留红烛,莫说不剪不能长明,就是长明而人都睡去,又何“待”之有?这一“停”一“待”,展现着诗人的才思,也使求荐的殷情表现得更加深切。全诗前后照应,情景交融,通篇无废墨,不愧大手笔。[/size][color=#464646][/color][/font]
[font=Arial Unicode MS][size=15pt]我这新解,一九九六年曾将初稿放大复印专函恳请钱钟书、杨绛二老指教。可能那时钱老已重病住院,未能审阅。现本着“吾爱吾师”的精神和论说须“持之有据、言之成理”的要求,在原稿的基础上充实论据,梳伸条理,坦陈拙见以求教于广大读者。想所涉及的名家、名著也会乐予切磋。[/size][color=#464646][/color][/font]
[font=Arial Unicode MS][size=15pt]为了深求共识,增进诗词鉴赏意趣。恕再罗嗦几句。像“停××”这种句式及如上释义,直到宋,仍在沿用。如宋·卢祖皋《琴调相思引》词:“闲依短篙停夜月”之类。即使不是这种句式,“停”作“相映”、“停对”解的,如唐·杜审言《奉和七夕侍宴两仪殿应制》诗:“一年衔别怨,七夕始言归,敛泪开星靥,微步动云衣,天回兔欲落,河旷鹊停飞,那堪尽此夜,复往弄残机。”中“停飞”之“停”,就无法按《大词典》的释义及例解作解释。这个“停”是说:喜鹊们配合牛郎织女七夕会,比逐着飞来搭桥。也就是和牛女配搭“停起搞”。这个“停”该多富生活情趣![/size][color=#464646][/color][/font]
[font=Arial Unicode MS][size=15pt]感于近、现代词书、诗注每于此类句中之“停”,或避不作解,或解而失当,其不利于文化传承,不难揣见。有道是: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诗词鉴赏也存在“功夫在诗外”的情况;执着剖求,应不属多余。故敢缕陈愚见,深企共切磋。[/size][color=#464646][/color][/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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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骑横夺 发表于 2010-12-16 19:01

十年前的一篇旧帖,但今天才看到,觉得有意思,就还是转帖过来了。作者好像是湖南大学(或下面的分院?)的一位退休教师,网上看到的资料好像说是1922年出生,学历文凭是初中,不知道有无讹误。

tian295 发表于 2010-12-16 23:08

新解,有理有意境。

周泽雄 发表于 2010-12-18 21:09

“《钱钟书论学文选·第一卷》(广州花城出版社1990年版)第95页有:“‘停’。如《水经注》卷一三,平城静轮宫节:‘物不停固’。或卷一六,太学石经节之‘世代不同,物不停故’之‘停’,即朱庆余《近试上张籍》‘洞房昨夜停红烛’之‘停’,谓保留。”看来,这个解释对后学,特别是对词书、诗选注解等的影响可谓大矣!例如: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编《唐诗选·下》对朱诗的“停”,就作了“‘停’,留,即不吹灭,通夜长明之意。”的注解。其后,一九八三年,上海辞书出版社销行量相当大的《唐诗鉴赏词典》第九百八十六页有:“停红烛,即让红烛点着,通夜不灭。”(这里明显是把红烛当成了红色的烛“点着”)。一九八六年,该社另出的《中国古代名句辞典》第七百五十页,有“停红烛;灯烛通宵不灭。”把“红烛”更作了“灯烛”。凡此,可以说都在一脉相循。然而,细按《水经注》和朱庆余原作,钱先生的这些诠释,不免智者千虑,难免有失;不能不为之辨析。”
——我缺乏相关词学知识,无法判断,但作者对时间太不敏感了。影响,总是在先者影响在后者,1990年出版的《钱钟书论学文选》,其中的解释怎么可能影响1983年、1986年出版的书呢?
虽然,实际上还是可能的,因为钱钟书并没有写过《钱钟书论学文选》,这本集子归类辑录了《管锥编》(不知是否包括《谈艺录》)中的内容,而《管锥编》的出版时间,倒是居前。但不管怎么说,作者拿后出的《钱钟书论学文选》为据,总是滑稽的。

铁骑横夺 发表于 2010-12-19 08:18

[b] [url=http://www.yantan.cc/bbs/redirect.php?goto=findpost&pid=471224&ptid=102188]4#[/url] [i]周泽雄[/i] [/b]

[font=宋体][size=16pt][color=#000000]周君毕竟应该是对钱钟书先生著作相当熟悉,所以这才能敏锐而准确地指出梁文在这一细节上的疏漏。其实,如果细细通读一下梁特猷先生这篇文章,可指为疏漏和有问题之处的,肯定不仅于此。事实上,只要并不很多地浏览一下梁文,就能觉出它与通常所谓的经过严格训练的规范写作,相距有多远。但我之所以转帖梁先生这篇旧文,肯定是觉得决定这篇文章价值和意义的,首先当然不在看它有多少疏漏和缺陷,而在它所提出的“停”字的新释,这一新释有否有合理性(哪怕是些微的、不充足的、不完善的)。我想,除了梁特猷先生用这篇文章,提出这一问题,是否还有其他人也会提出这一问题,我是深为存疑的(这又有一点国中有人的意思了,告罪!)梁文的这一立意和主旨,无论成立与否,在我看来,都理应获得一份起码的尊敬,因为他所“挑战”的对象,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强大。假如最后能证明,梁说是有一定的创见和合理性,有一定的价值和意义;假如最后能证明,梁说即使不是完全正确、合理,也的确更胜于前人诸贤的旧说,那虽不像胡适先生所说,发明一个字的字义,可以相比于发现一颗恒星那么伟大,也就绝对是中国诗歌史上一桩值得一书的贡献,因为这样一来,它所影响和改变的,就绝不仅仅只是“洞房昨日停红烛”这一句诗的释读了。[/color][/size][/font]
[font=宋体][size=16pt][color=#000000]此外,或多或少的,作为一名读者,是否也应考虑到我在网上搜索来的有关梁特猷先生的几点基本情况(我说过,或许存有讹误),假如确如所说,梁先生生于1922年,早已是一位耄耋老人,而学历只有初中,那这份敬意,就应该更加重砝码。[/color][/size][/font]
[font=宋体][size=16pt][color=#000000]所以,对于周君留言中所指“作者对时间太不敏感了”,就引述钱著及两部相关书而言,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末语中所加“滑稽”二字,在我看来,就有些言重了(虽然周君看来并不存恶意)[/color][/size][/font]
[font=宋体][size=16pt][color=#000000] [/color][/size][/font]

周泽雄 发表于 2010-12-19 10:24

回铁骑兄:我没有不尊重梁先生之意,我总以为,事实面前不存在褒贬,我的前帖,只是指出一个事实。从严谨立论的角度,这个错误几乎是不可容忍的,因为它直接导致了作者的相关结论作废,我指的是这句话:“看来,这个解释对后学,特别是对词书、诗选注解等的影响可谓大矣!”
刚才又细读了全文,觉得就“停”字作“相等”“映衬”解的释义和举证,作者是相当充分的,读来受教兼受益。
如作者所引,钱钟书的解释亦非自创新见,而是直接蹈诸前人。钱钟书名高,即使这个解释不应归于钱钟书名下,批评者还是喜欢以钱钟书为靶子。在我看来,这里面也有一种公平:名高者,理应接受相对苛严的质疑。就此而言,我对作者的质疑态度及批评成果,高度尊重。但我之前提及的“滑稽”处,毕竟仍是不改滑稽的。既非尊重,亦非调侃,只是据实而言。

铁骑横夺 发表于 2010-12-19 11:20

梁文此处的疏漏,是毋庸讳言,也无需回护的。但是否如周兄所说,“这个错误几乎是不可容忍的,因为它直接导致了作者的相关结论作废”,则或有可商榷之处。其实周兄上次回帖中已经说明,“虽然,实际上还是可能的,因为钱钟书并没有写过《钱钟书论学文选》,这本集子归类辑录了《管锥编》(不知是否包括《谈艺录》)中的内容,而《管锥编》的出版时间,倒是居前。”可见,梁文的这一疏漏,充其量只能归于引述和表述的失于严谨,在我看来,连硬伤恐怕都算不上(因为极有可能,两部词(辞)典,确实是受了钱先生,及之前诸人注释的影响。当然,严格地说,梁文的这一引述和表述,即使在这个地方,也仍然是失于严谨的,因为它未能给出一个清晰、充分的证明,来证明确实存在这种影响的逻辑苗条,只停留于作者的一种猜想、感叹而已。然而钱说在前,两部词典在后的情况,应该正如周兄所言,是一个可判断的事实。自然,这本应该去作细致、认真的证明,才可以得到这个结果的诊断的。)——因此,也就不足以造成如周兄所言“因为它直接导致了作者的相关结论作废”的结果了。不知周兄以为如何?
至于“滑稽”一词,现在看来,纯属是字面所带来的仁智之见,已是无关紧要、无足轻重的事。跟由字面造成的歧见相比,我无疑更看重周兄自白的表态。判断一个人的真情实意,靠的是感受,而不是字词句的踩抓捕捉,我想周兄也会认同这一点吧。

周泽雄 发表于 2010-12-19 12:30

回铁骑兄:我说的是“相关结论”,并具体引出了句子。《管锥编》出版在前的事实,等于是我为作者寻找的辩护之辞,在作者自身提供的语境和逻辑里,并没有这层意思。根据这句话(即“例如: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编《唐诗选·下》对朱诗的“停”,就作了“‘停’,留,即不吹灭,通夜长明之意。”的注解。其后,一九八三年……”)来看,这本《唐诗选·下》的编选年代还在1983年之前,考虑到《管锥编》篇幅浩瀚,不易速读,所以,编者是否时间上来得及参考钱著,还是有疑问的。毕竟,《管锥编》的初版时间已是1979年8月。
另外,如果标准提高些,作者以《钱钟书论学文选》为据,也是不合治学惯例的(这也是铁骑兄提及的“它与通常所谓的经过严格训练的规范写作,相距有多远。”)《钱钟书论学文选》乃是编者以所谓普及和嘉惠后学的名义,对原著进行的一次全新改编,它与寻常的删节版都有不同。删节版一般只是浓缩,并不会调整原著结构,而《钱钟书论学文选》则是对原著结构进行了一次大改编。该文选可能对普通读者有益(我不清楚,也不曾核实),但正经学人是不会拿它当回事的。考虑到钱钟书对《〈围城〉汇校本》的态度,他们对这套文选的认同度只怕更低。虽然这不等于说,作者摘出的句子,并非出自钱钟书。
强调“相关结论”,本意正是限定作者出错的范围,避免误伤作者其他颇有创见的论述。一位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业余作者,也可能提出极有价值的学术质疑,作者证明了这一点。如果以婆心为先导,我们因此对作者更加刮目相看,也是可以的。

铁骑横夺 发表于 2010-12-19 13:18

回周兄:从周兄这里得到有关钱先生著述的一些知识,对此表示诚挚的谢意!也可见周兄对于钱氏的熟悉,令人感佩。我对于钱先生及其著述,一向是茫然一片,无它,但凡形似汪洋大海一般的思想与学术,我历来都抱持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原因正是冰心写过的一个小故事,说她几岁大的小弟弟,曾经说过一句极富哲理的话:“大海太大了,我太小了”。
对周兄在此帖往复中表现出的更为严谨的精神和态度,我表示理解和接受。我想在燕谈,要是能多见到一些这样的往复,那真是令人快意的事。

周泽雄 发表于 2010-12-19 20:38

谬赞之语不敢当,还是和铁骑兄握握手。
冰心,最近读北岛《城门开》,虽然晚年的冰心对北岛有微恩,北岛还是通过父亲当年与冰心的一段交往,指出一个猜测性事实:冰心远不像别人想像的那么冰清玉洁。老太太精着呐。
我曾引用过钱钟书一段妙译,也是关于大海的,再引用一回:“老妪小遗于大海中,自语曰:‘不无小补!’”(“Every little helps”,as the old lady said,when she pissed in the sea.)可见,大海虽大,小解亦能稍助寸功,故大可不必自惭渺小。说与铁骑兄一笑。

铁骑横夺 发表于 2010-12-19 21:45

值得抱臂一笑!精卫衔木以填海,老妪小解而助潮。
与周兄握手。

aufhebenme 发表于 2010-12-25 19:26

怎么都忽视了钱参与过《唐诗选》的编选工作这个事?

梅茗 发表于 2011-1-21 15:19

[quote]但,所有用“红烛”处,都是指烛的火光。因为唐代(公元618-907年)并没有染烛成红色的技术。这从薛稷《夜宴安乐公主新宅》诗“妓筵银烛满庭开”句和王维《从歧王过杨氏别业应教》诗“迳转回银烛”等句,所写帝王将相人家,尽管喜筵都乐用红色,烛却只能是白色(如银似玉)。即使到宋·陆游(公元1125-1209年),其词如《朝中措》中,也是“画堂银烛嫌明”。直到明·宋应星著《天工开物》(公元1637年初刻),讲了多种染织和制桕烛的方法,但没有一个字谈染烛。[/quote]

不清楚到底有没有“绛蜡”的实物。
   白居易 《和微之春日投简阳明洞天五十韵》:“柳眼黄丝纇,花房绛蜡珠。” 宋 苏舜钦 苏舜元 《瓦亭联句》:“朝廷不惜好官爵,绛蜡刻印埋蓬蒿。”   
这两例从意思上看,虽非实指,说的却都是红色的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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