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凋零,一如帝国的影子
[table=98%][tr][td=2,1]老屋凋零,一如帝国的影子[/td][/tr][tr][td=2,1]永州东安湘军建筑和明清古建调查[/td][/tr][tr][td=2,1]2010/12/13 23:43:37 [/td][/tr][/table][table=98%][tr][td][align=center][img]http://www.xxcb.cn/newsimg/10/12/2010-12-13-23-46-10-800.jpg[/img][/align]
□撰文/倪志刚 摄影/马金辉
东安县伍家桥,湘军“精毅营”主帅、清正一品提督席宝田故居。曾经最宏伟的大宅,早已经被拆毁建了养老院,只留下水边一圈围墙。
[align=center][img]http://www.xxcb.cn/newsimg/10/12/2010-12-13-23-45-56-798.jpg[/img]
[/align]
东安县都塘村,蒋家大院,已被划入规划中的“招银商业广场”。82岁的陈秋红老人在此独居已经62年,她不打算这辈子再换住的地方。
[align=center][img]http://www.xxcb.cn/newsimg/10/12/2010-12-13-23-45-45-328.jpg[/img]
[/align]
东安县狮子铺,湘军将领、清从一品提督荣维善故居院子。除了部分已废弃的房屋,生活还在老屋内延续。
[align=center][img]http://www.xxcb.cn/newsimg/10/12/2010-12-13-23-45-33-466.jpg[/img]
[/align]
东安县狮子铺,湘军将领、清从一品提督荣维善故居,曾让货郎在里面转昏了头,现在老宅却像换牙齿一样,慢慢被红砖水泥屋替代。
[align=center][img]http://www.xxcb.cn/newsimg/10/12/2010-12-13-23-45-16-795.jpg[/img]
[/align]
12月3日,东安县横塘镇,“最大保存最完整”的明清古建周家大院里,见到最为精美的廊檐雕花。
[align=center][img]http://www.xxcb.cn/newsimg/10/12/2010-12-13-23-44-58-210.jpg[/img]
[/align]
东安县横塘镇,周家大院。因为距离集镇很近,村民建新房很少拆除老房。这次是为了修路。
[align=center][img]http://www.xxcb.cn/newsimg/10/12/2010-12-13-23-44-45-856.jpg[/img]
[/align]
东安县伍家桥,湘军“精毅营”主帅席宝田故居院落,俯瞰仍有规模。
12月4日,席增婺坐在院子里,阳光洒下来,把整个院子照得通亮。84岁的他如同这席家大院,阅尽沧桑。两天前的晚上,一群来自上海、长沙的湖南老乡抵达东安,来看他和他身后正在消失的湘军建筑。席老是清末湘军将领席宝田的第四代孙。东安是出湘军将领较多的县,代表人物有湘军精毅营将领席宝田和曾国藩的重要幕僚叶兆兰。百战归来的他们,曾经广造精美大屋。
如今,这些被上海油画家陈漫天认为是“集湖南传统民居、江浙园林、海派建筑特色于一体……为湘南所独有”的大屋,却日渐凋零。陈漫天因此发起了一场目前已有200多人签名的保护活动,呼吁“对登记的老建筑挂牌保护,并进行逐步修复”,“将建筑群连线开辟旅游公交线路”。
一封来自上海的呼吁信:应该为这些传奇的“非文物保护单位”建立档案
陈漫天挥舞着手,很激动地介绍着他了解到的东安湘军将领故宅和其他东安明清民居建筑的情况。
这位祖籍长沙的上海油画家,是这场保护东安湘军建筑运动的发起者。他说自己与东安明清建筑结缘,源于一年前认识的东安朋友小唐。唐多次邀请他去东安考察,并介绍晚清时期东安县人才辈出,特别是武将众多,打仗归来的湘军将领建造了很多华美大屋,但是现在无一被列为“文物保护单位”,哪怕是县级“文保”,都面临很严重的毁灭危机。
今年10月,他由上海回湖南探亲期间去了一趟东安县,走访了东安籍湘军将领席宝田的故居、叶兆兰的旧宅、荣维善的庄园、唐元甫的故居和墓地。“每到一处,满目千疮百孔……而这些建筑之独特,做工之精美,绝不逊色于闻名天下的周庄、西塘。”
回到上海,他写下“上海社会各界湘籍人士关于抢救性保护湖南东安县清代湘军建筑群的呼吁信”, “呈请家乡的各级政府相关部门及权力机关予以重点关注”。
一个月时间里,来自社会各界的上海湖南籍人士在呼吁信上签名。
他们呼吁:对东安县全境甚至周边地区进行全面清查,对于有规模、有名气的清代及民国建筑群登记、拍照、建立档案;组织建筑专家及艺术家等对老建筑进行逐步修复;将建筑群连线开辟旅游公交线路……
12月3日-5日,他召集的一支由湖南籍作家、画家、记者组成的考察队,辗转在东安县多个乡镇。
席宝田故宅:当年曾有粮田、山林数万亩,如今84岁的后人住在一间小书房里
席增婺的住所,是东安芦洪市镇伍家桥席家院落的一个偏书房。他的祖上,是东安湘军将领中成就最高的席宝田。席宝田所率领的精毅营,在太平天国建都地南京破城后,在江西抓住了逃走的幼王和干王洪仁玕。
据研究东安文史的当地人易和爽介绍,席宝田解甲归田后,广置田宅,在周边数县以及洞庭湖地区购买粮田、山林数万亩。又在长沙、武汉、衡阳等地开设当铺、购买房产、经营生意,以致至今仍有民谣称他“五里一庄房,十里一当铺”。他和儿子在东安多地修建别墅宅院,晚年在邵阳县塘田市镇建席氏别墅,目前是全国文物保护单位。
易和爽在博客里写道,“咸丰十年(1860),席告病假归乡,兴建了伍家桥宅院居住,并将外墙加高加固到8米”。当时,席宝田家族的大宅在伍家桥绵延数里。
如今,存留较完整的只剩下席宝田族弟席惠田的大宅,正屋旁边,还留着书房——“余庆书屋”。惨败的气息如今笼罩着这座老宅。大门前两条厚重的石凳,被人卖掉,取而代之的是镶嵌了瓷砖的水泥凳。大门顶上的飞檐,不知是被卖掉还是被偷走了。屋内天井的墙上,仍然清晰可见大集体时记的工分、出工情况,一些门上还残留着诸如“打倒刘少奇”之类的标语。
更为宏伟的席宝田大宅,已经被拆毁建了养老院,只留下一圈围墙。另一处宅院,则在早年被征做粮库,如今被废弃。
这些房屋,早已不属于席家人所有。席家留在当地的子孙,1949年后多被“镇压”,如今仅剩席增婺。席增婺曾在国民党部队当文书,因母亲生病而离队回家,当地人只知他在外读书,因此躲过一劫,只坐了3年牢。他现在所住的是原来的一间小书房,这是席家人唯一继承下来的一点产业。其余房屋,1949年后即已一间一间分割给当地人。席惠田一宅,就分给19户人家。
对于席家的这些房子,席增婺是否想过要回来,他回答“哪敢问啊”。他的哥哥席增光,如今是台湾湖南同乡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席增光曾表示愿投资修缮席宝田老宅,在得知已被拆掉建成养老院后,再也不回来。
叶兆兰、荣维善、唐元甫故宅:已成“湮灭的风景”,取而代之的红砖水泥房不过是“建筑垃圾”
曾国藩重要幕僚之一的叶兆兰故宅,仅剩一座老屋。只有依稀可见的围墙基脚,可以想象其宏大。
叶兆兰原名叶元桐,字介塘,东安端桥铺镇凉水井村人,曾长期作为曾国藩的幕僚到处行走。
叶兆兰第6代后裔叶茂所介绍的叶太周老人,带我们去看叶宅最后的三进小屋。窗雕都已不见,大部分建筑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红砖水泥房。陈漫天很伤感地在文中称之为“湮灭的风景”,而红砖水泥房不过是“建筑垃圾”。
26岁战死、被追认太子少保的湘军将领荣维善的老家,断壁残垣随处可见。“小时候外地来卖小货的商人,在院子里转晕了,就是走不出去。”荣家一位子孙依然记得大宅当年的豪气。
如今,这些老宅像换牙齿一样,慢慢被红砖水泥屋替代,而残留的,要么是一圈围墙,要么是一些青砖头,要么就是一口水井。
曾任广东陆路提督的湘军将领唐元甫的老宅同样幸存无几。“以前什么土匪啊都进不来”,按他的曾孙、70多岁的唐元生用手比画的老院落的规模,现在的村子,当时一小半都是唐家领地。
唐提供的资料《唐仁廉(字元甫)史略》中,称二十世纪初时的唐家故宅,“古树成荫,翠竹成林,绿荫丛中,上下两进一排五栋古式高大的楼房,正屋大门上浮雕着古典名人、山水鸟兽,门楼上方挂着一块红底金字的竖匾,上书‘建成第’。”资料显示,唐宅有高大的青石狮子、演武坪、石砌宝塔、唐氏宗祠等。文中感叹:“前人创业,后继无人,惭愧,惭愧!”
唐元生分到的老房子,就在他的新房子下面。
“可惜了么?”“可惜了也冇办法。”他答。他拿出唐元甫的资料给记者看,并希望我们能找政府要一笔钱来修缮老宅。
唐元甫的墓地倒是豪华如夕,虽然坟墓早被盗墓贼盗过多次,却被早早评上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而记者获悉,当地明清建筑,包括湘军将领故宅,以及当地保存最完整的明代建筑周家大院,无一戴上“文物保护单位”的帽子,就连县级的都没有。
当地一位官员道出缘由:如果给这些老院落挂上文物保护的牌子,老百姓都会伸手要钱,这对并不富裕的东安财政来说将是一个大负担;而当地乡镇一级官员也不热衷,原因是一旦挂牌,参观的“有关部门”太多,接待会成问题。
链接
东安境内其他明清古民居现状
永州是湖南古建筑群保存较多的地市之一,而东安的数量特别突出,当地人介绍说多达几十处。除了湘军建筑,当地明清民居亦颇有特色,且保存相对完整。
蒋家大院的一部兴衰史:村民们已经在扳指头计算这座200年老宅的时光
“本来是9进,后来只建了8进,8座大屋同时上梁,那个热闹哦……”今年58岁的蒋俊华,站在雨檐已经完全拆毁的走廊上,回味着老辈人传下来的记忆。
这座东安县城边都塘村、最多容纳过300多人的蒋家大院,目前只剩下3户人家:蒋俊华的母亲陈秋红,村里的另一个单身汉,一户租赁户。这是老屋最后的居民。
这栋老建筑是把整个院落连为一体,每一栋房子的前面都有牌匾,陈秋红所居住的那一栋,叫荆荣第。其余的,在“破四旧”中被人为涂掉。
在当过兵、见过世面的蒋俊华的眼里,老屋很威武。每一进房前后都有近10栋房子,每一栋房子都有直投天宇的天井,中间的走廊全部盖上瓦。上海油画家陈漫天觉得它像“石库门”,那些走廊像上海弄堂。
在蒋俊华的童年,他和伙伴们捉迷藏,整个院落到处串,热闹无比。下雨天,他可以不打湿鞋子走遍全院子。夏天的时候,老屋前面的水泥坪成为全村人聚集的地方,一个会说书的村民成为追捧的对象。“他抬头一句‘热’,马上有人打扇子,低头一句‘口干’,马上有人打水来喝。”谁家办喜事,全院都会挂满雪灯,整个院落都红彤彤的。院落后面斜角处有一口井,“不管天干还是暴雨,井水总是那么多。”
蒋俊华说,蒋家家族已经在此居住了11代,有200多年的历史了。老祖宗是生意人,种白蜡、百合发了家,之后建了这栋大院。
虽然回忆美好,但是实际生活并不那么完美。
1950年,当陈秋红嫁到蒋家时,宏伟大院带给她的兴奋还未消去,现实的困难就打击着她:大院虽好,但是他们只住在一栋房子里,而这一栋是丈夫和哥哥两人平分住的,尔后每家人再添3个孩子,孩子长大,这栋房子就住了8家人,而一栋房子也不过五六间房而已。屋顶漏水,但是因为产权不明,没人理会,最后屋前走廊和过道的瓦檐全部破败不堪而被拆掉。
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经济条件略为允许,这里的居民开始大量搬迁。蒋俊华因为当兵回来得迟,因此他留守在了这里。再后来,他也搬出去了。可是母亲陈秋红不愿意搬出去,在这里住了62年,老伴也在这里过世。留在这里的她,终于不再拥挤,一座大屋,足够她养鸡和溜达。
大院开始败落。老屋里甚至长出大树,伸出墙外来。
文物贩子开始光临此地,在一些雕花、石雕等文物被盗走后,村民们开始选择了主动卖出。
老屋还能存在多久?
在村民们的心里,已经用扳指头的方式在计算这座200年老宅的时光。当地已经将此规划为商业街,拆迁即将而至。
周家大院:最夸张的是,文物贼“把她从床上抬起来,把雕花大床拆得只剩个底座”
横塘镇横塘村周家大院整个院落就是一个六七百人的村子。
东安县文管所所长雷建林告诉记者,东安最大的明清建筑群,就是周家大院了,保存最完整,也最具保护价值。另一处则是几里外的桑家大院。
大院里年轻人不多,多为老人、妇女。年轻人要么打工去了,要么有了钱把房子建到镇上去。大院离镇上,直线距离不过两三百米而已。
这正是周家大院保存完好的原因。雷建林告诉记者,因为没必要在原地拆旧房建新房,因此被拆毁的极少。
很多房屋都空着,我们可以随意进去参观。不少的窗雕、石雕已经被盗走或者被卖掉。
一个挑着担子的中年汉子,见到我们问:“收古董啊?那边还有。”
当地人告诉记者,原地建新房和文物贩子,成为目前古民居两大“杀手”。
陈漫天说,留守在故宅的老人告诉他,当地无业流民半夜里药死她们的狗,把她们反锁在房间里进行偷盗,和抢劫差不多。最为夸张的是,有个老太太说,文物贼“干脆就把她从床上抬起来,把她的雕花大床拆得只剩个底座”。
地图
主要湘军将领故宅分布和现状
1.“曾、左、胡”的曾国藩。
故居富厚堂,位于双峰县荷叶镇(旧属湘乡),始建于清同治四年(1865)。整个建筑像北京四合院结构,还有咸丰七年(1857)曾国藩亲手营建的思云馆等,颇具园林风格,总占地面积4万多平方米,建筑面积1万平方米。富厚堂的精华部分是藏书楼,曾藏书达30多万卷,系我国保存完好的最大的私家藏书楼之一。整个建筑保存完好,如今成为当地重要景点。
2.“曾、左、胡”的左宗棠。
其湘阴故居,包括柳庄、文庙、左文襄公祠。目前已经托管给一家公司,做整体旅游开发。
3.“曾、左、胡”的胡林翼。
故宅宫保第,位于益阳,曾占地数十亩,有房舍、官厅、花苑、仓、门堡等房屋多达上百间,是一座城堡式的庄园。上世纪六十年代,食堂下放,许多失去房屋的社员蜂拥至宫保第,敲门窗,拆砖瓦,百年大庄园迅速砖消瓦解。七十年代,生产队为开辟田园,将坚固的围墙凿倒,护城河填平,至此宫保第便消失了。
4.湘军肇始人江忠源。
故居位于邵阳新宁,已荡然无存,只留下一个破烂的家族宗祠。
5.追随江忠源起事,官至两江总督、南洋通商大臣的刘坤一和官至直隶总督的刘长佑。
两人在新宁县城倚墙而建的豪宅——光厚堂和余庆堂,如今只剩下几块石碑。唯一保存完整的,是位于刚申遗成功的崀山风景区内的刘坤一捐俸所建刘氏宗祠。当地正在为其申报“国家文物保护单位”。[/td][/tr][/table] 美人迟暮,无可奈何。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有机会去走走看看。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