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友们喜欢这种风格的小说吗?
[i=s] 本帖最后由 元一 于 2011-5-22 17:51 编辑 [/i][font=Ubuntu,][b]寻猫记[/b][/font][font=Ubuntu,]
[size=15px]王佩回到家,脱下外套,依靠在沙发上,拿起几本杂志看了一会。天边一抹靛蓝色,像是被星星照亮,又像是太阳在大地背后的某一处放着光。他欣赏了一会,觉得世界有如此漂亮的瞬间,而自己又能有欣赏这种美的空闲,说明人生是美好的,而自己是一个有着生活情趣的人。自我陶醉过后,他回屋切菜做饭,等待妻子,一切忙碌过后,他注意到他的猫白菜头并不在家里。可能又是跳过墙头出去玩了,他想。
第二天早上,他从睡梦中醒来,没有刷牙,洗脸,第一个念头是想看看,白菜头回来了没有,这很奇怪。他四处找找,喊他的名字,果然没有。这种莫名的冲动预示着不好的情由。他问妻子,妻子也并不知道。他们吃早餐,心不在焉,等待一会,依然毫无变动,到了午饭的时候,终于决定起身去找白菜头。
他们的邻居和他们一样,有一个小院子,养着一群鸭子。白菜头生活中一个固定的乐趣就是翻过墙头,去看那群鸭子。他每天耐心等待,到正午时分,鸭子们晒着太阳,一天最为惬意的时候,一跃而下,把整个鸭群惊得嘎嘎乱叫,满院飞奔,然后自己心满意足,得胜般的归来。这是他每天雷打不动的体育活动。
邻居开了门,是个胖阿姨。
王佩说:“阿姨,我家猫不见了。”
胖阿姨说:“我知道,那只白色的。”
王佩一下子燃起希望,“他在你家玩么阿姨?”
胖阿姨说:“没有,往常这个时候早该来了,还没见他。现在弄得我家鸭子心里都很慌,不晓得他要搞什么新花样的。”
院子里的鸭子神色惶恐,四处张望。
王佩看了看鸭子,觉得胖阿姨说的有道理,“那好,阿姨,你看到了他一定要跟我讲啊,老婆在屋里哭,好烦的。”
胖阿姨回头朝鸭子吼,“再看到那个白相佬就叫啊。”鸭子嘎嘎的应声。答应王佩说,“没事的,这么多鸭子,谁看到了都会说的。”
王佩觉得这个胖阿姨精神有点问题。
“别走。”胖阿姨叫住王佩。“你家猫人格贱点,但很灵的,不要担心。”
“是的,蛮聪明的。”王佩说。
“不是这个意思。”胖阿姨摇头,切换成纯正的普通话。“灵。”
胖阿姨的说法:辟邪除恶的猫
有些动物跟其他的不一样,很有灵,不仅仅是聪明,比如狐狸这样的。中国自古就有五仙之说,狐狸,蛇,刺猬,黄鼬,蟾蜍,这些东西就很灵。一旦养在家里,必然成精作祟。在东北这些地方,五仙是有专门的观宇的,我生平最敬圣物,所以深知这些。但是在东北,五仙之中没有蟾蜍,取而代之的是老鼠。
“你想想,老鼠!”她眼睛圆睁向王佩讲到,“和人天天生活在一起,学人的动作,学人的话语……”
王佩背后一阵发麻。
然而老鼠这么灵的东西,终究没有危害到人,因为人有猫在,可以压制住他们。很久以前,苏州有一户人家,便宜的价钱买了一进大宅院,谁知便宜之处,在于这进大宅院风水凶险。屋内百物,无不成精作怪。譬如井水涌血,门窗自开,烛生碧炎,主人非常害怕,请了一位大道士做法驱妖,道士到了宅院,问,屋内何处怪异?主人说,屋内各处,皆有怪异,只有堂前一只老猫最无异状。
“你猜怎样了?”胖阿姨问。
“怎样?”
猫当场站了起来,双手抱拳,“过奖!东家真是过奖!”
可见猫其实是满屋的东西里最灵的,而且,几乎所有的猫都可以说话。只是大部分都沉默寡言。猫之中,白猫最护家,黑猫最通灵。外国人讲黑猫不祥,其实是倒因为果,他好心看到你要遭难,特意去提醒你,然而你以为是他带灾难,把他当不祥,错怪好人。而白猫会守家,帮你阻拦好多东西,你现在见不到他,他可能正在某处,替你赶走一些坏东西。
“坏东西?”王佩问。
“比如鬼!”胖阿姨详细的解释,“又比如说妖怪,邪祟,好多好多,现如今世道乱,人心不正,正出这个,每天晚上,到处都有……”
王佩眼前立即浮现出白菜头手持一只皮老鼠和一个大怪物搏斗的情景。
“好了。”他打断胖阿姨,“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要是你看见白菜头,就跟我说一声。”
胖阿姨脸贴过来,很隐秘的说,“你要是看到白菜头了,才要告诉他,这两天别逗鸭子玩,鸭子们这些日子商量着要揍他一顿。”
这个阿姨脑袋宝掉了,王佩下判断。
王佩回到家里,老婆有些紧张,他也没有办法,自己一个人在厕所里抽烟。有时候稍微听到一点响动,就噌的一下冲出来,老婆听到他的响动,也跟着从里屋冲出来,“回来了!回来了?”俩人对视一眼,颓然无话。他忽然感觉这个家不是为夫妻二人存在的,而是为白菜头存在的。一对生活和睦,起居规律的夫妻,最适合养猫狗,社会发展到一夫一妻制,可能就是猫在背后推动。
他还心存侥幸,觉得白菜头的离开是个暂时的现象。过了一会,他想,不久就会回来。又过了一会,他开始焦灼起来,情绪受到了感染,鼻子也酸酸的,开始想起白菜头矫健的身姿。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必须出去找了。吃过晚饭。他决定越过邻居,去更那边的电信大院看看。
电信大院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只是墙头很高,也有不少保安看守,像是一个什么信息枢纽。王佩刚刚搬来的时候,还担心这里有辐射,因为住得舒服,那里也很安静所以此后也没有再关注。
“你不能进来,”保安直截了当的说。
王佩一个劲说情,递烟,讲老婆哭的怎样,小猫如何不经事,只是进去看一看,可以有人陪着,一点不妨事。
“怎么了?”一个领导样的走过来。
“猫丢了,想近来找。”保安说。
王佩于是又把刚才的话说一通,因为是第二遍,情绪更加纯熟有感染力,领导和保安听得很感动。
“倒不是什么大事,小王你陪他进去看一看。”领导说。
王佩和这个叫小王的保安在电信大院里围墙转一圈,到处撒猫食,妙鲜包,还有白菜头的猫砂。足足喊了两圈,草丛里没有一点动静,忽然看见一只猫,小王说:“你看你看。”王佩惊喜的走过去,又很失望,“太小了,白菜头比它大许多。”他看着这只小白猫吃得津津有味,就像白菜头小时候一样,眼泪都要掉下来,但是又不好让保安看见,背对着他一点点擦下来。
两个人回去。“哈,还哭了?”领导看到王佩的泪痕。
“还以为找到了……”王佩很不好意思。
“迟早要回去的,猫都是这样的。”领导说。
“就是怕他被困住了,比如这院子,他倒是能从隔壁跳进来,但是就不好出去了。”
“困不住的,没有什么挡得住猫。”领导讲。
“他身手不错,可这墙太高太光滑,他上不去的。”
“爬?”领导说,“他可以穿墙的。”
电信大院领导的说法:不确定的猫
量子物理是门操蛋的学问,我大学的时候修理论物理,最难接受的就是它。它讲来讲去,告诉你,世界可能是人意识的一个投象。比方说有个德国赤佬,叫薛定谔,他以前对量子力学的不确定性很有意见,就设计了一个实验。一个密封的大盒子,一个半衰期为一天的原子,一个检测到放射就释放毒气的装置,里面再放一只猫。原子的衰变是完全随机的,如果它衰变,毒气就会释放,猫就死了,如果不衰变,猫就活着。理论上,只要不去检测,谁也不知道猫究竟是死的还是活的。照哥本哈根学派对量子力学的全是,这只猫不是死的,也不是活的,只有在人观测之后才能它的状态才能稳定,波函数才能塌缩。
”这个薛定谔虐待动物,真该抓起来。“王佩忿忿的说。
领导无语。
其实薛定谔设计这个实验,并不是为了支持哥本哈根学派,恰恰是为了驳倒哥本哈根学派。他设计这个实验,就是为了说”haha!你们这班卢瑟!难道一只猫可以既死又活么?“但想不到哥本哈根学派一帮死心眼,仔细分析之后,竟然承认“理论上的确是这样的”。把薛定谔气坏了。
“尽管大部分书上都把这个记作一个思想实验,但事实上……”领导开始进入低声说话的状态。
“难道他真的去做这个试验了?”王佩气血上涌,感觉被关在盒子里的是白菜头,薛定谔你个变态!
“确实做了,没有书籍去记载这次试验,因为结果太诡异……”
“猫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王佩急切的问,尽管猫就算活着现在也应该老死了。
“量子力学有一个观点,不看不知道,”领导说,“看了就错掉。其实,还有一种结果,”
“不死又不活?是怎样,被毒气弄下后遗症了?”王佩说,想揍薛定谔。
“看了吓一跳。”领导搓手,“猫不见了。”
王佩呆若木鸡。
“我知道这听起来更扯淡了,但那次试验的结果就是这样,猫不见了。坚固的铅盒,只有几毫米宽的换气狭缝。”
“毒气装置也在,那个放射性原子也在,但是猫不见了。”领导说完,“结果晚饭的时候,猫就若无其事不知从哪里出来吃饭了。”
“那是怎么回事!”
“只有一种解释。”领导缓缓的说,“猫能穿过铅盒,似乎这种动物能掌握自己的形态,搞不好变成一束波出来,搞不好从一个更高维度的空间里穿越出来,反正就是能出来。”
“不是吧。”王佩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所以,你不用担心,它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不会被困在这个院子里。”领导笑。“而且这个故事有积极向上的一面……”
“我可没看出来。”
“不管它能变成什么,或者去哪个维度,它可能消失一段时间,但总归要回去吃饭的。”领导用励志的眼神看着王佩。
“是么?”王佩也有些感动了。
“是的,猫对家是有感情的,虽然不那么外露。”领导总结性的点着一根烟,“你在院子里撒的猫砂,就像一根有无数头的绳索一样,散落在空间的切片里。尽管它可能无意间流落到了其他的维度,这但只要这些猫砂在,它就有了千万个散落在不同时空的道标,用熟悉的气味指向回家的方向……”
“这样吧。”他叼着一个红点向远处走,“我和小王再陪你走一圈,你再撒点猫砂。”
王佩听从了这个建议,大踏步的向大院的深处走去。
第二天,王佩喝了几瓶啤酒,因为白菜头还是没有回来,心里难受,喝完之后,心里还是难受,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这样一来,心痛就变成一种混合的感受,好像一种严重的病症一样,这就是酒精有助于心理创伤的机理,把水搅浑。老婆不喝酒,也不埋怨他,只是一个人哭,更使得他难受起来。两个人陷入一种僵局,既不肯承认猫不见了这个事实,又在心里怀疑和埋怨着是不是自己或对方的过错让猫走失。生活是一栋建筑,每加入一个家庭成员,就算是一个极端可恶的人,也总能融入这栋大厦,像一个不可或缺的承重柱。一旦缺失就显得这座大厦要摇摇欲坠,要很久很久,才能重建并适应这种生活秩序。
王佩在微博,twitter和饭否上不停发自己的心情,全是有关白菜头的,好像这只猫follow了他一样,只要他发的足够多,终究能感动白菜头,在某条信息后留言。
“我已经干掉了想进咱家的七八个怨灵,这个地方上twitter很难,好在我懂穿墙。勿念,马上回去。”
想到这里王佩几乎要笑起来,准备回个表情。但是留言是没有的,全是网友关切之类的话语。他关上网页,继续忙自己的稿子,但一种郁郁的心情一直黏着在他的笔端。
晚上,他和一个叫星空的朋友一起出去,查看白天投放猫食和猫砂的地方。星空身高一米八,俊美非常,对于他的品格,有两个形象。对于男人,他是个讲义气做事也稳重的好兄弟,对于女人,则是个晚上流着泪一边咒骂一边想念的人渣。
他们俩在夜色里走过好几个地方,最终决定在一处蹲守,像一对公安干警。在草丛里拍击蚊子,不停点烟。
“可能是妒忌。”星空讲。
“谁妒忌?妒忌谁?”王佩问。
“白菜头妒忌。”星空讲。
“猫怎么会妒忌?”王佩问。
“猫才最好妒忌呢!”星空吐出一口烟,深吸一口气。
星空的说法:妒忌的猫
宠物对情感的渴望是一般人难于想象的,他们其实相当渴望被爱。有些没有孩子的家庭,忽然有了孩子,最不能接受的其实是家里的猫狗,他们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个小东西。和他们一样什么都不做,和他们一样可爱无比。但是全部人的注意力都会被这些小肉团吸引走,没人再关注他们的装死,握手和站立。所以在小孩学步的时候,家里的猫狗特别喜欢把他们顶倒。
“其实这种行为包含着试探。他们想试试自己的行为能够走到多远主人才生气。”星空讲。
“那样主人立即就训斥了。”王佩讲。
“是的,所以猫狗这时候心里比较灰溜溜的,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地位被取代了。”
“可我们家没有小孩。”
当然,还有另外的嫉妒。有句话讲,男不养猫,女不养狗。其实这些说法,有一点很阴暗的性暗示在里面。猫狗也会妒忌主人的伴侣的。我曾经有一个女朋友,人好,漂亮,年龄也适当,我们也特别融洽,但她养有一只大京巴。我总是觉得,我跟那个狗之间有点矛盾,在她面前我们俩也很亲热的样子,但是她不在我们两个就冷冰冰的,客套,生分,有一点敌意,谁也不跟谁说话。
“她在的时候你们还就能说话?”王佩问。
“当然是各说各的,比如我问,东东,最近过的怎么样?”
“它怎么回答你?”
星空瞄了王佩一眼,“当然是汪汪叫了,难不能还跟我说,嗨,凑活。”
有一段时间,老堵车,我天天租个自行车去找她,然后她也租个自行车,我们两个人在杭州晃来晃去。感觉很好,可是自行车老出毛病。有时候漏气,有时候车把活了,最严重的一次,一个轮子掉了,我当场摔街上,满地乱滚,差点没断条腿。
“这么惨?”王佩说,“但我租自行车,觉得都还维护的不错啊。”
“对头,我也觉得怪。”星空猛抽一口烟,“好像有人在整我一样,所以有一天,我就多了个心眼,车停他们家门口,我借口出去抽烟,一看,不得了!”
“怎么了?”王佩十分入神。
“操,那个狗,东东,那个狗东西叼着一把起子,在卸螺丝呢!”星空情绪激动起来,“你知道最可怕是哪样?最可怕是哪样?”
王佩满脑子都是一只在卸螺丝的京巴,木了好一会才问:“哪样?”
“它吹口哨!我听见它吹口哨。”星空一把把烟扔到地下,“这他妈得了,这他妈了得,害人的事情,做的这么兴致勃勃,你怕不怕?这狗已然没有人性了!”
“这日子不能过了!”
“过不了多久,我就找个借口跟她分手了。看起来,好像我薄情寡义甩了她一样,其实有原因。”星空忧郁的望向远方,“每一次分手都是有原因的。不能怪我。”
“所以,许多恋人关系破裂,背后其实是家里的猫狗作祟!改你的日程,乱发你的短信,我还算机灵的,有些男的死的不明不白!查女的查不出作案时间,谁想到是她的狗干的?”
“白菜头平时跟你很亲近,这次可能就是妒忌你老婆,才有意离开一段,让你焦灼,最好和你老婆发生矛盾,才能更爱她,可能她现在正和一群闺蜜一起做指甲一边讲你呢!”星空总结,“欲擒故纵,玩消失,常见的伎俩。”
“可是,白菜头是公猫啊。”王佩小心翼翼的说。”
星空愣住了,感觉理论一下子垮台了。点着一根烟,想了好长一会。
“我明白了,他是个gay!他走起来很娘的!”
“不……他对母猫蛮有兴趣的,还颇为热心呢。”
“这你就不懂了,”星空高兴的说,“他还没有出柜。有些男人也是这样的,到处留情,又不安定,都当他是花花公子,其实他可能是gay,自己还没意识到。”然后得意洋洋,陷入一种完成统一场论的成就感中。
王佩仔细打量星空,动作轻微的向旁边挪动。
第三天,白菜头还是没有回来,整个家陷入一种压抑的气氛中,妻子连哭都不哭了,甚至有一种可怕的想法在形成:万一白菜头真的回不来了怎么办?他们去周边张贴寻猫启事,四周的居民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们。
再也不养猫了,王佩想,再也不养了,再不投入这么大的感情,就不用担心再像这样受伤害。要是有个孩子,那情况可能更糟糕,他忽然开始理解起来网上那些要求凌迟人贩子的愤怒网友来。
每一次回头都感觉白菜头在周围,但是每一次都没有。王佩想,假设白菜头没有丢,只是在屋里我看不见的地方,比如门后,也没有做声,只要我不去门口看,谁知道白菜头是不是真的在呢?就假设他在那里呢!像那个薛定谔一样,就是不去看。
哐哐哐,门外有人敲门。
王佩一跃而起去开门。
是一个瘦老头,手里拎着一条鱼。
“我是你们的邻居。”他和善的说,“听你阿姨讲,你们家的猫丢了,我来问一问。”
“哦,谢谢……”王佩把老头迎进屋,招呼他坐下。
“其实猫狗走失不是大事,这一片开阔,经常有人家丢猫狗,但不过三天都找回来了。”
“今天正是三天。”王佩沮丧的说。
“也没什么的,有点信心。你那个阿姨,跟你讲了些什么的吧。”
“是的……”
“无非是猫有灵气,可以驱魔除鬼这一套……”
“是的是的。”
“她现在脑筋有点问题了。”老头拍拍脑袋。“文革的时候,她白天批斗我,讲我的学问是唯心主义,一门心思要用无产阶级的思想改造我。”
“哦?你们现在不是夫妻么?”王佩说。
“是的,因为我们还有晚上。”老头特别坦然。“晚上我们就找个特别安静的地方,连夜干坏事。”
王佩脸上发烧,这老头怎么这么直白。
“后来文革结束,她的一套越来越行不通,没有了信仰。她练气功,信神佛,甩手,打鸡血,什么都干了,脑子越来越乱了。”老头讲。
“后来我也教不动书了,就搬来这里住。”老头指指电信大院那边,“那里面的领导是我以前的学生,这几处民房也是大院的资产,我和你阿姨每月少少交一点钱就可以在这里住。很清静。”
“哦,真的?他是个蛮热心的人,还带我去大院里找了一趟。”
“找到什么没有?”
“撒了些猫食猫砂,想引猫回来,但是没有。”王佩沮丧,“只有一只小白猫,”
“你家的不正是白猫么?”
“是的,叫白菜头,虽然像是蛮像的,但是比那只大得多,”
“为什么不带回来呢?可能是白菜头小的时候呢。”老头认真的说。
王佩立刻想起了那个曹操头盖骨的笑话。这个地方是不是住了太多精神有问题的人。
“我没疯,”老头看穿他的想法,“猫是可以时间旅行的。”
胖阿姨的老头瘦老头的说法:时光旅行的猫
大学里我教的一门课是量子力学。这门课程,听到最后,总让人想揍你,因为跟现实生活的经验太不相符。所以,文革中,虽然我出身不差,但因为学科的问题,最吃亏,被批判的最厉害。当时在牛棚,只有一类人地位比我们还要低。
“搞哲学的。”老头面带笑意,“他们比我们还招揍。”
其实搞哲学的只要肯转型,搞无产阶级辩证法那一套,比物理学要吃香的多。因为哲学本来就是瞎喷喷,想转身,可以相当快。但是有人就死硬,不按老毛的这一套思想,觉得掌握真理最重要。结果他们每天吃不饱,还得干活,累得要死,每个人都再也不怀疑人生的真实性。笛卡尔在文革,也玩蛋去了。
“其中有个人叫老于,他有肝病,蛮严重,有一天,快要死了。”老头心情复杂。“把我叫到跟前,遗言留给我。”
“我跟他说,你有什么要托付就告诉我,家里有什么遗产好交代。”
“他跟我讲一句话,在岩洞里,时间是一场大梦,猫是唯一醒着的动物,记住教你的台词。”
这个故事完整讲起来是这样的,以前有个哲学家叫柏拉图,他也欠改造。他提出了一个洞穴假说,假设一群人一辈子都被铁链锁在一个岩洞里,半梦半醒,他们一生的所见,不过就是身后一个火堆在面前的一面白墙上映照出的影子。于是他们就以为,这些影子就是这个世界,是最真实的东西。有一天,一个人挣脱了锁链,逃到了洞穴的外面,看到了真实的世界,知道了自己之前看到的影子,不过是无聊的幻象。他就冲回洞穴,告诉大家真实的世界。
“结果你猜怎样了?”瘦老头问。
“被当成疯子了。”王佩说。
是的,被当成疯子了。这个故事最可怕的一面在于,我们这个世界也有可能只是一些影子而已,只不过投在另一些更复杂的白墙上。
“老于临死前,说的不仅仅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说,时间是假的。”
“看过时间旅行者的妻子没有?”
“没有,”王佩说。“但大家评价都还不错。”
“李献计历险记呢?优酷上有高清的。”
“这个倒是看过。”王佩说,这老头还知道看视频。
这些电影的根基,就是医学上一种叫“时间感知障碍”的病征,其实现在也说不准,究竟这算生理问题还是心理问题。这些病的患者,有的把短时间感受为很长的一段时间,有的反之。最严重的一批人,时间感完全错乱,直接跟人讲,自己回忆起了未来发生的某件事。
“这些人这时候一般就要被直接划进精神分裂症的范畴了。”老头讲。
老于那时候就有点这样的征兆,他讲起了很多在未来发生的事情,煞有介事,开始人们还批判他,后来都懒得理他,觉得他疯掉了。他跟我讲过一些他的想法,其实,未来和过去就像一本大书中的一页,是早就被印刷好的。我们从前到后,从原因到结果,是因为书是这么按页码装订的。如果有一天,书散掉了,而且完全没有页码,我们捡起这一堆页子,可能先读到开头,也可能先读到结局,也可能先读到中段。
“怎么办?”老头炯炯有神,“如果页码和装订都是人类意识自己的造物,世界其实是一堆毫无次序的页子,而那些看似癫狂的疯子仅仅是不按顺序去阅读而已。”
“这跟猫有关系么?”王佩问,荒谬异常,如果再无关白菜头,真的要赶他出去了。
“有。”老头讲。“对于猫,时间天生不存在。”
老于说,让他组建这一切理论的诱因,就是在干活的时候,一只他童年时代的猫出现在他周围,绝对是他熟悉的那只猫。可那只猫到现在都快有三十岁了。怎么可能活那么久?他好奇的跟着猫走,走着走着,发觉自己回到了过去,或者来到了未来,原来猫可以在时间中穿行的。老于跟着猫,看到了不少记忆中的事情,或者将来要发生的事情。这本大书他已经了然于胸。
“所以他死时并不难过,他说,虽然在这里他死了,但是在过去,他还活着。”
“他交代的事情里,有一条,就是在今天,在你寻找白菜头的这个时间,我来登门拜访,把一条鱼送给你。这是我在这本早已印刷的小说里扮演的既定角色。”
“就是这个时间了。”老头看看表。
“我数到三,白菜头就会在院子里出现,”
“一,二,三!”
王佩完全不信,但还是冲了出去。
院子里什么都没有。王佩冷着脸看老头,没有这么玩人的。
老头也很惊讶,“我操?!”
冷场了好大一会。
老头讪笑着说:“是不是我记错时间了?”
王佩不讲话,气的都快流鼻血了。
老头感觉到自己把人弄得挺狠,很不好意思。“你把这鱼煮一煮。”他说。“鱼腥味对于猫就像时间对于人一样重要。安心吧,丢不了,这都是注定的事情。”
“谢谢你今天过来,”王佩虎着个脸,内心怒操老头十八代。
最后的晚上,寻猫72小时的最后期限。他和妻子在看电视,愁肠百结,似乎白菜头的失踪已经是个既成事实。他们就要坐视这一场危机汹涌而至,“白菜头啊,”他和妻子在心里呼唤。
院子里哐啷的一声,煮鱼的锅盖落地的声音。
俩人都听见了,谁也不敢先动,迟疑的挪动了一下,冰山瞬间绷崩开,俩人噌的一下窜出去。
是白菜头!
他们仨在院子里又蹦又跳,哭着喊着,紧紧抱住这只小猫,之前有些想揍他的想法完全没有了。簇拥着给他洗了个澡,服侍他睡下。在微博twitter饭否上发布回来的消息,向各界群众道谢,接受各界群众祝贺。
“再也不放他出去了。”王佩讲,“就让他宅在家里。”
“嗷嗷嗷,我还当他回不来了,嗷嗷嗷,太揪心了。”妻子哭着说,“晚上来一次庆祝一下吧,嗷嗷嗷。”
因为这件事,我又重新相信爱情了,王佩在所有的上面发。
夜晚。
白菜头醒了,想找王佩玩,可是他正在和妻子熟睡。他表情复杂的看了王佩一眼,轻轻为他拉上滑落的薄被。
想出去玩,门窗都锁着。他推了推,实在弄不开。凝神静气片刻,从墙中穿了过去。
又穿过院墙,到邻居家的鸭舍里去吓唬鸭子。
一阵嘈杂,鸭飞猫跳。他鼻青脸肿的回来了,张嘴吐出一颗被打掉的牙。
忽然发现外面的世界一片银白,他看看大地,又抬头看着月亮,又大又圆,百感交集,好像曾经见过这样的月亮。某一年,在尼罗河的一条舟船,漆黑的河水上他和克丽奥佩脱拉一起迎着晚风,她的黑发被风吹起,拂过他的毛发。那一晚的夜色里似乎就有这样的月亮。而这只不过是时光长河里的一个剪影,在这个遥远的时代,这个黑发的姑娘已经死去千年了。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他喃喃的说。[/size]
[/font] 当战争结束的时候一个士兵应该说些什么
“战争结束了。”沙县小吃的老板叼着一根烟,一屁股坐在我的面前,眼神飘忽。一口烟从他口中爬出来。
我感到不快。
当时我要了一笼包子,一个大份馄饨,吃的很开心,准备再要一只鸡腿,其实我更想吃大排套餐里的大排,但是不知道那个是否能单卖,我正在心中酝酿措辞。这个中年人一屁股坐在我的面前,一个单独吃饭吃的面带笑容的顾客面前,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而且抽着烟。
“什么战争?另外,大排套餐里的大排单卖么?”我耐着性子问。
他起身去厨房,端来一口锅,满满全是卤味。蛋,豆干,鸡腿,大排。
“你这是……?”我问。
“随便吃,不要钱,如果你要白饭的话我去添。”他递给我一只大勺,“听我说说话,我心里有话,一切都结束了,我得说一说。”
这很合算。我点头。
“你看,”他手指不远处。一家兰州拉面馆,老板和几个伙计坐在门口的一张桌子上,各自手里捏着一把扑克牌。“他们在干吗?”
“打牌,”我在锅里寻找一颗卤得较久比较入味的卤蛋。
“不,仔细看。”他面带一种讥诮。
我停下筷子,仔细观察。他们手捏一把扑克牌,但好长时间都没有人动一动,表情麻木,彼此之间沉默不语。
“彷徨。”他轻敲桌子,“我理解这种感受。”
我不理会他,夹开一颗卤蛋,汁水四溢。
“你知道么?本·拉登死了。”他好像在告诉我一个秘密一样。
“嗯嗯……。”我口含一颗卤蛋,含糊答应,蛋黄噎住了我的嘴。
“所以,战争结束了。It‘s over。他们输了,我们赢了,”他表情悲戚。“但有一点一样,从明天起,我们同样是是失牧的羔羊了。”
我重新端详这个老板,微黑,沿海五官,有一种潮汕地区人民特有的质朴之气。
“老板你是不是最近生意做得不顺?”我问。你脑子坏了吗?你馄饨包傻了吗?你卤汤中毒了吗?
“你见过工商来这里收钱么?”他问。
“似乎是没有。”
“你见过混混来搅事么?”他问。
“好像是也没有。”
他俯起身子贴近我,在我耳边很深沉的说。“因为我是安全部的。”
我再次端详这个老板,微黑,沿海五官,有一种铁血论坛的伟大使命感。
“哈?”我说。你老母的。
“我不是开小吃店的。我是一名情报人员。”他翘起二郎腿,坚毅,目视远方。
“哈?”我说。叼你老母的。
“沙县小吃不是为了挣钱才开遍全国的,是为了应对伊斯兰极端势力通过他们渗入中国内陆城市,才特设的特别行动机构,隶属于安全部第九局。”他说。
“他们?”我骇到了。
他手一扬。
“兰州拉面?”我扭头看。
“不只。”他左右张望。“还有吴忠小吃,新疆大盘鸡……”
“不是吧。”我回头看兰州拉面,经常在那里吃饭。
“比你想象的更黑暗。”
“叼啦!哪里有这么多钱搞这么多人。”
“中东很多富豪的。”他说。
“不是,我说这么多家沙县小吃……”
“交过税么?”他问。
“你这不是屁话么?”
“房价高么?”他问。
“抽你了啊。”
“那么多税,年年创新高,那么多地,每天新地王。”他停顿一下,给我思考的时间。“钱到哪里去了?”
“咦,难道不是被吃喝贪掉了么?”
“放屁!”他跳起来,根根青筋凸起,好像要拿大耳光抽我。“我们的官员为此背负多少骂名!”
“你的意思是说,”我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是的。”他环指整家店面。“情报机构。国家的盾牌。”
“你听说过五千亿维稳经费么?”他问。
“听说过。”
“实际投入的钱十倍都不止!”他慷慨激昂。“中国根本就没有贪官!”
“没有贪官?”
“一个都没有!”
“那么?”
“都是幌子!迷惑国际敌对势力!”他说,“你看到那些肠肥脑满的官员……”
“是幌子?”
“忍辱负重。他们为国家付出很多。”表情深沉。
“你设想一下。”他循循善诱。“如果我们一分钱都没有大吃大喝,一分钱都没有被贪污,官员只是装出无能和贪婪的样子,让国际上以为我们的财力都被内耗了……”
“我的天!”我震惊了。被这宏大的真相所震撼,屋里一片寂静,两个人相视无语。
“中央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他周身放出强国社区的盛大光芒来,好刺眼!
“我们已经近乎全能了。”他骄傲的说。
“不是吧……”
“哼,本·拉登死了,你知道么?”
“你刚才问过了,我知道……”我忽然停住,意识到了这句话的意思。
“位置是我们提供的。”他故作轻快的说。
“我的天!”再一次震惊,“这么说是沙县小吃除掉了·本拉登!”
“不,”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准确的说,这个情报是由绝味鸭脖截获到的,总参二部的,但我们是同一个旗帜下的战友。如果你买鸭脖的时候用内部暗号‘一曲忠诚的赞歌’,还能有八折……”
“甘撒热血谱春秋。”他站起来,激动的用唱腔诵道。
然后他面露颓唐之色,重重的坐下来。
“怎么了?”我问。
“一切都结束了。”他沉痛的说。“本·拉登死了,基地组织全面撤出中国,沙县小吃即将撤编了。”
“我并不憎恨本·拉登,他也是一个有理想,为了信仰奉献一生的人。”他喃喃的说。“但是这是上头的意思,我们和美国做了一笔肮脏的交易。”
“我将要离去,这个工作了许多年的岗位。”他猛抽烟。“我见过许多你们难以置信的景象。天麻猪脑汤的雾气中,浮动着所有悲喜与沉默,一只猪的前世今生。咀嚼乳鸽时,世界会颠倒下来,你飞速的坠向天空。一头扎进蒸熟的灿米,你看见白色的广袤世界中闪动着美丽的南方。”
“而这一切都将归于湮灭,就像在肉馅中消融的一片葱花。”
“离开的时刻到了。”他捂着脸,我从他的指缝中看到一片黑暗的泪水。
当他再度站起来,那个坚毅的情报人员消失了,他重新变成了一个沙县小吃的老板,微黑,沿海五官,漫不经心的收拾着碗碟。
“你走吧,不要告诉任何人。”他说。
若干天之后,我又经过那条街,没有了沙县小吃也没有了兰州拉面,小贩们窃窃私语,其中有多少暗流正在涌动?我不知道,但失去了沙县和兰州的这条街,正变得陌生而失去灵魂。
但我意外的市中心的大娘水饺又看到了他。的确是他,穿着服务员的制服招徕客人。我万分激动,上前招呼他,“找了新工作了?”他目光游移,并不理我,向一个方向稍一颔首。我向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家肯德基的门店经理正冷冷的隔着玻璃注视着这边。
“战争尚未结束。”他擦过我身边低声说。
“一曲忠诚的赞歌。”我低声回应。 [温暖人心催人向上]快递
快递单一般分为两层。每次签收了快递的时候,你拿着你的包裹,快递员撕掉回执单,你满怀期待,准备回屋里打开包裹,看看你的衣服/书/数码产品/成人玩具。但你有没有注意过,其实回执单的背面也是有写东西的。
究竟写了些什么,作为一个快递的签收者,你不知道,也不应该知道。
有些时候,我们拿到快递,总觉得有点不对头。比如你买了几盘黄碟,上网查早就到了你这个城市,但很晚才送到你手里,而且送到你手里的时候,那个快递员似笑非笑,带着一点深沉的意蕴,就好像你拉锁开了自己却不知道。你低头看看,拉锁没开,而且后来你还觉得这几盘碟有点异样的粘腻。再比如你买了几本诗集,叶赛宁,什么什么的,那个快递员一进门,就带着一点不屑的神情,把书交到你手里后,终于是抑制不住的说:同志,这种抒情印象派的诗还是少看些的好啊!说罢他迈步昂扬着出去,朗诵到:我不是什么诗人,我只是个哭泣的孩子!
你再迟钝也感觉到什么了吧?
对的,他们知道你的东西是什么。一个闷骚姑娘的情趣小内衣,一个二逼青年的文艺小退稿,你前女友寄给你的一络头发,甚至是寄给政界要人的定时炸弹,炭疽粉末,他们全都知道。
这就是快递员们的秘密,所有的包装都是虚设的。
让我们了解一组数字,上海这样的城市,一个片区收件员一天可以收多少快递呢?答案是将近三百个。如果你不是个淘宝店主,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发不了这么多快递。所以,当你发快递的时候,你就不自量力的选择了完全的信息不对等。
设想一下,一个嫖客在一位性工作者身上辛勤耕耘,“宝贝你爽么?”“哦,大哥,好大呀!你真厉害!”
这是屁话。
业余嫖客是不可能在职业性工作者面前有什么均势的,自打你一进门,七八个姑娘已经在瞬间分析出了你的JJ长度,惯用体位,以及用什么样的语言和动作刺激你尽快出货,时间精确到秒,误差±3。你在她们面前就像一只故作凶狠的吉娃娃,每个人都可以易如反掌搞定你。当然,这是其他行业的故事了,有机会再说吧。
一个有经验的收件员像一台人肉X光机,他走进你的家,走进你的办公室,从你的语态,从包裹的重量和形状上,分分钟就猜出你要投送什么。即便你在内件名上语焉不详,甚至甚至刻意回避,没有和他打过照面,只要他们掌握包裹,一切都不是秘密。
拆?这太过低级。
我曾经看过一些快递业内的精英在饭桌上比拼这种特殊的技能,令人叹为观止。
一位金发非主流少年,拿起一个快递封,轻轻一捏,”标书!“一位中年大叔,拿起一个纸箱,轻轻晃动,“玻璃杯!”
一位白发老头,目有精光,他拿起一个小盒,贴在上面,以挑西瓜手法叩击,”U盘!金士顿的!“已经很难以想象了是么?但作为业界耆宿,这样还不够。
他贴近小盒,反复叩击,片刻,一头豆大的汗珠,终于释然,”4G。“
所以,永远不要以为自己和快递员只是一个路人的关系。你可能对他一无所知,他却已经洞悉了你的一部分,如果你经常收发快递,你在快递员面前基本上已经是个透明人了。他知道你的名字,你爱吃什么零食,你喜欢什么风格的衣服,还有你的联系电话,你的家庭住址和你的公司地址,可能因为你也加入了人人网开心网之类的SNS网站,你的同事,朋友圈同样一览无余。
如果你的朋友和同事也要收发快递,如果所有的快递员都能把信息共享……这就是我要告诉你们的,关于快递员们的第二个秘密。
他们的确能把信息共享,因为世界上只有一个快递公司。
你可能早就意识到一个荒谬的现象了,总有某一家快递公司让你愤怒的谩骂,然而这家快递公司总也不倒,名声奇烂,然而依然有人用他发快递。而且,这种烂服务总是均衡的,一个地方的圆通很烂,不一定另一个地方的圆通就很烂,那里很可能是申通最烂。即便是口碑很好的顺丰,你也会发现网上有大把的控诉。
这是为了平衡。因为所有的快递员都属于一个组织。
不要被迷惑了。申通,圆通,顺丰,EMS,DHL,UPS,,宅急便……这都是些幌子!世界上只有一个快递公司,并没有名字,大家只是简略而有力的称之为”Company“。在中国,快递员们喜欢用一种亲切的语调,称之为”组织“。所以,你要是在路上听见两个人讲”组织最近怎么怎么样“,他们不一定是党员,他们很可能是快递员。
你觉得这个城市最有权力的人是谁?是共产党?是黑社会?还是那些商界巨头?都不是。
快递员,他们是城市之王。
你是一个书记,你要收快递的吧?你的秘书要收快递的吧?你的办公室成员要收快递的吧?所有这些人的信息快递员全都知道。你是黑社会,你要收快递的吧?你的保护伞要收快递的吧?你的小弟马仔们要收快递的吧?所有这些人的信息,快递员也知道。
不要去惹快递员。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大能力。
是的,有时候,你买的零食似乎被人偷吃了,你买的电子产品可能被摔坏了,你冲快递员大吼大叫,指责他应当对此负全部责任。
你错了。
两个方面。
一,你得罪了快递员。在和快递员吵架不久之后,你会发现自己工作不顺,仕途受损,投资赔钱,和老婆性生活也不和谐了。你可能买两本成功学的书看一看,烧香拜佛算命,甚至吃点伟哥什么的,你有想过这和你得罪了快递员有关系么?不会的,你天真的以为自己吵一架,大不了以后不和这个快递公司打交道,你根本不知道你已经上了快递公司联席会议的ban list。他们要玩死你,所以你在今后的人生里挫折重重。终于你承受不了生活的重压,彻底的用一根绳子结束你那loser的人生。这个城市每天都有人自杀,你有想过其中至少一半是死于对快递员态度恶劣么?
二,快递员根本不需要偷吃你那点小零食,也根本不会摔了你的东西。他们是思路清晰动作精准的人,不会搞这点小动作。让我来告诉你,一个快递员想吃点什么东西的时候,是如何操作的。如果他想吃点枣,他就去大仓挑,秘密的,只对快递员开放的大中转仓,所有快递公司的包裹都要先在这里中转,这是你快递慢的一个原因。他拿出所有装枣的包裹,用十块一斤的枣替换掉二十块一斤的枣,用二十块一斤的枣替换掉五十块一斤的枣,最后再用五十块一斤的枣换掉一百块一斤的枣。然后他写一张报失单,说十块一斤的枣丢了,自己愿意承担赔偿两倍的运费,也就是二十多块。然后他拎着一百块一斤的枣回去熬粥了。
卖枣的丫还以为自己赚了两三块呢。
所以,你在淘宝上,买到的东西总是那么不合意,欠一点味道,但东西又没有烂到可以愤然投诉的地步,于是你只好别别扭扭半遮半掩的给个好评,”枣还可以吧,给个好评”。又或者是,“怎么说呢,一分价钱一分货吧”。见过这种好评么?给过这种好评么?你是不是觉得淘宝奸商很多?如果你是一个淘宝卖家,你会不会一样觉得很冤屈,现在淘宝这么难做,多好的东西都有人不满意。
无论卖家还是买家,快递员在玩你。
同理,如果你购买的电子产品,拿回手里,总是质量存疑,貌似进水的机身,背部几道刺眼的划痕。这是当然的,因你那个手机在快递员手里用着呢,你拿到的是人家换下来的。如果愤而退货,快递员会把正货再装回去发回商家。
卖手机的大惑不解,没有问题,检测不出问题。
“亲,您的手机没有质量问题,确实是全新机,亲,不能退的。”
“操,用着用着就死机,开机就白屏,还说是全新机,操,必须得退。”
争执,谩骂,调解,双方亲友团各表真相。来回三四趟,商家气傻了,这明明是全新机,买家气疯了,这明明是翻新机。快递员遥远的某一处,在论坛静观其变,看帖不回帖。
买家如果忍下来了,那么快递员就换了一部新手机。卖家如果接受退货了,想想你们这来回退换货一共花了多少快递费。
70%的原单真的是原单,70%的三码合一确实是三码合一,可他们为什么名声这么臭。
因为你永远逃不脱快递员的手掌心。
并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快递员的可怕之处,某些身处行业最顶端的人其实早就察觉了其中的端倪。比如马云,你以前常看到他说要建立属于自己的物流,他其实已经知道了快递员的神秘组织了,可他一直也没敢真的建,这说明他还有点脑子。比如衣神,他真的是因为卖假名牌被抓的么?
好多事情,其实不像你看上去那么简单。
为什么IPAD2依然是9.7寸?为什么卡扎菲在27岁就能成功政变?为什么两个CD盒子长度恰好等于一张黑胶唱片?
这都是因为快递。
教主算个毛,卡扎菲是个蛋,狂言称“我们比上帝更受欢迎”的披头士也不过是一帮毛头小孩,他们敢声称自己比快递员更有权力么?
怕了么?怕就保持沉默,对快递员态度好一点。无论是顺丰,UPS,还是圆通,哪怕他是个离异,爱吹牛逼,上半身硕长无比的中外运敦豪前雇员呢?
友善,尊敬,虔诚。他会对你印象不错,然后在神秘的快递员系统为你说点好话,你的人生会顺当许多。
当然,在他对你颇有好感,没什么防备的时候。你可以动作轻微的瞟一下,他撕下回执单的一刹那,你在背部会看见什么的。那是他们组织的信条,永不对外界开放的暗号。
“寄件人大傻冒,收件人大: (。”他们用加粗的黑体奔跑着念诵。 是这样的——这是我在一个理工科生玩的技术论坛难得一见的小说,论坛名叫:Hi!PDA,作者是:里八神
这三篇小说在该论坛被称为神作,并被多处转载。小说本身想象力丰富,但被力捧也可能和其他人都不写小说有关。现转来本论坛,看看燕友们的读后感。请你感受一下。——Hi!PDA的常用语。
我个人对这三篇小说喜欢的顺序即是从上到下的先后。 非常喜欢《寻猫记》,有时代感,人的烦恼,愁绪,欢愉,渴望交织在寻猫中,如猫般鬼魅,若即若离,忽闪忽至。 《寻猫记》张力很大。 原来是一只会穿越的猫,小说很诡异,人物也都非常奇特,仿佛都交集在一个连续不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梦中,又很有逻辑~~ 嗯,我也是最喜欢寻猫记,作者最近刚写的。
三篇小说写作顺寻依次是快递,沙县小吃,寻猫记。从中看出写作水平是呈上升态势的。 [i=s] 本帖最后由 水笺 于 2011-5-23 18:43 编辑 [/i]
看完了《沙县小吃》,,你以为是沙县小吃的老板是精神病逃出来的病人,话随便说,屁随便放,像一个大汉劲地吹着泡泡,他吹啊吹,使劲儿吹,泡泡大而透明,一个连着一个,居然还不爆,,这不由得你不惊讶,不怕你不崩溃。直至最后你意识到,原来自己就是一疯傻人,居然相信一个大汉不管有多大的力,吹出的泡泡都不会爆呢。:16tb [i=s] 本帖最后由 杨林 于 2011-5-23 23:57 编辑 [/i]
一边看着《寻锚记》,一边想着我们家以前养过的猫和现在养着的猫,虽然知道作者写的并不是现实中的猫。看完之后又觉得现实当中的猫可能就是非现实的一种存在,它们可能真有穿越的能力,可同时又会被人打折牙齿,谁又知道人是一种什么怪物? 另外两篇也看了,作者对平常事务的超常规思维合情合理合乎文学规律,对于文字的驾驭能力简直就是举重若轻,独特的透视眼光和叙事手法已形成了一种个人风格,非常喜欢。 原以为燕友们的平均年龄偏大,可能更喜欢传统风格的。看来不是的哈,好作品没有代沟。:sam06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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