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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旧苗 发表于 2008-11-18 10:48

许小年:服务业应成为经济新引擎

提要:这轮经济周期的调整是个“U”型的走势。”在“U”型的底部停多长时间,取决于我们经济体制改革的进展速度。经济改革步伐越快,改革越彻底,我们在“U”型底部的时间就越短。


  文/本刊记者 张学庆



  “中国要实现可持续发展,需要改变现有的经济增长模式。”这已成为经济学界的共识。中欧国际工商学院教授许小年近期呼吁:“为了实现中国经济的转型,一定要解除政府不必要的管制,落后的体制阻碍着中国经济转型。因此,要加快改革,放松管制,实现中国经济尽快转型。”
  要过转型这一关
  在中欧国际工商学院和《财经》杂志联合举办的第二届中国银行家高峰论坛上,许小年对中国经济作出判断:“这轮经济周期的调整是个“U”型的走势。”所谓“U”型,就是我们在底部要徘徊相当长的时间,然后再上来。在“U”型的底部停多长时间,取决于我们经济体制改革的进展速度。如果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解除管制,势必给中国经济的转型造成困难,势必要拉长调整周期。经济改革步伐越快,改革越彻底,我们在“U”型底部的时间就越短。
  为什么说它是“U”型的,而不是“L”型的?许小年说,就是因为对中国经济的未来仍然充满着信心,所以是“U”型的,不会是“L”型,日本是“L”型,到现在还是“L”。欧美经济有可能是“V”型。
  许小年认为,当前首先要把转型这一关过好。转型这一关过好了,我们就可以看到下一轮的经济增长。但它的增长率不会太高,因为下一轮的经济增长是用消费拉动,但它可以持续,并且实现充分就业,因此是可持续的经济增长。
  金融危机挑战经济增长模式
  许小年主张的经济转型是:从出口和投资转换到消费,在经济结构上,从制造业转向服务业。
  目前中国经济处在“双重压力下的经济调整”,不光是西方金融海啸把西方各国的经济拖入萧条,外部需求下降对中国经济产生影响,而且国内的投资周期也正好处于下行阶段。制造业产能过剩、房地产市场回调。外部需求和内部需求稍一发生变化,这些产能一下就冒出来了。产能的过剩,是出乎人们的意料,结果造成了生产资料价格的下降。
  经济形势急转直下的深层原因是什么呢?许小年分析说,我们过去几年间过分依赖固定资产投资拉动中国经济的增长。固定资产投资在各行各业造成了过剩产能。这个过剩产能在投资高增长的时候,是一个自我实现的过程,投资的高速增长可以使过剩产能看上去是有销路的,像在泡沫中的自我实现一样。当投资稍稍下去一点的时候,这些过剩产能马上就冒出来了。这些过剩产能或早或迟都会转变为银行的坏账。
  许小年认为,国际金融危机对中国提出的挑战实际主要不是在金融层面上,而主要是在中国经济的增长模式上。我们这种过度依赖外部需求、过度依赖投资拉动的经济增长模式,恐怕不能持续下去了。
  在中国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中,即外部需求、投资和消费中,外部需求这驾马车已经熄火,国内投资也正在减速,唯一剩下的就是国内消费。但国内消费的情况也不太乐观。居民消费占GDP比重,自改革开放以来,就处于不断下降的趋势中。到了最近几年,尤其是这次经济增长高峰中,居民消费占GDP的比重急剧下滑。从2000年的46%降到2007年的35%,跌了近10个百分点。
  如果我们想刺激消费,要多大的力度才能够通过消费的增长把经济增长重新启动起来?“这个难度是非常大的。我们忽视消费,时间太长了。”许小年说,“到现在发现那两驾引擎转不动的时候,再回头考虑消费,感觉为时已晚。远水解不了近渴。老百姓不花钱、不消费,你用什么样的政策刺激消费,推动经济增长?”
  多管齐下刺激居民消费
  转向消费,怎么转?许小年说,传统的凯恩斯主义是无能为力的。传统的凯恩斯主义是在经济遇到萧条时政府就增加开支。我们现在的问题不是政府增加开支就能解决的。我们是要刺激民间消费,让老百姓增加开支,那么,首先要让老百姓有更高的收入。因此,政府不是增加开支,而是政府减少税收,让老百姓有更多的钱用在消费上,给企业减税,给居民减税来刺激消费。
  许小年认为,要改善收入的分配,增加民众的资产和收入。中国现在还有5亿农民,要增加农民收入最好的办法是增加农民的财产。十七大提出“增加居民的财产性收入”,但是这首先要增加居民的财产。没有财产,哪来财产性收入?三中全会作出了一些政策上的调整,把土地承包期从30年延长到70年,这是一项非常好的土地制度改革,但是这还不够。财产还没有到农民手里。要把土地交给农民,农民有了财产以后,才能有财产性收入。
  为了刺激消费,还要完善社会保障体系。政府如果要花钱的话,是不是考虑不要再去架桥修路,而是花钱充实社会保障体系,解除老百姓的后顾之忧,让大家放手消费。所以目前我们面临的问题,不是传统凯恩斯主义所能解决的。
  GDP增长会降低
  靠居民消费拉动中国经济的增长,马上面临下一个现实的问题,就是消费的增长不可能像投资增长那么高。许小年认为,人们的消费需求,是受到收入制约的,它不可能像固定资产投资那样每年增长20%。这是无法持续的。
  统计数据表明,中国居民消费的平均增长率约为10%~12%之间。这和固定资产投资20%的增长,差了一半。如果靠消费拉动经济的增长,我们的GDP增长率就不可避免地要降低。许小年表示,10%以及10%以上的GDP增长,恐怕很难再实现了。
  在消费驱动的增长模式中,增长率的正常值可能不是10%,可能只有7%、8%,甚至可能只有5%。我们已经习惯了10%多的增长,还能想象中国经济增长5%、7%吗?到了5%、7%,会发生什么问题?
  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是,如何解决就业问题?我们面临着巨大的就业压力,每年几千万的农民进城,每年大量大学生毕业,新增大量劳动人口。GDP降到10%以下,如何能够创造足够的工作机会来实现充分就业,从而保障社会的安定?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挑战。
  就业要靠服务业
  “如果10%解决不了就业,那世界其他大多数的发达国家的年均GDP增长只有2%、3%,它的就业问题怎么解决的?为什么2%、3%的GDP增长可以解决就业,而我们10%就感觉到就业很难解决呢?”许小年说。
  原因在于我们经济结构的长期失衡。我们过去以投资为推动、以外部市场为导向的增长模式,使我们国家的产业过分集中在制造业上。而制造业创造就业的能力是非常低的。经济增长中制造业对就业的贡献30年间没有太大的增加。制造业不是劳动密集型产业,是资本密集型产业。劳动密集型产业是服务业。在目前情况下,我们需要尽快把经济增长模式从制造业转向服务业。
  许小年说,最近宏观经济政策有很多新的措施出台。货币政策在放松,财政政策实际也在放松。这些都是有必要的。但是仅仅依靠刺激性的宏观政策,是解决不了这一轮经济调整的问题。宏观政策解决不了增长模式的转型问题。增长模式的转型,要靠进一步的经济改革。从投资到消费,要靠体制改革。从制造业到服务业,更要靠体制改革。
  改革开放30多年来,我们服务业发展不起来,服务业的相对重要性近几年逐渐降低,服务业发达程度还不如印度。
  世界各国的经济发展都表明,在工业化之后,经济发展的下一个阶段不是二次工业化、重工业化,而是去工业化。代替制造业而兴起的下一个朝阳产业,是服务业,是无烟工业。世界各国的发展历史都表明了这一点,我们自己国家的发展历史也表明了这一点。
  服务业落后在于过度管制
  许小年认为,我们的服务业落后主要是作茧自缚、过度管制所致。我们重要的服务业,金融服务、交通运输、医疗卫生、文化教育、媒体娱乐,无不处于政府的严格管制之下,准入壁垒高耸,资源无法自由流动。金融服务业管制程度之严厉,应该是世界之最。发股票要审批,发债券要拿额度,发基金要拿通行证,金融机构开一个营业部、开一个储蓄所,也要审批,银行的风险管理、银行高管的任命等等,都要批。
  许小年发问:“我不知道要发审委干什么,为市场把关吗?那股市出现了坏公司,发审委是否要赔偿?可从来没有赔偿过,那要它干什么?”
  “我们的问题是过度管制,阻碍了金融的发展。如果把金融管制放一下,能够创造出多少就业?我们中小企业有70%、80%到现在没有金融服务,我们5亿农民基本没有金融服务。5亿农民的金融市场,又能创造多少就业?”许小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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