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荣:“三十年就这么过来了”
经济观察报 记者 李翔沙钢和民企的优势
经济观察报:你讲了一些沙钢和宝钢的差距,也讲了国企和民企的区别,那么,相对于宝钢这样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司,沙钢有什么优势?沙钢凭什么跟宝钢竞争?
沈文荣:起码我们现在没有想过要超越宝钢,我们也从来没有这样说过。我们只讲我们自己应该怎么做。国内如此,国外也是如此,我们从没有想过自己要超过哪家公司,只讲我们自己如何提升自己。盲目地和谁比较,要超越谁,都是不切实际的。可以说,每一家企业都有自己的竞争优势,每一家都有自己的发展规划,所以不要盲目地说要超越谁。你应该相信,很多企业都有自己独立存在的理由,都有自己独立存在的竞争优势。不要说那些搞得很好的公司,搞得差一点的公司也有它们有优势的地方。所以作为一个企业来讲,应该研究人家有哪些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是不是这样?
经济观察报:对宝钢而言,它背后有国家的支持,对于印度的米塔尔而言,它可以利用国际资本来进行资源整合。沙钢的优势呢?
沈文荣:我刚才讲了,每个企业有每个企业各自的优势。我们沙钢有我们沙钢的优势。民营企业也有民营企业自己的优势。不是说所有的优势都在国企那边。
在改革开放的过程中,民营经济的状况在不断改进。相对而言,我们还没有得到相当于国有企业的优势,但不能说我们什么都没有得到。三十年来,国家和中央给民营企业的政策也不是说没有,已经不少了。从民营经济占国民经济的比例来看,民营经济也是不断得到增长的。整个来说,这个比例还有可能继续变化,而我们民营企业自己也要争气。
我们自己有优势,比如民营企业的机制比较灵活,我们的决策比较快,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同样干一件事,我们的决策要快得多。
这一反应速度上的差别,并不是说国有企业的领导人有问题,而是它们的机制决定了它们不可能这么快。比如我们要搞一个东西,我们只要符合国家的产业政策就行了,资金都是靠自己。如果国有企业要搞,国资委啊、当地政府啊,都要审要看,整个事情还要通过另外一个组织来做决策,中间如果做出一点修改,还要重新通过这个程序。以他们的决策能力,往往三四年可能才能通过一个重大的投资。我们不需要,我们可能只需要三四个月。
对我们而言,我们不是不听政府的,我们是按照国家的有关规定,正常地去得到它的批准。政府不同意,也不要去做。但是其他事情,比如资金筹措、项目的设计,都要靠自己。大家要做同样的事,反应快就是很大的优势。
第二个优势是我们完全按照市场规则运转。现在搞市场经济,企业要找市场,但是很多国有企业就不一定。它还有一些成分,比如不是自己想要做的事,但它还是必须要去做。比如,国企要执行国家的产业政策,甚至经济收缩了以后,国企需要裁员,可是政府说不能裁员,要稳定。所以有些国企,明明存在大量的冗员,却束手无策。但是我们民营企业,只能按照企业运营的规律去做。我只需要在自己发展的过程中保持稳定就可以了,不会因为要听政府的话就不裁汰冗员,因为这不符合游戏规则。如果员工真的过多,我肯定要裁,但是裁员的过程中,我要做到自己稳定,做到这一点就可以。我只要服从法律和有关政策。这样我们的运作空间就要比他们大。这也是我们的优势。
沙钢如何成为巨头
经济观察报:但是大家注意到,中国的民营企业总是长不大——可能沙钢是例外。比如今年进入500强的企业,中国有超过40家,但只有沙钢是民企。
沈文荣:这个不能这么说。国企“做大”,你不要以为是他们做大的,哪有国企是自己做大的。它都是一加一加二加三加四这样加出来的。它没有用经济杠杆。你看现在的国企,哪有通过自己发展壮大的。它们是把中国所有的国企加在一起,变大的。你看看它的发展历史,不是靠自己,是靠很多的公司加在一起。你要弄清楚,它们不是做大的,是加大的。
经济观察报:我关心和想请教的是:第一,为什么民企都做不大?第二,为什么沙钢是例外。
沈文荣:我首先讲一点,做大和加大是不一样的。
我们沙钢首先是自己做大的。我们做大,首先是靠我们的灵活反应机制,反应迅速,抓住机遇。改革开放不仅提供了政策,还提供了平台。同样是这个平台,已经出现了机遇,你没有动作,你没有抓住机遇,你怪谁?
我们沙钢为什么能做大?我讲,首先是充分消化吸收了国家改革开放的有利政策,充分利用各种机遇,意识到机会,形成准备,创造条件,等待一些机会,一旦机会出现,能够迅速动作。所谓的机会,我们基本上都抓牢了。在钢铁业,我可以讲,都是我们做出反应之后,他们才做出反应;等到他们做出反应时,我们已经开始寻找第二个机会了。这非常重要。所有机遇我们都抓住了。
第二点,你刚才也讲了,同样的机遇,我们面临资金的问题。因此我们在考虑抓机会的时候,就要考虑怎么要用最少的钱来做最大的事。这个很困难,但这就是我们的优势。我们既要抓住机会,又要考虑花最少的钱,又要考虑运用最先进的装备,也就是说又要马儿跑得好,又要马儿不吃草——讲不吃草不可能,但至少要少吃草。
所以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弄的这个,这个需要300亿,你怎么150个亿就搞出来了?实际上我们可能只花了三分之一的钱,或者二分之一的钱就干成了同样的事情,而且定位还很高。这就要看你怎么控制投资。控制投资,要从项目设计开始,从每样产品设备开始,又要设备好,又要价格合理。我们为什么能得到国外这样价格的设备,而且又接近国内最高水平,很多人都想不通,但事实上我们都做到了。这也是要花代价、花精力的。要充分把自己的优势想清楚,这样人家容易接受我们。很多外国人说,所有钢铁行业的供应商都知道我们沙钢。他们知道和沙钢做生意,必须讲诚信。先小人后君子。要想在沙钢头上赚大,那是不可能的。这个已经成规矩了,不管是ABB、西门子,还是澳大利亚和意大利的合作伙伴,都知道。沙钢的需求很清楚,要想把价格涨到很多,那是不可能的。它也想争取我这块市场,你得到我的市场你必须给我优惠条件。它们知道应该怎么跟我谈。但是很多国有企业就不是这么谈的。这我就不多加评论了。
财务上的限制让我们必须寻找自己的竞争力。所以我们沙钢的净资产回报率,可以讲,在国内国际都是最高的之一。我们在企业发展过程中,基本都是一两年就收回投资成本。一般钢铁行业是做不到的,钢铁行业,快点要七八年,慢的要十年以上才能收回投资。我们很多项目,真的是一到两年就收回了投资。
刚才讲的这些,有些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我们还有一些客观的优势,比如我们这个厂,尽管没有矿,但是我们位置沿江,这在中国的钢铁企业当中,没有几家。宝钢有,现在宁波钢厂也有这个优势。你看现在还有几家钢铁厂有这样的码头上的优势?我们沿湖、沿江、沿海,我们的产品进入市场有优势,我们从国际上得到原材料也有优势。这是特殊条件,改变不了。我们充分利用了我们的地理优势。这也符合国家的产业政策——需要运输条件的大型企业,最好要沿江沿海。我们在国家提出这个产业政策之前,就已经在这里建厂了。这个优势是人家改变不了的。
而且,我们有一个稳定的高层班子。哪有钢铁企业三十年来基本上高层没有变动?中国有多少企业有这么稳定的班子,一搞就是三十年呢?
经济观察报:你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
沈文荣:不要管我怎么做到的,客观来说三十年就这么过来了。我们有一套牢固的领导体系,二十年、三十年延续下来,所以我们能够确保我们发展思维的连贯性,不会出现内部的争论,找到一个目标前进。倒过来讲,没有这个,就不可能有健康的发展。
还有一些因素,比如我们和周边各方的关系处理得好,在公司发展的同时,使周边也得到相应稳定的发展。可以讲,这里的大部分老百姓,在我们沙钢发展的同时,生活得到了改善,收入也得到了稳定的提高。这也是国家提倡的,发展经济就是为了改善人民生活。我们在这方面也是有得有失。比如我们为什么职工素质、文化程度不如宝钢?我们消化了大量的农民工。我们的员工中小学生也有。我们花了多大的精力培训员工啊!我们的收获是,周围农村的农民有了一份工作,有了一份稳定的收入,生活得到不断改善,我们收获了稳定与发展的关系,但损失的是我们职工的整体素质。我们对这些人的培训尽管发挥了一些作用,但毕竟,很多技术性的重要工作还是做不了。
如何对待宏观调控
经济观察报:每一次宏观调控对沙钢影响大吗?沙钢怎么来应对每一次的宏观调控?
沈文荣:我讲一点,调控本身对企业来讲不一定都是坏事。尽管政府对有些问题判断有失误——我也不能说政府做什么都是正确的,但你要相信政府大的指导思想都是希望企业健康发展的,它不会人为地使你的企业失去发展空间。改革开放以来几次宏观调控,所做的不是把你的企业整垮,而是要把你引导到健康发展的轨道上。所以你不要消极地来理解政府的每次调控。实际上,我认为每次调控都给了我们机会。确实如此。比如达不到国家标准,你必须提升;比如你产品达不到标准,不能进入市场,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你内部管理混乱,政府是在引导你,把企业做好。政府肯定保护的是健康的东西,不保护有害的东西。
我们没感到每一次调控对我们发展构成了什么大的威胁,反倒是得到了提高。这次金融危机,国家事实上没有再趁机来控制你,而是千方百计扶持你,出台了很多政策希望你健康发展。各个国家的政策肯定都是支持自己企业发展的。
经济观察报:既然如此,为什么那么多民营企业家对宏观调控怨声载道呢?
沈文荣:有些就是整到你头上了。比如钢铁产业政策调整,多少万吨以下叫你关掉,对他们来讲,还有钞票赚吗?关的同时,政府也不补贴,在它们看来,肯定有意见。
所以我认为,国家钢铁产业方面的政策,要给小钢铁厂出路。有些企业,尽管污染严重、尽管设备落后,但不要忘记,这些企业都是在中国通过法律程序注册的,同样是交税的,不要说关就关。因为政府也没说,你落后我就不让你交税了,对不对?开的时候都是当地政府同意,工商管理系统也给注册,也都要花精力运营,你现在说关就关。如果要关你也该付出代价,得给他补贴嘛。
这样的事,搁到谁的头上都有意见。这个意见我在很多有关材料上都提出过,实际上国家也在考虑这些因素,退出要有退出机制。尽管该关的还是要关,但关的时候要有合理的原因。现在中央政府也已经认为要有正当的退出机制。只有有了退出机制以后,他们才高兴退出。对不对?
经济观察报:如果你是戴国芳的话,现在你会怎么做?
沈文荣:这个问题,我不好多评价。你说评价他什么呢?发展本身,他也没有多大错。他最多是审批过程中化整为零,但是政府也知道。我认为,戴国芳这种例子,在很多地方都有,出现的不止一起。不好评价。
经济观察报:你认识他吗?
沈文荣:我怎么不认识他?
经济观察报:你对他印象如何?
沈文荣:这个人我认为,第一,扩展有盲目性,这是肯定的。但这个人本身是勤奋做事的,也想要把事做大。第二,还在发展过程中,你(对外面)讲什么呢,还没有做到,你讲什么?就这个问题本身,他没有错,没有犯多大的错。
对商业的热情
经济观察报:很多人对你有个评价,你更像一个政治家,而不是一个企业家。你善于处理各种关系。你怎么看待这种评价?
沈文荣:我想,我们首先是一个企业,但也讲不上是“家”。你必须要处理各种关系。既要考虑企业内部的问题,也要确保大部分员工的稳定,又要考虑周围的关系。
一个企业的发展,如果把周边搞得很紧张,怎么能确保稳定发展呢?所以必须要处理好同周围的村镇、地方政府的关系,这样才能得到地方政府的支持。当地政府给我们创造了很好的投资环境,使我们得到了很好的后续发展。你不要以为这个公司都是我们沙钢自己做出来的。如果大家能够和谐相处,地方上也得到了发展,我们沙钢也得到了发展,如果大家不处理好关系,不仅仅是企业本身会失去利益,政府也会失去一些东西。
经济观察报:从公开的资料里看,你有一段时间是从政的。
沈文荣:从来没有从政过。都是“戴帽子”。我不是有了从政的经历,再来搞企业的。我一直在企业里面,从没有离开过。但中间大概有七八年是“戴帽子”。这样做的在张家港不是我们一家。企业搞得好,可以做支部书记,再搞得好,到镇里做副书记,再做得好,就到市里去。就是这样。
我在政府的办公室,我从没有进去过,钥匙都是组织保管的。他们说钥匙你拿去,我说我不要拿,我什么时候来办公室我什么时候拿。实际上我从来不去。这都是客观事实。即使我在做政协主席的时候,也有个政协常务副主席主持工作,我不管。所以,表面看上去我是下海,事实上我一直在海里面,从没有到政坛上去过。
经济观察报:你对政治没有热情吗?
沈文荣:我知道自己要有正确的认识。我不是做官的料。我知道既然自己搞了企业,我就在企业里搞搞,认真搞好企业。实事求是来看就是这样。
经济观察报:你对商业的热情是从哪里来的?
沈文荣:我觉得应该是一种机会。原来我是一个农村的农民,能够到工厂来,并且,我同龄人当中很多还在农村。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能够进工厂已经不错了。我还是讲,我没有什么更高的思想境界,只知道自己要珍惜这个机会,要做好这份工作。所以做工人的时候认真做工人的工作,认真做了工人的工作,才得到机会,变成了厂里领导,所以,我们走过来,就是认真做好自己的工作,做得比人家好——我自己也觉得是这样,否则领导也不会选我做领导。你搞不好,还得做工人。对不对?所以,还是机会。真做了一个小的领导了,我就想无缘无故怎么我成了领导了,既然大家相信我,我就要做好领导。我实事求是讲,就是这么走过来的,等到后来老书记讲,要我做厂长,我感到这是一种信任,更多也是责任,既然交给我,我怎么能不把它做好呢?
我认为就是如此,我这个钢厂不是从来就这个样子,原来也很简陋,但是,不要好高骛远,简陋的时候也不要离开这条道路。我们沙钢能进入500强,不是开始就有这个想法,放到十年之前也不敢想,只是最近三五年,才开始有这个想法,开始我只能讲,我在哪一方面要做好,要做得比别人好,这样做大、做大,要在国内能够进入前几名,这样子一步步走过来,但是也证明你只要认真做,不断努力,很多事情是能做成的。
经济观察报:你是怎么理解企业家精神的?为什么很多人会觉得你不像一个企业家?
沈文荣:我倒首先弄不清楚什么是企业家了。不要跟我说企业家。企业家是什么概念?怎么都变成企业家了?只要企业存在你就是企业家了?变成企业领导就是企业家啊?什么是企业家?中国有这么多企业家?千千万万企业家?我说我是一般的企业领导可以,公司经理可以,但要称为“家”,我认为,中国是不多的。
个人问题
经济观察报: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会成为一个比较伟大的商人?
沈文荣:没有想过。从来就没有这方面的问题,这个也不是想出来的。
经济观察报:你对自己的定位是什么?大家将来提到沈文荣时,你希望大家会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沈文荣:一个认真做事的人,这样就可以了。
经济观察报:你现在的最主要压力来自什么地方?
沈文荣:作为我们来讲,只要积极面对,我们不存在什么生存的压力。当然工作的压力、发展的压力,总是有的。只要想把事情做得更好,肯定都会有压力。但是要说压力到承受不了,那还没有到这种地步,我到现在为止也还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这次金融危机造成的波动大一点,但反过来说,我们的承受能力也强了。我们这些民营企业,在改革开放过程中,本来就是在上下波动中发展起来的。
经济观察报:对你个人而言呢?年龄会给你压力吗?
沈文荣:我们这个企业在发展,我的年龄在变大,但是我的团队也在发展,日新月异。不是什么事都是我来管。很多东西都由我们的团队去分担去承担责任。
我的年龄让我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每个项目都去看都去实际操作。我在这方面的精力会逐渐减少。我年龄在增长,我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我再搞三十年,对吧?我们也清清楚楚知道,我们不可能像以前三十年那样,什么事情都亲自去做,所以我们正在把我的工作范围逐渐缩小,很多工作由我们团队中其他成员做。这些正在过渡过程之中。讲不到激流勇退,但起码说,从年龄和身体考虑,我要迅速把一些工作交接。
经济观察报:我看过一个细节非常打动我,说沈文荣上班时会第一个到工厂,站在工厂门口,跟每个工人打招呼,然后当面吩咐工作。
沈文荣:现在这一两年已经逐渐改变了。我现在已经不能再这样做。但是工人到这里来还是能够找到我。工人来找你不是随便找,肯定有需要,所以你要给他机会。我说,你们要来,早一点来,给你五分钟,给你三分钟,你有什么事就说。每天我都不怕哪个工人冲我来。这样子找你的人也会越来越少,怕就怕问题长期积累在那里。你要来,不要担心找不到,我就在这里。
经济观察报:你最看重的品质是什么?
沈文荣:对企业忠诚。我在做企业的过程中,如果个人利益和企业利益发生冲突,我肯定是放弃个人利益。我这个态度很明确。我认为在企业的发展过程中,企业的核心领导人要有这种精神,没有这种精神,是不可能带领职工把公司搞好的。不然你不能在企业担任核心领导人。当然,你不能要求下面的工人都要牺牲自己的利益。但是,如果你真想做企业,你就要对企业忠心耿耿,忠心到什么程度?当个人利益和公司利益发生矛盾的时候,愿意牺牲个人利益。
这些人就是我们信任的人,也是要重用的人。这种人还不用你用谁啊?
经济观察报:忠诚也是需要回报的吗,你怎么给他们这种回报?
沈文荣:我认为,你不要认为你做了一件忠诚的事,马上就要得到回报。但是你要相信,永远忠诚的人,肯定是不会吃亏的。所以,在我们这个企业里,第一,忠诚的人不能让他吃亏;第二,不是他来争取,而是组织要给他。我可以讲,在我们这里,对企业忠心耿耿的人,愿意做出牺牲的人,没有吃亏,也不会吃亏。这就是领导上必须要保证的。有些人,对自己的事傻乎乎,对公司的事要尽其责。这就是品质。企业由这些人保管,你还怕这个企业搞不好吗?
经济观察报:做生意这么多年,你有自己坚持的原则吗?
沈文荣:我当然有自己的原则。第一,和我打交道的人,我绝不欺负他。第二条,你也不要想打我。我们肯定不欺负自己的合作伙伴,损害我们合作伙伴的事,我坚决不做;但是倒过来讲,你既然和我合作,你就要和我友好地合作,不要来坑害我。一旦发现这种情况,我对这些人这些公司,毫不客气。我的一贯政策就是这样。一旦我发现你损害我公司利益,我决不能容忍。
经济观察报:你在沙钢扮演的角色,有点类似于一个大家长吗?
沈文荣:(笑)这个,也不能这么说。很多人认为管家的都是我这个人,但由我这个人再整三十年也不可能。这几年这些领导,都是在我手里成长起来的。很多人在一些特殊的时候,很可能我要发表什么意见,他们才弄得懂,这也是事实。但我要一般问题尽量不出面,都让他们去搞。他们统一意见,随后告诉我怎么回事,我同意之后他们再去做。一旦不这样,就变成我怎么讲他们就怎么做。他们也会有一种依赖思想:我讲的,即使是错的,他们也觉得放心(笑)。
经济观察报:以前就是沈文荣无处不在?
沈文荣:(笑)这样不行,毕竟不适应公司发展了,不可能这么做了。
经济观察报:你现在还是很烦富豪排行榜吗?
沈文荣:我也无所谓。这个富豪榜,第一次发榜时我们就在里面。
经济观察报:那时候你不是反应很愤怒吗?
沈文荣:没有,我没有很愤怒。当然我也不会感到高兴。他要排有什么办法?他又不来征求你意见。我还是讲,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不吃惊。你公布你的。他们都说现在把我公布为第一,倒霉的事情也快轮到我了。我说不是,如果因为公布了第一我就倒霉了,那我也有问题,是不是这样?我无所谓。你公布你的,我还是做我自己的事,按照我的运营规则做。为什么要为这个事情烦恼,他要排,国家也没有禁止他排,对不对?
经济观察报:到了现在的年龄和位置,你还有什么困惑吗?
沈文荣:我没有这个感觉。因为我知道我这个年龄应该做什么。我清清楚楚知道自己下一步的定位。到了70岁,如果身体还可以,应该做什么;不好的话,自己要做什么。有人说我年龄大了,要退出领导岗位了,感到什么失落。我没有什么失落。即使退出,我想做的事情也有很多。我想我会很充实的。
经济观察报:大家都说沈文荣就是钢铁狂人,除了干这个你还能干什么?
沈文荣:即使退下来,还是有很多钢铁的事情可以做啊。退出了我也还是在这个集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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