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纪老师
**姚纪先生是我读五、六年级时的班主任,他原来是国民党空军人员,抗战胜利后复员的。他当班主任时采用了不少其他教师不会去用的班级管理办法,很有意思。
小学生嘛,总是顽皮得很的,包括像我这样的‘好’学生,一旦有条件,也会做出些‘出格’的事来。
一次,课间时,我们五年级的男生,对抗四、六两个年级的进攻,几乎是全班男生出动,打群架。用的武器则是‘手枪’——枪身是用一张张硬纸板剪成小手枪的样子,然后一块块地贴起来,贴得厚度和真枪差不多;再把橡皮筋固定在枪身上,用硬纸板剪出一小块一小块的三角形的‘子弹’,用橡皮筋弹出去,这种‘子弹’力道很大,真打在眼睛上,很有可能要出大事。这次,对方人多,两个班‘打’我们一个班,我们只好步步败退,退到教室里。
正好我们退入教室时,上课铃响了,姚先生步入教室,一看学生的样子,课也不上了,就问:“是谁起的头?”
这种群架的事,确实也没有领头人,而且即便有,也不会有人站出来承认的。先生问了几遍,没人站出来,于是,姚先生拿出了他的杀手锏来。他当堂宣布:“既然没有领头的,那我只好处罚班上所有男生了。”于是,这一堂课就变成了手心吃板子的课。而且,姚先生处罚,很体现了他的特点:班长四下手心,‘好学生’三下(不肖也在内),其他学生两下。打得倒是人人心服,连课下也没有人有异议。这样,一场很可能会再次发生的‘群架’事件,就这样三下五除二的给姚先生‘镇压’下去了。
还有一次,班上一个男生和另一个比他年纪小得多的男生吵架,骂人的男生年纪很大,人也长得高大,家里很有钱,是一般学生不敢‘碰’的人,吵架时,此人骂人骂得很恶毒,正好给姚先生听见了。于是,姚先生马上在班上宣布,要处罚这个骂人的学生。他给出了两个处罚办法,让学生考虑一个晚上,自已选择,一个办法是开除出校,第二个办法是‘用肥皂水洗嘴’(不是嘴里不干不净吗?那就用肥皂水洗洗干净吧!)
当天晚上,学生家长跑到姚先生家里,千求万求,姚先生才松了口。结果,那个学生以后确实规矩多了。现在回想起来,姚先生的真实目的也就是要家长出面干预,要犯过学生在家长干预下求饶,这次他倒并不想真的进行体罚。
这两件事我至今记忆愈新。
姚纪先生那时教数学,正课之外,经常会出一些题目给大家,什么“鸡兔同笼”、“大和尚一人三个馒头,小和尚三人一个馒头…………”,这些问题引起了我很大的兴趣,我对数学的爱好,很大程度上是由此而引出的。
1980年后,我曾经多次打听姚先生的情况,但是已经无法知道的了。
说明:称“老师”,我不知是从何时始。在江南一带,至少到1954年我高中毕业时,还是称“先生”,没有“老师”一说的。 看到不少回忆民国时期教师的文字,感觉那时的老师素养很高。也许这些只是个例!但至少那是时的教育风气很开明。感觉现在的教育并没有进步多少!有些方面甚至远远不如!比如学校的独立性、教师开课、授课的自主度及学生活动开放与大胆。 至少从60年代初我上学的时候开始,上海都一律叫“老师”,没有再叫“先生”的了。但我的父母经常习惯性的会说“学堂里格先生哪能哪能”的
78年初进大学,才知道大学里还有称”先生“的,一般仅称呼那些49年前已经教书的老教授。49年后完成学业任教的,就只能叫”老师“
现在学校里基本上还是这样,”先生“已经越来越少了 楼主真是1937年出生的么?俺看您很多帖子都思维活跃、敏捷,一点看不到僵化的痕迹,还以为您是个年轻人哩!一直纳闷:咋起个名字叫1937呢?没想到还真是1937。刮目相看啊! 希望老先生接着写下去,等着看更加多姚老师的故事。 [quote]楼主真是1937年出生的么?俺看您很多帖子都思维活跃、敏捷,一点看不到僵化的痕迹,还以为您是个年轻人哩!一直纳闷:咋起个名字叫1937呢?没想到还真是1937。刮目相看啊!
[size=2][color=#999999]金秋 发表于 2010-7-17 22:01[/color] [url=http://www.yantan.cc/bbs/redirect.php?goto=findpost&pid=437378&ptid=98858][img]http://www.yantan.cc/bbs/images/common/back.gif[/img][/url][/size][/quo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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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师太的话,让俺想起了一位又师又友的人——曾在北大、内蒙大、中科大、北京计算机学院工作过的陶懋颀先生。
1979年陶先生在中科大,任系秘书,为了俺的工作问题,他直接给俺写了一份“鉴定”,里面也就是这几个字——思维敏捷。
陶先生已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因肝癌去世。
去世前最后一次见面,是俺去他家中看他,到吃饭时间了,他让俺一起到外面去吃。俺跟他不是一般交情,就说,就想在家里吃他做的饭,结果,他炒了一大碗蛋炒饭。 [quote]希望老先生接着写下去,等着看更加多姚老师的故事。
[size=2][color=#999999]小妖怪 发表于 2010-7-18 13:20[/color] [url=http://www.yantan.cc/bbs/redirect.php?goto=findpost&pid=437491&ptid=98858][img]http://www.yantan.cc/bbs/images/common/back.gif[/img][/url][/size][/quo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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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不出了,那时俺还只有十岁呢,小妖校长饶了俺哟! [i=s] 本帖最后由 ys1937 于 2010-7-18 14:48 编辑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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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已删除。 [quo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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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不出了,那时俺还只有十岁呢,小妖校长饶了俺哟!
[size=2][color=#999999]ys1937 发表于 2010-7-18 14:03[/color] [url=http://www.yantan.cc/bbs/redirect.php?goto=findpost&pid=437497&ptid=98858][img]http://www.yantan.cc/bbs/images/common/back.gif[/img][/url][/size][/quote]
老先生还可以用你的笔触写别的老师啊,我们期待着,回忆的点点滴滴都是难忘的。 谢先生
谢先生是俺小学读书时的校长,那个时候,还是日占时期,给俺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
那个时候,我所在的这个小镇,北有沪宁线经过,南有苏沪公路,是一个交通要冲。淞 沪战役时,据说是第二道防线的要害地带。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交通要冲,就在镇北火车站上有几个日本军人。
那一次,一个日本军人带了一条大狼狗来到小学里,挺吓人的。那军人直接就进入校长室,谈了一会儿也就走了。
接着,镇里就传来了一个说法,说是日本人要小校里开日文课。传说归传说,日文课并没有开。我那时年纪很小,不懂事。现在想在,大约是给学校里的校长、先生们拖掉的吧。
谢校长后来到上海在一所小学里任教。
四清那时,乡间传说,说谢先生发疯了。疯的原因呢,有一个很好笑的说法。
说是那所学校里接到一个电话,是谢先生接的电话,打电话的人告诉谢先生,他要找某人,又说,我姓谭。为了说清楚这个姓(我们那里谭、谈音近),打电话的人说,是言字旁,上西下早的谭。
旁边的老师听到谢先生在自说自话:
“言字旁,上西下早。言字旁,早西。言字旁,早死(我们那边,死、西音近)。不好,我这谢字也是言字旁,看来要早死的。”
老师们一看,谢先生就此倒在地上。抢救醒来,人已经疯了。
于是,子女们把他接回镇上休养。等革文一来,又听说,疯得更厉害了,要用刀砍他夫人了。
后来怎样,不清楚。 那个时候,我所在的这个小镇,北有沪宁线经过,南有苏沪公路,是一个交通要冲。淞 沪战役时,据说是第二道防线的要害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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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那条“锡澄国防线”吧?当年民国政府预定上海撤退后据守这条防线,从太湖到江阴,33年开始建设。后来没有用过就放弃了 [quote]大概是那条“锡澄国防线”吧?[size=2][color=#999999]老木匠 发表于 2010-7-25 23:26[/color] [url=http://www.yantan.cc/bbs/redirect.php?goto=findpost&pid=439114&ptid=98858][img]http://www.yantan.cc/bbs/images/common/back.gif[/img][/url][/size][/quo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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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没研究过这一问题,曾经从书本上看到过这条中国的马其诺线——吹牛不上税吧。
不过,好像不是:
1、 这条线,从名称上看,应在苏州西边,而俺写的是“南有苏沪公路”。
2、 印象里,俺母亲曾经说过一句话:“十九路军的司令部曾经到过这小镇”。
3、 俺再声明一句:“一切都是虚构,如有雷同,请勿对号入座”,还请木匠大叔谅解啊!否则,如果太实了,引出什么官司,那律师得由木匠大叔给俺请了。嘻嘻! [i=s] 本帖最后由 ys1937 于 2010-7-26 08:27 编辑 [/i]
孙先生
我七岁上小学,因为母亲一直在教我识字算数,因此,我是在春节过后直接进了二年级下学期。
家庭教育的一个缺点是:不懂读书的“规矩”。
到了班上,和我家邻居的一个比我大好多的学生坐在一起。
因为一开始就跳了级,所以,一些书本知识是我没有学过的。
到期末考试了,可我不懂什么叫“作弊”,卷子上有不会做的题,我公开的,毫无顾忌地看邻居同学的卷子照抄。
给监考的孙先生看到了,他特意站到我身边看着我。
可我不懂啊,还是公开的看身边同学的卷子抄。
这时候,如果孙先生要抓我“现行”,那再方便不过,我也可能从此名声扫地,改写一生的历史了。
可是,孙先生就在我身边,他默默地看着我“作弊”,我也默默地照抄不误,两人相安无事。
过了这一学期,到三年级,我的成绩就总在三名之内了。
不能不感谢孙先生的大度。 **
题外话:出出我的臭事。
刚到学校,不懂学校有厕所,大小便都是在家里事先解决的。
一天,肚子出问题了,急着大便,可不知道可以在校内解决。
于是,急急的奔回家里(离学校大人走起来五分钟)。
可,肚子不等人,一边走,一边在拉。
于是,我哭着回到家里,裤子里是一堆大便。
看的各位可不许笑啊! [quote]**
题外话:出出我的臭事。
刚到学校,不懂学校有厕所,大小便都是在家里事先解决的。
一天,肚子出问题了,急着大便,可不知道可以在校内解决。
于是,急急的奔回家里(离学校大人走起来五分 ...
[size=2][color=#999999]ys1937 发表于 2010-7-26 08:25[/color] [url=http://www.yantan.cc/bbs/redirect.php?goto=findpost&pid=439169&ptid=98858][img]http://www.yantan.cc/bbs/images/common/back.gif[/img][/url][/size][/quote]
不要熬不住呀,忍不住大笑了5分钟 [quote]**
题外话:出出我的臭事。
刚到学校,不懂学校有厕所,大小便都是在家里事先解决的。
一天,肚子出问题了,急着大便,可不知道可以在校内解决。
于是,急急的奔回家里(离学校大人走起来五分 ...
[size=2][color=#999999]ys1937 发表于 2010-7-26 08:25[/color] [url=http://www.yantan.cc/bbs/redirect.php?goto=findpost&pid=439169&ptid=98858][img]http://www.yantan.cc/bbs/images/common/back.gif[/img][/url][/size][/quote]
老于,这种事情我也有,没有啥大不了的。就是到了新环境,第一件事实找厕所的位置。 真实!搬个小凳继续听故事 [i=s] 本帖最后由 ys1937 于 2010-7-26 20:01 编辑 [/i]
伍教导
革文前夕,孙先生的儿子在沪宁线的一个大站当站长,儿媳妇伍老师在镇上的中心小学当教导。
伍老师很积极,要求入党。反过来说,不积极也当不了教导。
伟大的史无前例的革文运动开始了。
在镇上,也开始了游行、破四旧……
那时,天已经很热了。一天,镇上大游行,小学的师生们热气万丈地参加了游行。
游行队伍里抬着伟大领袖的巨幅画像,那是用很粗的木头架起来的,像一些山里的抬架坐椅一样,很重的。
伍老师作为积极份子,虽是女性,但也走前望后,很吃力的。
游行结束后,参加游行的“群众”一哄而散,只留下一些积极份子们在整理物件。
就在这时,出了大事。
伍老师为人,心直口快。
她一边整理,一边脱口而出:“这物件重得像‘死人头’”。
其实,她指的是那放着像的木头架子。而“死人头”一语是我们那边的口头语,其实,并无不敬的意思。就像无锡那边的女人称呼男人为“老棺材”一样,带些亲切的意味,这是外地人所难于理解的。
我敢说,放着一千个胆,伍某人也绝无对伟大领袖不敬的意思。
嘿,读者一定会想到,要开现场批斗会了。嘿,没有,没有一个听到的人说什么话。
只是在晚饭时,小学校长兼党支部书记袁某人(女,她爱人是老右),如同闲谈一样,说起伍某有这一件事,不好。但也只是说说而已。估计,袁某为了防万一,立此存照了。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听到的是几个青年教师,其中有学校的团支部书记。
这还了得,第二天就开起批斗大会来了,这伍某的“狗头”被砸到了。
仅仅是老师们的批斗,一般还是以文斗为主,主要是精神上的压力,肉体上还算可以吧。
问题在于,这是小学,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能“那样温良恭俭让”……,到小学生手里,就不好受了。
伍某打扫厕所,小学生对之“欧斯特兰尼”(握屎丢烂泥),反正,种种不大不小的暴行就施在这个文弱的女教导身上了。
没人敢阻拦,这是革命,不能文质斌斌。
伍某吃尽了苦。幸好,她男人,那位站长不离不弃,经常陪她到公社诉说,一是希望说清真相,她无意诬蔑伟大领袖,二是希望公社出面劝止“欧斯特兰尼”。无果。但男人这样,对伍老师总是一种安慰,令她不去轻生。(我们那边靠近铁路,就是那里,我就见到两个在铁路上寻死成功的死者,其中一位是女性,听说是邻近一个公社(邻县)的教导,不知确否。)
这样,“欧斯特兰尼”了一段时间,一天,小学的师生到邻近的一个生产队劳动(印象里是拾麦穗),小学生们懂什么,对伍某照样“特兰尼”(丢泥巴)不止。
没想到,这个小队里有一家和孙先生家是世交的‘章’姓贫下中农。看小学生们如此无赖,火从心生,当场阻止。事后,他又组织了小队一批响当当的贫下中农,在镇上贴出了大字报,说法是现成的,伟大领袖提出“要文斗,不要武斗”,你们小学师生公然与伟大领袖作对,不听他的话,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贫下中农一千个不答应,一一不答应。
从此,对伍某的批斗停止了,伍某虽未定性,但日子好过了。
可惜,不久,伍某的爱人,那位站长,因心肌梗塞,去世了。痛哉!
伍某活到了革文以后,处境大有好转。 小邵先生
我小学时,中心小学有一对兄弟先生,学生们,镇民们习惯称为大邵先生和小邵先生。
大邵先生先是但任教导,后任校长,解放后还是校长,一直做到退休。
小邵先生的经历就没有那么顺了。
日本投降后,小邵担任了区里三青团的头(好像叫书记长吧,俺老糊涂了,不敢直接写下了),给俺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在一次小学生的例会上大声疾呼,反对苏军不退出中国东北,反对苏军对中国东北人的暴行。那时我还小,但对小邵先生那次义愤万分的演讲,至老还是有很深的印象。
解放之初,人们却听到了一个惊奇的说法,原来小邵先生一边是三青团的书记长,一边却又是中共的地下党员。
那个镇上的地下党人,开始是一位叫程汉章的先生起头的,程也做过小学教师,后来开了个茶馆,大概是作为联络点吧,程是在了解小邵是三青团书记长的情况下吸收小邵入党的。
解放初期,小邵是地下党员,上面把他调到县里教育局工作。
那时我不在家乡,在外面读书,许多事都不清楚,后来回乡“修理地球”,断断续续听到一些传说。
大约是肃反运动时,小邵出了事,原因就是他的“三青团书记长”,按规定得定为历史反革命份子,也真的这样定了。
小赵被开除党籍,回乡劳动改造了。
“四人帮”倒台后,小邵还是不能平反,当然,处境有所好转,而且他已经是老了,也不适宜再以改造名义让他劳动了。
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已经在县里工作了,听到家乡的人说,小邵先生平反了,恢复了党籍,从此又成了组织的一员了,我为他高兴。
落实政策后,小邵先生一度调到县的党史办工作,因为他了解解放前期的地下党的情况啊。
那段时间,一次在大街上,我和小邵先生在大街上见了面,我先向他祝贺,看得出来,他心里是很高兴的。
而我,一边为小邵先生高兴,终于有了“出头”的日子了,一边,又实在“无言”——能说什么呢,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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