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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22 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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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1998年10月6日早晨,施奈德来到奥地利维也纳维森塔尔养老院看望年迈的母亲。施奈德会遭遇到什么?由于原著在时间交代上比较模糊,这里的个别时间是根据上下文推算的结果,不尽准确。特罗迪的故事主要是通过母女之间对话展开的。
在维森塔尔养老院保存着特罗迪的简历,记载着这个女人的曾经往事:早期为国家社会党的活动分子,然后去了萨克森豪森区集中营,接着拉文斯布吕克女子集中营,再然后是奥斯维辛-比克瑙灭绝营。在拉文斯布吕克女子集中营里,她参与了对囚犯身体的一些实验,然后又接受训练,为后来成为灭绝营警卫做准备。在接受训练的人中,只有最强壮、最凶残的人才被挑选出来送往比克瑙。
希特勒统治德国后,于1938年3月吞并奥地利。特罗迪作为纳粹组织的积极活动分子,大约在1940年,她正怀着儿子彼得,却被阿道夫•艾希曼召见到维也纳,处理流放奥地利犹太人问题,她为了“事业”,竟然将两三岁的女儿交给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看管,以致施奈德掉进池塘里差点淹死。
特罗迪并没有吸取教训,经常把两个年幼的孩子交给陌生人照料,1941年7月,无意中前来看望孙子的奶奶发现了特罗迪的所作所为,一怒之下,把孩子带到了在波兰的农场。两个月后,孩子刚回到了特罗迪身边,但她随后就毅然决然地离家出走,丢下了四岁的女儿施奈德和19个月大的儿子彼得。临行前,她把这两个年幼的孩子关在无人的小黑屋里。为此,施奈德的父亲斯蒂芬于1942年与特罗迪离婚再娶。
怎样重要的事业让特罗迪抛弃家庭,远离骨肉亲情?“我们的妈妈为了加入党卫军而抛弃了我们。”特罗迪这一走就是三十年,直到1971年第一次见面。为此,施奈德感到十分困惑,自己的母亲到底受到什么样的诱惑做出如此决定?特罗迪原本就是纳粹意识形态的信仰者,后来又深受一个叫海因里希的青年纳粹分子鼓惑,变得更加狂热,此人生于1915年,比特罗迪小不少岁,书中并没有交代两人交往的具体细节。战后,海因里希被判处六年徒刑,后来两人长期保持着联系和书信往来,直到特罗迪老到不能写信。
作为忠诚的纳粹分子,特罗迪参加了党卫队就必须要起誓,表达“绝对服从和忠诚直到生命终结”,这意味着她必须在亲情和政治上做出选择,特罗迪作为两个年幼孩子的母亲,毫不犹豫选择了纳粹:“可是我愿意!我想要成为党卫军的一员,这对我来说比世界上任何其他东西都重要。”施奈德追问道:“这比你的家庭还重要吗?”特罗迪不假思索地回答:是的。接着带有惋惜的口吻说到:“但是你不会理解。如今再也没人能够理解了。”
我以为,生活在民主时代的施奈德确实不能准确地理解这种抉择的决绝性。一个在民主国家里成长起来的人,对极权统治宣传的洗脑功能缺乏直接感知,那种无可挑剔的伟大、不容置疑的正确,容不得任何质疑,而对宣传的一切质疑都有可能被视为对权力的挑衅,这是任何一个极权统治者都不允许发生的。戈培尔曾经说,谎言重复千遍就是真理。在不能自由呼吸的世界里,谎言和“真理”往往就是同义词。被彻底洗脑的特罗迪,她既能阅读康德,也能选择罪恶,极端的分裂性不可思议地被调和在一起,统一在一个人、一个民族的躯体上——特罗迪如此,不少在战场上丧身的德国军人,都随身带着一部海德格尔的著作。
特罗迪在和女儿的对话中,每每谈起过去的日常生活,谈起自己的子女,她总是无精打采、颠三倒四、浑噩不清,一旦回忆起自己罪恶的辉煌,她立刻变得神采飞扬、精力充沛起来。
在拉文斯布吕克女子集中营里,特罗迪就犯下了令人乍舌的罪行。这里,请允许我抄录书中提供的文件:
“1942年,参与了几乎所有党卫军人体试验的恩斯特•格拉维茨医生命令让拉文斯布吕克集中营的囚犯感染葡萄球菌、气性坏疽菌、破伤风以及混合配制的几种致病细菌,目的是研究磺胺类药物的治疗作用。主管这个项目的医生是卡尔•格巴特教授,他是柏林大学的整形手术教授和霍亨利青党卫军的主治医生,也是希姆莱的朋友兼私人医生……
“在囚犯毫不知情的状态下,使他们的腿部下端受到感染。目击者证实说,当少数幸存者的伤口出现愈合的疤痕时,伤口常常会被深深切开直至露出骨骼。除了往伤口植入细菌组织之外,还常常会加入木屑和玻璃渣。受试者的腿部很快开始化脓。为了观察情况发展的过程,不会对受害者进行任何治疗,他们往往极其痛苦地死去……每一个系列的实验都将重复至少六次,会使用六至十个年轻的女性——通常选的都是最漂亮的。
“格巴特教授只偶尔去拉文斯布吕克视察试验结果,‘病人’被绑在桌子上,排成一排,一连数个小时等候‘教授先生’来检视他们的伤口。”
特罗迪的任务就是把这些犯人绑在桌子上,等待纳粹医生的试验。
施奈德听到自己母亲是如此“工作”的,她问到:“难道你对那些接受试验的人一点也不感到同情吗?”对此,特罗迪傲慢而冷血地表示:“不,我一点也不同情他们。因为手术是为了造福人类而进行的。”而她不能表达同情的原因就是“没有权力表示同情”——同情,原本属于人类本能的情感,在特罗迪这里,具有人类的情感本能也成为一种权力。对权力赤裸裸的欲望,将人性扭曲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特罗迪不仅是赤裸裸谎言的受骗者,同时她也成为谎言的编造者。只要是纳粹政权散布的谣言,她都不加选择地采信、从不怀疑,并随时兜售谣言,为罪恶辩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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