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小立:“邹恒甫被辞”与大学领导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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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济学家邹恒甫教授最近被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辞退。此事发生后,仿佛只见邹教授的“不平而鸣”,当事的另一方——北大光华管理学院的张维迎院长只作了一个简单的间接回应,而国内的经济学界差不多集体失语。

  邹恒甫教授的恃才傲物是学界闻名的。笔者曾聆听过邹教授的讲演,他的直言无忌,让随后演讲的著名经济学家、也是邹教授的恩师董辅礽先生也只好说自己“不是经济学家”。现在的学界“和风劲吹”,初听邹教授率真的表达方式,一时不习惯是正常的。但如果因此而不容忍,甚至借机将他解聘,当事的单位领导就需要认真思量了。

  北京大学一向有宽容的传统。蔡元培时代不仅提出“兼容并包,思想自由”,于实际中也是这样执行的。章太炎的大弟子黄侃就喜欢骂人,上课骂人几乎是家常便饭。黄氏又是株守旧学、反对白话文的文化保守派,作为新派人物的蔡元培校长完全可以“骂人”或者上课“不规范”的理由辞退黄侃,但蔡元培没有这么做,他在引进陈独秀、胡适等新派教授的同时,仍保留着黄侃、刘师培等文化保守派在北大的教席。

  其实,“兼容并包”的道理谁都清楚,可现在要么是“知易行难”,要么是“无知无畏”。这中间既有体制问题,也和“人的因素”相关。从体制上看,大学以及学术领导者权力过大,缺乏监督极容易导致滥用职权。学界的流行语“权大学问大”即是这种情况的反映。笔者几年前曾提出“公开化”的建议,就是希望从最简单易行的地方做起,弥补学术机制以及大学管理体制上的漏洞。但令人不解的是,各级政府政策已经部分公开化的今天,大学和学术机构“公开化”的步伐却没有明显加快的迹象,相反大大地滞后。

  至于“人的因素”,有两个主体:一是领导者一方,二是指学者。从领导一方来说,他应该努力克服人性的弱点。谁不喜欢听好话呢?但作为一级领导,仅只喜欢表扬,并不符合他的职业要求。这一点对大学和学术领导也许更为重要。学者中间不乏邹恒甫这样的个性突出的人,而他们的个性往往与其才华互为表里。从学术研究的发展史看,个性、棱角往往与学术水平的高下成正比。如果采用“刮骨疗法”,去学者之锋芒,其才华必然大打折扣。蔡元培当初不仅非常明白这个道理,而且为了保护思想自由,他也承受着新派人士对其“太过温和”的抱怨,硬是不改初衷。

  在学者一方,表达自己的见解,并不为过。邹教授对中国经济学界、海归人士以及中国教育方式的批评意见,虽然言语直接、犀利,但仔细体味,既不乏拳拳之心,也不无真实之处。最值得注意的是,邹教授的言论都是在公开场合和大众传媒上发表出来的,这比那些表面上言听计从,私底下做小动作的人,不知要强多少倍。至于他对光华管理学院院长张维迎教授学术水平的判断也仅是一家之言,如果张教授感觉其中有诽谤的成分,完全可以走法律程序,予以解决。

  我们当然不反对对那些违反学术规范的学者进行严肃的处理,对不履行正常的教学任务的教授给予警告。因为大学中宽容都是在正当合理的规则允许下进行的。但“邹恒甫被辞”一事中,张维迎院长并未公布邹教授履行教学义务的具体情况,这就难怪连当事人邹恒甫教授也还“有话要说”。

  大学规则的正当合理性的一个重要体现,就是要充分尊崇宽容和权利相结合的原则。比如在“邹恒甫被辞”一事上,我们首先应该看邹教授的学术素养和贡献,然后再来看他履行义务的情况,并且要把他的履职情况与其他兼职或专职的教授相比较,以便一视同仁。而最为重要的是,在事情发生之后给当事人邹恒甫教授提供一个申诉的机会。当事人如果“有话要说”,当事的另一方——光华管理学院就有倾听、讨论,然后作出正式的公开的答复的义务。这样,不仅能证明单位所做出的决定的正当性,而且也让被解聘的另一方的权利得到保证。从这个意义上看,“邹恒甫被辞”一事中,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张维迎院长显然没有厘清个人恩怨与领导责任之间的界限,因而也没有尽到作为一院之长所应尽的必要的正式答复另一当事人的责任。

  (刊2007年6月26日《科学时报·大学周刊》)

古人逝矣,旧日南窗何处是。莫负青春,即是升平寄傲人。

邹恒甫给教育部长周济的公开信

尊敬的周济部长:

  您好!
  2007年4月6日, 我, 邹恒甫, 突然收到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新任院长张维迎的一封英文信 (请看附件). 维迎的信通知我: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4月4日院长会议决定, 我从2007年5月1日起, 将不再享受学院的任何待遇, 并开除我在光华管理学院的教授职务, 把我的人事档案移交北京大学人事部. 我对此感到既惊诧又好笑. 怎么在堂堂正正的中国第一大学竟然出现如此荒唐的事情! 在此之前, 维迎并没有通知我违反了光华管理学院的规定, 不许我在其它学校免费地,自愿地办教育事业. 事实上, 我从1990年开始就得到世界银行的支持, 先在武汉大学用自己和朋友的钱办学. 1997年, 由邹至庄教授推荐, 我同时在中山大学岭南学院也帮忙办学(没有任何工资待遇). 这些事情您在任华中科技大学校长时早就知道了, 因为我也帮贵校的张培刚, 林少宫, 李楚霖等老师和徐长生同学办学. 1998年8月, 我在中山大学偶然遇到当时刚离开CCER的张维迎. 他告诉我他已就任光华管理学院的院长助理职务, 我有点惊讶. 但一想到他在CCER 好几年的内斗中 连一个CCER的副主任也没有搞一个, 我也理解他的处境和痛苦. 他突然提出邀请我到光华管理学院办学. 我立马答应了. 这是我的本性, 您早就知道. 我于1998年12月12日到北京大学人事部陈文生那儿报到, 在中国第一次有了自己的身份证! 我在北京大学的折腾您是知道的. 我的办学理念对CCER, 北大经济学院, 清华, 人大的冲击您也听田国强讲过, 因为您当时也想让田国强回华中科大当经济学院的一员干将,而田国强也在武汉和美国来回奔波. 在北大干了两年之后, 我的主要任务已完成: 跟国际主流接轨的经济学课程都已开设,我的许多学生也都到北大任教. 2001年, 我又开始天马行空, 到浙江大学不要任何待遇地帮姚先国一点小忙. 这一切, 张维迎和光华管理学院的所有老师都是知道的, 他们也都是非常理解甚至支持我的``革命干劲”. 其实, 维迎也非常希望我多离开北大. 否则我在他和许多海龟的课堂里闹得他们够苦的了: 他们都知道我的一张大嘴的辛辣和刻薄, 动不动就在他们的课堂里讲他们没有讲对, 误人子弟!
  2004年3月28日是一个重大的转折点: 张维迎通过电子邮件突然要我给他家打电话或打他的手机:
  To: [email protected]
  Subject:
  03/28/2004
  Hengfu:
  I am at Home. You can call me 00000000000, or 000000000
  我们好久没有通讯了.我3月29日看到他的邮件后, 作了如下回复:
  Dear Weiying,
  I ll call you right away.
  Heng-fu
  我打电话到他家,他一听到是我的声音就说:他现在想要当光华的正院长, 北大的副校长也没有劲.然后,他说他一定能把厉以宁老院长搞下马, 现在非常需要我这一系主任的一票.我们还约好在5月18日见北大学校主要领导. 我放下电话不久, 芝加哥大学的刁锦寰老先生来了电话: 恒甫, 你一定要帮维迎当上正院长! 维迎和恒甫在北大光华的改革是分不开的呀! 刁锦寰老先生后面的话就有点不雅致了:哎呀, 厉以宁怎么不象我这样犯一下心脏病啊!他中点风就好了,轻轻地中风也好啊! 接下来几天, 我收到了许多拉我这一票的朋友的电话.我听了刁锦寰老先生的话后几天都不怎么高兴, 其实厉以宁老院长这边的人在2004年3月以前对我是不太好的: 毕竟维迎和恒甫在北大光华的改革是分不开的呀!但他们不知道我把维迎在全中国嘲笑讥讽得没完, 而维迎从不认为我是他的人. 我有天马行空的本性. 我绝不参加他们两边无聊的内斗. 惨啊, 知识分子在北大光华斗得如此残酷. 我逃得远远的. 2004年5月18日, 我跑到深圳去了. 谁也没有想到维迎也跟踪而来. 他打通了我的手机, 我说我在武汉. 他一定非常失望了. 我此后只见过维迎一次, 因为我实在受不了这种斗争. 但维迎是非常喜欢斗. 每到一处, 他必然跟第一把手斗! 这也是他的一绝. 林毅夫和海闻一定是怕维迎在CCER的斗争精神的. 维迎那里有时间搞正经的学问, 他同时搅得别人也不能好好地搞学问! 中国大校里的悲哀啊.
  2005年, 两边斗的结局是吴志攀兼光华的正院长,而维迎是常务副院长. 我约了吴志攀长谈了一次. 志攀一贯地礼贤下士, 他来到我的办公室(光华楼421房间). 因为维迎常务副院长在2005年6月份一定要我不当系主任了, 而改由新来的,刚报到的蔡洪滨当. 这也奇怪, 我1998年加入光华时, 我只想当一个数理经济学班的班长, 而维迎却专门要给我搞一个新的应用经济学系的系主任干. 现在, 他要我不干系主任, 搞些国际学术交流, 办好 Annals of Economics and Finance 这一学术刊物. 维迎常务副院长还不想同我彻底翻脸, 因为他离正院长还有一小步. 我把我所经历的一切都说给吴志攀听了. 志攀听了以后对我非常好: 武汉大学是你的母校, 你只管干; 北京大学是一个好平台, 你要发挥作用!
  2006年, 维迎当上了正院长. 他很快给我来了如下的EMAIL 通知:
   -zhang weiying wrote: -
  To: [email protected]
  From: zhang weiying
  Date: 06/07/2006 02:37AM
  cc: zpwu2006
  Subject:
  Dear Hengfu:
  How are you? Long time no see! Hope this letter find you well.
  I would like to let you know that the deans meeting has made the following decision at this afternoon meeting:
  (1) Appoint Cai Hongbin as the Chairperson of the Applied Economics Department; and Zhou Li an as the deputy chairperson of the department.
  (2) So, you and Li Qi will not take any admistrative duty at the Department of Applied Economics from today.
  I hope you understand this decision. I appreciate your contributions to the school and the department as well. However, as I told you last year, given your time constraints, you are unable to do administrative work as required for the department chair.
  I hope you will continue to keep your promise to the School. While we have a special policy to you, as a professor, some minimum requirements must be met. In particular, apart from Wuhan University and the World Bank, you shall not take any other postions with other institutes.
  I am sorry, since I have been not able to find you, I have not been to talk about this decision to you face-to-face,
  Regards
  Weiying
  我只好最终哑口无言地服输: 我的系主任被他和蔡洪滨合谋拿掉了! 我每年在光华的地下室第五室上完课后, 就在我五道口的家里辅导我的研究生. 维迎从来找不到我; 而我也从来不找他: 我也就成了他的``Long-Time-No-See”的同事. 喜欢我的光华人总能找到我, 而我也每天请他们吃饭, 因为我在世界银行两个月的税后收入加上福利补助比他们在中国一年的税后收入要高多了.
  我在北京大学的时间比好多教授长多了. 不信, 您可以问长期不在的 (但工资待遇比我高的)光华的许多流动教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料, 维迎的飙还没发够! 两个多月前, 他EMAIL通知我: 从5月1日起, 恒甫再也不是光华的人了! EMAIL 还不够, 他还把他签名的同样的一封信用DHL快递到世界银行. 这实在有一点点欺人太甚了. 我庆幸, 我还有世界银行的每年九个月的饭碗, 尽管我在世界银行也被大家认为我不是全职员工:近七年来, 世界银行只给我发九到十个月的工资. 另外两到三个月, 我必须到中国去摸钱. 我的好朋友和学生都知道, 我是不到社会上摸钱的, 而我北大的工资实际上不多: 我是1998年加入的北大, 老人老办法. 我希望维迎在网上公布我在北大的收入, 以正视听! 而我的董辅礽老师可怜我, 专门为我设了一个董辅礽讲座教授. 但此讲座教授的捐款单位是从不按时打钱的. 到现在为止, 2003年的工资还没有发给我. 因为董辅礽老师是我的恩师, 我不要一分钱也得要这一光荣称号. 现在维迎把我的这一光荣称号也剥夺了. 他还命令我把办公室马上空出来(现在早已空出来了!). 他又命令我必须在8月31日时把我在五道口的房子空出来.
  周济部长, 我们都是老熟人了. 我不应该用我的这点小事来麻烦您. 我在中国从1987年到今天2007年教书所受得苦您是非常清楚的. 外人只看到了我风光的一面啊! 但是, 北京大学和中国的所有大学都不应该让维迎这样的领导如此残酷地对待手下的教授啊. 我本人好办, 在全世界都能找到饭碗. 但想想处于跟我不一样地位的全中国的教授, 我一定要出来发表此公开信. 我就不信中国教育界, 特别是以自由民主为旗帜的北京大学, 能容忍张维迎这类不学无术的权力和金钱的颠狂分子肆无忌惮地折磨他们手下的,被领导的教授. 我的例子也不是单独的一例: 在许多学校, 领导对教授都是非常不客气的. 这实在让我们(包括您)这些所谓的海龟看到了中国和美国的天壤之别: 在美国, 学院的院长能这样折腾他们手下的教授吗?!
  谢谢您的宝贵的时间.
  邹恒甫
  2007年6月10日星期日

  附上张维迎给我的信函:
  April 6, 2007
  Dr. Hengfu Zou
  World Bank
  Dear Hengfu:
  I write to xxxxally inxxxx you that based on the facts that (1) you have been long time absent from the school in past few years; (2) you are not able to take faculty responsibility; and (3) you have been heavily involved with other university’s activities in violating the School’s rules, the Guanghua School of Management has decided, at the deans meeting of April 4, 2007, from May 1, 2007, you will no longer be entitled to receive any compensation from the school and you will no longer take the title of “Dong Furen Endowed Chair Professor”. You also need to empty your occupation of flat No.201, Door One at Building 11 at Dongsheng Yuan before August 31, 2007. However, you may be continuously entitled to receive the University’s salary before the University makes any decision on your employment relation.
  At the same deans meeting, the school also decided that the school would stop financial support to Annals of Economics and Finance from this year.
  I am sorry to let you know the above decision. We appreciate your contribution to the school from 1999 to 2002. However, I must say that commitment to the school is essential for any faculty member. Your recent years’ perxxxxance disqualifies your faculty position in the school.
  The school shall inxxxx the Personnel Department of Peking University of the above decision.
  Yours sincerely
  Zhang Weiying
  Dean
  Guanghua School of Management
  Peking University

疯了吗  大概在武汉的烂摊子没法解决

太阳照常升起,世界的和平在吾辈的善念中。多吃素,多锻炼。少开车,少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