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 “生命歇脚”

小妖怪

１、“我还有好多个十岁”
     周大观，１９８７年出生在台湾的新店市，是大丰国小的学生。他聪慧好学，

深受老师和同学的喜爱。他喜欢小白兔，凡印有白兔的玩具、文具、手帕等等，他

都很仔细地收藏起来；他还特别喜欢拉小提琴，是大丰国小第一届“管弦乐团”的

提琴手，常常参加演出，在家则与吹萨克斯风的弟弟合奏，真是珠联璧合。就是这

样一个人见人爱的小朋友，一个天才初露的小朋友， 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恶疾。

   １９９６年寒假，大观和家人同去国外旅行，到了美国，又去了中南美洲， 玩

得很开心。没想到回到台湾后大观便开始发病，先手术切除右腿硬物，诊断为良性

肿瘤；但半月后复发，再度手术，被诊断为“软组织肉瘤横纹肌瘤”。从此，大观

小朋友成天出入医院，打针、吃药、电疗、化疗，又是开刀、打针、电疗、化疗，

周而复始，过去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似乎一去不复返了。人们或许会认为，大观小

朋友从此再也没有了欢乐，没有了信心，也没有了希望，愁云将永远笼罩在他生活

的道路上。实际的情形却不是这样。

    大观九岁生日时写道：



        以前，

        我未曾与任何人有所争，

        因为没有什么值得争。         

现在，

        我要与癌症恶魔争──

        争取身体的健康，

        争取生存的权利，

        因为我才有九岁，

        因为我还有很多个九岁。



    大观于十岁时又写道：



        医师是法官，

        宣判了无期徒刑，

        但我是病人不是犯人，

        我要勇敢的活下去；

        我要与癌症恶魔争健康，

        向上帝要公平，

        我才只有十岁，         

我还有好多个十岁。



    大观虽然只有十岁，虽然患的是绝症，但他毫不气馁，他坚信自己仍有美好的

未来。他的理由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我只有九岁，我只有十岁，我怎么能不活下

去呢？我应该也必须活下去，因为我还有那么多的人生事件没有经历，那么多的生

活滋味没有品尝过，那么多的生命内含还没有展开。大观自己下定决心，一定要活

下去。也许有人会说：这样的理由未免太幼稚，但这恰恰是大观生命本真的自然流

露，是生命最内在生机的勃然展现。

    一般的人在社会上滚久了，不免越来越理性化，生命的本真状态逐渐被泯灭，

生命之最深层的勃然生机亦逐渐枯萎。若患了癌症，成年人多半已被结果煎熬得无

法安宁，承受着死亡恐惧与焦虑的极大痛苦。

    台湾马偕纪念医院的钟昌宏博士说：“癌症病人有一半多是被自己的病吓死的。

”周大观小朋友得的是癌症，但他却不属于那种被病所吓坏了的人，他坚信自己不

会步入人生的终点，他还会有、也应该有许多个九岁、许多个十岁。或许是童真感

动了“上帝”？或许是生命的玄机绽放出它的怜悯？奇迹产生了，大观的爸爸妈妈

充满感恩地写道：“他每天握住肿瘤说：‘肿瘤是人生的牛魔王，医师叔叔是如来

佛，牛魔王啊！牛魔王，纵使你有孙悟空的本领，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肿瘤

是人生的犹大，我是生命的耶和华，犹大啊！犹大，我能一手创造你，也能一手捏

碎你’。果然，他的意志力使肿瘤萎缩了三分之二。他更有发明‘太阳能灭癌加速

器’的计划，企盼和弟弟一齐完成，他带领我们走上希望光明的桥。”

    我们可以在脑海中形成这样一幅动人的图画：在台大七Ｄ的病房小床上，一个

短短头发，尖尖下巴，大大眼睛的小孩，用一只稚嫩的小手紧紧握住腿上的肿瘤，

口中喃喃自语，企盼生命中的“如来佛”和“耶和华”共同来捏碎他身体中的“牛

魔王”和“犹大”──肿瘤。爸爸妈妈忍住泪水在鼓励他，医师叔叔、护士阿姨在

帮助他。窗外的阳光、绿树、大地在注视这动人的一幕，无穷之宇宙力在为他做后

盾，生命本真果然暴发出它那神秘的光辉，病魔竟然撤退了，大家全都笑开了怀¨

¨¨

2、生命歇脚

大观小朋友把死亡称为“生命歇脚”，这真是一种奇妙而传神的叫法。远离了

生命本真的成年人，多把死亡看成毁灭，是生命的完全丧失。因此，对死亡害怕得

要命，以至于伤身害体，加速了死亡的进程。大观小朋友面对死亡的威胁，想到的

不是自己生命的丧失，他考虑的全是别人的感受：



          前天有人因血癌告别人间，

          昨天有人因淋巴癌断气，

          今天有人因肾脏停止呼吸；

          生命歇脚，

          医生顿脚。

          医师叔叔，

          何必那么生气？

          生气又生气，

          只会增加您的白发，

          又会助长它的神气，

          我爸爸也常为此生气，

          一夜白发不必讶异。



    面对绝症患者的死亡，医师们痛感束手无策，亲属们悲泣伤心。大观小朋友却

视死亡如生命过程中的一次歇脚，一次暂停。他所希望的是大家不要因此而痛不欲

生，徒增白发。

    每一个人若囿于个我之生命的范围看问题，则必很容易产生生命只有一次的想

法。因此，死亡就意味着个我之生命的完全丧失。由这样的体认，必会万分恐惧于

死，万分焦虑于死，万分害怕于死。这样一种状态，既使人之生变得毫无意义，又

使人之死成为挥之不去的恶梦，于是，生死皆不安，生死皆痛苦。

    如果我们能换一个角度，认识到死亡不过就是自我之生命的一次“歇脚”，因

为从生命的本真来看，从生命的本源来瞧，个体的生命不过是整体之生命的一个环

节，一个阶段，一个过程。所以，人们要意识到：此生而彼灭，彼生而此灭。我们

每个人之生死不过是另一生命的死生，从宇宙大化的角度而言，则根本没有死生，

也没有生死。大观小朋友一句“生命歇脚”，直接切中了生命的真谛，告诉了我们

很多很多。

    大观小朋友又写道：



        自从那年春天的右脚长了肿瘤，

        我们就天天去种树──

        在医院种下健康的树，

        在教堂种下爱心的树，

        在学校种下希望的树。

        某一天，

        我们把自己也种成一株树，

        一代一代种下去¨¨¨

        长成一座健康的森林，

        长成一座爱的森林，

        长成一座希望的森林。



    在人们的眼中，树之生命与人之生命相差太远了，但在大观小朋友的眼中却可

融为一体。当我们每个人都能把个我之小生命与他人之生命相沟通，并最终汇入宇

宙之无穷生命的整体之中，就能把自己变成“一棵树”，种在生命的大地上，长成

健康的、爱的、希望的与永恒的“森林”，此时，个体生命的结束便成为其他生命

的开始，具体人之生命之毁也化成了别人之生命之成，如此，何有生命的完结和毁

灭？

    由此，人也就永生不朽了，大观小朋友也就永恒了。

                    ３、“我还有一只腿”



    大观小朋友面对癌症病魔，他和其他的人一样，有痛苦，有焦虑，有流泪，有

伤心；但他更多的则是拥有坚强的信心，美好的希望和无限的爱心。所以，他能写

出如下诗句：



          贝多芬双耳失聪，

          郑水龙双眼失明，

          我还有一只腿，

          我还要站在地球上。



          海伦凯勒双眼失明，

          郑丰喜双腿畸形，

          我还有一只腿，

          我要走遍美丽的世界。



    因癌症而截掉一只腿的大观小朋友，仍然对生活充满憧憬。他没有因失去一只

腿而颓废，而沮丧，而灰心丧气，他还盼着用这只腿走遍整个世界。这是一种发自

生命本真的诚挚的渴望，它使大观坚强无比，它使大观蔑视病魔，它也使大观信心

百倍。

    可见，一个患了绝症者，首要的是不要丧失掉信心，要对生活充满热爱之情，

对未来抱有希望，积极地配合治疗，对扼制病魔的每一次小小的胜利都应该欢欣鼓

舞，犹如大观小朋友写的：“癌症恶魔好骄傲，在我身体的每个触角──大声喊叫

吵闹，我对着癌症恶魔哇哇叫：谁怕你！别骄傲！开刀治疗枪炮。电疗、化疗、开

刀、信心──  一齐向前冲，扑通一声──癌症恶魔死翘翘。”

    当然，绝症者要树立起信心，除自身拥有很好的素质外，还必须有外在的帮助，

这就是各方面的关爱。

    大观是在一个由父母、亲人、医师、护士、社会爱心人士织成的大爱之网中生

活的，他之能在患癌症后仍保持乐观，保持信心，保持希望，保持对生活的热爱，

关键就在他完全沉浸于爱心之中。大观充满深情地写道：“我在医院的便当──是

妈妈的爱，爱里有鱼有肉也有菜，再多的钱也买不到。多么希望──所有的小孩，

都有妈妈的便当。”这里，犹为感人的是，大观不仅是妈妈之爱的承受者，他还是

爱的散播者，他得到了妈妈的爱，同时又希望人人都拥有这样的爱。

    爱是一种对他人的关心和奉献，爱只能在各种关系之中才能显现、才能实现、

才能完成。如果大观小朋友只是一味地承受着爱，一味地获取爱，那这种爱就是不

完整的，有欠缺的。大观从生命的内在深层自然地觉察到爱的真谛，他既承受着大

爱，输出着大爱。他的梦想是：“灭癌，灭癌，灭癌，我要的就是这样。我要发明

‘太阳能灭癌加速器──’先到太空收集各种能量，然后传回地球的每家医院；不

论雨晴天，不论白天晚上，不论平时假日，只要有人求救，我就启动‘太阳能灭癌

加速器’，向癌症恶魔发动攻击。”大观小朋友想的固然是如何治好自己的顽症，

但他同时更想到了天下患此恶疾者怎么办？他梦想着发明一种机器，能造福全人类。

这是一种最真诚的童爱，也是一种发自生命本真的情感，足以令人感慨万千。

    爱对人之所以重要，还在于它是消解孤独的良药。人是一种关系的动物，人一

刻也离不开各种关系。所以，孤独对人而言是最最痛苦的事情之一。人之所以害怕

死亡，原因很多，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怕孤独，因为死意味着彻底的孤独。因此，当

大观小朋友沉浸于爱河之中时，他就远离了孤独，远离了恐惧，当然也就远离了死

亡。由此一斑，不难看出人们承受爱与奉献爱是多么的重要和必要。

    大观小朋友令人赞叹不已的地方还在于：他时时处处充满着憧憬，这支撑着他

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也给他以无穷的力量活下去，并获得生的欢乐。

    憧憬是一种对美好未来的希望。它的重要性在于：当人们在最困难的时候，若

有了憧憬，就会有生活下去的勇气，也会有克服困难的信心，这对患重病者尤为重

要。一个人若没有了憧憬，对未来不抱任何希望，心如死灰，即便他是一个十分健

康的人，也会从精神的崩溃到身体的垮掉；何况被诊断为绝症进呢？大观所展现的

奇迹，很重要的一点就在于，他时时有希望，处处有憧憬，以一颗纯真的赤子之心，

构画出美丽而多姿多彩的未来。大观小朋友写道：



          爸爸在癌症病房，

          天天守着我到天明，

          告诉我一个好消息。

          科学天军，

          新药天使，

          一齐降临！

          哇！

          夜空一片光明，

          向全世界报佳音。



    这是大观小朋友对科学克癌的美好憧憬。他又写道：“把牛穿上人的新衣，它

就不能在田里工作了；把癌穿上新药的新衣，它就不会在细胞作怪了。”这是大观

设想的克癌方式，充满着天真浪漫的奇思，透显出生命本真的直接呈现。大观当然

更想回家，继续他的幸福生活：“我相回去──我要拉小提琴，我也要教癌症恶魔

拉小提琴。学琴的小孩不会变坏，学琴的恶魔也会变好。”拉小提琴是大观小朋友

最最向往的事情，但他却被病魔拉住了腿。所以，他希望教恶魔学琴，让它也学好

，不做他生活中的绊脚石。看到这里，我们难道还感受不到盎然童趣的可爱吗？还

觉察不到生命本真的无比愉悦吗？

    可见，一个绝症患者，最重要的在于保持他的信心，他的爱心，他的憧憬。有

了这三样法宝，他就可以战胜眼前的任何艰难险阻，去保持他生活的勇气，去获得

他应有的人生，去取得他生命中的欢乐。

    我们还可以觉察到，绝症患者要拥有他的信心，他的爱心和他的憧憬，就必须

洗尽世间的铅华，放下理性不可一世姿态，抛弃俗世的算计、争抢、攫取、勾心斗

角、欲望无穷，等等等等。从而复返生命的本真状态，以直观的、近乎镜面似的反

射出生命、生活和人生的真实。犹如中国古代大哲老子所言：能如婴儿乎？以生命

本真最最丰裕的赤子之心对待生活，对待人生中最大的苦难，这样，必可如大观小

朋友一样，充满着信心、爱心和憧憬，战胜病魔，获得生活的欢欣和生命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