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年：金融危机是美国乱发钞票惹的祸

　　“危机已经过去了吗？”上周在西安举办的“中欧国际工商学院管理论坛”上，著名经济学家、曾任中金公司董事总经理、中欧国际工商学院经济学与金融学教授许小年再发警示问。尽管许小年对于当年的“千点论”一笑而过，但在“中国经济独秀世界”的熏熏暖风中发出的警示问引得大家一下子陷入了思考。
　　金融危机是美国乱发钞票惹的祸
　　在许小年的一张反映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循环图上，代表商品与资本的蓝色箭头，从中国指向了美国，经历了美国的循环，又回到中国。“从2001年一直到2007年，中国经济保持了高速增长的势头，而这个高速增长主要有两个推动力，一个推动力是出口，第二个推动力是投资，在投资和出口的拉动下，中国经济强劲增长。”许小年介绍。“在危机前五六年，美国经济也是高增长、低通胀。对美国来说，最显著的影响是中国帮助美国控制了通货膨胀。”
　　那么，爆发于2007年全球金融危机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呢？许小年表示，在全球经济一体化过程中，出现了巨大的结构失衡，结构失衡有一个人为的因素，主要因素就是美联储错误的货币政策。2001年格林斯潘开始执行宽松的货币政策，也是从这一年开始，美国楼市、股市的泡沫一天比一天大。
　　2007年为什么金融危机爆发？就因为美国房地产泡沫破灭了。而今，这场金融危机或许已经接近尾声，但这个尾声极不平静。
　　“我们浪费了一次利用危机的机会”
　　许小年认为，这次全球金融危机是世界经济结构失衡的表现。在全球化的进程中，由于美联储货币政策失误，美国人过度借债，过度消费，债务超出了偿还能力。而中国经济的结构问题则是过度储蓄，过度投资，而私人消费不足。只有纠正了巨大的结构性失衡，经济复苏才是真实和可持续的。
　　危机爆发以来，美国的房地产价格下调了50%，在泡沫严重的地区，房价下跌了60%-70%，几百家金融机构倒闭，私人消费下降，储蓄率上升。在经济学中，这个过程被称为“去杠杆化”，也就是降低负债。美国人过去借钱消费，经过金融危机，现在银行不敢借给他了，不仅如此，还要把原来的债还上，这是一个很痛苦的调整。“在电视上可以看到戏剧性的画面：危机前的美国家庭主妇在一起聚会、烤肉、PARTY；危机后在一起干什么呢？把信用卡掏出来，放在油锅里炸。和借贷文化彻底告别，把生活水平建立在自己收入的基础上，而不是借债度日，这就是去杠杆化。”许小年举了这样一个很生动的例子。
　　中国如何进行结构性调整呢？“本来应该去刺激消费、减少投资，但是我们去年十万亿的贷款、四万亿的财政资金，大部分又都扔进了投资，使投资与消费的结构失衡进一步恶化，这叫饮鸩止渴。而产能过剩对银行就意味着坏账。”
　　“我们浪费了一次利用危机调整经济结构的大好时机。没有合理的结构，经济复苏无论多么的强劲，都无法持续。”
　　“最近，有人我问，二次探底什么时候发生？这个我不知道，经济学家的预测就像地质学家预测地震一样，只能把地球上地震高发区标出来，但是很难、或者几乎不可能预测到地震的准确时间。”
　　许小年认为中国经济去年下半年到今年一季度出现的反弹是暂时现象，主要来自“烧钱效应”，一旦政府停止烧钱，经济就可能掉下去。“如果硬要预测时点，估计好看的数据最多持续到二季度，今年下半年就有可能发生二次探底。”
　　“经济数据让我想起超市的9.99元”
　　在这场金融危机中，中国经济可谓一枝独秀。但许小年对今年一季度经济数据持有疑问，“一季度经济增长报出了11.9%，一看到这个数字我就觉得不大对劲。最近宏观经济的数字就像我们在商店里买东西一样，价格牌经常是9.99元，或者是99.99元，它永远不会上10块钱或者上100块钱。据说这叫消费者心理学，虽然只有一分钱之差，可是它没有上10块钱，消费者就不觉得它贵。一季度的GDP是不是商店里的九块九毛九呢？”
　　许小年认为，一季度GDP增长很可能超过了官方的数字，但超了多少，谁也不知道。四月份的CPI同比上涨2.8%，PPI6.8%，房价12.8%，都以8作收，这个现象被许小年戏称为“八九不离十”。
　　房价可能先小跌后大涨
　　目前，社会各界最关注的就是房价。如何让房价降下来呢？许小年认为，上个月国家出台的调控政策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楼市火爆的主要原因是供需失衡，需求很旺盛。要降房价一定要增加供给，这就要求增加土地供给。增加土地供给就要把土地从政府的手里解放出来，投向市场，这就涉及到土地改革。政府现在为什么抓住土地不放呢？因为地方财政收入靠土地，在西部省份，卖地收入占财政收入50%以上，甚至更高，政府怎么可能把地放出来？土地制度改革的前提是财政制度改革。对于经济的结构性问题，不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要从根本上找原因。
　　对于房价的走势，许小年表示，“房价可能先小跌后大涨，因为新政并没有改变供给和需求的基本格局。”短期内，房价的走势和政策有很大的关系，“我之所以不愿意做预测，因为政府的行为是难以预测的。”
　　业界普遍认为目前楼市调控政策是为了打击市场对楼市的非理性需求。许小年则有不同的声音，“政府老说要抑制非理性需求，其实老百姓的需求全都是理性的，他花自己的钱，怎么会是非理性？”“四月份CPI是2.8%，这是‘被’增长的数字，真实的CPI是多少，还搞不清楚。老百姓一看通胀起来了，实际利率变成负的了，存在银行的钱天天在贬值，怎么办呢？当然买实物资产，买房子、买黄金，楼价、金价就大涨，这些都是很理性的投资性需求。”
　　精彩言论
　　有的学员问我商学院是做什么的？是不是教大家怎么赚钱？我说这是开玩笑，我如果知道怎么赚钱的话，就不会站在这里讲课，早就自己赚钱去了。商学院教的是方法论和分析工具。
　　现在做经济预测的人很多，经济预测实际上是一个高风险行业，大多会搞错。
　　千万不要根据我的预测买房子。如果能准确预测的话，我就不在这讲课了，我早就炒楼去了。
　　大好形势其实很容易，就是印钞票。但如果印票子可以解决问题的话，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记者手记
　　“不说假话”的学者
　　“我可以不说话，但是我不说假话！”已经57岁的许小年说话声音仍然是非常优雅，但是这个瘦削的学者却从来不缺乏力量。
　　和记者坐在一起的许小年穿着一件深色的休闲西装。西装没有配白衬衣、打领带，只是一件暗红色的高领秋衣。尽管刚刚演讲了两个多小时，而且还在倒时差，但许小年看上去毫无倦意。
　　和许小年聊天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你能感受到他语言与精神的力量，或许就是他的真实和率性。“千点论算在我头上，算怎么回事啊？”许小年笑言，对于外人看作是他“成名之作”的“千点论”，虽然早已被市场证实，但于他却只是一件“冤假错案”。
　　“我可以不说话，但是我不说假话！”许小年还讲起自己早年在高盛做研究员的事情。因为不肯为已经20倍市盈率的红筹股鼓吹，自己几乎被炒鱿鱼，“不过，当时没过多久红筹股泡沫破灭，结果很多人又说，这小子当时就研判到红筹要破灭，所以不肯写报告。其实这算怎么回事啊！”
　　许小年是真实的，也是率性的。对于有人认为他可以问鼎诺奖经济学奖，“那叫不知天高地厚，无知到这样的程度才能产生这样的狂妄。”许小年的回答真不是一丁点的率性。
　　“亏了钱，不要找我；赚了钱，可以请我吃饭。”抛出经济将要二次探底、房价将小跌再涨的论断之后，许小年却再一次玩了一把“徐氏”幽默。事实上，早先许小年就用相声来比喻过股市，那就是流传甚广的“靴子落地”。
　　本版稿件均由本报记者胡晓军韩博强实习生芦芳心采写 (本文来源：华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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