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敏：希腊债务危机镜鉴

李旧苗

最近国务院对地方债务风险问题采取了一系列的防范措施，无独有偶，以希腊债务危机为代表的欧洲政府债务危机也愈演愈烈，成为今年世界经济中最不稳定因素。猛一看，中国地方政府的债务危机与希腊债务危机似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但认真想起来，这里面也还是有着很多共同的地方。危机后如何还债都将是一大问题，各国都不能掉以轻心。
    我国地方债务与希腊债务的相同之处。首先是规模相似。如果把欧盟当成一个国家，把希腊当成是欧盟的一个省，那么1100万人口的希腊几乎是中国最小的省，比803万人的海南省略大一些。可从GDP的规模来看，希腊2009年人均GDP达29635美元，是中国人均GDP的8倍，希腊的债务余额为当年财政收入的3.3倍。
    我国地方政府的债务总额是一笔糊涂账，到底是多少没有一个很准确的数字。据银监会主席刘明康透露，2009年仅地方融资平台的债务余额就为7.38万亿。加上地方政府原有的债务，按原国家税务总局副局长许善达的说法，地方总债务在10万亿元以上。2009年地方政府的财政收入仅为3.3万亿，也就是说，地方政府债务占地方财政收入的比为3倍，与希腊不相上下。
    再者是借贷机制相同。希腊之所以敢借这么多债，根本的原因是还债的机制为本届政府借，未来政府还。同样地，在如此短的时期里我国地方债的迅速攀升，也与这样的机制有关。按一些政府官员的说法，是不借白不借，借过来用了再说。
    最后，借钱者有这样的动机不足为奇，银行金融机构里的专业人员算不出来还款有问题吗？这里面也有玄机。把钱借给希腊的银行都知道，在欧元一体化的机制下，如果希腊债务出了问题，欧盟不得不管，否则欧元就要崩溃，谁都付不起这个代价。中国的银行们同样也是这种心态。地方债务出了问题，中央政府一定不会坐视不管。过去几十年这种现象多次出现，屡试不爽。
    地方债务与希腊债务的不同之处。当然，我国地方政府债务与希腊债务也有诸多不同。首先，希腊的债务有70%是外债。希腊没有自己的货币发行权，不能自己来消化这笔债务。要欧盟与IMF来救市就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承诺很多条件，韩国、印尼等亚洲国家在亚洲金融危机时就吃过亏。而我国地方债几乎100%的是内债。中央政府可以有多种途径来消化掉这笔债务。但记住，羊毛最终要出在羊身上的。
    第二个重要的不同是债务用途的不同。希腊的借债被政府消耗掉了，很大一部分是顶了不能产生效益的政府的日常开支。而我国的地方债的大部分是用来建基础设施，修道路、建地铁、建水厂、电厂等等。这些基础设施是必要的，未来能产生效益的。这些投资有些不能直接增加财政的收入，但生产上去了，可以间接地提高财政的收入，也就是增加一部偿债能力。
    最后，最重要的还是中国政府对地方政府以及国内资金市场的控制与协调能力，远远大于欧盟对希腊及国际债务市场的控制与协调能力。因此，希腊的债务很快就形成了大的危机。而中国地方政府的债务问题，可能会对未来产生一些影响，但没有几个人认为会出现大的危机。
    如何化解地方债务危机？要防止出现债务危机，首先就要堵住银行口子，规范对融资平台的贷款。很多的地方投资项目已经开工，资金的需求还很大。一些测算表明，如果不要加以控制，今年还要追加几万亿的投资。今年新增贷款总额比去年要少2万多亿。如果地方政府投资不减，不但会增大地方债务，还会对民间投资起到严重的挤出作用。
    尽可能让公共基础设施项目的收入覆盖成本，能收费要收费。真要帮助穷人可以用提高低保的方式，提高退休金的方式，以及阶梯价格的方式。多用者，更多地付费。
    最后，要采取大禹治水的方式，对地方债务要连堵带疏。应该通过正规的债务市场，通过地方债发行。要发债，就要满足一系列的发债的规范要求。而当前的通过银行来做长期的项目贷款，只要把银行行长摆平就行了，更容易出问题，是不可取的。

ironland

希腊债务危机背后的贪腐文化
http://chinese.wsj.com/gb/20100416/beu140213.asp

希腊当前的财政危机背后，有一个让人摸不清头脑的迷团：为什么政府花钱这么大手大脚，税收工作却做得这么差？很多希腊人说，答案只有两个词：“fakelaki”和“rousfeti”。

“Fakelaki”在希腊语中是红包的意思，从医院病人到鱼贩子，人人都受到这种贿赂的影响。“Rousfeti”意思是大额政治献金，从教师招聘到希腊正教僧侣的房地产买卖，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事情。总之，这些腐败和任人唯亲的传统造就了一个既臃肿又无力的政府，并酝酿了一场撼动整个欧罗巴的信心危机。

华盛顿智库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 Institution)一份过几个星期后即将发表的研究报告发现，贿赂、赞助和其他公职腐败是希腊债务不断膨胀的重要造成因素，让它希腊政府每年损失200多亿欧元（合270亿美元），至少相当于希腊国内生产总值(GDP)的8%。

希腊总理帕潘德里欧(George Papandreou)去年年底上台后表示，我们的基本问题是制度性腐败。他声言将要改变那种把国家视为一种可攫取资源的心态。后来他谴责希腊的检察总长说，希腊人相信这个国家存在逍遥法外的情况。检察总长说，情况不是这样的。

希腊在周四请求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和欧盟(European Union)进行援助谈判，这标志着它离救援更近了一步。很多投资者和经济学家表示，救援会给希腊带来时间上的缓冲，但不会它的解决根本问题。

布鲁金斯学会的研究衡量了40个发达或近发达经济体的腐败指标与财政赤字之间的关联。从研究中可以看到，腐败问题是如何损害了欧洲部分地区的公共财政的。希腊和意大利尤为突出，其次是西班牙和葡萄牙。

希腊过去五年的财政赤字平均占到GDP的6.5%左右，其中在去年的比例达到了13%。研究报告暗示，如果希腊的公共部门能够像瑞典或荷兰那样廉洁，希腊在过去10年或许已经实现了财政盈余。

世界银行(World Bank)研究人员对各国反腐成绩的一项排名中，希腊排在欧元区16国的最后一位；腐败监测组织透明国际(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对各国腐败印象的调查中，希腊同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一起排在欧盟27国的末尾。

据透明国际上周发布的一份调查报告，去年希腊有13.5%的家庭曾经行贿，平均每个家庭行贿1,355欧元。调查报告的希腊章节中说，老百姓拿出装了现金的信封来获得驾照、医生预约和建筑许可，或者是降低他们的税负。

单过去三年，就有高层政客因各种受贿指控而辞职或受到调查。根据指控，行贿目的包括获取合同，非法雇工，或向公共养老基金高价出售债券。

2008年，有高级政府官员受到指控，调查人员称，他们帮助一家有政治人脉的希腊正教修道院获取了一片湖泊的所有权，然后以有利于修道院的价格将其置换为一大批公共土地，但纳税人却损失了过亿欧元。丑闻在一定程度上导致希腊保守党派在去年秋季的大选中败落。

腐败以各种各式的方式腐蚀着公共财政。欺骗政府，特别是偷税漏税，是普遍现象。政府采购中的贿赂和政治赞助行为造成政府开支膨胀。小额贿赂普遍存在的现象侵蚀了国家在纳税人心目中的权威性。

专门研究经济犯罪的希腊爱奥尼亚大学(Ionian University)教授卡希尔斯(Stavros Katsios)说，问题的核心在于我们没有公民社会文化。在希腊，遵规守纪是一种耻辱，会被称作傻瓜。

帕潘德里欧打击渎职的措施包括集中管理税收数据、加快调查速度、缩减公共部门雇员人数、精简机构以及在网上公布所有与支出相关的决定。政治分析师称措施明智但力度不够。一些人警告说公共部门减薪甚至可能导致受贿现象增加。

帕潘德里欧曾对希腊卫生领域的腐败现象加以指责。卫生领域的索贿现象使部分希腊民众无力承担手术费用。帕潘德里欧说，例如，归咎于医院采购过程中的高额回扣，希腊心脏支架手术的费用高达德国的五倍。

由于行动迟缓的司法系统妨碍了行贿之人作为人证，公共采购中的腐败案件极少结案。由于调查常被国会束之高阁直至法定时效期满，政客们得以避免面对腐败指控。

2007年，外界发现政府以过高的价格向公共养老基金出售了数十亿欧元的复杂的证券，给公共养老基金造成高额损失。政府不得不承担公共养老基金缺口，致使预算赤字恶化。

在公众的大声呼吁下，国家反洗钱委员会对部分交易进行了调查，结论是有明显迹象表明希腊官员存在贿赂、逃漏税和其它不道德行为。

然而，检察官办公室未采纳这些证据，因为报告仅有反洗钱委员会主席一人的签名，而非所有成员的签名。委员会主席最后被赶下台。

公众认为每个人都在收受贿赂，这让许多希腊人相信税务欺诈是道德上可以接受的行为。帕潘德里欧上个月说，许多希腊人问自己：如果政客腐败，如果存在腐败，我为什么要交税？我不知道我上的税都跑哪儿去了。

研究全球逃税问题的奥地利林茨大学(Linz University)经济学家施耐德(Friedrich Schneider)称，希腊流失了四分之一的税款。他预计其中三分之一是由贿赂所致。他说，你给税务稽查员分一部分税款，就能减税。

一位政府高官称部分税务官员执行“4-4-2体制”（参照了足球战术）。如果个人或公司应缴10,000欧元的税款，他可以给税务稽查员分4,000欧元，自己留4,000欧元，交给国家2,000欧元。

这有助于解释为什么在一个人口达1,100万的发达国家，仅有约15,000人宣布其年收入超过100,000欧元，这个数据来自于希腊财政部长。

Marcus Wal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