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忠:货币超发无须精确计量

中国央行货币超发规模究竟有多大?针对某媒体用今年前九个月M2(广义货币发行量)扣减前九个月GDP的方式,归结出中国超发近43万亿元之结论,近日央行研究局局长张健华给予了矫枉。
    无须讳言,M2是囊括了货币乘数后的货币供应量之存量,而GDP是经济新增产值(非经济增加值)。因此用M2扣减GDP而得出人民币超发的规模,这是不科学的。但计量方法的非科学和合理性,并不证伪当前央行基础货币超发之事实。且最近国家发改委谈论当前通胀,也把货币过度发行作为首要因素来对待。
    人们普遍愿意以摆事实、数据佐证的说理形式来解释现象及其成因。遗憾的是,并非所有现象和问题都可通过数据解读来清晰地表达。M2超发如此,用CPI表达的通胀也如斯。事实上,基础货币的发行、信用创造等是一个相当复杂的过程,当前任何精湛的数据模型都无法精准、穷尽地反映央行究竟超发了多少货币。货币超发严格而言是一个不断变化的状态,衡量货币超发的主要指标是通胀状态和资产价格泡沫程度,同时M2/GDP也是衡量货币超发的重要参考指标,即该指标超越常规数值将意味着货币超发。
    通胀和资产价格泡沫化,客观上给央行等宏调部门发出货币超发之警示,需决策层通过加息和收紧货币流动性以矫正货币超发状态。同样,央行超发货币是否得以遏制和舒缓,同样通过通胀和资产价格等价格指数来加以反映,即通胀和资产价格等价格指数下降到合理之状态,就反映紧缩货币政策成功,否则就不彻底,需要央行继续加力使超发货币回笼。
    中国10月份CPI同比上涨4.4%,环比上涨0.7个百分点,10月份房价同比上涨突破10%等,都以无须争辩的事实反映出,中国存在严重的货币超发问题。而10月以来央行先后通过加息和提高存款准备金率政策,则反映央行认同货币超发这一事实。
    针对通胀有趋向恶化之态势,我们不断呼吁决策层采取加息、升值和提高准备金率等货币组合拳加以应对。原因在于中国利率调整了,市场的货币流动性依旧,且中国以银行系统为主的金融市场,货币乘数事实上受制于央行和银监会等的信贷额度管制政策。因此,无论从基础货币还是货币乘数上,仅靠行政式加息,成效有限。这就需在加息的基础上,采取提高存款准备金率等数量回笼型货币政策。唯有如此,才能在事实上完成如美联储加息一般的一个政策过程。因此,单用加息,效果有限。
    当然,加息有助于改变目前储蓄负收益的状态,同时,足够的加息有助于缓解过度信用创造(M2的扩张)风险,激励活期存款定期化等,而这是单纯通过数量型货币政策难以有效做到的。
    与此同时,当前中国央行的基础货币发行主要缘自新增外汇占款,少量为央行再贷款等形式,因此,要改善当前基础货币超发,就需避免人民币汇率长期偏离均衡值的状态。同时,人民币汇率低估,将恶化中国贸易条件(出口价/进口价),加剧人民币国内购买力贬值,即产生通胀问题。因此,促使人民币汇率水平不至于导致贸易条件恶化,同样有助于缓解基础货币超发问题。
    当然,在此需要指出的是,外汇占款等带来的新增货币流动性,虽更接近于获取央行超发货币的时点数据,但仍然不能准确衡量央行超发货币规模。毕竟,分析央行货币超发,还需要考虑货币乘数,若在货币供应量处于均衡状态下,货币乘数由于银行资本金和存款准备金率等下降了,那么部分外汇占款的增加就不能说是央行货币超发,而是满足了经济发展所需的广义货币供应规模。
    由此可见,货币超发并不是一个数量模型的逻辑关系,而是一种经济金融状态。货币是否超发,需要紧盯的指标是,通胀、资产价格泡沫、M2/GDP,以及基于贸易条件考虑的人民币汇率状况等。只要这些指标出现警示信号,就证明货币超发,需收紧货币。
精确计算?货币首当其冲的效应就是”滞后“,这个效应决定了,没有人能够”精确“计算。

经济学的所有事理都不是精确计算得来的,绝大多数都是对统计数据的分析整理,找出数值之间的效应关系。

精确计算是财务学的根本。
中国货币迷失之谜

刘晓忠


    近日,央行副行长马德伦表示,每年近20%的货币需求增速,令中国这一全球最大的印钞产能应接不暇。中国过高的M2/GDP比率与人民币现金需求两位数增长之现象交织于一体,确实令人颇感匪夷所思。
  中国M2/GDP自1997年超过1后至今已接近2.6,却未带来严重通胀和陷入日式流动性陷阱,被麦金农形容为“中国货币迷失之谜”或“消失的货币”,麦金农提出银行不良资产消化论和经济货币化论等,但这些解释都不足以服众。如银行巨额不良资产只是对货币标的物的消失和折损,这不仅不会导致货币消失,相反会导致货币过剩,即某资产1亿元,资产不良化后为0.2亿甚至不值钱,那么这0.8~1亿的货币就没有了对应实物资产,从而出现货币过剩。
  同样,经济货币化使以前不需要货币标价的资产,用货币来交易,从而使之前过剩的货币有了新的载体;然而这对1980年代末~1990年代的情况具有一定解释力,随着市场化程度提高,其解释力越发不足。而且经济货币化也可借助货币乘数提高的市场行为实现,何以必需货币供应量的增加来解释,何况当前主要经济体的M2/GDP都低于1,唯有日本该指数高于1却陷入流动性黑洞。
  我们认为,中国高速的现金需求主要来自以下几个方面:其一,结售汇制效应,在人民币升值预期下,外汇持有人尽可能地把手中外汇兑换成人民币,导致市场对现金需求的增加。其二,日益复杂的金融脱媒、金融市场深化以及另类金融工具等的兴起,给央行带来人民币需求高速增长幻觉。当前储蓄负利率和通胀预期,市场主体为实现资产保值增值,把大量本放置于正规金融机构的资金抽离出来,进入民间市场,而央行对这部分资金无法控制。
  其三,大量灰色收入的存在也带来货币需求旺盛的感觉。无须讳言,巨额灰色收入普遍都具有强烈的现金交易性和货币储存性偏好,这导致央行发行的大量货币通过灰色交易而窖藏,这种窖藏如同央行向银行征收存款准备金,降低了市场基础货币规模,从而向央行传导出现金需求趋紧之信号。此前的王小鲁研究发现,2008年中国灰色收入达5.4万亿,总灰色收入可能超过10万亿。
  这些可以解释国内现金需求是因基础货币增发,而非市场信用创造,对诠释中国货币迷失之谜提供了一个审慎的视角——中国货币脱离正规金融市场体系,无法为央行所管控,导致货币需求增长的幻觉。由此可见,当前央行酝酿推出一个新的货币流通量统计口径——社会融资增速指标,以完善现金流量统计技术,并不足以根本上解决问题。原因在于当前市场现金高需求本身是一种需求幻觉,而货币超发和不足本身是一种无法量化的状态,即便再精准的统计模型也难以有效度量全社会基础货币需求状况。央行只能通过监测通胀、资产价格泡沫等指标来判断政策航向并试错性操作,如通胀和资产价格泡沫出现证明货币超发,反之则为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