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 天通金累卵之危

2100亿元庞大交易盘,将风险层层压向交易所并不坚实的“柱子”。  天津贵金属交易所与其核心利益共同体——特别会员与综合会员,在天交所设立的规则下,做起了一桩最稳赚不赔的生意
  这家尚在试运行阶段的交易所,累计成交额已达2100亿元,利益核心们至少拿走了5.04亿佣金
  南方周末记者历经一月调查,发现目前尚无一家正规金融机构成为其会员,这意味着天交所中承担最后风险的做市商其实并不强大,交易量越大,交易所就越危险通胀压力下无数人涌向金市,开黄金交易所成了最稳赚不赔的生意。 (CFP/图)
  黄金白银的疯狂生意
  按照万分之六来计算,2010年,天交所仅手续费收入就达8400万——这对于一家注册资金只有2000万的公司来说,仅仅是试运行的第一年,股东就实现了400%的惊人回报。
  黄金!白银!!最近的每个周二晚上,“金子银子”都在深圳地标——地王大厦的第47层闪闪发光。
  这是天津利安达贵金属经营有限公司的所在地。六十多平米的办公室里,塞了150名终端销售员,他们的工作就是打电话,四处邀请人们参加每周二晚 7点半的投资会——邀请来一个,终端销售员就能拿到奖励30元。
  南方周末记者暗访了最近的一场投资推介会。
  不大的报告厅人头攒动,一百多位投资者挤得像沙丁鱼罐头。台上的一位专家在分析了股市、宏观经济形势之后,得出了银价必然上涨的结论。
  台下,利安达区域开发经理方川告诉乔装想要做代理商的南方周末记者,黄金与白银之间,公司要求终端销售员重点推销白银——买卖一手黄金所需的资金足以买卖三手白银,这样客户可以多做交易,公司手续费赚得更多。
  方川对记者耳语,“很多投资者会在推介会结束后就把协议签了。”
  利安达所推销的这种黄金与白银生意,被称为“天通金”、“天通银”,是一种介于现货与期货之间的投资理财产品。
  “天通金”、“天通银”,只在天津贵金属交易所(以下简称天交所)进行交易。利安达只是众多推销者之一,它是天交所的特别会员。
  在通胀的大背景下,贵金属价格疯涨,投资猛增。这家交易所去年已经完成了1428亿的交易量,其中,天通金598亿,天通银830亿,现货交易量是0.86吨。根据交易所最近发布的信息,截至2011年2月底,交易所累计成交金额逾2100亿元。
  与上海黄金交易所去年近2万亿元的交易量相比,天交所的交易量并不算太大,但交易增长之迅速依然令人咋舌——要知道,这家交易所尚在试运行阶段。
  按照万分之六的手续费来计算,2010年,天交所仅手续费收入就达8400万——这对于一家注册资金只有2000万的公司来说,仅仅是试运行的第一年,股东就实现了400%的惊人回报。
  更让人惊讶的是,南方周末记者了解到,这家交易所,至今身份模糊。
  

  (罗琼/整理 李伯根/制图)
  做市商,还是庄家?
  做市商模式的一个关键是做市商的实力。
  据记者多方了解,目前天交所会员中,没有一家是拥有正规牌照的金融机构。
  “天津贵金属交易所,是目前国家唯一批准的做市商模式的白银等贵金属交易市场,并由交通银行
光大银行
来进行资金三方托管的合法金融机构,和上海黄金交易所是同一个性质的。”
  这样的介绍,在天交所会员单位的宣传中随处可见。
  但实际上,南方周末记者发现,这个介绍颇有模糊之处。
  工商材料显示,目前天津产权交易中心占天交所股份26%,另外74%的股份已分属三家民营机构。
  在注册之前的20天,天津产权交易中心向天津市金融办公室提交了关于“建立天津贵金属交易所的请示”。
  七天后,天津市金融办签发了同意设立的批复——这也是南方周末记者找到的天交所唯一的一份公开批复。而目前国内的另两家黄金交易所——上海黄金交易所和上海期货交易所的黄金品种,都是在国务院的批复下设立的。
  做市商模式,是天津贵金属交易所在宣传中再三强调的特色,也是“全国唯一”的。
  什么是做市商模式呢?这是与目前国内流行的撮合式模式不同的另一种模式:撮合交易模式是指,交易所只是提供一个交易场所,如果有人想要卖出一些东西,必须要有人买才能成交;
  但做市商模式则不同,是由若干实力雄厚的大机构不断公开报出交易品种的买卖价格,并在该价位上接受公众投资者的买卖要求——这些维持双向买卖交易的人就是做市商。
  某种意义上,做市商就是“大庄家”。做市商模式,关键在于庄家一定要足够强壮,通常经过多年交易实践得到市场公认后才能成为做市商。
  目前世界上做市商模式的最典型代表是伦敦黄金市场,有五大著名的做市商。他们全是声名赫赫的大银行:洛希尔国际投资银行、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银行、加拿大枫叶银行、德意志银行、汇丰银行。
  “不是任何人都能当做市商。”首都经贸大学中国黄金市场研究中心主任刘山恩说。做市商需要承担巨大的风险(比如如果所有人都看空卖出,那么做市商也必须全部照价买入),必须要有很强的实力。
  不幸的是,至今国内没有任何部门给黄金市场做市商立下任何规矩。潘多拉的盒子就此打开,在中国,现在所有开展黄金电子交易的黄金投资公司(包括地下炒金的公司),都可以被称作做市商——甚至在很多公司中,所谓的做市商跟过去盛行于中国股市的庄家几乎没多少区别。
  根据记者多方了解,目前天津贵金属交易所的会员构成中,没有一家是拥有正规牌照的金融机构。
  与国际上做市商模式不同的另一点是,在天交所,并非由做市商报价,而是由天交所自己来报。而这个买卖价格是天津贵金属交易所通过彭博社或者路透社的报价系统引入的境外贵金属市场的价格,上下加减形成一定幅度的价差后(具体幅度即黄金万分之八的买卖价差、白银每公斤10元人民币的买卖价差)形成的。
  在一位不愿具名的研究者看来,天交所没有竞价机制,而是直接引用境外市场价格,等于把自己当作境外市场的一个“营业部”,更深层的问题是,这可能导致丧失国内市场的黄金定价权。
  

  (罗琼根据工商资料整理、制图)
  脆弱的特别会员
  这个交易体系是由特别会员承担最后风险的。
  特别会员是谁仿佛是这个交易所最大的秘密,本报记者经多方调查,只找到了一家:利安达。
  目前,天交所的架构为:特别会员、综合会员、代理、投资者。这是一种金字塔型的“传销”模式。
  交易所和特别会员、综合会员结成了利益共同体,他们收益主要来自佣金收入。
  作为做市商,特别会员和综合会员有义务满足客户的交易需求。他们分别发展代理公司,由代理公司和投资者签约。
  天交所的交易分为两个层次:客户与综合类会员交易,综合类会员与特别会员交易。
  游戏是24小时永不落幕的,规则是:
  普通投资者只能与自己签约的唯一综合会员交易,进入门槛是10万元。按天交所要求投资者需缴纳8%的保证金,这意味着10万元资金可以撬起125万的交易量。对渴望以小博大的投资者而言,这有着很强吸引力。
  综合会员公司最少需要5000万资金才能参与交易。他们必须按照交易所报价接受投资者的买卖要求,同时可以与特别会员进行交易以对冲自己的风险。而一旦综合会员提出买卖要求,特别会员必须接受,也就是说,这个交易体系是由特别会员承担最后风险的。
  综合会员公司金顶集团的市场总监彭占稳他告诉记者,“我们后面还有一个特别会员,天交所一共有四家特别会员,是一种跨国型的企业,在国内有资产,在境外也有资产,一般在香港。综合会员要把投资对冲到特别会员那儿去——打个比方说,客户如果卖给我一些单子,我必须买进,同时卖给特别会员,特别会员必须买进,然后卖到国际市场去。”
  这意味着市场运行的关键在于特别会员的稳定与规模。
  天交所对特别会员的要求是:注册资本2亿以上,高层中至少要求5人有3年以上金融行业从业经验。
  天交所的综合会员发展得飞快,在2009年成立之初是10家,一年之后已经增加到42家。
  至于更为关键的特别会员究竟是谁,有怎样的承受能力,则无从评判——因为特别会员是谁仿佛是这个交易所最大的秘密。
  本报记者经多方调查,发现利安达公司为其中的一家。
  利安达公司是一家香港人在内地注册设立的公司,总部设在深圳,在天津贵金属交易所内的身份是特殊会员兼综合会员。
  他们有另外一个“马甲”,在香港做交易对冲。
  据利安达公司的员工说,利安达和香港的利家安是同一个董事长,香港利家安是最早一批进入内地发展现货黄金的交易商。
  作为特别会员,他们称经常需要对冲综合会员的单,一接就是几千万。
  不过,也有其他会员告诉记者,在2010年夏天,他们曾因此赔了很多钱,一度想要撤出,把天交所急坏了,后来想了很多办法,才躲过一劫。因此天交所目前正在积极地发展特别会员,就是为了防止去年的事情再出现。
  而业内人士则对这样的设置连连摇头。
  “天交所的做市商没法跟伦敦五大金商人等建立直接的金融关系,因为那些银行要选择机构进行合作会进行一套严格的审查。” 兴业银行
资金运营处的资深经理告诉记者,作为黄金做市商,要有很强的资金实力、定价能力、综合研究分析能力、交易能力和交易通道。“不然的话,这些做市商的能力很让人怀疑。”
  

  (南方周末记者 舒薇/图)
  散户绞杀机
  按照天交所的游戏规则,假如黄金为300元/克,投资者每买卖1克黄金的成本就是0.72元,金价除非一天之内上涨超过这个数额才能不亏本。
  但这个过程中,会员们却稳赚不赔地赚到了0.24元。
  特别会员的脆弱,使得天交所不得不采取严格限制最大交易量、限制最大持仓量的规则。
  其最新的持仓限额是黄金60公斤,白银3000公斤。以黄金 300元/克、白银7000元/公斤的价格、8%保证金比例计算,这样的持仓限额下,仅需要330万元资金就满仓了,即使考虑到风险因素,450万元资金也就足够了。
  这个天花板实在太低了,远不能满足实体产业中的各种机构动辄几千万甚至上亿的交易需求。
  于是,有实力的机构和个人客户往往不屑于进入天交所,剩下的参与者更多的是实力相对薄弱的散户。
  但是散户要想在这里赚到钱,并不容易。这是因为,按照天交所的规则,散户要博过会员,很难。
  按照天交所的交易规则,投资者们缴纳8%的保证金进行交易,交易需缴纳的费用为:
  点差,即买卖价差,天通金按现价的万分之八缴纳,天通银的缴费标准则是10元/公斤。
  手续费,无论买进还是卖出,每笔交易都必须按交易金额的万分之八缴纳。
  延期费,也称过夜费,如果客户持仓过夜,则需按持仓金额的万分之二每天向综合会员缴纳。
  以黄金为例,假设黄金为300元/克,一买一卖的交易成本为0.72元(300×万分之24(万分之八的点差+买入时万分之八的手续费+卖出时万分之八的手续费)。
  也就是说,即使不过夜,每买卖一克黄金,投资者就需要掏出0.72元。除非在买卖之间金价上涨超过这个数额,不然就会亏本。
  但与此同时,会员公司却是稳赚不赔的。投资者掏出的万分之二十四的成本中,天交所收走万分之六(买卖各万分之三)的手续费,再减掉给代理商的费用(买卖各万分之五),会员公司净赚300×万分之8=0.24元。
  这样的方式,与国际上通行的做市商模式并不完全相同,后者通常是收了点差就不再收取手续费。
  不仅如此,点差的费率也远低于天交所。
  比如,现在黄金价格是1400美元每盎司,天交所收取万分之八的点差,为1.12美金。但德意志银行的报价是在一盎司黄金上加点差0.3-0.5美金,不及天交所1/2。
  另外,天津贵金属交易所还规定,不论客户持有什么仓位,都必须按照持仓金额的万分之二比例,每天向会员缴纳递延费,也称过夜费。
  假设金价300元/克,客户一年内平均每天持仓一手(一手最少为1公斤),需要的保证金为2.4万元,一年下来客户需要向会员支付的延期费为21600元(30万×万分之二×360),是仓位资金2.4万的90%。
  也就是说,无论客户是买还是卖,只要每天都持仓过夜,一年下来就把自己仓位资金(即实际资金)的90%交给了会员!
  而无论是撮合交易模式的上海还是做市商模式的伦敦,“递延费”都是在持有多头仓位的客户与空头仓位客户之间支付流转。这意味着,对投资者来说,长期来看这项费用之和是零。
  黄金美梦
  南方周末记者造访过几家这样的公司,大多都是两间房、三四个员工,里面的年轻人脸上还冒着青春痘,穿着涤纶西服,带着腕表,说话间有时蹦着金融英语单词。
  如此钱景,令会员们激动不已,疯狂发展代理公司。
  这些公司仿佛野草一样劲生,在北京的金融街
或者国贸,在上海的人民广场,在二线城市的许多黄金地段,很容易就能找到黄金投资公司。
  南方周末记者造访过几家这样的公司,大多都是两间房、三四个员工,里面的年轻人卖力地讲述着“天通金”、“天通银”12.5倍杠杆的以小博大故事。他们脸上还冒着青春痘,穿着涤纶西服,带着腕表,说话间有时蹦着金融英语单词。
  25岁的张维磊就是其中一个,从事黄金交易仅仅一年,却已是金顶集团的渠道部经理。他所在的金顶集团旗下子公司天津金顶,是天交所首批会员,现在已经发展了四百多家代理公司。
  每一家代理公司又在飞速地发展会员。以他管辖的广西省代理为例,有一家代理2010年10月才成立,现在已发展了150多个客户,今年1月返佣三十多万元,2月返佣四十多万元。
  而张维磊的老板陶行逸更是业界的神话,照片曾登上《福布斯》中文版。
  根据诸多媒体的公开报道,29岁的陶行逸是国内第一批参与海外黄金期货交易的弄潮儿,大学毕业后6年赚到过亿身家,控股一间国内排名前列的黄金投资公司,管理的海外黄金私募基金规模超30亿元。
  在各大媒体上,这位年轻的董事长,憧憬着黄金带来的梦幻钱景:“预计明年(2011)底客户可以到1万个,平均交易资金2亿,年收入2000万。后面的增长会是爆炸性的。三年内,把净资产从现在的1个多亿,做到3个亿,A股主板上市。”
  打这个算盘的并不只是他们。现在,为了争抢客户,天交所的综合会员们甚至打起了价格战,纷纷承诺给代理们更高的佣金。比如,万金山贵金属有限公司给代理的返佣是万分之十五,而鑫桂贵金属给代理的返佣是万分之十二。
  到处是年轻的面孔、崭新的模式、飞快的速度、亢奋的宣传,金子银子的美梦正在这个行业里满天飞翔。
嘴上有龙!
@杨海鹏在上海:请围观转载《南方周末》文章《天通金累卵之危》。天津金融办越权审批出的地下金银交易市场。权贵资本做庄。幕后是对国内富裕阶层的洗劫。据说,天津方面居然振振有辞,已在网络消毒,并到广州找《南方周末》理论。对天津这一行为,国务院和证监会报以沉默。
嘴上有龙!
钱潮汹涌,而股票交易所被管得死气沉沉,期货交易所价格有中粮等有背景国有公司操控,游资大户宁可看着境外价格赌运气,如果交易价费用降点下来,未必没有逐渐成熟的机会。
诗酒风流近散场,心情无限对斜阳,如今只剩燕双双。
病酒願爲千日醉,看花誤惹一身香,夜來有夢怕還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