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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2-2-24 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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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我看到的最好的挺韩文章
本帖最后由 zoufeng_1234 于 2012-2-24 13:28 编辑
李海鹏:支持一个非我族类
韩寒的存在至少对我来说不全是好事。我出版《佛祖在一号线》那会儿,有读者跑来说,写的什么破玩意儿,看不懂,你就不能跟韩寒学学? 这我可不爱听。韩寒有名,其他号称认真写东西的人捆起来不如他一个。对公共议题发言的人中,有人见识更深,有人付出更多,得到的都没有韩寒那么多。他的小说也见仁见智。这公平吗? 如果偏狭一点的话,说不公平,我也能自圆其说。韩寒有钱,而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一度饿了买块饼吃的钱都没有。这都是能构成反感甚至妒忌的要件。何况韩寒还攻击过严肃文学,跟我的文学价值观敌对。私谊方面,我跟韩寒也就算认识。如今时代还用讲这点儿人情吗?翻脸如翻书都行。可我一直支持他。从个人的角度说,我特别讨厌单纯依据一己利弊来做判断的人,遑论做了。
支持韩寒的第一个理由,我已经在2009年初为南方周末年度人物写的评述《冒犯者,韩寒也》里头写过了,“韩寒使用的是一种接近口语的浅白汉语,凭借的是显明易懂的常理,他是一个善用‘本来’的高手,是‘以其之所知,以养其所不知’的典范。”这是说他的长处是独特的。“倘若提起历史上的同道中人,韩寒的精神世界可能远不如,但就现时的影响而言,他却比先贤们强大千万倍。韩寒就像鲍勃迪伦一样把良知送得更远。” 这是说他的价值。“过去十年,韩寒的崛起是这个国家的一道标志性的景观。他从17岁开始搅动中国,人皆以为昙花一现,他却成长,变得强大,他以一种危险的方式获得成功,在社会挤压的罅隙中开辟天地,在敌意中赢得尊敬。” 这是说自我实现。“他用调笑的声音说出了肃穆的真理:自由之树只要有一丝缝隙就会生长。他言人所不能言,为人所不能为,他鼓舞了年轻人,鼓舞了梦想,鼓舞了无数的‘自我’,甚至给这个古老的国家一个身体力行的教益。”这段的核心词是自由。如今我丝毫不改变看法。
第二个理由,可以说,我对韩寒有某种感情上的亲近,我是说我们曾经同为叛逆少年。高二我们班47个学生,我期末成绩排第45。不同之处只是我临时突击,幸运地考上了大学,按方舟子先生他们的推理法我代考无疑。我如今的朋友,几乎个个都是名校毕业。别的行业也是这样。这个社会终究是由好学生们主导的,不做生意还能混出点名堂的坏学生只是bug。我比别人更了解,差生的产生,除了智力和努力不足的原因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对学校教育的僵化气氛的强烈反感。某种程度上说,正是最渴求新鲜空气,最自由和最大胆的学生才会抗拒管束,反对校方的权力,嘲笑洗脑的正统教义。
我从小到大,见过多少人或主动退学,或被开除,流入社会,堕入阴沟。他们中当然有少年人渣--当然这是苛严的说法--可是他们也有多少聪明而有个性的孩子,仅仅因为要求一点儿自由就被打入另册,失去前途。
如今我们常常在微博上遇到这样的人,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没看懂你在说什么,就乱骂一通。你想过没有,他们也许就是当年或现在的叛逆少年。我们的社会除了光鲜的赢家之外,还有一群沉默而愤怒的人,他们是另一个版本的韩寒,曾经有活力,更有主见,却历经挫折。我不是说我为了这一群体而去支持韩寒,当我回想往事,我希望这世间有某种公正存在。我乐见韩寒成功,是因为乐见每一个当年一度叛逆的孩子都能拥有宽广的人生路。
第三个理由,文化是理解,是透彻,有文化的人不会把社会的反智倾向归咎于某个人。
韩寒的确偶尔流露出反智倾向,但我觉得在逐年减弱。他在变化。对此我们应该找到准确的解读角度。我可能比大多数人更懂得这是一种印记。有时我也会想,你还北大中文系呢,你文章写得跟屎似的,你读了北大这事除了对不起蔡元培胡适之外还能证明什么?这话可以说很公道,但藏不住感情色彩,那就是我对名校不怎么感冒。为何如此呢?因为我少年时代就是瞧不起好学生,觉得他们都是书蠹。那是不公正的印象,由于自己曾遭受的不公正而强化,已经刻入脑海。这就是时光的印记。我们都带着时光的各种印记生活。另一种原因是自身立场,比如说,你也可以看到丁俊晖说学习啊什么的没什么用。这话我叔叔也说,因为他自己就没念过几年书。
但真正的反智元凶在于社会,体制,历史。学校教育就不用说了。如果不能让那些桀骜不驯的孩子愉快地拥抱知识,乔什么布斯?第二个,体制,也不必说了。最后是历史。近的文革余波绵延至今,远的余英时说过儒道法合流导致中国反智传统。
我们不是文化人吗?怎么会把如此严肃的一个问题简单归咎于一个韩寒?何况中国就不会有完美的韩寒,他的优点与缺点伴生。我觉得更聪明的办法是计算是有这个人好,还是没有这个人好。开句玩笑,你们还想要个罗素呢,不也有个连岳吗?
最后,我继续支持韩寒是因为他正受到完全不公正的攻击。如果没有这一点,显然我也不会说这个。他受到的攻击是不公正的,无底线的,没教养的,非常丛林化。对于大量的有罪推定,乃至反复地宣布有罪的状况,我可不同意使用“质疑”这个词。
如此包含人身攻击的行动旷日持久地进行,我从最初的感到荒诞,渐渐变为恼火。我没有义务来参与这件事,但是德雷福斯案件时,法国的作家们也没有义务。这是一个有是非感的人对是非问题做出反应。方舟子先生和他的临时盟友把网络掐架美化为求真,把不择手段称为质疑,运用伪证据,伪逻辑来哄骗民意,编织弥天大谎。我既惊讶于有很多人上当,也理解谎言重复千遍就是真理,何况大多数人并没有认真核对那些所谓证据--其实多数很容易就可辨认其伪,或给出迥然不同的理解。我想他们把网编织得够大的那一天就是网破之时,我希望为期不远。这一点虽然重要,但这篇文章已经够长了,不能尽诉。
多年前我曾与方舟子先生因南方周末的报道一事有过冲突,但就像我并不完全认同韩寒也仍旧支持他一样,我不喜欢方舟子也不构成反对他的理由。我不会把名誉押在小小的不快上。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审视自身。我们是有是非感的人,还是无所谓主义者?是负责任地发表意见,还是凭印象乱讲?我们是对自己期望甚多,要求甚严,还是缺乏道德感?重要的是别忘了,吵架也好,举证也好,各说各话也好,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如前文几次说到的,去到简单的公正那一边。
(全文终于打完了,还帮他改了几个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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