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 不中听的话——有关搞学术（主要针对文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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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我还没老，就已经常惹年轻人愤怒了。前天又说了不适宜的话，收到这样的回复：
“就算我老妓从良吧。总比贞女失节的好。come on, you've been around, you've seen people and things...how come you've always had such a parental reservation for anything "dangerous"? is he honest who resists his genius or conscience, only for the sake of present ease or gratification? ...you can save your "safety" instructions for those who live dangerously only for fun, and not for faith. it would taste much much better then.”
其实我怎么可能对网友parenting，我儿子将来爱选择什么我都会随他便，我对网友还没有这样强的责任感。但是既然已经被说成parenting了，不妨再多说两句不中听的话，其实我就是一没事说两句实话的毛病而已。
首先，我就没觉得学术道路高尚纯洁，可以被称为“从良”。从事学术的人谈不上贞女，从事实业的人谈不上失贞，遑论妓女。而相比之下，学术比实业界更靠青春吃饭，不是说娱乐圈的那种只在年轻时有饭吃，而是多数情况下，只有早入门早出师才有饭吃。反例当然有，赵鼎新等，没入门的人并不知道他们是有多么好的运气，同等才华与努力的人，有如此运气的不到1/10。
再谈faith。先区分一下，究竟是faith for truth，还是 faith for academia。前者，维特根斯坦努力劝说他的许多学生不要从事学术，其中最出名的俩，Francis Skinner和Maurice O'Connor Drury，一个做了机械修理工，另一个做了医生。Francis没有文字存世，但是他参与了W后期思想的发展，Drury只有少量文字存世，其深刻远远超过90%学院中的人。什么叫faith？那就是要忠诚于信念，不做玷污它的事，不为生计而玷污它。当今世上，太多的学术垃圾，（我不是说中国，我是说世界上），不是垃圾的，也太多可有可无，出版物太多，什么鸡毛蒜皮的地方搔个痒痒都能出本书，给世界添乱。事实上，所谓学术界完全就是学术工业，在最好的地方也是这样。最恶心的是，隔三五年就一时髦理论出炉，赶时髦的学术人就能分一碗羹，不愿意赶时髦的，心里真有点faith for truth的，一拨一拨地被淹死。除非你是横空出世的天才，是布鲁姆这号人，敢逆潮而行也愣是不会被淹没。
第三，为啥我老是谈实际问题，安全问题，因为这是保障学术的基础。Again，你要是天才，我一句话都不说，我愿意相信天才是什么逆境和潮流都挡不住的。
芝大社会学系的一位同学，经常提及什么资本家养贵族养的问题，一方面这是学术饭碗少的现实，但在我看来，更大的现实是，当今世界，想保持学术的纯洁，偏偏就是得跟学术界拉开距离。可是拉开距离又怎么吃饭呢？而且不受严格训练也不容易入门，最后结果就是：自己搞副业养或别人养，因为想纯洁就不能靠市场养。而学术界自己就是个自产自销的市场，里面还一堆潜规则。笔记人老师能够和学术界保持距离，从事真正独立的研究，他是自己为自己先打好了经济基础。此外，即便生计有家里的后盾保障，脱离学术中心搞学术仍会带给人巨大的挫败感，这点ff体会深。多数人都不是那么高尚纯洁的动物，毫无虚荣心，无需任何成就感。被阻截在中心与主流之外，被人轻视、虐待，很难维持自己的动力。而另一些在学术中心混得好的学术人，说实话，我看着很恶心。（again，我不是说中国，我是说整个世界。）不能还没入门就先把自己想象成贞女烈女，你还不知道这院子里的水有多深，踏进去那脚如果不准，没准反而是个妓院。我的朋友中与你同龄者也不乏看透这点的，比如颤栗。
我并非把学术圈一棒子打死，但假如不是天才，还要求保持faith，那么在自己狂努力之外，必须祈望运气非常好。蜜蜂也不喜欢时髦理论，但她就被她的faith折磨，她有希望，是因为一方面她基础足够好，另一方面人又年轻，又钻研，但不喜欢时髦理论的人，前方的路都很艰险。我家里也有一个坚决不走时髦路线的人，后果就是，这些年各种担惊受怕，险象环生：家庭分离、没饭吃、孩子的教育（经济）负担，所有压力我都得担着，最后不得不手把手教着学做一些不那么纯洁的事情，比如想方设法地发表一些在他原先的标准看来不值得的为世界添乱的文章。作为深受quietism影响的人，这不啻一种背叛。
走学术道路的另一条比较纯洁的出路，就是读出来，不做研究，只教书，传道授业总是件莫大的好事。我暂且不说这在学术界是被排挤受人轻视的，好歹这在美国还可行。可是多少受过十年八年训练的人，都不是很知道自己的分量，都想为学术贡献点什么。另外，如果在一个排名几百开外的学校教一些毫无兴趣的笨学生，恐怕谁也没有圣徒般的奉献心，最后就只当个饭碗而已。
（好吧，为了减少误解，我最后声明一下，我不是要专门纯洁化学术，当然更不是要抹黑学术界。之所以不断在“保持学术纯洁”上做文章，主要是针对“老妓从良”和“贞女失节”而论的。人可以在学术界不那么纯洁进行下去，但是一方面还要运气好，另一方面，这就完全提升不到faith的程度，大部分学术人都不是靠faith支撑学术，而是靠努力和技巧。另外，文科与理工科适应工业化的程度不同，产出无用或垃圾作品的比例也不同。科技的积累性非常强，文科中考古历史等积累性强的学科，垃圾作品比例就相对低。）
最后，这篇是针对没入行的人。对已经在里面的人，拿好分寸，冲吧！ |
发表于 2012-6-26 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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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6-26 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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