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 沈彬：鼓浪屿的“100年老房”主人是谁？
“经租”本来就是让政府来负责出租房子，房产的所有权并没有转移。但“革命的逻辑”并不是这么一回事。1964年，最高法在给广东省高法的批复中认为：国家经租房屋的性质是“对城市房屋占有者用类似赎买的办法，即在一定时期内给以固定的租金，来逐步地改变他们的所有制”。
最近关于房屋的产权问题争议很多。厦门鼓浪屿一位女业主与城管激辩“谁是房屋的主人”也颇受关注。其实，根据报道，官方称房子的权利人是当地房管局，女业主只是租户。而女户主表示：房子原来就是婆家的，只是由于历史原因后被政府接管了。事实上，此类所有权暧昧的房产并不少见，这是1950年代私房改造运动留下的难题。
解放之初，百废待兴。政府希望通过保护私房产权，积极鼓励私人建房。不过，随着“三反”“五反”以及资本主义工商业的改造，拥有大量房屋、靠租金过日子的腐朽生活，日益不见容于时代。1956年，城市私房改造开始。公私合营、国家经租，成为私房改造的主要形式。
第一阶段则是公私合营阶段，1956年在工商业的公私合营高潮中，对整个房产业，进行公私合营改造。这些房产企业合营之后，原房主被给予“五厘定息”，也就是年付房产现值的5%的收益。
“五厘定息”，实际上超过资本家自己经营房产的收益，所以资本家“皆大欢喜”。大业主刘湖涵说：“政府对我们实在宽大。”不久，政府部门也发现自己“亏了”，决定改弦易辙。
之后，房改进入第二阶段——1958年的“经租”阶段，这主要是针对私宅的改造。“经租”，私宅交由政府“经营租赁”给他人，租户向政府交纳租金，由政府的房管部门负责维修，租金中扣除了相关费用，按原租金的25%左右（甚至更低）的比例，作为“定租”交给房主。
经过“经租”，租户见不到房主，只向政府付房租；房主也无法实际控制房屋，给人的感觉是房子所有权改变了。其实，“经租”本来就是让政府来负责出租房子，房产的所有权并没有转移。但“革命的逻辑”并不是这么一回事。1964年9月18日，最高人民法院在给广东省高法的批复中认为：国家经租房屋的性质是“对城市房屋占有者用类似赎买的办法，即在一定时期内给以固定的租金，来逐步地改变他们的所有制”。这就是说国家经租房屋的业主实际上已经丧失了所有权，因此业主死后，经租房屋不能允许他的家属继承。之后，政府部门也坚持经租房属于国有的认定。
但经租房后来则遇到了一系列问题。首先，后来“经租”的定租不再交给房主，政府单方面违约，那么所有权还能算转移了吗？
其次，对私宅的改造，和对私营企业的改造还不一样，哪些算房主的自住房不该改？哪些该改？这有一个“起点”问题。1956年，上海市区房屋公私合营的起点为1000平方米。1958年，上海市区改造起点下调至150平方米，郊区降低至 70平方米。就是说房子大于70平方米的，就要接受改造，要由政府“经租”。实际上连这条政策线，都没守住。
很多房子是在“改造起点”以下的，但阴错阳差地都也给“改造”了，被称为“错改房”。比如，华东管理局建工老专家李震球，50年代去大西北做建设，把自己一套在上海的房子，交给组织照应。这套房子，没有达到前述的“改造起点”，但还是被改造了。这位专家退休回上海时，再也要不到房子了。再比如，按当时的政策，残疾人的房子不应该被改造，结果有些还被改造了。所以，当年很多房产的改造，是违反政策的，这也造成了如今的合法性问题。
第三，“抢房子”运动。当时华侨自有的、不属于改造范围的房子，原房主也被迫搬出，或者让原房主居于一角。这个行为，从来不被政府所承认，之后也成为向华侨等“落实政策”的重头。
1985年2月16日城乡建设环境保护部《关于城市私有出租房屋社会主义改造遗留问题的处理意见》：“对于已经纳入私房改造的房屋所有权问题，国家尚未明确。”“过去凡是符合国家和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的政策规定，已经纳入社会主义改造的私有出租房屋，一律属于国家所有，由房管部门统一经营管理。”符合当年政策的，归国家所有；不符合的，“国家尚未明确”。
之后，政府部门提出若干补救措施：一是补发当年的定租，在革命的逻辑中完成对私房的产权的转移；二是给予补贴，买下房子；三是要求当年强占私房的单位腾退。
但问题拖延了几十年，次生矛盾一堆。因为对城市居民来说，向国家“经租”的使用权房，本身不是一般出租房，本身就有一定的财产权，特别是遭遇拆迁时几乎和产权房一个待遇，这些人凭什么向原房主腾房？所以，有的只能“带户清退”，把房子还给原主，但是因为租户不腾房，房主还是没有完整的产权。这项政策还有一个名字叫“落政代经租房”（落实私房政策中发还产权，暂有房管部门代为经租管理房产）。
为解决历史问题，政府不得不从中和稀泥，比如某市的处理原则就是：“先解决华侨房产，再解决国内人员房产，先易后难，逐步解决”，采取政府、私房业主承租(同住)人单位“三个一点”的办法……
合营房、经租房、错改房、抢占房、落政代经租房……归根到底，总要回到这个问题：谁才是房子的主人？原房主认为“经租”没改变产权；政府部门认为早已收归国有；房子里的现租客，一直以此为家，这是他们的使用权房。历史和现实纠结在一处了，无解。 |
发表于 2012-9-6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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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6 1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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