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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2-11-16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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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与法国的‘都更’进程”
不过奥斯曼拆迁是一个特殊的例子,不要说别的国家,就说法国本身,到了第三共和时代也不可能以这种方式做城市建设,其他国家更不用说。美国现在有一个现象,即美国大城市市中心的衰落和郊区的繁荣。关于这点很多人说是由于汽车时代的兴起,其实这个说法是不对的,因为美国大城市市中心的衰落过程,在19世纪汽车未普及之前就已经开始了。不过这只是美国的现象,很多欧洲城市尤其是法国不是这样,同样是西方城市,巴黎和美国城市的区别非常大,最大的区别是巴黎穷人住在几环外,富人住在城里;美国穷人住在城里,富人住在郊区。对这个现象我觉得和体制有很大关系,美国市中心的衰落(现在没有发生城市衰落的问题,所谓郊区化是城市化所谓更高级阶段而已,郊区里住的也不是农民)是穷人驱逐富人的过程,同样是民主国家,美国比欧洲更贫民化,欧洲中世纪有贵族传统,美国没有,所以美国比欧洲更贫民化,穷人进城更理直气壮,当然原来有种族歧视的,黑人在农村摘棉花,《汤姆叔叔的小屋》那个时代的黑人基本在农村。但南北战争后,黑人在短短30多年的时间就由一个纯粹的农村族群变成纯粹的城市族群,几乎都进了城,今天美国的农村见不到黑人,他们在城里,而且在大城市中占了很大比重。黑人进城的结果是富人纷纷走了。其实美国政府没有这样主张,而是极力主张贫富混合居住,但可以让穷人进来,就不能防止富人搬走,这是他们所面临的大问题。很多国家,比如种族隔离废除后的南非也有这样的问题,有人说南非种族隔离时代的约翰内斯堡就像北京,但今天的约翰内斯堡有点像马尼拉(菲律宾朋友的话),南非的富人都跑到郊区。
法国没有这样的现象,在奥斯曼后不能像奥斯曼那样搞了,但不意味着法国在奥斯曼以后不搞城市建设了,旧城拆后改建新的过程在世界包括港台都有一个说法,叫“都更”(都市更新),都更的对象是拆比较破旧的房子。法国第三共和国时代也在做,不过做的方式不一样,典型的案例是法国东部圣安东郊区,其实“圣安东郊区”的翻译不对,我觉得应该叫“圣安东田园”,那个地方有田园。圣安东郊区是很多故事发生的地方,圣安东郊区是巴黎东西中轴线的一段,就像中国的长安街一样,其中有一段是香舍丽榭大街,巴士底狱以西到民族广场一段就是圣安东郊区,此地是“农民工”集中居住的地方,法国没有“农民工”一词,总而言之是从乡下到城市打工者集中居住的地方。
我们可以看到这个地方原来的确有很多田园,不过这边有一条圣马丁运河,那时法国铁路比较少,大部分工厂在运河边。由于这些工厂,很多人来到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发展成为打工者居住的地方。不过此地的打工者很有力量,用今天的话讲是他们维权本领很高,一般人不太容易惹得起他们,奥斯曼尽管拆光了巴黎的很多地方,但这个地方没有动。1853年奥斯曼拆迁时
期,圣安东郊区周边出现蓝色线条的奥斯曼大道,但圣安东郊区没有变,奥斯曼绕着走。但到第三共和国时期圣安东郊区发生了变化,进行了改变。到了1938年(第三共和国末期)红色线条的地方都是在共和时期进行的改建,其中最有名的是圣安东教区街,现在的圣安东郊区街已经是完全的繁华商业区,不是打工者居住区。但这个改建和奥斯曼时代的改建有很大不同,现在可以看一下卫星地图,法国奥斯曼式的街区特征非常明显,比如这样的地方经过规划,笔直大道围成整座楼,连体建筑,一个框形全部围在一起。这条街是圣安东郊区街,这条也街经过改建,原先没有一座这种建筑,全部是单体大厦。也就是说这条街道的改建全部是以自由协议的方式进行个案改造,非成片推光。这片街区也有成片推光的,即见天法国最大的贫民医院——圣安东医院,圣安东医院规模之大相当于我们的大学校园,那是整片拆迁的。对于工业目的的拆迁,共和国时代也有一套规矩,由于时间缘故我不能讲得太详细,总而言之基本是按照民主法治的法则进行,没有搞铁腕的做法。
今天我们若去圣安东郊区街会看到这个地方已经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但附近的胡同里仍然是穷人住宅区,是巴黎很少见的在主城区内仍然保留穷人住宅的地方,而且有新的穷人进入这个地区,即法国的移民,尤其是库尔德人,库尔德人在萨达姆时期从伊拉克大量跑到法国来,库尔德人反萨达姆,美国出兵伊拉克,法国反对出兵,但在巴黎的库尔德人支持美国出兵,因为他是很恨萨达姆的人。我们当时在圣安东郊区街上看到住在附近的库尔德人游行。
城市改造在民主化条件下、共和条件也是可以进行的,但手段和奥斯曼时代有本质区别。马克思(住英国)在1869年(即奥斯曼时代)曾讲过“几乎游遍了整个巴黎,奥斯曼化的街区的确非常漂亮。”马克思的女婿拉法格(法国人)当时住在巴黎的六环外,用我们今天的说法是“城乡结合部”,他说那个地方很糟糕,没有多大变化,也没有奥斯曼街道,依旧狭窄不看,但塞纳河对岸的变化很大,很漂亮。
民主化以后,他们就不能再驱赶穷人,不过穷人反过来提出改善的要求,因此在19世纪末20世纪,尤其是“福利”概念兴起后,发达国家在城市里基本消除了“棚户区”。我们今天所讲的“廉租房”是专门为穷人盖的公共住房,变成城市改造中一个显著现象,这些国家的穷人住宅区包括法国和美国都是如此,但美国有一点不一样,美国很多建筑建在主城区,巴黎基本建在外面,都是一栋栋大楼,从外观看建筑非常漂亮,但人们仍然认为很不人道,街道楼太高,住在里面感到很压抑,因为富人住在House里,只有穷人才住那么高的楼,而且绿地也不多,谴责很厉害。所以到70年代后,巴黎出现了第三代贫民区——比较矮的楼房,绿地比较多,公共建筑比较多。但尽管这样,这些国家仍面临很多问题。
2005年巴黎郊区发生过“十一月骚乱”,在克利希苏布瓦,那个地方都是非洲来的移民,因为警察怀疑两个移民(其实所谓移民都是移民第二代,爹妈已经到法国的),要检查,这两个人逃跑撞到电压器上被电死,结果引起了大风波,克利希苏布瓦地区的移民烧汽车,搞得很厉害,最后造成很大的事情。我们也报道了那年法国的事。就在那时候我在中国网站上看到一个广告,讲一个法国的化妆品(中国很多法国化妆品是假洋鬼子,在法国见不到这种化妆品,那时候在中国流行的品牌是诗妤),网页说“法国诗妤化妆品企业集团组建于1983年,总部位于巴黎东北市郊风景如画的克利希苏布瓦。”看到这个广告的人,一般没有想到就是这个克利希苏布瓦发生这件事情的地点。广告中把克利希苏布瓦形容为“风景如画”,我后来去过此地,这个地方的确很漂亮,距离巴黎市中心15.8公里(相当于北京五环到市中心),这个地方原来是森林,法国国王打猎的地方,从1955年开始城市化成为法国福利国家扶贫制度下一处大型公屋社区。现在这个地方有3万人口,主要都是居住在法国政府盖的廉租房里。这3万人基本是非洲来的黑人、穆斯林。
这整个镇区是绿地环绕的现代化工业楼群,建筑密度很低,规划也很整齐。这个地方有3.95平方公里,人口3万,人口密度是一平方公里8000人,此密度比海淀区的人口密度还要低。其中1.1平方公里是连片的森林公园。此地建筑里头有一个是原国王打猎的古筑,还有一些公寓楼群,从楼上可以望到的中产阶级社区,就是小房子,法国中产阶级如果在郊区一般有自己的独立小房子。克利希苏布瓦的公屋有第二代公屋(高层建筑),也有第三代公屋(矮的,有绿地的房子)。克利希苏布瓦最寒酸的是市政厅。法国城市的市政厅是豪华的,如果是美国更寒酸,中国很多官员到美国的市政府很不适应:哪是市政府,就跟公共厕所差不多,很小的房子,比起我们的政府大厦差得很远。但法国有一点像中国,法国是一个大政府社会,法国巴黎的市政厅很漂亮,比美国市政厅要漂亮不少,但克利希苏布瓦市政厅很小。如果你去克利希苏布瓦会觉得那是一个居住环境很好的地方,但那里的贫民不满,第一嫌就业困难,住得远;二是这个地方没有好学校,好的老师不愿意到这个地方到来;三是这个地方的自然问题很大。在发达国家所谓的贫民窟,用英语来讲是“Slum”,“Slum”在现在发达国家主要不是“建筑”的概念,而是一个“人文环境”的概念,所谓“Slum”是环境很差的地方,那些地方的基本特点是有很多大楼但没人住,保险费收得很高,如果在那里买汽车投保比其它地方保五、六倍,那个地方的刑事案件比较多。由于这次事件导致克利希苏布瓦闹起来,闹到全国很多地方发生移民骚乱。
这个事情完后在法国引起讨论:到底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很有意思的是,讨论来讨论去大部分人认为继续改善帮助穷人维权的办法解决。但我很困惑,如果从棚户区变成第二代福利房,变成第三代福利房,要盖第四代福利房,即使是这样,能够解决一个基本的问题吗?——自尊心受到挫伤的问题。所以我认为这样的问题十全十美肯定是没有办法的,再加上最近几年西方尤其是欧洲经济出现问题很重要的是福利制度很难维持,我想这个问题更麻烦。
“城市化进程中对待新移民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如果反过来讲,又有什么办法比这种做法更好?在城市问题上什么办法为最好的我们不知道,但什么办法是最坏的我们可能知道。我觉得对于都市新移民的居住,说穿了无非是这么几种可能:假如是新来的移民是富裕的,是投资移民,就买房子,也买得起,完全不是问题。如果是福利国家,就用廉租公屋或者福利价格产权房帮助穷人居住,这其中有两种:一种是集中盖贫民住宅区,即所谓的廉租公屋区;一种是将廉租公屋分散盖。我后面讲美国从70年代开始就一直在讨论这个问题。如果不是福利国家,或者国家财力有限,国家不能给他们提供良好的住房,不能给他们福利,就给他们自由,他们用低成本的办法解决居住问题,低成本的办法包括如果有空地就盖一些简陋的房子,如果没有空地可以租一些比较简陋的民房,即廉价私屋。我们知道廉租公屋可以盖得很漂亮,因为是政府财政支持的。廉租私屋是老百姓要赚钱的,当然不可能很漂亮,就是我们讲的城中村、城乡结合部,这两种地方当然都是贫民区。如果既不给他们福利房,又不允许他们有低成本居住,怎么办?
当然有第三种办法,即我前面提到的南非,只允许他们在城里打工,不允许他们在城里居住,怎么办?有一种办法是南非当时设计的:希望他们把家留在农村,单独进城住在集体宿舍里,他们家庭所在的地方叫黑人家园,自己拿着暂住证在城里打工,而且当时南非政府认为这些人不适宜在城里定居,老后就回去。为了使他们回得去,南非实行一种独特的土地制度:不允许黑人家庭持有土地,南非强制规定黑人地区必须实行部落集体所有制,黑人的土地属于部落,部落有责任给每一个黑人家庭分配责任田。以这个为理由,南非政府就假定南非黑人是有土地的,因此他们可进可退:城里繁华了,把他们招来打工;城里萧条了,或者他们年龄到35岁了,就把他们赶出去,而且不需要考虑他们的社会保障等问题。南非政府的理由是打工者回去以后部落会给他们土地,南非允许城市白人有土地私有权,但绝不允许黑人有,黑人的土地是部落所有的,部落负责照顾黑人的退路,而且部落的土地黑人不能卖,但国家可以圈,因此南非的基本建设、基础设施搞得也非常好。南非在种族隔离制度之前城市非常漂亮,也很干净、繁华,而且南非还有一个特点:那时候的高速公路很多,尽管南非不是一个汽车保有率很高的国家,南非白人基本都有,黑人基本没有,但南非75%是黑人,所以总体来讲,南非私人汽车拥有率比欧美国家来讲要低得多,但南非在80年代的高速里程一度是低于美国和德国的世界第三大高速公路国家,原因在于他们土地来得很容易,可随便圈地,可随便造很大的广场和宽马路。
本来南非不打算让黑人进城,1955年有一个专家汤姆林森教授写了一个报告《汤姆林森报告》,其中说搞城市化要以美国作为反面教材。南非和中国一样都非常强调贫民窟的可怕,只不过中国强调贫民窟的可怕举的例子一般是印度、菲律宾。南非举的例子主要是美国,大家知道美国的城市贫民主要是黑人,南非就是要把黑人赶出城,所以举例说美国的底特律多糟糕、芝加哥多糟糕,市中心衰败得不像样,说这是无序的城市化造成的结果,南非要创造一种新型的城市化——有序的城市化:允许黑人进城作为流动工人,但他们的家应该在黑人家园。汤姆林森说如果只希望用强制手段把他们拦住是不可能,黑人家园太落后、太贫穷是没有人愿意回去的,为了让黑人能够回去,为了让有序的城市化能够行得通,国家应该舍得花钱,帮助黑人家园搞建设。于是南非从1955年到种族隔离灭亡一直搞黑人家园复兴计划,政府投了很多钱在黑人家园修路、修水电,盖房子、学校、医院,有些黑人家园还盖了大学,那里盖了很多房子。但最后还是没有解决这个问题,黑人还是跑到城里,黑人家园变成政府盖了一大堆的空房子。
不过黑人家园的房子大部分是政府盖的,黑人掏的钱很少,今天中国新农村建设大部分是农民的钱,政府补贴很少,而现在中国农村大部分房子是空,农民照样在城里,挤在城中村。汤姆林森报告后来也被认为是不成功的,种族隔离制度最终被废除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白人也认为此做法行不通,投了大量的钱,结果也没有真正住黑人进城的潮流。黑人进来挡不住怎么办?就在城外划一片地方给他们住,这是大家骂南非的原因——索韦托。南非白人城市周围专门划了一块黑人居住区,让黑人在那里安家立业,后来黑人在那里形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贫民住宅区,住宅区的条件很差,大家都骂。但请注意大家骂南非是因为南非只允许黑人住在索韦托那样地方,从来没有说如果南非连索韦托都没有,把索韦托都拆掉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全世界都在探索:怎么解决穷人住宅的问题?”
在这个问题上,世界各国一直在探索怎么解决穷人住宅的问题。美国和欧洲相比是一个低福利国家,欧洲盖这种房子比较多,美国比较少,但美国盖的这个房子也是给最穷的人盖的。西方各国所谓的福利和中国福利不一样,中国福利按等级分,一般的福利是强势者福利最多,弱势者的福利最少,更弱势的人往往没有福利。也就是说如果你是强势者,初次分配占便宜,工资比别人高,待遇比别人好,二次分配再让你占一次便宜。如果你是穷人初次分配吃亏,二次分配再让你吃一次亏。中国分房是按官位分的,中国改革以前的分房被认为是福利,在我看来是“负福利”房,官员住大房,老百姓等房,如果是失业者不但没有分房资格,自己盖房都是违章建筑,要被城管打得头破血流,这是大家所清楚的。但那些国家的福利房是专门给穷人盖的,欧洲福利房的覆盖面比较广。美国福利房盖得很少,在罗斯福新政、肯尼迪时期很多城市都盖过福利房,当时美国很多州规定申请福利房的前提是你为失业者,但从不给官员。
美国总统任期内住在白宫,任期满就得搬出来,从来没有说给总统分一套房子,如果美国总统原来是富人,比如老布什、小布什在德克萨斯州有庄园就回去了,有些美国总统是贫民出身的,比如克林顿的家乡在阿肯色有一套不怎么样的房子(当然美国所谓的“很穷”不是中国的概念),他卸任后,当时希拉里已经竞选了纽约州的州议员,他们就搬到纽约,搬到纽约就有一个住房问题,他们就在纽约郊区买了一套房子,很贵,怎么办?于是他和希拉里把他的回忆录版权卖得很高作为首付买了那样一套房子。但克林顿搬出白宫,马上有人揭露丑闻:说他从白宫带走了几套沙发,说他顺手牵羊。克林顿就说这几个沙发是我自己买的,不是公物。此事我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心想:他也不是拿走一个沙发,中国哪个领导卸任时不把把房子带走的?中国现在领导手中的房子很多,因为调动工作,每调动一次在一个地方就得到一套房子,我要讲的是这里面没有任何贪污,没有任何违规的地方,在这个地方当局长给他分了一配房子,到那个地方当区长给了他一套房子,到那个地方当市长给了他一套房子,于是他有很多房子。我们大学的校长楼很多,而且不够分配,一个大学怎么会有那么多校长?道理很简单,是因为历任校长卸任时要带走一套房子。美国人从来不会给这些人分房子,但会给失业者分房子,现在美国很多州也在讨论不光是失业的,收入很低的人也有住房福利(不光是房子,也有房子补贴)?但大多数州没有这个规定,大多数州只有失业到一定时段才能申请廉租房。
廉租房制度是一种社会主义制度,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共产主义制度,我们经常讲的社会主义是按劳分配,廉租房不是按劳分配,而是按需分配,理论上更近似于我们讲的共产主义。如果是奖励劳动模范,就不是廉租房,按劳分配不是,必须按需分配,只给穷人盖。这种住房在以前的中国无法想象,从来没有这种玩意儿。今天盖廉租房是社会主义,肯定不是资本主义,但这种社会主义是我们跟西方学的社会主义,不是我们固有的社会主义,我们以前从不搞这种东西。不过廉租房制度也非十全十美,它造成的问题是集中盖的住宅区人文环境很差。
我曾讲过美国现在的城市贫民住宅区,比如美国纽约的哈勒姆,美国最有名的哥伦比亚大学围墙外就是哈勒姆,哈勒姆是美国纽约的一个贫民区。哈勒姆是什么样的?有一次我在课堂上讲就和我现在住的清华、北大教授住宅区蓝旗营在建筑景观上相似,都是一些高层公寓,但人文景观不一样,因为那个地方的犯罪率很高,哈勒姆还是好的,有些地方更厉害,问题更大。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美国从罗斯福新政时代一直到肯尼迪时期在哈勒姆盖了很多房子,如果从建筑景观上讲这个地方并不差,但由于我刚才讲的社会问题,美国对这种制度的批判一直很强烈,在纽约还算好,在美国中部的老工业地区即今天讲的西洋产业地区,这个问题更严重,因为随着制造业衰落后,失业率上升,这也地方的贫民区状况更糟糕,而且种族构成也发生变化,比如美国芝加哥19世纪是一个白人城市,到现在基本是一个黑人城市。
70年代后,美国政府改变做法,不想集中连片的建这种地方,于是提出“希望计划”——混合收入社区计划,提倡穷人和富人住在一起,廉租房不应该集中盖在一起,应该盖在中产社区中,这个社区盖一栋,那个社区盖一栋。但这个计划的标准是芝加哥的罗伯特泰勒豪姆,这个地方原来是一片高层公寓楼,但从90年代到现在分批拆除,拆除后把他们安置在楼层比较低的、建筑密度比较低的,而且分散安置在中产社区里。可二十多年下来效果不理想,原因在于穷人驱逐富人事件。哈勒姆本身就是这样形成的,哈勒姆在20世纪初有很多中产阶级居住,非黑人区,很多白人、中产阶层都住在哈勒姆。但罗斯福新政后在哈勒姆盖了很多廉租房,白人不断搬走。过了几十年后,现在哈勒姆变成纯粹的穷人住宅区。所以有人说混合收入社区的计划不可行,一个是美国的社区自治比较厉害,要说服社区在里面盖政府的廉租房本身就不容易,就算能够说服,政府能够把穷人引进来,不能防止富人搬走,富人搬走了,最终还是一样。所以美国市中心衰落最核心的原因是这个,而非汽车时代。如果实行严厉的城管根本不可能有这种现象,种族隔离时期的南非完全相反,巴黎也完全相反,那些地方是汽车社会就没有出现这样的现象。
另外廉租房社区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廉租房社区初始分配很公平,基本分给穷人。但接下来的问题比较麻烦,因为今天是穷人,不见得明天也是穷人,这个房子只要分给你,收回来很难。因此分到廉租房的人后来不穷了,另外买了房子,廉租房拿去出租。现在很多廉租房社区住的很多人不是一开始的穷人,而是后来的新移民。你不穷了,还国家享受福利,而且福利不是照顾其基本需求,却是收租,很不合理,要收也收不回来。所以现在提出一种主张,政府还是照顾穷人住房问题,但不是直接给房,而是采取给房租补贴(不是现金),采取住房券的办法,这是西方国家解决福利问题的一种思路,即政府提供支付能力让穷人到市场上解决基本服务,现在不但有住房券还有教育券、医疗券,公办的医院、学校有很多弊病,没有竞争,官僚化比较严重,最好是引进竞争机制,但引进竞争机制后后穷人住不起,怎么办?国家掏钱,国家提供代金券,让他们以代金券支付房租。即使这样,还有很多问题不能解决,按我来看,这种分散式公屋区只有在澳大利亚比较行得通,原因姑且不讲了。 |
地狱里最炽热之处,是留给那些在出现重大道德危机时,仍要保持中立的人。——但丁《神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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