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 月份与节气诗

姜了

月份与节气诗




六一



这一天叫我惊觉
孩子拉起我的手跑
可我跟不上他，不可能跟上他
他在长翅膀，可我在拔身上羽毛
我秃裸到必须重新认识自己  



二月
  
  
  
二月
刀削脸消隐。绷紧的皮松弛
二月
要打开伞。像伞，就要极力撑开
二月
受刑改为处罚
手要由肩滑向腰
腰身的曲线要由僵硬变为扭动
二月
路不再通直。分出岔道。岔道拐向
未知处
二月
职业杀手变得业余
二月
狙击手不想隐藏收起枪
二月
弹头不脱离弹壳
颜色的光棍动心思杂交想要在二月
直接要变为扭结的二月
蹄子减少硬邦邦踢踏
脚爪要留下痕迹的二月
二月
自言自语有望大声交谈



四月雪



你在雪中走远，留下脚印的尸体
在它们没被雪掩埋之前，我的脚印踩上你脚印
我的脚印也是尸体
脚印也能合葬我和你的恋情
此前，我眼里有你的脸
你眼里有我的脸
雪把你与我足矣下成哑巴，还能拿心说点儿话吗
雪这么重，吞咽不下，还在往胸口塞着
人间四月有雪，在雪中有最明白的了断
很多年后，我身体里塞进去的雪还没化尽
现在，人间四月天又是场雪
雪中我再次哑着
雪的尽头，应该同样哑掉一个人



五月初五的耳光



当时
屈原往江水深处去
不知道回过一次头没有
五月初五
屈原还在江里
还在水底
是一块还在忧郁的老石头
当时是
屈原来在江水深处了
也没回一次头
屈原知道一回头就要挨耳光
从楚国的方向扇来
要是当天天气还不错
在晴朗的天气将格外响亮



潮湿的五月初五



五月初五应该天发阴
阴到下雨
五月初五才会湿气很重
喝很多瓶啤酒
身体里相当潮湿
大醉才会大醒
我会像长途司机一样
把自己开往盘山道
离屈原2289年远
明年2290年远
公元前278年五月初五
屈原可以登高一回
而不是走向江水
登最高的山
山路有不尽的曲折
下山同样曲折
所谓上下求索
酒醒后空酒瓶还没被风干
我还在原来的路上



五月


??
五月大暖
翅膀和欲望平行
轮子舒缓滚动
天空在远处向地面倾身
麦芒要一直尖锐到底
五月还没开的花有绝对的忍忍
五月暖为大
色调在用力铺展，浓郁出巨大的一面
落差在缩小，流水柔韧
五月，秧苗在田地里极为稳妥
好心情被提升
乐于抚摸五月的色泽
肚腹里柔肠盘曲
柔情的丝线在阳光里委婉
粥浓稠
胃在五月里有特有的舒服
五月，锋芒都眯起眼
曲线在灵动
五月拒绝盘旋和扭结
五月有滑翔的惬意。在五月当中落座
听风在调理气息
五月是暖大人
悬而不决的事都会有音讯


七夕



今晚往上看，爱情在天上
好想法飞在天上
爱情最后掉在地上
爱情飞在天上长羽毛
落在地上
刷涂料和油漆
飞在天上，去愈合伤口
距离就是伤口
在天上受更大的伤
羽毛掉落，滴更多的血
涂料和油漆斑驳
今晚下雨，羽毛被打湿
涂料和油漆刷刷脱落

  

九月



九月，一个人走远
渐冷的天气像她的心情
她要抬头，看不断成熟的金色
九月，一个人赤脚过条河
雨一天一天露出牙齿
密集的雨滴将冷静述说
九月的身体饱满
一个人到达对岸，还是
与迷人的九月分离  

  

惊蛰



群虫蛰伏到季节，欲有一场动，却难突破自身
狂涌也不能狂暴成兽群
雷实则隐身进猛禽体内
空中翅膀热烈
躯体接近于炭的，不轻易明确要被点着
是屈从，时间时时前来抚弄
但韧者是在被雕塑
惊蛰前失眠
惊蛰后还是起身上路
架上身体，生小火，无需说出只笑看



清明
  
  
  
肉体是分界
长眠已久
巨大的入睡
清明这天天气不好，可能阴天可能下雨
清明这天很咸。海面阔大而苍茫
身体老是提前到达
灵魂在边缘
身体能虚无起来。灵魂能具体起来吗
灵魂突破边界或许陷入挣扎
或许有大自在
肉体遗留下灵魂的痕迹没有
身体是易于速朽的碑
灵魂也易于浑浊
灵魂安心于肉身，在身体里生长出澄明
身体和灵魂在无知里破烂
肉体是市场，有不绝的买卖，想法公开而苍白
肉身只是一时的道场。不悟无非是一场误会
肉体遗留
边界模糊下去
灵魂在虚无中清晰
灵魂在身体里清晰起来才会有力
头痛和麻木在烦躁中进行
沉睡滋生安静
心脏活生生，不可动乱成小丑
心脏自尊地搏动。心脏是有寿命的钟表
计数肉体
魂大起来
身体可为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