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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21 0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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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网友:一枝菊和第八个证
本帖最后由 吹笛在湖北 于 2014-7-22 13:43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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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几年前的一件短促网友见面的事了,时间是2010年2月1日。
那时常登录一个网站,名叫“第六包厢”。活动的人是“世纪学堂”被封后重新聚集的一群人,后来闹矛盾,分裂为《冬季》和《第六包厢》。大凡而言,网友处久了总是会唤起一堆碎金般粼粼闪光的好奇心。好奇心犹如一年四季立在行道树树稍上的一片卷叶,它有一天把眺望楼缝天空月亮灰的头向下,低下去张望溢彩流光的马路,心里设想:不知道如果从树梢下到柏油路面上,把脸贴着马路地面沉湎、把身子安放在都市空气中匆匆行进的上海旅行,那将是一种什么滋味。
那次专程上海见网友,核心是见了五位。其实就只来了这五位,包括吹笛自己。其中印象最深的一个是第八个证。
先说招集人,七十岁,上班时带上网,生活简单清闲的一位在职老先生。无聊了,喜欢招集吃饭,声明AA制。我报了名,从武汉来到上海,按时上到十楼。进门,第一眼就看到靠椅上斜耸的一个人,围巾耷拉在椅背上,在太师椅上眯着。好似一枝淡淡的篱笆架下闲菊,于是我就给他起名叫一枝菊。
一枝菊在投资公司当顾问,除了工资,另给福利,比如房租。一枝菊说自己成天价不好意思,这么闲着拿钱。说闲拿钱时一枝菊神情很得瑟,说公司里那些在单位、在同一间办公室上班的那些博士职员们,那是一群小黄花呀。黄花职员们可真不容易,加班加点天天伏案写作。公司毕竟是作为智库招录的,智库嘛要做个智库的样子,业绩就是写论文。一枝菊说起这些小黄花时满眼怜悯,泪涔涔都要掉下来了。一枝菊说小黄花们尽写些个“晴天带伞,雨天更要带伞......”的投资建议书。投资建议书写完交上去,转身就被老板就手扔进废纸篓里,挺可怜见的。
但是呢,小黄花们博士出身,即便知道最终辛苦是废纸篓,仍然你超我赶地出翻译、出资料、出数据、出新论文。为写新论文,一个一个挑灯夜战不回家。半夜时分,写得目跐尽裂、写得头发上指、写得血脉喷张。什么叫生命不息、写字不止?此状便是...... 一枝菊絮叨:“好悲哀的玩法。”
当然,这是一枝菊的描述。不过,我后来也有一个直觉,党和国家许多读书学习看报纸的事的确在党政行政上其实真的是没事找事,故意让你不闲着,免得得闲给党和国家惹事。
那些作为红头文件下达的事,其实恰好似监狱操场上的一堆大石头,昨天搬过去今天搬回来的事。
陆陆续续网友来齐了。有一个上海交大理工本科男。读研改志愿,考的是音乐专业。音乐专业里专修电子音乐理论,在上海音乐学院除了自己上课,也给学生上课。这男子尖鼻子尖舌头和尖衣服领子,整个人就是一座教堂的尖顶。一边用舌尖舔舐匙沿,一边厉声抱怨学生是扶不起的阿斗。末了仍不忘把周小燕骂的狗血淋头... ...说她主动在“楼市”时期自己找上门表态“戒烟”好、就是好,那作派真不是人。我闷头听他讲,仿佛听到上海寂静夜空中江轮发出的笛笛声,一个坐着扫把飞越烟囱咒者。
还有一个甜甜的女士,期货公司上班族。她说了一些事,感觉她把自己的眼光决不会放在期指走势的屏幕上,而是全部下洒到社会弱势群体——那些被侮辱和被损害的底层人群——肩上头顶上。她所参加具体活动的详情不甚了了,反正外表看上去弱柳迎风的她,人见人怜爱。一个自己时时要被风吹倒,却下决心要把倾斜时风坚决扶正的弱女子。她是一个异见网站的领袖。
下面这一个最牛,简直就是一朵奇葩。我后来把他叫第八个证。
第八个证是小小青年,三十而立,凭栏临风。他已经获拥七个证,七个证都是杠杠的,不是镀金,而是真金白银打造。比如律师资格证、会计证、精算师证、估价师证,公务员证(大概有这个证吧......反正,公务员经历是有的,考取干了几年拂袖而去,不干了)……。现在在上海一家外企做白领,说是一家美资公司。
“人家当然用我啊,一个人干了两个人的工作。”
他嚷嚷说,自己在公司律师兼会计师。又说正在复旦培训上课,还想拿一个证。估计问题不大,“考证成专家了,大同小异,基本不难了。”拿了这个证再换一家公司。
至于这个证是什么证,没记住。我的脑子已经被他的七个证冲晕了,比如精算师证、估价师证….,我知道。我湖北见过一个会计公司的老板,为了考估价师证,花了好几年,累趴下了。眼前上海这位第八个证自得地说,证多不伤身嘛。可以借给人家做资质,证书帮他赚一分薪水。“那是朋友,一般人我不会借,小钱~”他嚷嚷说。
第八个证忽然站起身,要先走,说是复旦下午要接着听课。大概见了我这么个听稀奇的外省来的网友作听众不愿怠慢,嚷嚷说这餐的单由他来买。一枝菊不干,自己是招集人。跟他抢买吹笛的单,且是全员的单,这不是欺负人吗?
一枝菊神情很拽,幽幽说:“还是我来买吧,你月薪不能跟我比滴~不信我们打个赌?”
打赌结果是:一枝菊输给了第八个证。一个五位数,一个是五位数翻一番转个弯。大家都哈哈笑了,乐得有人买单。散场了,我跟一枝菊下楼,出门跟大家告别。告别完了很享受,跟一枝菊俩人肩膀磕磕碰碰,并肩走在上海的梧桐人行道上,我对一枝菊老先生说:“他真是个神人啊。人不可貌相,你注意到没有啊,他生的是一对重瞳子,流俗会以为他只一双对眼。”
一枝菊嘟嘟囊囊说了什么。
下午的上海,情致如秋风吹落树梢上最后几片梧桐叶一般,落下来在大街上疏赖地游走。游走是可有可无地漫步,一副闲情逸致状才是最好的。是啊,一枝菊顿顿嗓子说:“他来的时候迟到,是因为从课堂上偷跑出来的,吃完了还要赶去上课。”
送罢一枝菊上车,接着漫无目的朝前走。延着马路无目的地走的时候,掏出手机给幽篁打电话,她到南通去了。又心想老吴也没预告,便不好意思联系。结果回来他听人说了这事,说应该打的。现在时间久了,两个人的号码都丢失了。
那天晚上,住进锦江之星连锁店,躺在床上想起第八个证和他得以轻松考证的理由。第八个证说:我唯一的优势是会考试......。又说:人生的槽要不断跳,泥槽、石槽、木槽,已经跳了三个槽了,将或会是铜槽、金槽,直到钻石槽。不过第八个证也还这样说过,他说:当然,我解决具体问题松松的。但看到宏观东西,不愿意多想,……只做不想,人苦我乐。你们问为什么要考这么多的证,目前只考虑老板加工资。这是一个最直接的目标。
为了纪念这个另类享“乐”的家伙,我把第八个证给他襄名,愿神人生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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