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畏心”

本帖最后由九船城于 2016-12-1 12:10 编辑

许多人都已经不习惯戴手表了。
学生考试不能带通讯工具，还需要控制时间，一般还是会配块表的。课堂上，有点岁数的老师，为了把握节奏，也会戴块表的。我在学校机房工作，受周围人影响，一直有戴表的习惯。
现在手表便宜，作为一个低调的男人，买块手表，最多也就两三百元人民币的事。手表便宜，人工贵，在正规商店换块电池可能需要七八十。买块手表带个两三年，没电了，懒得换电池，网上重新买块，换个心情就是了。这样，家里就有了几块手表。
母亲，上了岁数，用东西会用出感情。坚持换电池不换手表，还要坚持要到正规商店去换。有一次看《新民晚报》，介绍一家下岗工人创建的钟表维修店，换电池只要三十元。母亲把这消息告诉我。我说：“便宜，便宜，真便宜！妈，你看我这还有几块表没电池，你去帮我换一下，也算咱家支持一下下岗工人。”去换的时候，和师傅关于什么手工费电池费国产进口一通纠缠，换下一块电池也花了七八十元。最可气的是，用了半年就没电了。
偶然，在单位附近的一家全家超市买牛奶，出来时看到一个路边小摊修手表。随口问了一下，“换节电池多少钱？”“十元。”
作为一个爱占便宜的男人，第二天我就带了手表去找他，当然，作为一个谨慎的男人，我只带了一块。
到小摊的时候，前面有个客人正在换电池。换电池师傅，五十多岁，瘦，黑，矮。边做活边和客人唠嗑，说自己守着这摊子有二十年了，原来这家全家超市是卖鞋的，之前，还卖过布。有位搬到浦东去客人换电池还要来找他。这些年自己也在上海娶了媳妇买了房。最后总结：“手艺人，吃不饱也饿不死”，说的时候，自信、自豪、自傲，满满的。
轮到我了，作为一个不自信的男人，我又问了一句，“换节电池多少钱？”“十元”。作为一个得了好处的男人，我没忘记夸他两句，“活不错，干净、利落，看得出你的性格也是这样。”手艺人很得意得说了一番话。“其实，如果你还价，五元也可以的”，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注意力。“当然，换的电池不一样。”，暗暗庆幸，进一步抓住了我的注意力。“那电池，可以用半年”，“十元的电池呢？”，“看运气，最少一年吧？运气好可以用个两三年。”，无语。好奇，再问：“五元电池是山寨货？”，“不是，过期的，出厂日期是七八年前的。现在各个行业都产能过剩。”
这块表用了两三年还没要换电池。有时想起，觉得这位手艺人很有意思，想在单位帮他宣传一下。事多，人懒，渐渐也就忘了。
上个星期天，老婆要出门逛街，女儿拿出手表说没电了，星期一返校要用。我立刻向老婆介绍了这摊子，说了价格，说了位置，说了老板的相貌特点，说了上面的故事。总觉得少说了什么。
老婆临出门，我想起来了，叮嘱了句，“别还价。”老婆有点哭笑不得：“故事也听过了，至于吗，为了五元钱，你心目中我就这么小气？”作为一个怕老婆的男人，我立刻解释：“万一涨价了呢？他说什么价就什么。”要说老婆大人还是通情达理的，没说话，扭身，出门。
我是一身冷汗，“唉，别说我是胆小的男人，对于一位懂得产能过剩的手艺人，怎能没有点敬畏心？”

2016/04/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