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有人呐 先生 2006.9.11 先生,我看见门上有两个撬痕了! 前天,这防盗门上出现一个撬痕,你到底惦记着,又来了,我虽然害怕,但更感到庆幸,你到底没有撬开,没有闯进来。 如果闯进来看见我端坐着,你会怎么想,怎么作?或者我没有在家,你看见陋室空堂,别无长物,会不会失望到生气到发疯然后毁坏我洁白的墙壁?我的墙连画儿也没舍得贴一幅呢,你别在墙上涂上一枝梅花盗什么的。 我安装了防盗门,铁条窗,象防镇重宝的样子,谁知门里并无值钱的东西,你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感到受骗上当,懊恼不已,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真是有苦难言啊,贼兄,你须知道,我的木门被你毁坏撞入无数次,直到无法关闭,之所以换铁门,实在是不得已。这些,我都忍气吞声地认了,你也不要逼人太甚么,何必那么执着,定要打开我的铁门?你要真打开了,卖门给我的商人的面子往哪儿搁去?人家敢情也不好活了。我不是重要人物,不值你如此挂念,我实在不习惯被人过分热情地探访,安装防盗门的本意就是不想再浪费你的深情,谁知你执迷不悟,用情极深。唉,君不闻:情深不寿? 原来撬痕的上面,出现了第二个撬痕,看这势头,会有第三个,第四个,直到防盗门的锁被撬开,或者连带门框壁砖轰然倒下。这是什么样的劲头? 悲愤啊,我。 不过,偶尔地,我倒会感到有点惭愧,不该买这么结实的门,你撬不开,是不是很生气呀?我知道你很吃力,吃这碗技术饭很不容易呢。况且你本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人,我安门设禁区岂不是放胆跟你较量么?我想,突破禁区是你的第一快事吧,我怎么能让你不痛快呢。这件事我一定是做错了,才惹你生气,非要打开这门。 我都不指责你了,不知你是谁,况且指责也没有用。只有弱小无能的人还在使用“指责”这个词汇,就象中国人再三再四地指责日本人参拜他们的神社,人家照拜不误。我站在门口骂一通,不如冷不丁逮着你,咱们同归于尽,或者我杀了你,你杀了我。你拿东西倒是小事,可你伤害了我的尊严。 我也不报警了,多年来我丢东掉西,报警无效,连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得着,人家只是拿个纸笔记一记而已,尽管我每一个月都交税,但按法律规定本来应该保证我生命财产安全的人们倒象我的债主,我去找他们办事才明白自己是孙子不是主人。我不想当孙子,也不想当主人,只想跟你们警与匪井水不犯河水,当然我也知道,这太理想主义了。 况且,我的门还没有被打开呢,我急什么!我凭什么急? 有时我倒是对你产生一丝温馨的情绪来,你多么记挂我呀,你这是寄希望予我,需要我呢。这说明我多少比你还强一点儿,是吧? 不过无论怎样我都克服不了恐惧感,你能理解吧,明里暗里,我的生存都被人合法或非法地侵犯,眼睁睁地看着,束手无策。 我是不是可以在门上贴个纸条,坦诚地告诉你,门里只有书,垃圾,没有你要找的东西,可你会不会将这看成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现代版? 我是不是可以在门上纸条写上非常狠的一句话:“小偷先生,你真不要脸!”我甚至把标点符号也设计好了,可是,要脸的人要么是君子,要么是大偷,你只能偷点小东西,前提就是不要你的小脸,设身处地,我想如果你再要脸,只怕也活不下去了。 我怎么办呢?难道由着你一天撬一个坑,真到防盗门真被你撬开,或者你拆毁了我的墙?我有什么办法可以使你明智地停止呢? 我不想跟隔壁两家说这事,让他们也提防一点,他们都看见了,都装作没有看见。我明白你的胆子为什么那么大。 你,邪恶的,你是多么有力呀,我,懦善的,我是多么无力呀! 屋里还有人呐,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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