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引用刘郎在2006-11-5 22:05:00的发言:

遗憾的是,现实中的洪峰们并不满足于精神的衡量,他们把自己的作品印成书,标上价,希望读者的认可能以“购买”这种“错乱”的方式表达。

回刘郎兄:字面上的矛盾,未必是真矛盾,很可能只是折射出现实中的困境或难局。精神产品固然会面临无法合理标价的问题,但因此放弃标价,只会令事情更坏。找不到最佳方案,不是否认次佳方案的理由。

个人希望,现实中的洪峰们能够一面追求精神上的创造乐趣,一面也能多少追求些物质利益。即使明知其中存在“错乱”因子,仍能一边接受错乱,一边拒绝错乱。

向周兄请教:

以前我相信文以载道的时候,也相信某些伟大的作品不为当代接受、得不到现世的酬劳,是面向未来,写给后人看的。但现在我同意“小说是供人消遣的”,困惑就出来了:某种消遣品在当世得不到消费者认可是消费者的错还是生产者的错?在物质商品中答案很明确:消费者永远是对的,产品存在的目的就是满足消费者需求。不能满足消费者的需求肯定是产品除了问题,或者是设计不合理,或者是定位不准确。但是在文学界好像就倒过来了:某些优秀作品读者少是读者欣赏水平问题。

果真如此吗?即使是写给1000年以后的读者(且不说1000年以后的读者可能依然不买账),也不过是满足某一时代的需求,满足A时代的作品一定优于满足B时代的作品吗?我感觉我这种想法有问题,但不知道问题在哪里,望周兄有以教我。
以下是引用刘郎在2006-11-5 10:41:00的发言:

从洪峰的作品来看,应该属于小说家吧。

周泽雄说“小说原本就是供人消遣的”,那么小说家就是给人提供消遣品的,性质和歌手、演员没什么不同。如果同意这种说法,那么设想一下屠洪刚、方青卓因为文化部以与洪峰同样的理由扣发工资而上街乞讨,诸位将做和评价?

另外不知剧目组的岗位职责是什么,洪刚10年来有没有给沈阳市文化局提供可用的剧本?

周泽雄举的前辈大师的例子与洪峰有所不同,今天社会的商业化程度、传媒业的发达程度远非普希金、卢梭时代可比。

沈阳市(文化局)当年引进洪峰,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因为他会创作剧本,而是因为他的名声,所以他是否提供了可用的剧本不是考察他是否称职的标准。这个情况在中国有一定的普遍性。

以下是引用刘郎在2006-11-6 0:09:00的发言:

向周兄请教:

以前我相信文以载道的时候,也相信某些伟大的作品不为当代接受、得不到现世的酬劳,是面向未来,写给后人看的。但现在我同意“小说是供人消遣的”,困惑就出来了:某种消遣品在当世得不到消费者认可是消费者的错还是生产者的错?在物质商品中答案很明确:消费者永远是对的,产品存在的目的就是满足消费者需求。不能满足消费者的需求肯定是产品除了问题,或者是设计不合理,或者是定位不准确。但是在文学界好像就倒过来了:某些优秀作品读者少是读者欣赏水平问题。

果真如此吗?即使是写给1000年以后的读者(且不说1000年以后的读者可能依然不买账),也不过是满足某一时代的需求,满足A时代的作品一定优于满足B时代的作品吗?我感觉我这种想法有问题,但不知道问题在哪里,望周兄有以教我。

文学作品作为一种消费品具有“特殊性”,对它的评价也不能只有消费者这一个标准。比如福克纳的作品,它的读者就只有那么多,比阿加莎·克里丝蒂少多了,我们不能因此就说后者比前者更“对”,或者前者就“错”了,因为前者的艺术实验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具有更加长远的价值。

回刘郎兄:岂敢。我且汇报一下自己对这个问题的认识。

“满足A时代的作品一定优于满足B时代的作品吗?”——这个问题如果成立,文学真地会连起码的王法都不存在了。事实上,考察文学上的事情,我觉得应尽量避免非此即彼的掂量,同时尽量从“相对”“侧重”等角度着手。优秀的作品,本身至少有两种,其一是雅俗共赏型的,同时具有超常的时代适应力;其二是小众型的,如《尤利西斯》之类,当然,也得具有一定的时代适应力。是否具有时代适应力,也许可以视为优秀作品的一个重要特征。优秀作品与平庸作品的区别,不是A或B时代的选择,而好像是这样:平庸作品也许能够在某个时代走红,但必定不能在另一个时代同样叫座。优秀作品反之,它也许会在某个时代与平庸作品的销量竞争中处于劣势,但长期来看,它却具有AB时代通吃的特征。平庸作品有可能是畅销书,但一般不可能成为长销书,优秀作品可能畅销可能滞销,但假以时日,则又必定符合长销书的特征。与同时代作家相比,莎士比亚也不能执牛耳,鲁迅更得屈居张恨水等人之下,但换到另一个B时代,情况就两样了。

有些作品之所以不能为后人欣赏,并非作品本身不够优秀,而是受制于某些技术原因,比如,语言的发展会令某些早期作品(如“诗经”“楚辞”)变得难以阅读。

另一个原因是:人们对待物质财富,较容易形成一致的看法:酸枝木家具比宜家家具大大地值钱,谁都不会看错。但判断精神财富的优劣,却非易事,有时,整个时代都可能发生判断错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被自己的时代所遗忘,这类事并非鲜见。艺术价值不得不借助物质标杆来衡量,这是一回事;物质标杆往往缺乏衡量精神财富的能力,这是另一回事。对此,好像整个人类都没有找到更好的替代方案,所以,我们只要大概知道:用物质来衡量精神,只是一种无奈下的权宜之计,就可以了。

还有,经济上的定价,往往依据经济而非艺术上的原理行事,比如,一些著名油画之所以价格高得离谱,而一首伟大的诗却从来卖不出好价钿,就是参照了经济世界的稀缺性原理。诗集可以用印刷术复制,一首印在纸上的诗绝不比其原件缺少动人之处,而一幅被复制的油画,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我看来,检验一个人是否作家,只有一个标准:提供优秀的文学作品。韩寒好像还提供了一个“爱国”标准,这真太可笑了。伟大的作家中不乏伟大的爱国主义者,但同样不乏拒绝爱国的例子(古典的可以想到拜伦,当代的可以想到捷克女作家耶利内克),这至少说明,爱国不爱国,完全不能成为评判作家优劣的标准。现象的观察是:一个人的精神世界越是非凡,他反而越有可能拒绝爱国。马克思强调自己是“世界的公民”,固然与他身为犹太人缺乏地理上的祖国有关,但仅仅把他的话理解为地理,又分明像是亵渎。

作家是向大众提供精神产品的,而精神产品一直存在难以合理定价的问题。比如说,精神产品中会出现曲高和寡现象,物质世界却没有这个问题,一般只以稀缺性为定价原理。所以,仅仅以物质生活水平的高下来衡量作家的成就大小,如果不是阴险,就有点幼稚了。伟大的作家面临养不活自己的窘境,这不是稀罕事。所以,作家、艺术家被人圈养或(说难听点)豢养,在西方世界也历来较为多见。早在文艺复兴时期,更早些则在古罗马时期,就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有识之士几乎没有为此指责作家的,人们只以他们提供的作品是否优秀为标准。否则,类似大诗人维吉尔、大文豪兼大哲人伏尔泰、卢梭这种级别的人,也都可以被我们的韩寒轻撇一下小嘴了。

作家能够不依托他人,仅仅通过文字来展现自己的精神、同时养活自己的肉身,这固然好,如果做不到,借助他人的力量,也可以,无论这个他人是体制还是某个权贵或企业家。他只要写出确实优秀的作品来,就可以免除一切指责了。如果普希金的作品不能为他说话,那么,不管他是否领取沙皇的薪水,都不能额外构成他的荣耀。


讲得太好了。
拜读了周泽雄先生的全部分析,受益甚多。
以下是引用兮兮在2006-11-1 21:37:00的发言:
 我开始有些讨厌韩寒了,对命运不知敬畏.[em05]

[em17]

退出中国作家协会、辽宁省作家协会及沈阳市作家协会的声明

中国作家协会:
辽宁省作家协会及沈阳市作家协会:

前几日,总理温家宝先生在会见中国作家代表期间发表了鼓励中国作家保持精神独立和保障中国作家创作自由的讲话,这让一个热爱祖国、热爱人民的中国人感到十分欣慰。我也预感一个期待已久思想解放和精神自由的时代将再次来临,也必将给中国文学一个繁荣昌盛的契机。作为一个公民,作为一个写作者,我愿意在实践中张扬温家宝先生的讲话精神,积极行动,努力创作,争取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鉴于一次个人(从未打过作家旗号)乞讨导致了关于中国作家以及体制方面的论战,鉴于本人的职业身份因此遭受百般质疑和辱骂,还鉴于我曾经很尊重的个别前辈和同行指责洪峰利用乞讨闹文坛,更鉴于我个人的日常生活陷入无休止的重复性解释和辩白之中......我不是一个善于和公众以及舆论打交道的人,同时也不是善于屈从他人摆布的人,因而我认为我有必要脱离这个我曾经爱戴和尊敬的团体,不再给它增添困扰和难堪(虽然原本就不曾存在过)。我认为这是对公众和对个人都很负责的选择,也是和辱骂歪曲我的人做一次各自身份的清理。

对于洪峰来说,这是一个痛苦的自我否定时刻,也是一个人生命途中的必要丧失。我由衷地祝福各级作家协会能真正关心和团结广大作家、真正为作家服务:专业作家的体制好和坏都与这些作家无关,他们不应该成为寄生虫的代名词;我祝福各级作家协会不再被众多精英与大众所诟病,祝福它摆脱人们关于官僚机构的质疑;我更深切地祝福我曾经向往、爱戴、尊敬的作家协会这个团体能平静快乐和幸福繁荣地度过它余下的时光。

我声明:

从即刻起放弃中国作家协会、辽宁省作家协会及沈阳市作家协会会员资格及其各种相关职务。

                                                                  洪峰

                                                            2006年12月2日0时

来源于洪峰新浪博客:
http://blog.sina.com.cn/u/3f69ada1010006sx

碧天清远楚江空,牵搅一潭星动。
url=http://www.zmwblog.cn/user1/131/index.html]金丝铁线的博客[/url]

“我由衷地祝福各级作家协会能真正关心和团结广大作家、真正为作家服务:专业作家的体制好和坏都与这些作家无关,他们不应该成为寄生虫的代名词;我祝福各级作家协会不再被众多精英与大众所诟病,祝福它摆脱人们关于官僚机构的质疑;我更深切地祝福我曾经向往、爱戴、尊敬的作家协会这个团体能平静快乐和幸福繁荣地度过它余下的时光。”

——读这段话,发现其中“由衷地”洋溢着一股皮里阳秋的味道,别有痛快之处。因为,假如作家协会如洪峰所祷当真“不再被众多精英与大众所诟病”,同时还能“摆脱人们关于官僚机构的质疑”,那么,作家协会将成为一个凶恶的专制机构,因为只有面对这样的机构,才会使人们因为恐惧而噤声。否则,我看不出作家协会有什么权利可以“不再被众多精英与大众所诟病”。所谓“诟病”,换一个说法就是“批评”和“监督”,你连这个也要摆脱吗?末句最好玩,假如我略去后面10字,是这个意思:“我更深切地祝福我曾经向往、爱戴、尊敬的作家协会这个团体能平静快乐和幸福繁荣,”句子也通顺,谁知洪峰先生又加了10个字:整句的意思竟然落脚在“余下的时光”里了,听上去好像作协已经时日无多。如果时日无多,则前面“平静快乐和幸福”的祝福完全成立,“繁荣”二字又有点不通了。如果作协还能“繁荣”,就意味着他无需面对“余下的时光”,作协领导及其成员完全可以抱着来日方长的态度继续规划未来。——同理,我们不可能祝福一个老年人继续茁壮成长。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2-3 22:24:55编辑过]

韩寒的话太刻薄了,也太主观了.我不喜欢韩寒.

以下是引用周泽雄在2006-12-3 22:12:00的发言:

我们不可能祝福一个老年人继续茁壮成长。

妙语![em17]

一条往西去的路,就是一条往东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