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锡庆 杜君旭辉是我的朋友。从他那儿得到的一个启发是,农转工的要领在哪。一个农民从小习得的是世代累积的深耕细作的知识。然而,农村目前的问题是,大量剩余劳力要农转工。农转工的实质是从头积累工业方面的知识,可知识积累是有代价的。农民没有农地的转让权,所以,付不起重新积累知识的代价。农民自己探索的途径是外出打工,首先干力气活,赖以为生,在这过程中边干边学,这样,新知识的积累是力气活的副产品,成本为零。杜君旭辉主管一个乡镇时,实施过一个免费培训计划,待转工的农民培训半年,培训费由财政负担。这一计划使转工的农民在从工之前有了一个初步的知识积累,从而免于血汗打工。所谓新农村建设,这个经验有推广的价值。去年,他高升了,接任了某个工业园的头头,聘任我做顾问。一纸聘书又启发我思考朋友的经济含义。 人力资本(个人的知识积累量)交易存在高昂的信息费用。一个人拥有的知识积累量看不见,你把我的大脑切开做解剖,你也看不见我拥有的知识积累量。比较准确地量度一个人拥有的知识积累量,是长时期全面接触日积月累大量细节信息后形成的一种判断。不过,用这种量度方法所获得的关于一个人知识积累量的信息费用昂贵。看一个人的绩效记录,或者看文凭,或者凭知名度(请注意凭知名度只适用于少数人,因为绝大多数是寂寂无名之辈),诸如此类,通过这类间接量度获得一个人知识积累量的信息可以降低信息费用,可用这类方法对一个人的知识积累量进行量度会产生严重偏差,因为绩效记录,文凭或知名度都可以灌水(当然灌水也是一种知识,但不是你要的那种知识),量度(信息费用)是一种事先的交易费用,量度出错会产生事后的交易费用,比如凭知名度找一个沽名钓誉之辈做CEO,可使一个企业破产。所以只能肯定间接量度节约事先的交易费用(量度的信息费用),而不能肯定间接量度节约知识交易的交易费用,如果量度出现大错产生巨额事后交易费用,间接量度就无效。 我在以前的文章中详细讨论过“关系”的性质是信息。朋友是一种关系,朋友的内容之一是了解,即在日常接触中日积月累的关于你这个人的信息,这信息中就包括对你这个人的知识积累量的了解。同有意识地长期全面接触的量度方法相同,朋友之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知识积累量的信息是日积月累大量细节信息所形成的一种判断,量度的准确性远高于间接量度,但是,有意识地长期全面接触的量度方法存在高昂的信息费用,基于朋友关系获得的信息不仅是现成的信息,而且是以前交往的副产品,信息成本为零。基于朋友关系的知识交易可以利用现成的关于一个人知识积累量的信息,节约知识交易的交易费用,这就是我那个朋友一接任工业园的头头就聘我做顾问的原因。 如上所述,基于朋友关系的信息不限于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知识积累量的了解,还有其他各类信息,同样这些信息可应用于交易并节约交易费用,我顾问的这个工业园,位置十分特殊。长潭株地区是南中国的陆路交通结合部(京广铁路,湘黔铁路,浙赣铁路交汇于这一地区,京珠高速,上瑞高速也交汇于这一地区),这个工业园又恰好处于长潭株地区的一个交点上(区域路网与全国路网的交点)。好的位置可以大量节约运费,而且位置没有供给弹性。这个工业园的这种独特的位置,任何一个到过这个园的人可以一目了然。于是,这个园区使劲地叫卖这一点。问题是,劳民伤财的招商会以及散发宣传册,陌生人对陌生人的叫卖,你讲的他不信,如果他没有到过这个园。在园区所尝试的各种宣传方式中,透过参加商圈及行业协会(行业协会其实也是由原行政管理机构演变而来的商圈)的活动,效果最好。为什么呢?个人与个人之间的交往产生朋友,这种关系的链化就产生了一个一个的圈子,圈子是开放的,任何人其实都可以通过朋友链进入某个圈子。圈子的意义在于,圈子内的人通过以往的交往,积累了大量的现成信息,这现成信息不仅有助于量度,同时也助于信任。 从现象观察,我们可以看到各行各业都有圈子。商务与学术双栖的向松祚博士来长沙,我们讨论过一种有趣的现象,圈子内的人完成一次交易,只是找个地方喝一杯咖啡的功夫;不在一个圈子的人,完成同样一次交易,可能旷日持久。这种差别的原因是,圈内交易有基于朋友链的各类有助于量度和信任的现成信息,不在一个圈子,则需要从头开始积累这些信息。东亚(中国大陆,港澳台,日韩),各类交易都借助亲朋关系网络。到目前为止,对这种现象的解释是似是而非的。我以为,这是一种东方式的智慧,利用基于亲朋关系网的各种现成信息可大幅度降低交易费用。中国式的群集正是为了利用基于亲朋关系网的现成信息,甚至产生大规模迁移时,如台商内迁大陆,群集不散。有人批评这种做法的交易范围受到严重限制,但是,遍布世界各个角落的温商,告诉我们并没有这种限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