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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发表于 2006-11-15 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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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俗社会往往赞扬高入高出的高均衡,其中的原因之一,大概是高均衡的选择者对其他社会成员比较有利,他们的亲友可以沾光。低均衡者的亲友却难以沾光。试想一下,陶渊明的亲友是愿意他当隐士呢,还是愿意他当县令呢?
陶渊明所代表的低出低入的低均衡,在世俗价值体系中一直不是主流,但始终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古诗云:“将军铁马夜渡关,朝臣侍漏五更寒。山寺日高僧未起,算来名利不如闲。”这首诗可以体现此派的偏好。不过,我对这首诗的算法不以为然。高入高出的高均衡,对比低入低出的低均衡,应该是各有长短,这首诗却故意以长比短。一般说来,在既定的付出-回报格局中,要享受八分丰裕的物质生活,就要付出八分的辛劳。只付出三分辛劳,只好享受三分物质生活。在温饱-小康线境界里,这两种选择大体是等价的,即8/8=3/3。诗人仅仅比较付出的多少,不比收入的多少,偏向未免过于明显。
总之,生命付出的总量与生存资源的丰裕程度有关。生命付出中的血汗比例,则取决于对生存资源需求的数量和迫切性,以及可供选择的获取手段。对生存资源的需求,除了受生理因素影响之外,也受到生命不同阶段的任务和社会价值观的影响。
全生模型
以上计算,将人生简化为付出和收入的关系,又将付出分作卖命和卖力两类,并算出了特定条件下的两者关系。实际上,人生要广阔复杂得多,问题是如何建立一个量化的分析模型。
《吕氏春秋?贵生》篇引用子华子的话说:“全生为上,亏生次之,死次之,迫生为下。”这是一种包含了正负数的人生计量框架。
“贵生篇”解释道:“所谓全生者,六欲皆得其宜也。所谓亏生者,六欲分得其宜也。”作者认为人生由六种欲望组成,根据这些欲望的满足程度,人生可以算作“全生”和不同程度的“亏生”。“所谓死者,无有所以知,复其未生也。”作者把死亡看作回归出生前的无知状态,这相当于数轴上的零点。“所谓迫生者,六欲莫得其宜也,皆获其所甚恶者,服是也,辱是也。……故曰迫生不若死。”作者把六欲不仅得不到满足、反而受到戕害的状态定义为“迫生”,例如服劳役和受侮辱,认为迫生还不如死掉。这相当于数轴上的负数。负数的存在,可以解释自杀现象和人们在酷刑下的选择,有助于更深入全面地理解血酬定律。
那么,人类的六欲究竟包括什么呢?“贵生篇”没有一一列举,但在解释“迫生”时提到了“服是也,辱是也”。服是从事劳作的意思,有受人强制和驱使的涵义,于是成为肉体和精神双重劳苦的付出。辱则是纯精神的东西,即自尊和荣誉遭到践踏。
给《吕氏春秋》作注的东汉高诱,把六欲解释为“生、死、耳、目、口、鼻”,竟然不提“贵生篇”作者提到的“服”和“辱”,还把生与死并列为人类的欲望,在训诂和逻辑方面未免欠妥当。
孔子关于人类欲望的著名说法是:“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贫苦,人之大恶存焉。”再综合《吕氏春秋》“贵生篇”和“仲夏篇”提到的欲望种类,六欲可以包括:一、饮食之欲,对食物的需求,维持生存之必须,要求更高一些则是“口之欲滋味”。二、男女之欲,即性欲,繁衍后代的要求。三、长寿欲。“仲夏篇”所谓“欲寿而恶夭,欲安而恶危”。四、安逸欲。“仲夏篇”所谓“欲逸而恶劳”。五、眼、耳、鼻等感官愉悦的欲望。六、尊荣欲,“仲夏篇”所谓“欲荣而恶辱”,进一步还可以扩展为精神领域的追求。马斯洛所谓自尊的需求和自我实现的需求即属此类。按照马斯洛的说法,这类需求的重要性将随着生理和物质需求的满足而逐步提高。
佛家有著名的“六根”说,即“眼、耳、鼻、舌、身、意”,“身”应该可以再分为性欲、安逸欲、长寿欲和对适宜温度的欲求。佛家的分类与上述中国各家颇为一致。
六欲的分类太粗,分上十类八类应该更确切。不过,如何分类,分作几类,大可不必拘泥。各种欲望,都指向人类生存发展所需要的条件,这些条件也分别满足着人类生存发展的不同需要。只要给出一个无逻辑矛盾的分类体系,全生-亏生模型就不难建立。在此模型之中,人类行为的基本特征,就是追求全生值的最大化。这是贯穿自由境界、温饱小康境界和求生境界,贯穿包含正负数的整个数轴的追求。
本文对血汗替换的计算,涉及到长寿欲和安逸欲之间的关系,即所谓“欲寿而恶夭”和“欲逸而恶劳”的强度比较。卖命和卖力所换取的生存资源,又可以分解为食和色,即对食物的欲求,以及与异性建立家庭并抚养后代的欲求,或许还可以加上眼耳鼻等感官获得愉悦的欲求。生存资源正是满足这些欲求的东西。于是,血汗替换和命-财关系都可以视为六欲之间的关系,可以一并纳入全生-亏生的计量模型。除了“尊荣”一项仅在英雄梦和价值观等文字中掠过身影,六欲中的五项已在模型中现身,并且呈现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困境。
这是典型的亏生之境。享受名利就要吃苦冒险,享受闲暇又难免单身茹素。六欲只能“分得其宜”,不能“皆得其宜”。这种境况,正是温饱小康境界的特征。 在生存资源非常丰裕的条件下,在人们从“身为物役”中得到解放的自由境界中,全生是可以实现的。人们以合乎造化设定的强度,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衣食无忧,各种需要都得到不过分也不亏欠的满足,这样的生活并不罕见。那些有足够积蓄的人,那些从事着自己喜欢的工作并得到丰厚报酬的人,只要不陷入纵欲之类的偏执,都有享受“全生”的条件。 在全生模型之中,不同种类的亏生年,例如饥寒的一年,劳苦的一年,目盲的一年,高位截瘫的一年,都可以换算为不同成色的全生年。西方医疗保险领域已经做过这方面的调查测算。不过,“全生年”的概念,在那里是医疗健康领域的“质量调整生命年”:完全健康的一年为1分,疲劳失眠的一年为0.82分,目盲的一年为0.5分(《你的生命价值多少》,第89页)。“全生年”则从生理健康领域扩展至人类生活的全部领域,其描述和解释范围也因此大幅扩张。“质量调整生命年”可以作为全生年中的健康部分占有一席之地。 倘若把六欲比作人性国度中的几个省份,这个国度及其下属各省市县都有自己的领域疆界,有自己大体确定的“分”。不同的欲望既有常度,又随着亏欠或满足程度的变化而收缩或扩张。先贤用“性分”(性分一词,首见于范晔(398-445)的《后汉书?逸民传序》,经唐宋至晚清严复和今人徐复观,一直活在汉语使用者中)一词描述人性国度中的这些领域,顺着这条思路,我们可以用这个概念分析测量不同欲望范畴之间的平面和立体关系,进而分析人性的整体结构及其动态变化。对血汗替换率的计算,作为这种全面测量和计算中的一部分,仅仅是初步的尝试. |
碧天清远楚江空,牵搅一潭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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