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黄侃论读书

 小竹子    民间文化青年论坛

黄侃是中国著名的国学大师。他在读书治学时,采取“扎硬寨,打死仗”的方法。在研读有关自已研究专业的书时,他总是要反复阅读数十遍,一直达到能举出其篇、页、行数,基本无误差为止。一次他研读孙诒让的《周礼正义》,自限180日读完,凡遇其中需要计算的地方,他都要一一列小算式加以推算验证。他在读《清史稿》时,全书l00册,从头到尾都一卷一卷地详加评注圈点。黄侃对于随随便便翻阅读书、点读数篇浅尝辄止的读书方法很不赞同,称之为“杀头书”。他反对那种只读所需资料,而不肯一句一字认真读透全书的实用主义态度。

 

黄侃常说:“学问之道有五:一曰,不欺人;二曰,不知者不道;三曰,不背所本;四曰,为后世负责;五曰,不窃。”

 

黄侃一生读书治学,最反对某些初学者急功近利,好高骛远,急于求成的治学弊病:“一曰,急于求解;二曰,急于著书;三曰,不能阙疑;四曰,个能服善。”

 

黄侃这种严谨认真、一丝不苟、追求极致的读书治学精神,是他最终能够学有所成,成为一代宗师的重要因素。

 

量守庐论学札记(摘录)

 

一、应读之书

 

《十三经注疏》、《大戴礼记》、《荀子》、《庄子》、《史记》、《汉书》、《资治通鉴》、《通典》不读《通典》,不能治《仪礼》、《文选》、《文心雕龙》、《说文》、《广韵》,以上诸书,须趁三十岁以前读毕,收获如盗寇之将至;然持之以恒,七八年间亦可卒业。

 

读经次第应先《诗》疏,次《礼记》疏。读《诗》疏,一可以得名物训诂,二可通文法。《礼》疏而后,泛览《左传》、《尚书》、《周礼》、《仪礼》诸疏,而《穀》、《公》二疏为最要,《易》疏则高头讲章而已。陆德明《经典释文》宜时时翻阅,注疏之妙,在不放过经文一字。

 

二、读书之法

 

语言文字之学,为各种学问之预备,舍此则一无可通。

 

由小学入经,出经入史,期以十年,必可成就。

 

小学之事在乎通,经学之事在乎专,故小学训诂自本文求之,而经文自注疏求之。

 

治经之法,先须专主一家之说,不宜旁骛诸家。

 

治经须先明家法,明家法自读唐人义疏始。

 

治史之要,以人、地、官、年为入门之基;四者亦即历史之小学也。

 

读书贵专不贵博,未毕一书,不阅他书。二十岁以上,三十岁以下,须有相当成就;否则,性懦者流为颓废,强梁者化为妄诞。用功之法,每人至少应圈点书籍五部。

 

初学之病四:一曰急于求解,一曰急于著书,一曰不能阙疑,一曰不能服善。读古书当择其可解者而解之,以阙疑为贵,不以能疑为贵也。

 

凡阅近人书籍,须先调查其材料。

 

清人治学之病,知古而不知今;明人治学之病,知今而不知古。

 

治中国学问,当接收新材料,不接收新理论。佛经云,依法不依人,即此义。

 

汉学之所以可畏者,在不放松一字。

 

读天下书,至死不能遍,择其要而已矣。刘申叔年三十五而学成,即得择要之法。

 

不有根底之学,而徒事翻书,此非治学之道。然真有根底之学,而不能翻书,亦不免有鄙陋之讥。翻书者因所知以及所未知,其用有二:一、己所不知,翻之而得;二、己所不记,翻之而记。凡临时检查而得之者,必其平时能翻之者也。

 

 

三、为学之道

 

读书人当以四海为量,以千载为心。

 

学术二字应解为“术由师授,学自己成”。戴东原先生学术提纲挈领之功为多,未遑精密;其弟子段懋堂、孔广森、王念孙,靡不过之。

 

治学第一当恪守师承,第二当博学多闻,第三当谨于言语。

 

凡古今名人学术之成,皆由辛苦,鲜由天才;其成就早者,不走错路而已。

 

天下人之所长,非己所能有;己之所长,为天下人所不能有,如是始能有自立。

 

学问最高者,语言最简。

 

通一经一史,文成一体,亦可以为成人矣。

四曰,个能服善。”——应为“不能服善”。

值此文抄公威风八面之际,读黄侃先生的铮铮良言,已恍如隔世。

治学第一当恪守师承,第二当博学多闻,第三当谨于言语。”——细细读来,惟“治学第一”,还不敢受教。理由很简单,俺已预先接受了“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