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50年前全民围剿麻雀运动

 

上世纪50年代中期曾兴起过一个轰轰烈烈消灭麻雀的全民运动,小小麻雀作为“四害”之一,成为在12年内要彻底被消灭的对象。尽管从事件一开始就有科学家顶住巨大压力,坦陈麻雀不是害鸟,不应消灭,但他们的呼声并没有能够阻止一场针对麻雀的“人民战争”。在这场浩劫中,全国共有两亿多只麻雀被消灭。麻雀冤案持续近5年,在一批不顾个人安危、防止灾难产生或扩大的正直科学家力挺下,经毛泽东亲自批准,麻雀终于从“四害”名单中消除,一场堪称奇观的全民“剿雀大战”才告终结。

  不快乐的小麻雀

  本刊记者/欧阳海燕

  麻雀并不是无端受难,但全民大灭雀给城市和乡村带来了没料到的恶果

  这是中国历史上乃至世界历史上,麻雀遭遇的最严重的一次人为浩劫。在这场被学者称作“人民战争”的灭雀运动中,不乏令人不忍卒读的“旷世奇观”。

  尽管事情已过去50余年,很多“过来人”已不愿再去拨弄那根隐痛的弦,但对于一些研究者而言,还原事件过程更大的意义是“以史为鉴”。

  小麻雀遭遇灭门灾

  事情要从1955年说起。

  这一年,中国的农业合作化运动进入高潮。为了使全国人民,特别是农民,对农业发展有一个长期的奋斗目标,中共中央开始起草一个从1956年到1967年的全国农业发展纲要草案。这年冬天,毛泽东外出考察,在杭州和天津分别找了部分省、自治区的党委书记讨论农业合作化和农业发展问题,形成了十七条意见。“其中,第十三条的内容就是‘除四害,即在七年内基本上消灭老鼠(及其他害兽),麻雀(及其他害鸟,但乌鸦是否宜于消灭,尚未研究),苍蝇,蚊子。’”中央党校中共党史教研部教授罗平汉说。

  后来,“十七条”经过补充扩大为四十条,并定名为《1956年到1967年全国农业发展纲要(草案)》。19 56年1月25日,这个文件在最高国务会议上讨论并通过,次日在《人民日报》上全文发表。这样,麻雀就与老鼠、苍蝇、蚊子一起被列为“四害”,成了最迟要在12年的时间里被坚决消灭的对象。

  其实,麻雀也并不是无端受难的,灭门惨案的发生与这种小动物的食性有关。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鸟类学家卢汰春介绍说,麻雀是一种杂食性动物,繁殖期食害虫,并以害虫育雏,当谷物成熟时,多结群飞向城市附近农田啄食谷物。“当时在起草农业‘十七条’的过程中,农业部负责人也曾就麻雀的益害问题咨询过鸟类学家郑作新,郑作新的答复是:麻雀的益害不能一概而论,在农业区它肯定是一种害鸟,但在果区、林区则有捕虫的益处。”

  “然而农民常常是经验主义者,他们只看到庄稼成熟时,成群的麻雀飞到田里吃谷子,使农作物的产量受到损失,并没有看到麻雀也吃害虫。”罗平汉说,“所以,农民和《农业发展纲要四十条(草案)》的起草者把麻雀视作害鸟,也在情理之中。”而对于应当把麻雀一分为二看待的专家说法,中国科学院老干部局薛攀皋认为,科学家的理性思考,斗不过农民的所谓经验,郑作新的意见没有被采纳。

  于是,在1955年底到1956年初的《人民日报》上出现了这样的报道:“青年团甘肃省委发出号召,要求在全省组织100万青少年,在冬春两季开展大规模的消灭麻雀的活动。”“青年团北京市委号召全市青年们广泛发动群众,从1 956年1月7日开展一个打麻雀突击运动周,在一周内把城区和郊区的麻雀基本消灭。”

  一场轰轰烈烈的全民“剿雀大战”就此拉开了序幕。“在农业‘十七条’的酝酿过程中,全国各地的灭雀大战已经打响,随着农业‘四十条’的正式公布,包括消灭麻雀在内的除‘四害’运动掀起了一个小高潮。”罗平汉说。

全民“剿雀大战”的能量指数却也并非一路走高至峰值,事实上,它在1956年“双百方针”提出后进入了一段缓和期。“从1956年底至1957年上半年“反右”运动开始,麻雀尽管还在打,但其命运有所改观,可以讨论了。”罗平汉说。

  1956年四五月间,针对苏联在学术问题上的一些错误做法,毛泽东多次表示在学术研究中要坚持“百家争鸣”的方针。随后,中共中央宣传部部长陆定一专门给科学家作了有关“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报告。受此鼓舞,一度沉闷的学术界开始活跃起来。

  罗平汉说:“灭雀运动开始后,一些生物学家对此是有不同看法的。但消灭麻雀是最高层作出的决策,他们又觉得不宜贸然提出异议。‘双百方针’提出以后,他们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认为可以就麻雀问题展开争鸣。”1956年秋,中国动物学会在青岛召开了第二届全国代表大会,中国科学院实验生物所所长朱洗、动物研究室研究员郑作新、华东师范大学教授张作人、薛德等反对消灭麻雀的生物学家作了大会发言。他们提出应当用缜密的科学态度来研究麻雀的益害问题。但由于与会者观点不一,大会没有取得一致意见。

  会后,麻雀益害问题的争论仍在继续。上海《文汇报》于1956年冬至1957年春,陆续刊出了一些生物学家和农学工作者反对或赞成消灭麻雀的文章。其中,薛德在1956年12月3日发表的一篇名为《谈谈麻雀》的文章在读者中引起了巨大反响,并促成了一场关于麻雀问题的全民大讨论。

  一位山东读者来信反映了当地麻雀绝迹后的严重后果:白杨树的叶子不见了,上面布满了皮虫,呈现冬枯现象。一位南京读者在信中说,在城市里特别是大城市里,麻雀对消灭树上的害虫和清除杂草是会有一定好处的,麻雀的鸣声也能为城市带来一些生气,因此,在城市里不必消灭麻雀。

  反对之声也不绝于耳。中国科学院老干部局薛攀皋回忆称,在拥护消灭麻雀的队伍中,最典型的是当时任教育部副部长的生物学家周建人。他于1957年1月18日在《北京日报》上撰文称,“麻雀为害鸟是无须怀疑的”,并批评了那些反对消灭麻雀的人,称他们是“自然界的顺民”与“均衡论”者。

  也有外国专家参与到这场讨论中。1957年5月7日,在中国访问的苏联科学院生物学家米赫罗夫向《文汇报》记者阐发了对麻雀问题的看法。他说,麻雀对于人类的益害,要看麻雀生活在什么地方而定。苏联的情况是,在北部和森林地区,以及城市里,麻雀对人是有益的,苏联人民不予消灭。

  “不知是科学家对麻雀的意见起了作用,还是苏联专家的看法引起了有关方面的重视,反正在1957年10月中共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1956年到1967年全国农业发展纲要(修正草案)》中,对原来的‘除四害’条文略作了修改。 ”罗平汉说。修正案规定:“从1956年起,12年内,在一切可能的地方,基本上消灭老鼠、麻雀、苍蝇和蚊子。打麻雀是为了保护庄稼,在城市里和林区的麻雀,可以不要消灭。”算是在部分地区对麻雀网开一面。

大跃进“痛剿麻雀”奇观

  在四川作家、历史学者郑光路的童年记忆中,1958年是一个热火朝天而又一片混乱的年份。“那个时候锣鼓喧天,红旗招展,每天都有人在街头巷尾扯开圈子搞宣传。人们的口号不止是‘超英赶美,一天等于20年!’还振臂呐喊:‘全民运动除四害,鼠、蝇、蚊、雀消灭完!’”

  一场被郑光路称作“中国‘痛剿麻雀’的旷古奇观”就发生在那一年。

  八届三中全会后,农业生产的“大跃进”和“四无(一无老鼠,二无麻雀,三无苍蝇,四无蚊子)之邦”的梦想正式启动。“随着‘大跃进’的开展,人们的头脑开始发热,原定的《农业发展纲要四十条》规定的各种目标实现的时间被大大缩短。1957年《纲要修正草案》中有关麻雀问题的修正被人们抛在脑后,包括麻雀在内的消除‘四害’时间表被一再提前。 ”中央党校中共党史教研部教授罗平汉说。

  1958年2月12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出《关于除四害讲卫生的指示》中认为

  “从最近时期的情况看来,消灭老鼠、麻雀、苍蝇、蚊子和基本上消灭危害人民最严重的疾病的要求,不但可以在十二年内实现,而且完全可能提前实现。”

  在这‘四害’中,麻雀最容易发现,且比老鼠、苍蝇和蚊子要好对付。于是,麻雀就成了人们重点清除的对象。不仅如此,“当时全国各地还都出现过这种情况:为邀功请赏,人们纷纷把老鹰、乌鸦等鸟类,老虎、豹子等兽类以及黄鼠狼、蛇等许多动物都当成‘害’,必欲除尽杀绝而后快!”郑光路说。

  “1958年‘大跃进’运动中的‘围剿麻雀’,在中国和世界历史上都是空前绝后的。但是许多人并不知道,‘围剿麻雀’中大打‘人民战争’的经验,居然是四川‘首创’的。”郑光路依据史料记载向《新世纪》周刊讲述了当年巴蜀大地 “灭雀大战”的一个真实案例:

  1958年3月13日,四川省邛崃县成立“除七害运动委员会”,明确提出把麻雀定为“头号敌人”,利用现有枪支,动员一切力量,全面捕打麻雀,要求每人捕打麻雀30~50只,争取两年后成为无麻雀县!3月12日,邛崃县划出了 1945个“战区”,成立了148个战斗队,合称“消灭麻雀挺进军”。“全军”战斗员总数达到了218007人。

  3月14日,全县所有单位统统关门,军民总动员“全部投入战斗”。从清晨七点开始,呐喊声、枪鸣声、锣鼓敲打声此起彼伏,军人百姓想尽一切办法对麻雀穷追猛打,一直折腾到深夜才告收兵。“此次闹剧确实是‘人民战争’,仅城关地区就受伤3人,据2001年《邛崃文史资料》第15集130页至131页记载,县川剧团一职工因鸟枪走火当场‘光荣牺牲’。”郑光路说。

  “四川‘打麻雀’的‘先进经验’迅速被“峨嵋电影制片厂”拍摄成新闻纪录片,在全国放映。”郑光路说,四川就这样在全国开创了一个很不好的样板。

  但四川还不是打麻雀打得最火的,郑光路认为,“痛剿麻雀”的旷古奇观出现在1958年4月19日的北京。他通过收集大量资料,大致复原了当时的情景:

  这天早上5点,随着北京市围剿麻雀总指挥王昆仑副市长一声令下,全市8700多平方公里的广大地区立刻枪声轰响,鞭炮齐鸣。在天坛“战区”,30多个解放军神枪手埋伏在歼灭区,一天中歼灭麻雀966只。在南苑东铁匠营乡承寿寺生产站的毒饵诱扑区,两小时内毒死麻雀400只。宣武区陶然亭一带出动居民2000人,大半天消灭麻雀512只。在海淀区玉渊潭周围,3000多人从水、旱两路夹击麻雀,被打死和累垮的麻雀纷纷坠落水中。傍晚后,青年突击队又到树林、城墙、房檐等处掏窝、堵窝、捕捉麻雀。

  这场堪称奇观的灭雀大战,战果辉煌。在1958年4月20日的《人民日报》上有这样的记载:300万人总动员一天歼灭八万三。“这一场人类历史上奇怪的剿鸟‘战争’,若不是在中国最权威的报纸留下记录,后人当视为天方夜谭!” 郑光路说。

  据各地不完全统计,1958年全国共捕杀麻雀2.1亿余只。中央党校中共党史教研部教授罗平汉说,经过全民大灭雀,可怜的麻雀已是所剩无几。

随着小麻雀渐渐远离人们的视线,大多数人没有料到的恶果出现了:1959年春,上海等一些大城市的树木发生了严重的虫灾,有些地方人行道两侧的树木叶子几乎全部被害虫吃光。中国科学院实验生物所所长朱洗、中国科学院生理研究所研究员冯德培、张香桐等科学家强烈要求为麻雀“平反”。

  1959年7月10日,庐山会议。“就在这次会议反右倾的紧张气氛中,仍有一些正直的科学家为无辜的小麻雀鸣不平。”中央党校中共党史教研部教授罗平汉说,“朱洗等人依据《农业发展纲要四十条(修正草案)》中有关‘在城市里和林区的麻雀,可以不要消灭’的条文,对上海市不执行这个规定在城市消灭麻雀提出自己的意见。”

  1959年上半年,针对“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中存在的问题,毛泽东和中共中央开展了有限纠“左”工作,知识界沉闷的气氛有所缓和。以郭沫若为首的一批历史学家,发表文章为曹操翻案,当时影响很大。中国科学院生物化学研究所研究员徐京华趁势说,既然曹操可以翻案,麻雀为什么不能平反!为麻雀平反,比替曹操翻案意义大。

  1959年11月27日,中科院党组书记张劲夫就麻雀问题写了一份报告,说:“科学家一般都认为,由于地点、时间的不同,麻雀的益处和害处也不同;有些生物学家倾向于提消灭雀害,而不是消灭麻雀。”两天后,毛泽东批示:“张劲夫的报告印发各同志。”

  1960年3月,毛泽东为中共中央起草关于卫生工作的指示:“麻雀不要打了,代之以臭虫,口号是‘除掉老鼠、臭虫、苍蝇、蚊虫’。”

  “中共中央的指示和张劲夫的报告,算是公开为麻雀平了反。”罗平汉说。


大规模群众运动,背后可能折射出当时的政治走向

  -本刊记者/欧阳海燕

  “剿雀大战”已过去半个多世纪,小麻雀早已被“平反”,其益害也无须再争论,但对于这同一事件,相关专家和学者有着不同的思考和认识。

  新世纪:“剿雀大战”是一件荒唐事吗?

  郑光路(四川作家、历史学者):这显然是不容置疑的。不论在中国史上,还是在世界史上,这都是一件非常荒唐和愚昧的事情。通过大量史料研究,我发现打麻雀本身,没有任何合理性和科学性在里面。上到指导思想,下至“大兵团作战” 的具体操作模式,都是不可取的。它产生的严重后果不只是麻雀被消灭殆尽,还有很多鸟雀,都被当作害鸟消灭了。

  罗平汉(中央党校中共党史教研部教授):不能说它是荒唐的。只能说当年人们受种种条件的限制,对麻雀的习性不是太了解,不能完全认识到它是一种益鸟。而决策者也没有广泛征求专家意见,只是应农民强烈的呼声,主观上认定麻雀是一种害鸟。

  客观地看,那个时候麻雀确实很多,农药有限,麻雀对农民利益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损害,所以农民主张消灭麻雀是可以理解的。按理,科学家对麻雀的看法应该公平一些,可是不知是研究条件的限制,还是其他原因,竟有科学家在中国影响最大、权威最高的《人民日报》(1956-1-8)上公开撰文,大谈麻雀的害处,并介绍了诸多消灭它的方法。我想这对决策者恐怕也是有影响的。

  新世纪:麻雀后来被证明是冤屈的,从而获得了“平反”,但对于“四害”中的其他三害,人们却没有提出任何置疑。

  郑光路:“除四害”其实在1952年就提出来了。时值朝鲜战争末期,为了应对美国的细菌战,中央决定在全国开展爱国卫生运动,当时的口号是:除四害,讲卫生。1952年12月,卫生部召开了第二届全国卫生行政会议,毛泽东为大会题词:动员起来,讲究卫生,减少疾病,提高健康水平,粉碎敌人的细菌战争。“除四害”运动就是在这种大的国际背景下产生的。

  “除四害”运动有它的合理性,也有正面意义,苍蝇、老鼠、蚊子到现在仍是该打的。作为发动打麻雀运动的领导者和倡导者,最初的意愿也未尝不是善良的。但更多的是,打麻雀运动完全作为大跃进运动的附庸或者前奏,在指导思想和执行的模式上采取了极左的模式,所以带来的后果与善良的意愿完全背道而驰。

  罗平汉:“除四害”本身,作为一个爱国卫生运动,应该没有错。当年我们也只能以群众运动的方式消灭“四害”。中央高层还是努力想创造比较好的局面的。

  大跃进时期,是中国当代史上一个特殊的年代,人民情绪高涨,中央也一心想在很短的时间内把整个中国社会的面貌彻底改变,你不能说人们的出发点不对。那时,“除四害”演变成为一种大规模群众运动,背后可能折射出当时的政治走向,但它本身不是一个严重的政治事件。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哪个科学家受到处分,也从来不存在这样一种意图,即把麻雀问题作为突破口,要把知识分子网罗起来。

  新世纪:后人应当对这件事作何反思?

  郑光路:对于任何事物,必须要尊重科学,否则,发起者主观意愿是善良的,但不尊重客观规律,可能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时至今日,肆意残害鸟类或动物的做法,在全国各地仍是屡见不鲜的,麻雀、蛇、豹、猴、刺猬、陆龟等野生动物被人类摆上了餐桌,而法律也确实存在漏洞。2000年8月,麻雀已被国家林业局组织制定的《国家保护野生动物名录》列为国家保护动物。2001年,四川省、重庆市不少地方闹起虫灾。9月后,两地新闻媒体传来这样的消息:十万火急,紧急招募2万只麻雀、20万只青蛙、5000条蛇,以解古城燃眉之急。因此,研究这件事,并非单纯只为揭开历史疮疤,更重要的是,它对于后人是一种警示。

  罗平汉:评价历史,不能用今天的认识衡量前人。倒是麻雀的命运可以反映出我们整个政策的演变过程,反映科学家和科学界认识的演变,也可以反映出整个科学环境,甚至整个社会环境。如果当时决策者能够广泛听取专家意见,也不至于出现这样的结局。从来没有什么廉价的民主,任何民主都是要有成本的,但这个是成本是小成本,可以避免大损失。

  卢汰春(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鸟类学家):上世纪50年代末的这场大规模灭雀运动,对于麻雀这一物种,其实并没有致命影响。一个物种,仅使用人为的办法去抓去打,如果它的生存环境没有改变,是不大可能被灭绝的。

  动物之所以能灭绝,关键问题不在于直接人为,而在于人破坏了动物的生存环境,废气、废水、废渣和农药,会对动物产生致命威胁;砍伐森林,杂木林变成单一的人造林,限制了动物的种类;开公路、开矿山,不仅把保护得比较好的植被切割开,对动物的生存也产生了一定影响;温室效应,不仅会使自然生态发生重大变化,还会导致海平面上升。而这种种人类对于自然环境的破坏都终将威胁到人类自身的生存。因此,人类要保护动物,首先要保护动物的生存环境,而保护动物的生存环境,也就是保护了人类自身。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

见下面帖子。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2-18 21:25:52编辑过]

有些人就知道胡说八道。卢汰春说得不错,像麻雀这种东西根本不是人能刻意消灭掉的,我在七十年代末都能感觉到麻雀成灾, 田地里到处要插稻草人,播完稻种农民要在田头整日拿着竹竿铜锣守着,到要晒谷时也是,弄得人焦头烂额。到八九十年代农药化肥的滥用,麻雀才突然减少。

麻雀有一定害处,特别是在农作物即将长成之时,但它也有好处,麻雀也是消灭害虫的好手,这就需要权衡利弊了。

而且,人为地消灭某一物种,会带来许多事先想不到的危害。

就如同蛇一样,蛇是大家讨厌的,但是灭了蛇,田间的老鼠却多出来,危害更大一样。

帖主:帖中“华东师范大学教授张作人、薛德”里的‘薛德’应该就是“薛德育”先生(字良叔),是笔误。这里的“育”字,印象里应有“火”字傍的,可惜我打不出来。

说明:一、今夜无事,查了百度(见附件),可以证明这一点;

      二、良叔先生是家父老友,因此,我很注意当年的有关报道,对此事有一些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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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hi.baidu.com/wrxs/blog/item/c1c1e0f8a2f11c0fd8f9fd27.html

麻雀与人

文:雷颐 

  不是“过来人”可能很难想像,在上世纪50年代曾兴起过一个轰轰烈烈消灭麻雀的全民运动;而“过来人”对这个“运动”的详情大多也不甚了了,更不知道其中一些人物的命运。麻雀遭劫,最终导致人的劫难。
     
  1955年,毛泽东在组织起草农业发展纲要草案,即《农业十七条》时,决定将麻雀与老鼠、苍蝇、蚊子一起列为必除的“四害”。在这个草案的酝酿过程中,鸟类学家郑作新等科学家提出麻雀实际吃谷有限,而吃害虫很多,因此是益鸟,不应消灭。但这些生物学家的意见并未被接受,1956年元月,经中共中央政治局讨论、最高国务会议正式通过的《纲要草案》第27条规定,从1956年起分别在 5年、7 年或12年内基本上消灭包括麻雀在内的“四害”。于是,消灭麻雀的运动正式兴起。在这种形势下,许多科学家仍顶住巨大的压力,坦陈麻雀不是害虫,不应消灭。中科院实验生物研究所的研究员、副所长朱洗先生以历史为例,说明消灭麻雀的危害。比如,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大帝非常讨厌麻雀,在1744年下令悬赏消灭麻雀,一时间普鲁士的麻雀几乎绝迹。但不久就发生大规模虫害,腓特烈大帝不得不收回成命,并从外国运来麻雀。生物学家郑作新、薛德育、张孟闻、辛树帜、丁汉波、张作人等都以自己的研究为坚实的基础,公开反对消灭麻雀。他们退一步说,要定麻雀为害鸟起码是证据不足,建议在没有得到科学结论之前要暂缓杀麻雀。
      
  但是,这些生物学家的反对意见毫无作用。1958年,在“大跃进”的高潮中消灭麻雀的“群众运动”也在全国进入高潮。当时还是中学生、家住北大的杨炳章回忆道:“有天下午我放学回来,正在‘红湖’附近玩耍。北大学生则在打麻雀,所有的高处,山顶上,亭子顶上,都站着人。五彩缤纷的旗帜,锣鼓声和呐喊声,搞得非常热闹。据说北大占地辽阔,外面许多麻雀都跑北大后湖来了,于是得在后湖‘追穷寇’,其战略思想就是麻雀总是要飞的,不要让它有任何落足之地,就会给它活活累死。”(杨炳章:《从北大到哈佛》,作家出版社1998年版第46页)而上海市决定12月13日是全市统一打麻雀的日子,从凌晨起,全市的大街小巷红旗招展,房顶上、庭院里、空地上、马路上和农村的田野上布满无数岗哨和假人,大中小学生、机关干部、工人、农民、解放军战士此起彼伏地呐喊。一般由青壮年负责捕、毒、打,老人和小孩守住轰赶岗位,在公园、公墓、苗圃等处设了150 个火枪区。沙叶新当时正随华东师大中文系在郊区农村进行“教育革命”,那天他和同学“分别爬到公路两边的一些大树上,不停地敲着锣鼓、脸盆和一切能发出响声的东西,使疲于奔命、惊魂未定的麻雀绕树三匝,无枝可依,然后纷纷坠地身亡……”仅这一天,上海就消灭麻雀194432只!(沙叶新:《1958年的中国麻雀》,1997年 9月30日《文汇报》)全国各地都大同小异,相当多的地方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据不完全统计,从 3月到11月上旬 8个月的时间中,全国捕杀麻雀19.6亿只!为此,《人民日报》还专门发文热情讴歌。不过,“惩罚”自然之后,必然要受自然的“报复”。1959年春,上海等一些大城市树木发生严重虫灾,有些地方人行道树枝的树叶几乎全被害虫吃光。在这种情况下,生物学家更强烈要求为麻雀“平反”。
      
  然而,1959年 7月10日下午,在庐山会议的一次讲话上, 毛泽东再次提到麻雀问题,他不无情绪地说:“有人提除四害不行了,放松了。麻雀现在成了大问题,还是要除。”面对庐山会议后强大的“反右倾”浪潮,朱洗、郑作新、冯德培、张香桐等几位科学家仍无所畏惧,继续为麻雀鸣冤翻案。中国科学院生物化学研究所的理论生物物理学家徐京华研究员十分天真地说,为麻雀翻案,比为曹操翻案重要得多。这些生物学家以自己的良知顶着极大压力、冒着巨大风险,不事声张但却坚定地为麻雀“翻案”。
      
  所幸的是,他们的强烈反对意见此时实际得到中科院领导的支持,院方十分策略地决定以党组书记张劲夫的名义、以反映科学家不同意见的方式写了《关于麻雀益害问题向主席的报告》,经胡乔木转报毛泽东,并成立了“麻雀研究工作协调小组”。这份附有大量科学依据和分析的报告终于打动了毛泽东,他在1960年 3月 18日起草的《中共中央关于卫生工作的指示》中提出:“再有一事,麻雀不要打了,代之以臭虫,口号是‘除掉老鼠、臭虫、苍蝇、蚊子’。”当然,并不能说打麻雀打错了。4 月 6日,谭震林在二届人大二次会议所作关于农业问题的报告对此十分委婉地说道:“麻雀已经打得差不多了,粮食逐年增产了,麻雀对粮食生产的危害已经大大减轻;同时林木果树的面积大大发展了,麻雀是林木果树害虫的‘天敌’。因此,以后不要再打麻雀了……”
      
  麻雀的劫难终于结束。但是,在几年后开始的“文革”之中,却开始了人的劫难。这些科学家被扣上利用麻雀做文章反对伟大领袖毛主席,反对“大跃进”,反对最高指示等种种罪名,受到残酷迫害。朱洗先生虽在1962年已经病逝,但此时仍被扣上把伟大领袖毛主席同普鲁士腓烈特大帝相提并论、公开反对毛主席的罪状,因此,竟令人发指地受到红卫兵砸碑掘坟、曝其尸骨的“严惩”!
      
  历史的悲剧令人唏嘘,那些不顾个人安危、防止了灾难产生或扩大的科学家,应该得到历史给予的荣誉和崇敬。他们当年“犯颜直谏”把个人的安危、名利置之脑后,历史不应将他们遗忘,他们更应被后世永远纪念。更重要的是,他们那种为真理不畏强权的嶙嶙风骨,应该成为我们民族精神、文化的基柱,成为我们民族的灵魂。
      
  值得欣慰的是,2000年10月,著名生物学家朱洗先生的家乡浙江省临海市为他竖立了一座铜像,纪念他的百岁诞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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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记:大年初一,本坛只见一帖,帖子不错,只是说的是恶心人所做的最恶心事,见之作呕。因此才想也来发一帖,热闹一番。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2-18 21:29:05编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