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50年代中期曾兴起过一个轰轰烈烈消灭麻雀的全民运动,小小麻雀作为“四害”之一,成为在12年内要彻底被消灭的对象。尽管从事件一开始就有科学家顶住巨大压力,坦陈麻雀不是害鸟,不应消灭,但他们的呼声并没有能够阻止一场针对麻雀的“人民战争”。在这场浩劫中,全国共有两亿多只麻雀被消灭。麻雀冤案持续近5年,在一批不顾个人安危、防止灾难产生或扩大的正直科学家力挺下,经毛泽东亲自批准,麻雀终于从“四害”名单中消除,一场堪称奇观的全民“剿雀大战”才告终结。 不快乐的小麻雀 本刊记者/欧阳海燕 麻雀并不是无端受难,但全民大灭雀给城市和乡村带来了没料到的恶果 这是中国历史上乃至世界历史上,麻雀遭遇的最严重的一次人为浩劫。在这场被学者称作“人民战争”的灭雀运动中,不乏令人不忍卒读的“旷世奇观”。 尽管事情已过去50余年,很多“过来人”已不愿再去拨弄那根隐痛的弦,但对于一些研究者而言,还原事件过程更大的意义是“以史为鉴”。 小麻雀遭遇灭门灾 事情要从1955年说起。 这一年,中国的农业合作化运动进入高潮。为了使全国人民,特别是农民,对农业发展有一个长期的奋斗目标,中共中央开始起草一个从1956年到1967年的全国农业发展纲要草案。这年冬天,毛泽东外出考察,在杭州和天津分别找了部分省、自治区的党委书记讨论农业合作化和农业发展问题,形成了十七条意见。“其中,第十三条的内容就是‘除四害,即在七年内基本上消灭老鼠(及其他害兽),麻雀(及其他害鸟,但乌鸦是否宜于消灭,尚未研究),苍蝇,蚊子。’”中央党校中共党史教研部教授罗平汉说。 后来,“十七条”经过补充扩大为四十条,并定名为《1956年到1967年全国农业发展纲要(草案)》。19 56年1月25日,这个文件在最高国务会议上讨论并通过,次日在《人民日报》上全文发表。这样,麻雀就与老鼠、苍蝇、蚊子一起被列为“四害”,成了最迟要在12年的时间里被坚决消灭的对象。 其实,麻雀也并不是无端受难的,灭门惨案的发生与这种小动物的食性有关。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鸟类学家卢汰春介绍说,麻雀是一种杂食性动物,繁殖期食害虫,并以害虫育雏,当谷物成熟时,多结群飞向城市附近农田啄食谷物。“当时在起草农业‘十七条’的过程中,农业部负责人也曾就麻雀的益害问题咨询过鸟类学家郑作新,郑作新的答复是:麻雀的益害不能一概而论,在农业区它肯定是一种害鸟,但在果区、林区则有捕虫的益处。” “然而农民常常是经验主义者,他们只看到庄稼成熟时,成群的麻雀飞到田里吃谷子,使农作物的产量受到损失,并没有看到麻雀也吃害虫。”罗平汉说,“所以,农民和《农业发展纲要四十条(草案)》的起草者把麻雀视作害鸟,也在情理之中。”而对于应当把麻雀一分为二看待的专家说法,中国科学院老干部局薛攀皋认为,科学家的理性思考,斗不过农民的所谓经验,郑作新的意见没有被采纳。 于是,在1955年底到1956年初的《人民日报》上出现了这样的报道:“青年团甘肃省委发出号召,要求在全省组织100万青少年,在冬春两季开展大规模的消灭麻雀的活动。”“青年团北京市委号召全市青年们广泛发动群众,从1 956年1月7日开展一个打麻雀突击运动周,在一周内把城区和郊区的麻雀基本消灭。” 一场轰轰烈烈的全民“剿雀大战”就此拉开了序幕。“在农业‘十七条’的酝酿过程中,全国各地的灭雀大战已经打响,随着农业‘四十条’的正式公布,包括消灭麻雀在内的除‘四害’运动掀起了一个小高潮。”罗平汉说。 全民“剿雀大战”的能量指数却也并非一路走高至峰值,事实上,它在1956年“双百方针”提出后进入了一段缓和期。“从1956年底至1957年上半年“反右”运动开始,麻雀尽管还在打,但其命运有所改观,可以讨论了。”罗平汉说。 1956年四五月间,针对苏联在学术问题上的一些错误做法,毛泽东多次表示在学术研究中要坚持“百家争鸣”的方针。随后,中共中央宣传部部长陆定一专门给科学家作了有关“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报告。受此鼓舞,一度沉闷的学术界开始活跃起来。 罗平汉说:“灭雀运动开始后,一些生物学家对此是有不同看法的。但消灭麻雀是最高层作出的决策,他们又觉得不宜贸然提出异议。‘双百方针’提出以后,他们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认为可以就麻雀问题展开争鸣。”1956年秋,中国动物学会在青岛召开了第二届全国代表大会,中国科学院实验生物所所长朱洗、动物研究室研究员郑作新、华东师范大学教授张作人、薛德等反对消灭麻雀的生物学家作了大会发言。他们提出应当用缜密的科学态度来研究麻雀的益害问题。但由于与会者观点不一,大会没有取得一致意见。 会后,麻雀益害问题的争论仍在继续。上海《文汇报》于1956年冬至1957年春,陆续刊出了一些生物学家和农学工作者反对或赞成消灭麻雀的文章。其中,薛德在1956年12月3日发表的一篇名为《谈谈麻雀》的文章在读者中引起了巨大反响,并促成了一场关于麻雀问题的全民大讨论。 一位山东读者来信反映了当地麻雀绝迹后的严重后果:白杨树的叶子不见了,上面布满了皮虫,呈现冬枯现象。一位南京读者在信中说,在城市里特别是大城市里,麻雀对消灭树上的害虫和清除杂草是会有一定好处的,麻雀的鸣声也能为城市带来一些生气,因此,在城市里不必消灭麻雀。 反对之声也不绝于耳。中国科学院老干部局薛攀皋回忆称,在拥护消灭麻雀的队伍中,最典型的是当时任教育部副部长的生物学家周建人。他于1957年1月18日在《北京日报》上撰文称,“麻雀为害鸟是无须怀疑的”,并批评了那些反对消灭麻雀的人,称他们是“自然界的顺民”与“均衡论”者。 也有外国专家参与到这场讨论中。1957年5月7日,在中国访问的苏联科学院生物学家米赫罗夫向《文汇报》记者阐发了对麻雀问题的看法。他说,麻雀对于人类的益害,要看麻雀生活在什么地方而定。苏联的情况是,在北部和森林地区,以及城市里,麻雀对人是有益的,苏联人民不予消灭。 “不知是科学家对麻雀的意见起了作用,还是苏联专家的看法引起了有关方面的重视,反正在1957年10月中共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1956年到1967年全国农业发展纲要(修正草案)》中,对原来的‘除四害’条文略作了修改。 ”罗平汉说。修正案规定:“从1956年起,12年内,在一切可能的地方,基本上消灭老鼠、麻雀、苍蝇和蚊子。打麻雀是为了保护庄稼,在城市里和林区的麻雀,可以不要消灭。”算是在部分地区对麻雀网开一面。 大跃进“痛剿麻雀”奇观 在四川作家、历史学者郑光路的童年记忆中,1958年是一个热火朝天而又一片混乱的年份。“那个时候锣鼓喧天,红旗招展,每天都有人在街头巷尾扯开圈子搞宣传。人们的口号不止是‘超英赶美,一天等于20年!’还振臂呐喊:‘全民运动除四害,鼠、蝇、蚊、雀消灭完!’” 一场被郑光路称作“中国‘痛剿麻雀’的旷古奇观”就发生在那一年。 八届三中全会后,农业生产的“大跃进”和“四无(一无老鼠,二无麻雀,三无苍蝇,四无蚊子)之邦”的梦想正式启动。“随着‘大跃进’的开展,人们的头脑开始发热,原定的《农业发展纲要四十条》规定的各种目标实现的时间被大大缩短。1957年《纲要修正草案》中有关麻雀问题的修正被人们抛在脑后,包括麻雀在内的消除‘四害’时间表被一再提前。 ”中央党校中共党史教研部教授罗平汉说。 1958年2月12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出《关于除四害讲卫生的指示》中认为 “从最近时期的情况看来,消灭老鼠、麻雀、苍蝇、蚊子和基本上消灭危害人民最严重的疾病的要求,不但可以在十二年内实现,而且完全可能提前实现。” 在这‘四害’中,麻雀最容易发现,且比老鼠、苍蝇和蚊子要好对付。于是,麻雀就成了人们重点清除的对象。不仅如此,“当时全国各地还都出现过这种情况:为邀功请赏,人们纷纷把老鹰、乌鸦等鸟类,老虎、豹子等兽类以及黄鼠狼、蛇等许多动物都当成‘害’,必欲除尽杀绝而后快!”郑光路说。 “1958年‘大跃进’运动中的‘围剿麻雀’,在中国和世界历史上都是空前绝后的。但是许多人并不知道,‘围剿麻雀’中大打‘人民战争’的经验,居然是四川‘首创’的。”郑光路依据史料记载向《新世纪》周刊讲述了当年巴蜀大地 “灭雀大战”的一个真实案例: 1958年3月13日,四川省邛崃县成立“除七害运动委员会”,明确提出把麻雀定为“头号敌人”,利用现有枪支,动员一切力量,全面捕打麻雀,要求每人捕打麻雀30~50只,争取两年后成为无麻雀县!3月12日,邛崃县划出了 1945个“战区”,成立了148个战斗队,合称“消灭麻雀挺进军”。“全军”战斗员总数达到了218007人。 3月14日,全县所有单位统统关门,军民总动员“全部投入战斗”。从清晨七点开始,呐喊声、枪鸣声、锣鼓敲打声此起彼伏,军人百姓想尽一切办法对麻雀穷追猛打,一直折腾到深夜才告收兵。“此次闹剧确实是‘人民战争’,仅城关地区就受伤3人,据2001年《邛崃文史资料》第15集130页至131页记载,县川剧团一职工因鸟枪走火当场‘光荣牺牲’。”郑光路说。 “四川‘打麻雀’的‘先进经验’迅速被“峨嵋电影制片厂”拍摄成新闻纪录片,在全国放映。”郑光路说,四川就这样在全国开创了一个很不好的样板。 但四川还不是打麻雀打得最火的,郑光路认为,“痛剿麻雀”的旷古奇观出现在1958年4月19日的北京。他通过收集大量资料,大致复原了当时的情景: 这天早上5点,随着北京市围剿麻雀总指挥王昆仑副市长一声令下,全市8700多平方公里的广大地区立刻枪声轰响,鞭炮齐鸣。在天坛“战区”,30多个解放军神枪手埋伏在歼灭区,一天中歼灭麻雀966只。在南苑东铁匠营乡承寿寺生产站的毒饵诱扑区,两小时内毒死麻雀400只。宣武区陶然亭一带出动居民2000人,大半天消灭麻雀512只。在海淀区玉渊潭周围,3000多人从水、旱两路夹击麻雀,被打死和累垮的麻雀纷纷坠落水中。傍晚后,青年突击队又到树林、城墙、房檐等处掏窝、堵窝、捕捉麻雀。 这场堪称奇观的灭雀大战,战果辉煌。在1958年4月20日的《人民日报》上有这样的记载:300万人总动员一天歼灭八万三。“这一场人类历史上奇怪的剿鸟‘战争’,若不是在中国最权威的报纸留下记录,后人当视为天方夜谭!” 郑光路说。 据各地不完全统计,1958年全国共捕杀麻雀2.1亿余只。中央党校中共党史教研部教授罗平汉说,经过全民大灭雀,可怜的麻雀已是所剩无几。 随着小麻雀渐渐远离人们的视线,大多数人没有料到的恶果出现了:1959年春,上海等一些大城市的树木发生了严重的虫灾,有些地方人行道两侧的树木叶子几乎全部被害虫吃光。中国科学院实验生物所所长朱洗、中国科学院生理研究所研究员冯德培、张香桐等科学家强烈要求为麻雀“平反”。 1959年7月10日,庐山会议。“就在这次会议反右倾的紧张气氛中,仍有一些正直的科学家为无辜的小麻雀鸣不平。”中央党校中共党史教研部教授罗平汉说,“朱洗等人依据《农业发展纲要四十条(修正草案)》中有关‘在城市里和林区的麻雀,可以不要消灭’的条文,对上海市不执行这个规定在城市消灭麻雀提出自己的意见。” 1959年上半年,针对“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中存在的问题,毛泽东和中共中央开展了有限纠“左”工作,知识界沉闷的气氛有所缓和。以郭沫若为首的一批历史学家,发表文章为曹操翻案,当时影响很大。中国科学院生物化学研究所研究员徐京华趁势说,既然曹操可以翻案,麻雀为什么不能平反!为麻雀平反,比替曹操翻案意义大。 1959年11月27日,中科院党组书记张劲夫就麻雀问题写了一份报告,说:“科学家一般都认为,由于地点、时间的不同,麻雀的益处和害处也不同;有些生物学家倾向于提消灭雀害,而不是消灭麻雀。”两天后,毛泽东批示:“张劲夫的报告印发各同志。” 1960年3月,毛泽东为中共中央起草关于卫生工作的指示:“麻雀不要打了,代之以臭虫,口号是‘除掉老鼠、臭虫、苍蝇、蚊虫’。” “中共中央的指示和张劲夫的报告,算是公开为麻雀平了反。”罗平汉说。 大规模群众运动,背后可能折射出当时的政治走向
-本刊记者/欧阳海燕 “剿雀大战”已过去半个多世纪,小麻雀早已被“平反”,其益害也无须再争论,但对于这同一事件,相关专家和学者有着不同的思考和认识。 新世纪:“剿雀大战”是一件荒唐事吗? 郑光路(四川作家、历史学者):这显然是不容置疑的。不论在中国史上,还是在世界史上,这都是一件非常荒唐和愚昧的事情。通过大量史料研究,我发现打麻雀本身,没有任何合理性和科学性在里面。上到指导思想,下至“大兵团作战” 的具体操作模式,都是不可取的。它产生的严重后果不只是麻雀被消灭殆尽,还有很多鸟雀,都被当作害鸟消灭了。 罗平汉(中央党校中共党史教研部教授):不能说它是荒唐的。只能说当年人们受种种条件的限制,对麻雀的习性不是太了解,不能完全认识到它是一种益鸟。而决策者也没有广泛征求专家意见,只是应农民强烈的呼声,主观上认定麻雀是一种害鸟。 客观地看,那个时候麻雀确实很多,农药有限,麻雀对农民利益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损害,所以农民主张消灭麻雀是可以理解的。按理,科学家对麻雀的看法应该公平一些,可是不知是研究条件的限制,还是其他原因,竟有科学家在中国影响最大、权威最高的《人民日报》(1956-1-8)上公开撰文,大谈麻雀的害处,并介绍了诸多消灭它的方法。我想这对决策者恐怕也是有影响的。 新世纪:麻雀后来被证明是冤屈的,从而获得了“平反”,但对于“四害”中的其他三害,人们却没有提出任何置疑。 郑光路:“除四害”其实在1952年就提出来了。时值朝鲜战争末期,为了应对美国的细菌战,中央决定在全国开展爱国卫生运动,当时的口号是:除四害,讲卫生。1952年12月,卫生部召开了第二届全国卫生行政会议,毛泽东为大会题词:动员起来,讲究卫生,减少疾病,提高健康水平,粉碎敌人的细菌战争。“除四害”运动就是在这种大的国际背景下产生的。 “除四害”运动有它的合理性,也有正面意义,苍蝇、老鼠、蚊子到现在仍是该打的。作为发动打麻雀运动的领导者和倡导者,最初的意愿也未尝不是善良的。但更多的是,打麻雀运动完全作为大跃进运动的附庸或者前奏,在指导思想和执行的模式上采取了极左的模式,所以带来的后果与善良的意愿完全背道而驰。 罗平汉:“除四害”本身,作为一个爱国卫生运动,应该没有错。当年我们也只能以群众运动的方式消灭“四害”。中央高层还是努力想创造比较好的局面的。 大跃进时期,是中国当代史上一个特殊的年代,人民情绪高涨,中央也一心想在很短的时间内把整个中国社会的面貌彻底改变,你不能说人们的出发点不对。那时,“除四害”演变成为一种大规模群众运动,背后可能折射出当时的政治走向,但它本身不是一个严重的政治事件。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哪个科学家受到处分,也从来不存在这样一种意图,即把麻雀问题作为突破口,要把知识分子网罗起来。 新世纪:后人应当对这件事作何反思? 郑光路:对于任何事物,必须要尊重科学,否则,发起者主观意愿是善良的,但不尊重客观规律,可能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时至今日,肆意残害鸟类或动物的做法,在全国各地仍是屡见不鲜的,麻雀、蛇、豹、猴、刺猬、陆龟等野生动物被人类摆上了餐桌,而法律也确实存在漏洞。2000年8月,麻雀已被国家林业局组织制定的《国家保护野生动物名录》列为国家保护动物。2001年,四川省、重庆市不少地方闹起虫灾。9月后,两地新闻媒体传来这样的消息:十万火急,紧急招募2万只麻雀、20万只青蛙、5000条蛇,以解古城燃眉之急。因此,研究这件事,并非单纯只为揭开历史疮疤,更重要的是,它对于后人是一种警示。 罗平汉:评价历史,不能用今天的认识衡量前人。倒是麻雀的命运可以反映出我们整个政策的演变过程,反映科学家和科学界认识的演变,也可以反映出整个科学环境,甚至整个社会环境。如果当时决策者能够广泛听取专家意见,也不至于出现这样的结局。从来没有什么廉价的民主,任何民主都是要有成本的,但这个是成本是小成本,可以避免大损失。 卢汰春(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鸟类学家):上世纪50年代末的这场大规模灭雀运动,对于麻雀这一物种,其实并没有致命影响。一个物种,仅使用人为的办法去抓去打,如果它的生存环境没有改变,是不大可能被灭绝的。 动物之所以能灭绝,关键问题不在于直接人为,而在于人破坏了动物的生存环境,废气、废水、废渣和农药,会对动物产生致命威胁;砍伐森林,杂木林变成单一的人造林,限制了动物的种类;开公路、开矿山,不仅把保护得比较好的植被切割开,对动物的生存也产生了一定影响;温室效应,不仅会使自然生态发生重大变化,还会导致海平面上升。而这种种人类对于自然环境的破坏都终将威胁到人类自身的生存。因此,人类要保护动物,首先要保护动物的生存环境,而保护动物的生存环境,也就是保护了人类自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