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 [哀悼]彭燕郊先生走了

?2008年3月31日凌晨3时56分,著名老诗人彭燕郊先生在长沙去世,享年88岁。彭燕郊先生1920年生,福建蒲田人。1938年起,先后在新四军和中华文抗会桂林分会做宣传和战地服务等工作,以后历任<光明日报>副刊编辑、湖南大学中文系副教授、湘潭大学中文系教授等。著有<彭燕郊诗选><高原行脚><和亮亮谈诗><彭燕郊文集>等,主编有<诗宛译林><现代散文诗名著译丛><外国诗辞典>等。
   彭燕郊先生是"七月派"代表诗人,我国文坛大师级诗人,一生坎坷,两次因诗坐牢,但诗心不改,从事诗歌创作七十年,为我们写了一辈子诗,80岁写的长诗<生生∶五位一体>被誉为"构筑起20世纪汉语的精神史诗"。彭老一生爱书,藏书丰富,年近九旬依然跑书店淘书,读书不辍,对民间读书报刊极力支持鼓励。
   彭燕郊先生追悼会将于4月2日上午10时30分在长沙殡仪涫举行。如有唁函请用手机短信发至13621312577,电话发至0731.4513609
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
哦,跟着平平一起哀悼。
米寿诗翁。走好,好走。

转一首老诗人的诗:

殡仪


在冬天的郊外我遇到一队出殡的行列
凄凉地,悲哀地向着空漠的荒野移行

四个土夫抬着一部单薄的棺材
麻木地,冷淡地吆喝无感触的吆喝
好象抬的不是一个刚才消没的生命
而是一块石头,或是一段木料

跟随在那后面,一个女人絮絮地啼泣着
独自哭诉死者的苦难的生前和身后的萧条
一个披麻戴孝的孩子,恐怖地,慌乱地
用干黄的小手牵住了母亲的衣角

在那里等待死者的是冰冷的墓穴
在那里他将无主意地任别人摆布
那些土夫将在他的棺材下垫四块砖头
让他的脸朝向生前的住宅
而他的亲人--象两只悲哀的毛虫
匍匐着,那女人嘶哑的喉咙已顾不上号哭
将要忙乱地教教孩子跟着她一起
撒一把沙土在那黑色的永恒的床上

他将成为此地的生客,人世的过来人
残忍地撇下孱弱的母子俩
私自休息去了,
到不可知的土地上流浪
他已完成了一场噩梦
和一场无结果的挣扎......

今天晚上,他将化为一阵阴风
回到乍别了熟识的故居
象往日从田野里耕罢归来一样
他将用他那紫色的手
抚摸那还没有编好的篱笆
他将用那鱼肚白的眼珠审视
那菜畦里的菜是不是被夜霜打了蔫了菜心
他将用那寂灭了的耳朵谤听
畜棚里那条病了的老牛是否睡得安稳
那些老鼠是不是又在搜索瓮底的余粮
他将用他那比雨滴还要冰冷的嘴唇
去亲吻那蒙着被睡觉的孤儿
和在梦里呼唤他的小名的
那脸上被悲哀添刻了皱纹的妻子

他将向写着自己的名字的灵牌打恭
他将向灵堂上素白的莲花灯礼拜
他将感谢那对纸扎得很好看的金童玉女
--代替我,你们来热闹我的贫寒的家了

草叶之下的地阴里,我可爱的妻子和孩子呵
什么事都不象你们此刻安排的这样如意呢
但是,因为我是死了
我已经知道了许多你们无法知道的事情......
他将托梦给他的无法维生的家属
用神秘的、黑色的、哑哑声音说话∶
那边,在屋后的山坡上
古松树下,几十年前,曾经有一处行商
埋了一瓮银子在那里......

你们必须按照我的嘱咐行事
不要有半点迟疑∶
八月十五夜,子时
当月亮稍偏向西的时候
你从倒地的树影的梢头,挖下三尺深
你就可以得到那一瓮银子
此后的生活
就不用愁了......
已是残花落池塘   教人魂梦逐荷香

再来一首~~



爱是人生理想的实体
  --摘自手记


爱是这样的,是比憎还要锐利的,
以锐利的剑锋,刀刀见血地镂刻着,
雕凿着,为了想要完成一个最完美的形象
爱者的利刃是残酷的。

激荡的漩流,不安宁的浪涛,
比吸救的信号灯还要焦急,深情的双眼闪
烁着,
找寻那堤坝的缺口,急于进行一次爆炸式的溃决
爱者,用洪水淹没我吧,我要尝尝没顶的极乐!

去,站到吹刮着狂飙的旷野上去,
站到倾泻而下的哗哗大雨里面去,
爱者,狠起心不顾一切地冲刷我,
更加,更加猛烈地摇撼我,让我感到幸福!
而且执拗地纠缠我,盘曲的蛇一样
紧紧地,狂野地抓牢我,
以冲击一只小船的滔天巨浪的威力,
以那比大海还要粗暴的威力,震动我!

不是心灵休息的地方,不是的。
爱者呵,从你这里,我所取得的不止是鼓舞
和抚慰;
这里,往往少一点平静,多一点骚乱,
爱者,你的铁手的抚摸是使人战栗的。

心灵撞击心灵,于是火花迸射,
随着热泪而来的,是沉痛的倾诉。
爱是这样地在揪心的痛苦里进行的,
在那里,在爱者的伴随长叹的鞭挞里。

安宁吗!平静吗?不!池塘有一泓碧水
澄清地照出一天灿烂的云霞
但那只是云霞,云霞的绚丽,云霞的瑰奇,
而澄清的池塘失去了它自己。

而沐着阳光有晶莹的心灵
却以其结晶的多棱的闪动,
以千万道颤抖的光芒的跳跃,迎接着光和热,
爱者心辉的交映就应该是这样的。

多么苛刻,多么严峻而且固执,
只想成为彼此理想的体现,爱者和被爱者
是如此迫不及待的心情
奔向对方,去为自己的理想找寻见证的。

而他们也都终于看到了并且得到了
捧在彼此手上的那个血淋淋的生命,
那突突地跳着的,暖烘烘的理想
赫然在目,这生和死都无法限量的爱的实体!

一九四八年春,桂林红庙狱中
已是残花落池塘   教人魂梦逐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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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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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燕郊先生走了 ,我虽没有见过,但我知道,长沙读书届从此又少了一面旗,不知另一知识老人钟叔河如今安在否?
到老还在写诗并且还能写得不错的诗人极少,彭老先生算是一个。

1984年老先生在湘潭大学招诗歌研究方向的研究生,我考过,成绩出来自我感觉还不错,可惜后来老先生因故被取消了当年的招生资格(有些传说中的原因,似乎还见了报的),我也就没能做成老先生的学生,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