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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楼
发表于 2008-10-6 1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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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过的几本“黄书”(多年前的旧帖)
一直没闹明白,为什么有些“坏”书被称为“黄书”。黄是黄帝的黄,也是炎黄子孙的黄;黄袍是皇帝的袍,黄色是皇家的色,究竟打什么时候起,这高贵的黄被贬到了低俗龌龊的阴沟里去的呢?过去闹不明白,那是知识不够,还说得过去;现在应该也算有点阅历了,可还是整不清楚,就只能是读书不求甚解的过错了,弄不好还是智力问题和悟性问题了呢。不过,虽然说不清楚“黄书”的渊源、“黄书”的定义,但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个标准的,黄还是不黄,深黄还是浅黄,黄中带黑还是黄里泛蓝,随便翻翻,大抵也无须请教方家,自己总能给出个基本的定性,而且大体错不到哪儿去。可见,有些事情,不用老师教导,也能无师自通的,至于通到什么程度,看个人造化罢。
“黄书”的标准,随时代不同而有所变化。在禁欲时代或禁欲社会里,黄书家族成员包罗万有,可谓涉性即黄,甚至涉情爱即黄,比如咱们的“文革”时期。真的很难想象,那个时候的文学作品真的几乎都不涉及爱情,更别说什么“性”了,有的只是硝烟下的战斗和阶级里的斗争。记得那时候,咱家隔壁有个姑娘,在矿务局所属的一个机电厂当工人,因为努力,入了党还当了标兵什么的,到了二十八九才谈恋爱,结果谈了两年,愣是没人见过那对恋人当众拉过手——咱住她家隔壁,近水楼台都没见过,别人就肯定更没那个眼福了——你说那个禁欲时代有多厉害?其时唯一有点例外的,大概就是浩然的书了,他的《金广大道》写了高大全的爱情,他的写于文革前但在文革中仍被允许阅读的《艳阳天》里有萧长春的爱情,虽然分量有限,却也够其他作家羡慕到死了。当然当然,禁欲时代里的所谓黄书,到了开放时代,大多都变成小儿科了。
我下面提到的几本书,之所以被归入“黄书”的行列,除了社会流行评价的影响之外,主要是在我阅读的当时按自己的标准这样自己认定的,并且在印象里留下了一个永远挥之不去的“黄色”印记。
冯德英《迎春花》。跟现在的青少年的早熟相比,咱的少年时代真是单纯,到了十五六岁,上了高中,才开始接触到一些略微涉及到性和爱的作品。俗话说压迫愈深,反抗愈重,越是不让看,也就越想看。当时有种说法,说“黄书”代表作有“三花”,即冯德英的《苦菜花》、《迎春花》和马忆湘的《朝阳花》。所以就特别想把这几朵花找瞧瞧,结果倒是如愿以偿,求爷爷告奶奶地都找到了也看完了。《朝阳花》最令人失望,个人革命经历回忆录一般,没有给咱留下一点爱情的印象;够得上咱当时“黄”的标准的,只有《迎春花》,因为里面描写了坏人间(特务和地主婆吧?)的偷情,意思是批判,是揭露,是暴光,可咱看到的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其实这方面的内容写得相当隐讳,但属于很能让人发挥想象力的那种。有个细节还要交代一下,第一次借来的《迎春花》缺页,书中涉及男女的地方都被有意地有选择地撕掉了——当时这种由老百姓读者自发操作的“删节本”很多,不知“读书生活”淘旧书的朋友淘到过没有——那个瞬间的失望真叫巨大,不知道在心里暗骂了多少声娘。也不好意思再去单独索要那几张别人特别“珍藏”的缺页来读了,只好花费更大的精力四处寻找“全本”,待千辛万苦地寻来了,成见却已经存在了,肯定黄嘛,要不老百姓怎么会自动去做那删节工作呢?
欧阳山《三家巷》。把《三家巷》也拉进来,勉强了,有一点证明,就是咱借来的书没被人“删节”过,但作为被“破”了的“四旧”里面的内容,它的定性是当时社会已经给顶了的。其实,“十七年”公开出版的书有能“黄”到哪儿去?也就是“发乎情,止乎理”罢了,所谓的“黄”其实都在咱自己的想象力的这一边。不过,这样的作品还都是文革前出版的,到了文革中间,连“发乎情”都不让了呢。怎么会有“黄”的印象呢?扪心自问,关键一点,周炳身边的几位女性都太漂亮了,区桃、胡杏、陈文婷,个个情意绵绵,无愧于“一代风流”这个总题目,而且还有那么一点“多角”的意思。不仅谈情说爱,而且多角纠缠,想不让咱这纯洁少年得出“黄”的结论也难哪。“一代风流”总共有五部,前两部《三家巷》和《苦斗》不错,本来很有看下去的欲望,可后来几部“一代”还是那一代,“风流”却已不再是原来的风流,所以翻了翻就甩一边去了。因为没看完,也就不知道后来的还黄不黄了。——咱的“黄书”打击面如此之广,跟见识有关,因为当时“地下”流传的《少女之心》等等真正的“黄书”咱无缘得见。
《金瓶梅》。这书是上大学的时候(1980年以后)读的,是黄纸、竖排、石(影)印的那种。虽然改革开放了,但“开放”也还是有界限的,《金瓶梅》的界限在“专供研究之用”。老太咱是中国语言文学系的,但咱是学生,还不具备“研究”的资格,所以要开眼界,还得想点别的办法。先是一个同学从广东带了几本小册子过来,在暗地里广泛传阅,绝大部分同学(据说包括个别女生)由此对这部中国古典文学名著有了初步的了解。然后是,老太寝室的两个公关能力巨强的同学,不知用什么办法买通了系资料室的“特刊”管理员,竟然把影印本一册册地借回到寝室里来了,于是采取“人歇书不歇”的方式读完了整部书。《金瓶梅》堪称“黄书观止”,套用李玉和的一句名言:有《金瓶梅》这本书垫底,再见到什么黄书都不在话下了。再后来还陆续看过《肉蒲团》什么的,内容大同小异,没什么创造,黄依旧是黄,可黄得没品;所以文学正史不录,有道理。
美国欧文·肖《富人·穷人》。既然公开出版,而且没有被有关部门发文查禁,应该就不是“黄书”。这个道理我懂,但在阅读的过程中,作者的一些细节描写,让我留下了“黄”的印象。算是少见多怪吧,比如,一位少女(大学生还是风尘女,咱不记得了)坐上了男主角摩托车的后座,搂搂抱抱,肌肤相亲,突然就把手伸到了男主角的关键部位,然后一把抓住……摩托车风驰电掣……与欧美文学中其它著名的“黄书”如《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等相比,这样的描写恐怕连浅黄淡黄都算不上,但它展示的是一种现实生活中性开放的实际,因此难免会让人产生特别突出的感受。当然,如果这样的书也能称“黄”的话,那么美国当代文学里涉“黄”的作品,没有百分之百,也得有九成九了。
贾平凹《废都》。这部书绝对特殊,在贾平凹是个突变,在当代文学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特例,除了它的内容,还因为它是公开出版的——虽然后来停止发行,但木已成舟,影响已在。《废都》的黄,是中国特色的黄,与《金瓶梅》一脉相承,事隔几百年回炉再造,新意是不可否认的,特别是对于那些无援得见《金瓶梅》真面目的读者来说。最近流行的所谓美女作家(不知道是谁发明了“美女作家”这个名词,也太不实事求是了,如果那也叫美女,天下还有丑女吗?)的“身体写作”,咱连“黄”的帽子都懒得扣它,抄袭欧美六七十年代作品的痕迹太重,加上一炒一吹,剩下的除了反感就没别的了,说句不好听的,那样的书,黄得都没品。我不觉得《废都》是什么杰作,虽然文化有一点,现实有一点,批判也有一点,但都被淹没在性事描写当中了,没令人感动的故事,也没有让人赏心悦目的美,所谓的深刻也不过是作家本人的一相情愿。作者后来那部许多人叫好的《高老庄》对《废都》有所沿袭,大体说来,也是下品。
台湾云中岳武侠小说《锋镝情潮》。一些人批评武侠小说是“拳头加枕头”,结论就是来源于这样的作品。书中写一个名叫林君珂的少侠,江湖历险,美女相伴,恩怨纠缠;又有一个银剑白龙冷真阳贯穿其中,不时地奸淫杀人;全书鲜血淋漓,堪称黄里透红。这样的作品,武侠迷所见多多,描写大同小异,不外乎一把撕开翠绿长裙,伴随三几声撕心裂肺尖叫,全属畸型淫乐。公平而论,负面影响不小。
咱读过的“黄书”肯定不会就这么几本,但今天先就说到这儿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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