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 周惠口述:李锐“夜闯美庐”与庐山会议的急转直下

本帖最后由 永德 于 2009-12-8 11:34 编辑

周惠口述:李锐“夜闯美庐”与庐山会议的急转直下



●张杰



人物介绍:周惠,1918年生于江苏省灌南县,1937年参加革命,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在延安参加中共中央党校学习。1941年初,调北方局工作。1952年起,先后担任中共湖南省委委员、常委、省委副书记、省委书记处书记和省委常务副书记等。1959年,在著名的“庐山会议”上被卷入了“彭、黄、张、周反党集团”的旋涡。1977年复出任交通部副部长、党组副书记。1978年,任中共内蒙古自治区委第一书记。1987年在党的第十三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当选为中共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



复出以后,周惠有两件事比较知名:一是他在担任内蒙古自治区委第一书记时,一就职就立即要求包产到户,当时有干部提出,是不是等这一季青苗成熟了以后再分?周惠则大手一挥,果断地说:“分!半路出家也能成佛!”此话被在场的《人民日报》记者做了一篇文章的标题,成为当年推动联产承包责任制的一句名言。现在谈及当年的农村改革,人们只知道有万里,不知道有周惠,对他其实是很不公平的;二是上个世纪90年代初,周惠曾对采访他的作家权延赤说,其实庐山会议上被揪出的“反党集团”,不应该叫“彭、黄、张、周”,而应该叫“彭、黄、张、周、周”,因为他在庐山会议上受到的打击是很重的,后来治党史的人,往往都低估了他在庐山会议反对左倾错误的作用。



1990年代中,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原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曾经启动过一项党史资料抢救工程,即派出工作人员采访那些经历过党史上重大历史事件的重要当事人,以只征集、存档,决不在事件涉及的当事人生前公开为条件,换取当事人如实叙述自己的经历。“周惠与庐山会议”也是“党史资料抢救工程”的对象之一,其中有一段谈话,涉及到庐山会议上另一个重要人物李锐。



问:庐山会议以反左的初衷始,以反对右倾机会主义,揪出里通外国的“反党集团”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呢?



周惠:主要还是对毛主席的个人崇拜在起作用吧……,主席脑子里左的一套东西越来越多,猜忌心也太重了一点,另外,彭老总和主席在历史上也有过结,还有一些偶然因素。



问:偶然因素?您指的是……



周惠:庐山会议开成这个样子,李锐要负很大的责任。



问:为什么?李锐不也是庐山会议的受害者吗?再说他职务也不高,当时连中央委员也不是。



周惠:他是受害者,当时职务也不高,但影响却很大,很多中央委员也不见得有他那么大的影响力。因为在此之前的一年左右的时间里,他很受毛主席的器重,主席选他当“通讯秘书”,也就是说,他可以直接给主席写信反映情况,这在封建时代,相当于“密折专奏”,可以“通天”了,所以在庐山上,李锐很活跃,也捅了不少娄子。



问:都捅了哪些娄子呢?



周惠:彭总给主席的信,被主席加了一个标题“彭德怀同志的意见书”印发大会后,会上议论纷纷,意见不能统一。7月23日上午,主席做了长篇讲话,表面上对争论的两派各打五十大板,但实际上要反右倾,这对我们这些主张纠“左”的同志来说,相当于一记当头棒喝。当天晚上,千不该,万不该,我、小舟(即周小舟,时任湖南省委第一书记)、李锐三个人,非要跑到黄老(即黄克诚,时任总参谋长)那里去发牢骚,后来彭总也来了,我们当时很激动,挨了批评,思想转不过弯来嘛。我们讲了一些话,现在看起来没有什么,但在当时却非常犯忌,包括主席的作为“很像斯大林晚年”、“一手遮天”、“翻云覆雨”等等。



事情最巧的是,我们发完牢骚,从黄老那里出来,刚好碰见罗瑞卿同志。罗当时担任公安部长,一向自称毛主席的“大警卫员”,负责党内安全工作,深夜见到我们几个刚刚挨批的人从彭总、黄老那里出来,自然产生警觉。后来这件事就被捅到会议上,大家都在追问我们那天晚上说了些什么?



问:如实说出来,也没有什么,还不许人发牢骚?



周惠:李锐就在这个问题上,自作聪明,捅了第一个大娄子。几天以后,李锐仗着主席曾经对他的信任,给主席写了一封信,说明23日晚上的情况。写信是可以的,但关键是他在这封信里撒了谎,他隐瞒了那天晚上我们说的哪些最敏感的话,同时却发下了“请主席相信我是以我的政治生命来说清楚这件事。如不属实,愿受党纪制裁”这样的重誓。这就埋下了一颗大炸弹。后来黄老在小组会上讲出了“斯大林晚年”的问题,这颗炸弹就爆炸了,因为主席已经把李锐的信作为会议文件印发了。



李锐的撒谎信产生了这样几个后果:首先李锐的政治品质立刻就成了问题。这种行为,按照旧道德叫“欺君之罪,天地不容”,是要灭门的。按照新道德,则属于欺骗党、欺骗人民、欺骗领袖,也是无法立足的。再一个就是就大家立即产生新的问题:你们为什么要撒谎?是不是心里有鬼?还隐瞒了什么?究竟在搞什么阴谋?由于已经撒了谎,信任被破坏了,这个问题就等于再也说不清楚了。我当时就意识到:糟了,反党集团的帽子,可能跑不掉了。因为李锐这样处理问题的方式,使我们几个人看起来很像是在搞什么阴谋,但我们并没有阴谋。



彭总、黄老、小舟的命运,也可以说是受了李锐的连累。



问:李锐也应该算是好意吧,这样的后果他可能也没有料到。他还捅了什么娄子?



周惠:再一个就是8月11日,李锐的立场突然来一个180度的大转弯,从极力为自己辩解,到全盘认账。我记得他发言的题目是“我的反党、反中央、反毛主席活动的扼要交代”,承认“攻击去年的大跃进和总路线”,承认“大肆攻击主席和中央的领导”,承认写信是为了蓄意“欺骗主席”,承认自己同黄老、周小舟、周惠有湖南宗派关系,承认自己是“军事惧乐部的一员”。



李锐以“同案犯”的身份所做这个发言,让我和小舟陷入极大的被动,因为李锐都交代了,我们再不承认,就显得是在负隅顽抗了,大家也不答应。我还好一点,小舟听了李锐的发言后气的脸色发白,回到房间后大骂李锐是婊子养的,还声泪俱下地向我“托孤”,小舟是个有修养的人,不是气急了,也不会骂粗话。



问:李锐的这段叙述,我在他的书里也看到过,他说这样做是为了保护田家英。



周惠:田家英不需要他保护。主席和田家英情同父子,事发以后家英跪在主席面前大哭,说自己年轻不懂事,上了别人的当,主席当时就原谅他了。



问:那李锐为什么会发生一个急剧的转变呢?



周惠:他想反戈一击,立一功吧!实际上,李锐在检讨的前一天,也许前两天,他曾经夜闯美庐(毛主席在庐山驻地,原为蒋介石、宋美龄别墅),跪在主席床前,检举揭发“军事俱乐部”问题,一个是说彭老总和张闻天确实曾经串联,彭总写给毛主席的信,事先给张闻天看过,最有刺激性的那句话“小资产阶级的狂热性”,就是出自张闻天的手笔,而张闻天在7月21日的发言,事先也给彭总看过。当时张闻天有些犹豫,不想发言了,彭总还鼓励他:“真理在我们手里,怕什么?”(1965年,毛泽东接见彭德怀的时候说“也许真理在你那一边”这句话的出处就在这里);再一个就是说确实存在“军事俱乐部”,7月23号晚上他们也不是单纯的去发牢骚,而是去订立攻守同盟,彭总也不是在他们快离开的时候才进去,而是早就进去的。彭总说受了主席的批评心情很沉重,看来这封信确实干扰了主席,大家今后说话要谨慎,有些话就不要在再跟别人说了。李锐究竟还跟主席说了些什么,也许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说不定就成了千古之谜了。



问:周老,恕我直言,您当时也处于受审查的地位,李锐“夜闯美庐”这样的绝密事件,您怎么可能知道呢?



周惠:我当时哪里知道啊!只是对李锐的急转弯感到不理解。这是1962年七千人大会之后,有一段时间气氛比较宽容,小舟告诉我的。



问:周小舟和您的处境相似,受到的处分甚至更严厉,他也不应该知道这些啊?



周惠:你忽略了一点,周小舟是真正的主席秘书出身,在主席身边工作过,不是李锐那样的“通讯秘书”,他和主席身边的人关系很好,和田家英的关系尤其好,这件事是田家英出差去广州(周小舟已调任中国科学院广州分院副院长),顺便看望小舟的时候告诉他的。田家英是一个好人,也非常有才华,但他有一个缺点,就是喜欢把主席身边的事跟外人讲,这是做秘书的大忌。主席后来跟他分手,这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因为李锐的这种作为,小舟至死也没有原谅李锐,他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李锐居然是一个赵高、周佛海(中共一大代表,后脱党投靠蒋介石,深受蒋的信任,但以后又追随汪精卫做了汉奸,待到日本败相已现,他又和军统暗中联系,是现代史上著名的反复无常的人物)式的人物,我至今好能回忆起他谈及此事时痛心疾首的样子。



问:那您看应该如何概括李锐在庐山回忆上的作用呢?



周惠:彭总头上有三顶帽子“右倾机会主义”、“里通外国”、“军事俱乐部”。第一顶帽子,主要是他的那封信和张闻天的发言引起的;第二顶帽子,主要是随同彭总出访苏联、东欧的军事代表团中的一位上将的揭发,再加上几位元帅的揭发招来的;第三顶帽子,看来很大程度就要归功于李锐,没有他的揭发,这顶帽子也戴不上。



当然,这些事也不能全怪李锐,当时党内政治生活不正常嘛,彭总、黄老、张闻天同志都认了错,都做了检讨,他们都顶不住压力,何况李锐?



问:李锐既然检举有功,那为什么有遭到那么严厉的处罚呢?



周惠:主席确曾想放他一马,但他的撒谎和反复害了他。李锐曾对我说过一句话“杀降不武”,我当时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几年后听了小舟告诉我的情况,才知道他指的是既然自己有“夜闯美庐”的检举之功,就不应该再受到如此严厉的处分(撤消党内外一切职务,开除党籍)。



整个庐山会议,政治上受打击最大的,应该算是彭总、张闻天,心理上落差最大的,应该要算李锐了。



问:为什么呢?



周惠:李锐当年刚42岁,很有才华,又受主席赏识,上庐山时简直意气风发,他也自认有总理之才,自我期许要在五十岁之前当上总理,没想到却栽了这样一个大跟头,整个人一生都发生了变化,心理落差还能不大?
跃入我的海洋~~~
勿往脸上抓肉
--谈《天道--周惠与庐山会议》
赵清学
12月4日10版的《南方周末》上,有篇文章,叫《写历史和编故事》,写得很好。文中举了两个例子,其中第一例,说某副总编当年曾直接抵制过林彪的"一句顶一万句,句句是真理",这纯粹是往自己脸上抓肉。
今年早些时候,我看到一本书,叫《天道--周惠与庐山会议》。周惠,既非"军事俱乐部"成员,又非"造反"秀才,写他与庐山会议的回忆录,而且洋洋2_6_万言,实在令我愕然!
周惠在庐山会议上能有多少活动内容?开卷看来,从头到尾,连全书的四分之一都没有。书中有点庐山会议的真实情节,也是早在李锐的《庐山会议实录》里看到过的。直接写周惠与庐山会议的重要情节又很不真实。
例如,书中多次出现"彭、黄、张、周、周"的提法,当然后一个周指的是周惠。这个提法,既非事实,又不严肃。《中国共产党八届八中全会关于以彭德怀为首的反党集团的决议》中,凡点名处,均为彭德怀、黄克诚、张闻天、周小舟,不见周惠踪影;庐山会议全部文件,凡讲到"反党集团"的,也全是"彭黄张周"。为什么在38年后,周惠会被塞到"反党集团"里去,来个"彭黄张周周"呢?在庐山会议上,周惠作过批评检讨,这是事实,可没作过批评检讨的能有几人?能都塞到"军事俱乐部"里去吗?
中央对待周惠与对待彭黄张周是根本不同的。周小舟"硬着头皮顶住",周惠被挖了"彭德怀的墙脚";彭德怀、黄克诚、张闻天、周小舟等被调离了国防、外交、省委第一书记等工作岗位,周惠省委书记的职务未动,回湖南与张平化召开省委扩大会,传达庐山会议精神,批判周小舟"反党集团",在湖南省委扩大会上,周惠坐在台上眉飞色舞当批"反党集团"的主帅,周小舟坐在台下满面忧愁地挨批;省委扩大会撤了周小舟省委常委、省委委员的职务,周惠又被选为省委书记。这哪里是"彭黄张周周"?
又如,该书在"挖彭德怀的墙脚"一章中,描述周惠被毛泽东找到美庐去单独谈话,毛只说了句找他来谈话是"挖彭德怀的墙脚",即被周惠抓住,"叫了起来":"怎么我是彭德怀的墙脚?"严肃地说:"我不同意。"接着周惠把自己的经历和他所知道的彭德怀,结合党的历史,对毛数了一番。如"毛主席是伟大领袖,朱德、彭德怀……都是传奇式的英雄……是纯之又纯……彭总这个人脾气大,爱骂人,但从不搞阴谋。""不少人都怕他,特别是行为不检点的高级干部。他如果搞阴谋,就不骂人,就封官许愿了。""主席,你说是不是?"彭老总"说过他从前不服你",事实证明你正确后,他"真心服了你,拥护你"。当毛泽东说彭德怀"一贯反对我"时,周惠说:"主席呀,你这样说不妥吧?我虽然年轻,不了解历史,可你让他当司令,当国防部长,军委日常工作都交给他管,对吗?他一贯反对你,你怎么能把三军都交给他?这话能讲通吗?""他一贯反对您,您还把军权都交给他。要不就是没有一贯反对您,要不就是您把军权交给他交错了。可他掌握军权31年啊。"
书中写到,周惠直数落得毛或"垂下眼帘,吸烟、静听、不语",或"沉默良久,一口接一口吸烟",或"怔住了,继而一笑,笑得略显尴尬,点点头",或"移动一下身体,换了换坐姿,似乎有点不自在的样子"。周惠"会使运筹帷幄的大政治家、大策略家感到不自在",最后"毛泽东点点头,今天就谈这些吧。"
二人谈话,没记录,没录音,又没旁证。只有结果是清楚的:是毛泽东把周惠"挖"过来了,而不是周惠把毛泽东训服了。
《天道》关于湖南反右派,也有绝妙的描写,照本录来,以供欣赏。
一九五七年反右时,周惠主持省委日常工作,反右斗争,当然责无旁贷。多数被揪出来的右派在本单位都非庸庸之辈,也不乏血性,所以被揪之初还都嘴硬,后来七斗八斗,面对党和人民的名义便都老老实实低了头,拿着忏悔、检讨、揭发的"认罪书",真心诚意地一遍遍作检查,甚至声音颤抖、泪流满面地将一顶顶政治帽子乖乖地戴到头上……
周惠曾为其中某些熟人惋惜:也太容易认账了,怎么听几句口号就把自己一辈子的政治生命交了出去?糊涂,没骨头。
周惠也曾为其中某些熟人惊讶。相处那么久,他们检查出来的思想和错误自己怎么毫无感觉……这人可真是善于伪装,隐藏极深……
让我们再看看周惠在反右派时,是怎么说的吧?他说:
你说你不是右派?!我只要把干部群众叫来,让你往中间一站,你就成了右派。
周惠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新湖南报》由于没突出宣传周惠个人及他分管的农村工作,便心怀不满,先是撤换报社领导人,继之给坚持正确办报方针的同志戴上"反党反领导"的帽子,最后打成"右派反党集团"的有54人,把报社的骨干一锅端了。报社的"右派"是他这样打出来的,全省3万多"右派"何尝不是这样打出来的。
在湖南,一个反右派,一个反右倾,受损伤的人达六位数之多,有的妻离子散,有的家破人亡,然而,人们还是通情达理、宽宏大量的,不计较政治运动中的个人责任。反而周惠在40年后还往他伤害的人那痛处捅刀子,真是岂有此理!
老同志写写回忆录,将自己的道路(顺逆、得失、胜败、正误)真实地写出来,给人以启迪,以借鉴,甚有好处。有点隐恶而扬善也不太要紧。切莫颠倒是非,包装自己,叫人耻笑。
(原载1998年12月25日《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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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锐授权余习广声明:

            《周惠庐山会议访谈》为伪造

   前些日子,署名张杰者,在网络发表了《采访周惠谈话记录》,该文声称:1990年代中,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原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 派出工作人员采访周惠,其中涉及到庐山会议上另一个重要人物李锐。文章通过周惠之口,对李锐进行了诸多泼污和攻击。

   最近,余习广为张杰发表《采访周惠谈话记录》一事,采访了当事人李锐。以下是得到李锐授权发表的采访记录。

  余习广问:您如何看待张杰发表的《采访周惠谈话记录》?

  李锐答:张杰发表的这篇所谓《采访周惠谈话记录》,是一篇伪造的访谈录,所有参加庐山会议的同志都了解这一点,这个伪造的访谈录,以周惠之名对我进行的所谓揭露,纯属虚构。我希望,这个伪造者张杰,能够公开站出来,我愿意与他对质。所有庐山会议的经过,我都写进了《庐山会议实录》请读者查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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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史专家甄别“周惠谈李锐”一文及李锐夜闯美庐真假

春铭

http://www.wyzxsx.com/Article/Class14/200912/118033.html ;

做为一名党史研究工作者,新的党史资料的发现,总是会让我产生极大的兴趣,记得有一次在会议休息时和金冲及同志闲谈,他说:“新史料的发现,常常会像一阵清风,吹散笼罩在重大历史事件上的迷雾,使历史转折的真正原因一目了然。”此论深得我心,可谓经验之谈。

从这个意义上说,“原中顾委委员周惠谈李锐与庐山会议”这份材料的出现,就像这样的一阵清风,它至少部分吹散了笼罩在1959年夏天庐山上的迷雾,使我们更加接近了庐山会议的真相。这份材料目前还没有在正式出版物上刊登,只在网络上出现,我不谙网络,也很少上网,但我从前的博士生小张是一个密切关注网络动态的人,他把相关的材料,包括各方的评论都整理打印出来送给我,才使我能够一睹“庐山真面目”。

就庐山会议当时的情况而言,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毛泽东同志作为当时党内毋庸置疑的最高权威,始终是党内各种政治力量博弈和争夺的焦点。当毛泽东同志试图纠正大跃进中出现的错误时,党内各“山头”、对“大跃进”立场不同的各派之间的矛盾便爆发了,大家都在千方百计地通过各种渠道影响毛泽东,努力争取他站在自己一边,彭德怀同志的信是这样,李锐同志的信也是这样。基于同样的理由,毛泽东同志往往也是各类信息的交汇点,他采取的一些行动之所以会让后人感到难以理解,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掌握了一些我们至今尚不知道的信息。

不过,对这份材料的真实性,我认为还是应该采取“怀疑-甄别-采信”的态度。我同我的一位资深同事(曾一度参与过党史资料征集工作)谈起过这个看法,他惊讶地反问:“你居然怀疑这份材料的真实性?”他十分信任自己的记忆和经验,但我仍然认为甄别是必要的。

当然,要确定无误地鉴别这份材料的真伪,唯一可靠的方法是有关方面公布原始档案,但这一点却恰恰是不可行的,因为按照“党史资料抢救工程”的约定,这份资料不应在“事件涉及的当事人生前公开”。而目前的情况是,周惠同志虽然去世,但李锐同志仍然健在,所以原始档案是不能公开的。退一步说,即便要公开,也应该在有关部门出版的资料汇编上正式公开,而不应该为了追求轰动效应,随意散播到网上。张杰同志擅自把不能公开的材料公开,是违反纪律的,至少是不严肃的,即便是个人已经离职,不再受纪律约束,那也应该遵守基本的职业伦理。张杰同志的做法损害了“党史资料抢救工程”的信誉,增加了继续进行这一工作的难度。

虽然我们暂时没有办法以公布档案的方式确定这份资料的真实性,但我们可以从各方的反映来做一点观察与思考。

首先是李锐同志的反应。这份材料的公开,对李锐同志的影响是巨大的,从小张整理给我的资料中,我看到有人感叹“李锐老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一生事业尽付东流”,这当然是过甚之词。对李锐同志,我了解一点,他的性格可以用“精细”、“刚健”来形容。“精细”指的是他善于抓住每一个细节,对利弊得失有深思熟虑的权衡,“刚健”指的是他不是一个轻易妥协的人,有朋友形容他是“得理不饶人,不得理更不饶人”,这在他处理和邓力群同志的关系问题上,表现得尤其明显。现在,这份对他的个人历史和赖以确立其整个庐山会议叙述的正当性产生颠覆性影响的资料,已经出现一个多月了,但他迄今为止仍然保持沉默,没有作出正面回应。这种沉默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其次是戴晴女士的文章和一位署名“京客”的网络文章所透露出来的信息,这是目前仅见的两份对“谈话”真实性表示质疑的文章。

“京客”在文章中披露:“周惠的家人多次打电话向李锐解释说明该《采访周惠谈话记录》为伪造品。”戴晴女士也在文中披露了一个细节:“笔者抓起电话打到李家,直接向93岁老叟本人打问——该文亮出的周惠所言到底怎么回事?听觉有些许障碍,但头脑敏捷、声音洪亮的李锐立即朗声说:你知道惠浴宇(周惠之兄)吧?他的孙女、还有周惠的儿子,都已经郑重转告我:周惠生前绝对没有过这样的答问谈话。”——这个回答是很值得玩味的,李锐否定了周惠生前曾经做过这样的谈话,但对周惠谈话的关键性内容,包括是否“夜闯美庐”?是否表露过“志在总理”等,却不置可否。

坦率地说,从实证的角度来看,周惠同志是不是曾在“1990年代中”的某一天进行过一番诸如此类的谈话,周惠同志家人的证词只有参考意义,没有决定意义,并不足以证实或证伪这篇谈话;

第三,是李锐同志自己的专着《庐山会议实录》的相关记载。李锐在书中承认他8月11日“180度的大转弯”,当时就令周小舟“极其不满”,认为他“言不由衷,推卸责任”,由此可以推断:周惠在谈话中说周小舟“气的脸色发白,回到房间后大骂李锐是婊子养的”并非空穴来风。此外,李锐同志在书中对自己每天的活动都有详细记载,但偏偏对8月9日、10日的活动一笔带过,似有难言之处;

第四,关于李锐是否表露过想当总理的志向。我觉得这一点并不重要,即便他有过类似的表达,也应该只是在和周惠、周小舟、田家英等几位年龄、地位、观点都相当或相同,私交也不错的朋友之间用玩笑的口吻说的。一个值得参考的事实是:在庐山会议之前,李锐确实曾经“红得发紫”,比如毛泽东同志在上海会议上,曾当着众多中央委员的面表扬他,点名让原本坐在后排的他到前面来。一时间,党内许多重量级的人物都纷纷向他示好,柯庆施是见过列宁的老资格,连毛都以“柯老”相称,当时是国务院副总理兼华东局第一书记,政治局委员,同样深受毛的器重与信赖,而他上庐山时,居然特意带了两瓶茅台送给李锐,据李锐自己记述,在毛泽东7月23日讲话之后,李锐仍然敢拒绝柯庆施碰杯的要求,当面让他难堪,可见李锐当时确实是有一点膨胀的,这是人性的弱点,任何人都可能这样,不必隐讳。

有人质疑,“当总理”是邓小平、张春桥等都不敢有的想法,说李锐有这样的想法未免太离谱。但其实毛泽东同志最反感论资排辈,他用人从来都是不拘一格的,凡是了解毛的人都深知这一点,比如刘少奇原来在党内的地位远低于周恩来、朱德、任弼时等,但却一跃成为第二号人物;邓小平原来的地位也不高,全靠毛泽东慧眼识珠,大胆使用才脱颖而出,淮海战役时,他被毛泽东指定为总前委书记,不仅位居资深军事家刘伯承之上,也位居曾经是井冈山“三巨头”之一的陈毅之上,邓小平自己都觉得不是很有信心;农民陈永贵、纺织女工吴桂贤当副总理,王洪文当副主席,华国锋接任总理,又有几个人曾经想到?庐山会议如果按照原来的议程开下去,李锐势必会得到进一步的重用,这几乎是毫无疑问的。

第五,关于李锐是否可能“跪”?我想提出的参考是:当年确实有一些人,包括身经百战的高级将领,都曾在毛泽东面前跪下过,不过党内并没有下跪的规矩,毛泽东也从不要求任何人跪下。下跪是封建意识的残余,是人格不平等的表现,这说明继续反封建是非常必要的;

说了这么多,我仍然不愿意对这份材料作出我的甄别结论,结论还是让每一个研究者或党史爱好者自己去做吧。

笔者工作单位门前的一块巨石上,镌刻着毛泽东同志手书的“实事求是”四个大字,这时时提醒着我们,在研究党史的重大问题时,一定要重视对史料的搜集整理,一定要在认真甄别史料的基础上,准确地还原历史原貌,客观地、实事求是地分析和研究重大历史问题及其所产生的原因和后果,只有这样,才能使我们的研究成果,能够对历史负责,经得起时间的检验。
跃入我的海洋~~~
戴晴女士的文章已经指出,所谓“周惠口述”是伪造的,惠家人自己已经否定了。
博客:
http://blog.sina.com.cn/lidaxing
http://daxingli.blog.sohu.com/
编制这类谎言,无非是给李锐先生泼污水,来路和司马昭之心,不需多言。
博客:
http://blog.sina.com.cn/lidaxing
http://daxingli.blog.sohu.com/

戴晴专栏:党史资料抢救?

近日来,网上热传一篇文字:《原中顾委委员周惠谈李锐与庐山会议》。其来源,多转自“人民网.强国论坛”的一个贴子,文章属名:作者张杰。此张杰显然不是那个“唱《北斗星的爱》而震撼全场”如今正闹情感危机的歌手,估计也不是人民大学那两位,他们一个研究精神卫生;一个研究金融。编《老照片》的张杰更不可能,因为他已经向朋友表达了他的气愤:居然有人把他当成那个作者!

让我权且将这个帖子的作者称为“没面目.张杰”(暂借《水浒传》好汉焦挺诨号)。他的这篇帖子从介绍周惠开始:何时生、何时参加革命、何时入党,以及自1952年起先后担任的职务。特别浓墨重笔了1959年,在著名的“庐山会议”上,周如何卷入了“彭、黄、张、周反党集团”的旋涡,以及1977年复出后担任内蒙第一书记的时候,怎么推动联产承包责任制。

“没面目.张杰”认为历史对周惠不公。一是现在谈及当年的农村改革,人们只知道有万里,不知道有周惠;二是引用了周惠对作家权延赤说过的那句话:“其实庐山会议上被揪出的‘反党集团’,不应该叫‘彭、黄、张、周’,而应该叫‘彭、黄、张、周、周’——他在该次会议上受到的打击是很重的,后来治党史的人,往往都低估了他在庐山会议反对左倾错误的作用。”

但此“没面目.张杰”据何相信周惠此一家之说呢?原来,据他说,“1990年代中,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原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曾经启动过一项党史资料抢救工程,即派出工作人员采访那些经历过党史上重大历史事件的重要当事人”, 而“周惠与庐山会议,正是此‘党史资料抢救工程’的对像之一。”

据笔者所知,党史资料的征集得到特别重视,始于“全体党员、全国人民”都觉得应该将“颠倒了的历史重新颠倒过来”的那个“拨乱反正”黄金时期。1980年1月,“中央党史委员会”(成员为华国锋、叶剑英、邓小平、胡耀邦等)组建,“中央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随即成立:收集、整理、鉴别、核实和交流党史资料,以期搞清党史上的重大问题。到了此张杰所说“1990年代中”,征集成果已经以《中共党史资料》的形式出版了约50辑——张文所指的“不在当事人生前公开”的高度机密“抢救”,是否属于同一机构的同一工作,还是另有高人,我不好下结论,但是要想搞清,并不困难,只需“没面目•张杰”将提供资料的人,这个人的工作单位公布于众,便可明了。

很多人相信“没面目.张杰”文非凭空捏造,一位南方的朋友就好心地给李锐女儿李南央发电邮,希望她能写文澄清,因为据他说“此间一位著名历史学家就认为此文基本属实”。基本属实么?看“强国论坛”张文,其采用的形式是一名研究者与周惠的一问一答,很像那么回是。但是有基本史学训练的人都会问上一句:此张杰得到的信息,根据速记还是录音?原始资料保存于何处?谁人可以接触、调阅并撰文引用?张是如何得到这份“抢救”资料的?提问者为谁——张杰本人?为周惠做过传的作家权延赤?还是胡乔木、胡绳曾经担任过主任,而后由冯文彬、廖盖隆接任的正牌党办机构在册人员——都不给出说明。莫非也属如今大当其道的“戏说”?当然,或许“没面目.张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知道道出实情,有“泄露国家机密”随后失去自由之险,而隐去面目来点耸人听闻的,贴到牛哄哄网页,供 “著名”、“资深”有面目者大义凛然一通,岂不坐收渔利?

但我还是想跟“没面目.张杰”较较真。该项据他所说的重大“抢救”,只征集、存档,以决不在事件涉及的当事人生前公开为条件,换取当事人如实叙述自己的经历——这很像美国哥伦比亚大学那个“口述历史”机构所持的原则。中共党员从来讲究自律、修养,外加党的纪律,似乎未见党史征集的某项工程明确标出过这样的规矩。而心胸坦荡者,如张文所记的李锐和他的女儿李南央,在他们著文讲述亲历的人和事的时候(如《庐山会议实录》、如《我有这样一个母亲》),不仅撰文人自己活著,书中所涉当事人也活著。用李南央的话说,这就是“就是要在我妈和邓力群在世时写,任凭如何挨骂,没人能说‘李南央骗人’。”

张文所指“重要当事人”周惠已于2004年11月18日在北京逝世。于是,照张告诉我们的那个原则,公布了周惠的“如实叙述”:庐山会议开成这个样子,李锐要负很大的责任。因为,在主席23日对他们做了棒喝、在他们五人的发牢骚聚会被偶然撞上的罗瑞卿立即上报之后,李锐自作聪明,捅了第一个大漏子:给主席写信撒谎;而在谎话被戳穿之后再写信,承认蓄意“欺骗主席”,以及自己同黄克诚、周小舟、周惠有湖南宗派关系。然后就是“夜闯美庐”了。这次“夜闯”,据张文里边的周惠说,“李锐跪在主席床前,检举揭发‘军事俱乐部’问题”,接著爆出重料:“李锐究竟还跟主席说了些什么,也许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说不定就成了千古之谜了。”张文中的周惠接著给出自己的历史性评价:“李锐当年刚42岁,很有才华,又受主席赏识,上庐山时简直意气风发,他也自认有总理之才,自我期许要在五十岁之前当上总理”!

一时间,“倒在了周惠的枪口下的政治小丑”、“卑鄙无耻的政治流氓人品”、“首鼠两端狡黠地对权威力量有意识地借助”……朝李锐头上倾来;对周惠,除了揭出他1957年反右、1959年庐山会议之后的老底,更称他 “这丫老不识羞,以前都没听说过,现在不知道从那个旮旯里钻出来骂人了。”——都把张文的爆料当成重磅炸弹。

周惠不在了,可李锐还活著。笔者抓起电话打到李家,直接向93岁老叟本人打问——该文亮出的周惠所言到底怎么回事?听觉有些许障碍,但头脑敏捷、声音洪亮的李锐立即朗声说:你知道惠浴宇(周惠之兄)吧?他的孙女、还有周惠的儿子,都已经郑重转告我:周惠生前绝对没有过这样的答问谈话。

玩笑开得太大了点吧?这回更得好好找找“张杰同志”是哪方神圣了。“人民网.强国论坛”非同小可。君不见,在人家网页的页眉上闪烁著的代言人是笑容可掬的。。。——外加他“作客人民网”的片羽纶音(已经被强国论坛当广告词用起来):“人民网强国论坛是我上网必选的网站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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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晴:没面目•张杰

笔者上篇文章已谈,虽然不见正牌党史研究机构出来澄清此“抢救工程”之有无,但惠家(周惠并非周家人,而是江苏灌南县惠家老七)已有两位后人对此“史料抢救答问”予以否定。执著的读者(包括已然慷慨激昂地依据张文对李锐大加挞伐、力挺乌有之乡的诸好汉)或许会说,惠家小辈知道什么?党的纪律你懂不懂?高度机密的工程他们有资格与闻么?

也不能说全无道理。那我们就做些文本分析,看强国论坛首发的 “史料抢救答问录”,究竟是一篇什么样的文章;而这篇攥出来的爆料雄文,有否于得意之间,彰显出常识性破绽。
这是一篇文笔流畅、铺叙跌宕有序、角色性格语言鲜明的“戏说”文字——“三八式”老干部答问时特有之风采跃然纸上。除此之外,应该说,攥者对党史征集的路数有一定了解;对于读者之求真若渴——枉为治下小民六十载,亲爱的党到底怎么闹的——有相当的估计;特别是,快一百年了,我们老大中华怎么老是跌跌撞撞:在一次次关键的历史时刻,一个又一个叱诧风云的历史人物,他们为国为民究竟立了功还是犯下罪,就更想在一层层剥析的基础上知道个究竟了。如果一些当年的风云人物,在经过了半个世纪含泪带血的生死经历之后,有了自己独特见解与深刻反思,自嘲为“两头真”——那么中间一段怎么不真?为什么不真?不真到何等样?后世读史人怎能不引颈企盼。
1959年的庐山会议,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史上,实在太重要了。时至今日,除了官方有党性而无科学观的宣谕、除了红卫兵散片断章“惊现”,如果不算老同志零星回忆,我们如今看到的最完整文本,就是李锐那本《庐山会议实录》了(只可惜这本先只许“内部参考”,增订后公开发行的书,如今已被查禁)。初版于1988、增订于1992年,《实录》让好几代只知按党标准懵然吃饭、完全忘记了自己天然享有的知情权之我辈国人,终于得以将纪律与修养,亦即“让你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别问”放在一边,窥见那场亿万生灵的主使者们“跃上葱茏四百旋”之后,曾经有过的热诚、期待、歧见、争辩、内恫、五雷轰顶——最后,比拼却一死还不如的屈辱强忍、昧心杀磁。
李锐能写出这部书简直是上苍对我们懵然小民之怜悯眷顾:毛泽东弃世,李锐活下来了,等到了“十月的胜利”和接下来的“拨乱反正”。强闻博记、胸怀坦荡,而且是庐山会议(特别是为我们中国人接下来命运定调的8月1日和2日常委会)独一无二现场记录的李锐,得以在重新讨论并起草《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的会上作了两个小时有关庐山会议的发言。接著,精明的、内心深处对毛泽东爱恨交加的胡乔木敦促他必须成书。
30万字《庐山会议实录》的主要依据,是李锐那本黑皮记录本。这个本子得以存世,又要“感谢”陈伯达:从“中央一办”收缴的李锐物品中,陈老夫子单单挑走了这个本子。李锐平反复出,发现归还物品中,单少了这本黑皮记录本。他立即想到中央文革组长陈伯达。李锐请为他“平反”的人前往查找,果然在陈伯达的档案中找到。不能说罹难十八载的李锐在北大荒、在磨子潭电站、在秦城监狱就已料到《实录》的出版和遭禁,以及20年之后还会冒出个“没面目•张杰”。但他知道全面、彻底、如实公开共产党(特别是毛泽东)历年行状,并且在此基础上做深刻反省,对国家命运至重至关。
虽然“txlr”发在强国网上那篇“史料抢救答问”对此只字不提,“没面目•张杰”肯定看了这本书,因为文中“周惠答”不过将《实录》中的记述择需复述,如:五人间说过的“千不该万不该”、“很像斯大林晚年”、“一手遮天”、“翻云覆雨”,以及从黄老那里出来,刚好碰见罗瑞卿等等。不同之处,是那几个属于周惠的断语:一是点破五人当夜聚会的报告者是罗瑞卿(李锐在“实录”中只说从黄老那里出来,看到小舟在路边与罗谈话;罗瑞卿的回忆同样只说到遇见从黄老那里出来的小舟等人);二是李锐“仗著主席对他的信任”写撒谎信(这是李锐写在“实录”里的事情,是按田家英转告的胡乔木的意思做的;而周惠所言李锐“隐瞒要害”、“用政治生命作保”等,同是李锐本人在《实录》里告诉读者的);第三就是李锐“夜闯美庐,跪在主席床前,检举揭发‘军事俱乐部’”了。张文中的周惠说,目击者为田家英。而此情此景是三年之后田家英到广州告诉周小舟的。第四,揭秘李锐“自认有总理之才,自我期许要在五十岁之前当上总理”;以及第五,李锐8月11日的检讨“全盘认账”,使其他四位参与议论过的人陷于被动。文章杀青之“眼”,莫过于最令好汉们兴奋的“周小舟听了李锐的发言后气的脸色发白,回到房间后大骂李锐是婊子养的,还声泪俱下地向我‘托孤’。”结论是:彭总、黄老、小舟的命运,受了“职务不高,但影响却很大”的李锐的连累。“庐山会议开成这个样子,李锐要负很大的责任。”——此即“没面目•张杰”放胆为庐山会议做的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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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面目.张杰(续)

强国版主或许觉得这回逮住了李锐小辫:《史料抢救问答》抖出的包袱,即所谓文革时期最为流行的“亲密战友大杀回马枪”,无疑给抹黑毛主席建国大业者一记响亮耳光。可惜意图虽合当今主旋律,却败在攥包袱者有限的经历与阅读:“没面目•张好汉”对毛泽东的起居、会客,包括被严密警卫的基本规矩,都太过生疏。其水准,也就凑合挤进如今正当红的“戏说”行列。

比如“周小舟托孤”。读过《实录》的人一定看出这是张杰弄错了时间:周小舟见周惠,本在8月6日,即全体登山高干无人不敢不响应毛泽东动员,集中火力揭批“军事俱乐部”之后。此举击碎了周小舟对毛全部敬仰与情感。作为当时的湖南省委第一书记,他感到“再也不能回去工作”了,遂向他班底中的周惠(省委书记)交代工作并托付家小。“没面目.张杰”把它推后五天,变成8月11日受到李锐检讨的刺激,才会如此悲愤交加,向挚友(张杰笔下的周惠)吐真言。

再比如“夜闯美庐”。

“上”(即毛主席他老人家)不召见,谁有胆子“私闯”?就算左右横直借它一百个“胆”,又“闯”得进去么?再登江西之山(虽说庐山而非井冈山),难免旧情萌动。召幸下贺子珍,吓傻了多少亲随?李锐在“实录”里曾记述彭德怀发过的牢骚:过去在井冈山,进了门就掀老毛的被子,现在连面都见不到了——这是不是有点像朱元璋、洪秀全一干人的起事和登基——若非说“闯”,据已披露史料,似乎只有正室夫人闹过一回——那次,江青觉得如若不闯前功尽弃。果然“闯”后老毛下了决心提前“倒林”(这已是又一个重大的庐山会议故事)。后来张玉凤晋身,江青更没了“闯”的份儿和“闯”的胆。要见夫君,得放下身段恳求这位环伺左右的“生活秘书”。“没面目好汉”接著又编出毛泽东把李锐“夜闯下跪”告诉田家英,田家英再告诉周小舟,而一贬到底的周小舟,居然对下庐山之后即成为新的湖南省委第一书记张平化之红人、并且依旧当著书记的周惠,也毫无芥蒂地耳语密告——还以为是郓哥、王婆、武大郎哪?

话说到这里,问题于是变成:“txlr/强国网”为什么要这么干?如果细细品味这篇《史料抢救答问》,我们不难发现,虽然已经过了半个世纪,虽然此后中国又经历了既无天灾也无战事下的大饥荒、经历了林彪的持枪造神、经历了早把横眉变娥眉,也难免辗转口号下死的文化大革命——那可是无论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都没有抖到如此程度的群体性淫威啊——生动地游走在“没面目.张杰”文字里的,仍旧融进血液里、颤抖在闪念之上的犯上摄下、板荡诚臣、贤君择臣贤臣择主……。李锐在工业领域的经验和见识,是无关紧要的。他在“同志们”心目中,如果有什么特别,只是“可以直接给主席写信反映情况,相当于‘密折专奏’,可以‘通天’”。李锐给毛写信撒谎,以掩护他人,在张杰心目里,也是“要灭门的”“欺君之罪,天地不容”。而李锐对周惠解释为什么要对老毛臣服,也变成历代帝王治世口诀“杀降不武”。

现代忠君高潮现于“确实存在‘军事俱乐部’,7月23号晚上他们也不是单纯的去发牢骚,而是去订立攻守同盟”!李锐痛哭下跪当时,“究竟还跟主席说了些什么,也许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说不定就成了千古之谜了。”结论:“在庐山上,李锐很活跃,也捅了不少娄子”;“庐山会议开成这个样子,李锐要负很大的责任”。

毛泽东呢?康生林彪、柯庆施李井泉辈呢?实权在握但栗栗自危刘周彭罗们呢?把庐山会议的责任往李锐身上推,难道为了给“打江山的无产阶级前辈”卸罪责?这正是,即使张杰没面目,而且放胆精心瞎编,我们也必须认真对待的缘故。

如果不同意李锐,无论是三峡工程,还是毛泽东功绩,都可以堂堂正正据实发文论辩。无中生有的人身攻击,别说“没面目.张杰”,哪怕出自吴冷西那样的老资格,恐怕也只能自现猥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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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杰、春铭等,都是些不敢以真名示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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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兴 发表于 2009-12-8 12:56
嗯,当年台湾炮制的《胡适与国运》,无非也是这套搞法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老毛的脖子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