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民：市场不是问题 问题是什么是真市场

李旧苗

渐进式改革的特点就是改革的不彻底性。中国改革走过了三十多个年头，越往后改革越难。计划经济的弊病谁都感受到了，所以，市场化改革开始时，受到广泛的支持，但改革到今天，反市场化的呼声越来越强烈。国内改革中出现的种种问题，再加上国际金融危机，都被反市场者作为依据。在这种情况下，让公众理解市场经济就极为重要。张维迎教授的《市场的逻辑》正是在反市场化的合唱中唱反调，为市场经济“鼓”与“呼”的。
　　张维迎不愿意接受“市场原教旨主义者”的称号，他认为这是“反市场的人给坚持市场走向的人扣的帽子，贴的标签”。不过按我的理解，市场原教旨主义就是坚持市场经济最核心的理念，坚持市场调节的惟一性，反对一切形式的国家干预。这种理念，也是从亚当·斯密到米塞斯、哈耶克、罗斯巴德等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家所坚持的。张维迎也是坚持这种理念的。称他为“市场原教旨主义者”才点出了他市场经济思想的特色，也才能区分于其他既不放弃市场调节又支持凯恩斯主义国家干预的市场经济论者。《市场的逻辑》一书就是用市场原教旨主义的思想来看待一切问题的。
　　张维迎在书中解释了市场经济的含义，这是全书的纲。市场经济之所以优越，能引起经济发展和社会福祉的增加，就在于它从人性出发，认为人是利己的经济人。市场经济不仅承认这种人的本性，而且从这个本性出发设计了一套机制，让互不相识的、利己的个人对各自的行为负责，并实现相互合作，共同促进社会进步。这种机制就是“看不见的手”，即价格机制，并通过企业、企业家、利润这些概念形成一套经济体制。所以张维迎把市场经济概括为“价格加企业家”。从这种思想出发，他指出，政府最应该做的就是建立这种体制的基础：保护产权和推动竞争。政府对经济的种种干预，包括国有企业主导经济，以及社会上要求企业家承担社会责任(即更多地捐赠)，都违背了市场经济原则。
　　从这种市场经济的理念出发，他分析了人们普遍关注、也是反市场论者引以为据的两个问题：中国改革中出现的问题与当前的国际金融危机。中国的改革取得了巨大的成就，这些成就都是市场化的结果。放开价格、允许农民承包到户、鼓励私人企业、对世界开放，都是市场化的运用。当前改革中的种种问题，如收入差距扩大、官员腐败、社会道德沦丧等，其实并不是市场化的必然结果，而是市场化不彻底的结果。不承认这一点，就无法把市场改革进行到底。当前的国际金融危机引起了全球范围内国家干预思想的回潮。其实国际金融危机不是市场化的结果，恰恰正是国家干预的结果。加强国家干预不是走出金融危机的必由之路，而是为下一次危机留下隐患。
　　弄清了市场经济的理念，中国未来的发展方向就明确了。张维迎指出，中国未来的改革就是把市场化改革进行到底。所以，要大声强调的是，市场不是问题，当下的问题是什么是真市场，我们要在市场前面加什么定语。
　　中国现实的经济结构，说得好听一点是政府主导的市场经济。有“政府主导”的这个定语，市场经济相当不彻底，仍然有许多计划经济的痕迹。就企业而言，由政府直接控制的国有企业与计划经济下的国有企业没有多大实质性变化，都是靠政府赋予的垄断权力获利，缺乏创新的动力。私人企业不仅缺乏平等竞争的权力，而且产权没有制度保证(如专利法实施不力)，企业规模难以做大，也没有创新的能力。就政治体系而言，“官本位”不仅没有消除，反而在加强。
　　但是，市场经济的“知”与“行”，又是一个更大的问题。奥地利学派的许多政策主张(如哈耶克的“货币非国家化”)几乎从未被采用过。因此，承认市场经济的理念与原则还不够，还要探讨如何把这些理念与原则变为现实。当然，这是一个更困难、更复杂的问题，也不是一本书所能全面讲清楚的。不过在反市场思潮泛滥的情况下，“知”也是重要的，这正是《市场的逻辑》的意义。

李大苗

也是胡写，斯密怎么能算得是“奥地利学派”的呢？其实，严格说来，哈耶克也算不得，虽然他出自那里，他与奥地利学派的距离要远大于与芝加哥学派的距离。

虽然张维迎属于市场经济派，甚至可以说是主将，但他并没有更深刻的功力，时偶会说出令人掉眼镜的蠢话。

李旧苗

大苗兄能否使用最简练的语言，分别点出哈耶克与奥地利学派、与芝加哥学派的核心分歧所在，并解释一下，为何说哈、奥距离远大于（注意，大苗兄所说的还不是一般的大于、而是远大于，有个远字）哈、芝距离。

李大苗

大苗兄能否使用最简练的语言，分别点出哈耶克与奥地利学派、与芝加哥学派的核心分歧所在，并解释一下，为何说哈、奥距离远大于（注意，大苗兄所说的还不是一般的大于、而是远大于，有个远字）哈、芝距离。
李旧苗 发表于 2010-9-10 09:11

嘿嘿，这个有些难。很多时候，局外人听不大明白两派之间究竟在争的是什么。

想想看……

哈耶克和芝加哥学派，似乎更属于古典自由主义，直接承袭着苏格兰启蒙思想家们对社会经济与政治的分析与判断。在那里，自由是相对于国家权力的存在来描述或界定的，是从历史和现实推演出来的，经济实务的但也属于政治理念的，重在阐述自由对社会功利性的益处以及对人自身的完善。古典自由主义不是法国大革命的结果，而是其思想形成的诱因。

奥地利学派，应当说，属于新自由主义吧，是法国大革命的思想结果，也就是“人是生而自由的，与生俱来的”这个思想语境下的话语。基于对自由的自身描述，在人类理性定义并以逻辑推演结果之上的建造。奥地利学派回避自己体系在政治哲学范畴的作为，吸收同期发展起来的边际效益学派的成果，对社会经济现象做纯经济机制和效用的分析。比照芝加哥学派，清醒相近，而冷酷明然。

至于哈耶克，无论是《走向奴役之路》还是别的什么论著，对社会的人文关怀显而易见，这与芝加哥学派的思想脉动合拍。

李旧苗

大苗兄能否将比较严格限定在经济领域，比如政府和市场关系（市场经济中的政府定位）、货币理论、经济周期等等，哈、芝、奥各持有哪些主张，现在你把经济和政治哲学放在一起进行比较，看着有些头晕。

彼亦一是非

奥地利学派是法国大革命的思想结果？这话我实在想不明白，希望大苗说详细些。

WIND

我觉得芝加哥学派和奥地利学派的差别，主要的不是由于这些学者本身，而是由于他们所面临的环境。

李大苗

大苗兄能否将比较严格限定在经济领域，比如政府和市场关系（市场经济中的政府定位）、货币理论、经济周期等等，哈、芝、奥各持有哪些主张，现在你把经济和政治哲学放在一起进行比较，看着有些头晕。
李旧苗 发表于 2010-9-10 13:07

那只是侧重和分析的方法不同，其经济思想的主旨是相通的。奥地利学派建立边际分析的逻辑模型比较在行，而弗里德曼为代表的话，货币供应的统计分析则比较用力，这也是古典经济学的普遍方法。前者更喜欢用逻辑手段解释经济现象，后者更多地是用历史实例来见证自己的看法。

李大苗

奥地利学派是法国大革命的思想结果？这话我实在想不明白，希望大苗说详细些。
彼亦一是非 发表于 2010-9-10 13:43

“也就是“人是生而自由的，与生俱来的”这个思想语境下的话语。基于对自由的自身描述，在人类理性定义并以逻辑推演结果之上的建造。”句号在这里。

李大苗

我觉得芝加哥学派和奥地利学派的差别，主要的不是由于这些学者本身，而是由于他们所面临的环境。
WIND 发表于 2010-9-10 14:05

是可以这样说，但听者未必满意。

Goal

奥地利学派和芝加哥学派的分歧实在不多，觉得最大的分歧是在货币理论上，对吗？

zoufeng_1234

我来试图回答旧苗提出的问题。

奥地利和芝加哥学派都推崇市场，以弗里德曼为代表的芝加哥已经被认为是市场原教旨的极右派。但是奥地利比芝加哥更右，对共产和集权更咬牙切齿，所以可以说奥地利学派更反革命，更反动。

比极右还要右的右，必然离极左更近，所以大苗说：奥地利学派是法国大革命的思想结果。

从方法上，奥地利学派也是更多用模型，延续欧陆的理性构建精神，而芝加哥是更多使用英美实用经验主义的方法。

哈耶克出生奥地利，但是在思想方式上更接近芝加哥，可以说在二者之间。

举个例子说明奥地利和芝加哥的不同，而哈耶克离芝加哥更近：

弗里德曼招人病诟最多的事情是支持智利独裁者皮诺切特搞市场经济。我没有具体的证据，但是我想在奥地利学派中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因为奥地利学派近距离目睹了希特勒和斯大林的作为，所以他们不可能去做支持一个独裁者这样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弗里德曼的逻辑很简单，只要有了市场经济的持续发展，市场内部一种力量会自然消解独裁的力量。而没有了市场，即使一开始很民主很自由，慢慢也会走上奴役之路，独裁之路。这个也就是哈耶克的逻辑。哈耶克访问台湾和二蒋见面，而拒绝和殷海光单独见面，其内在逻辑是和弗里德曼支持皮诺切特一样的：不管二蒋怎么独裁，只要他们坚持私有产权和市场经济，台湾一定会走向自由和繁荣。而殷海光这样比较激烈的异见分子，万一煽动民意，最后被共产党利用一举拿下台湾，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就像储安平总结的，是自由多少和有无的问题。市场经济下的独裁，自由会少一点，但是会慢慢增多，独裁体制会像冰山一样慢慢融化。共产制度下，自由会被彻底根除，奴役和独裁成为一块难以撼动的巨石。哈耶克和弗里德曼都从实用经验的角度选择支持独裁制度下的市场，或者市场经济下的独裁。所以大苗说哈耶克和芝加哥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