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鹏：周强的东方莱茵河

亚平

最近对于湖南年轻的省委书记周强而言，无疑有一个重大的利好。那就是国务院在今年两会闭幕后不久就正式批准《湘江流域重金属污染治理实施方案》，这是迄今为止，全国第一个获国务院批准的重金属污染治理试点方案。方案涉及湘江流域长沙、株洲、湘潭、衡阳、郴州、娄底、岳阳、永州，明确株洲清水塘、湘潭竹埠港、衡阳水口山、郴州三十六湾、娄底锡矿山、长沙七宝山、岳阳原桃林铅锌矿7大重点区域，提出民生应急保障、工业污染源控制、历史遗留污染治理3大重点任务。经过治理，铅、汞、镉、铬、砷等重金属排放总量在2008年基础上削减70%左右。这方案的最大的含金量是有沉甸甸的资金支持。方案中规划项目927个，总投资595亿元，力求通过5—10年的时间基本解决湘江流域重金属污染重大问题，成为全国重金属污染治理的典范。
    为何说这事对周强而言非常重要，是因为这位和河流颇具渊源的省委书记在2008年还是湖南省长的时候，就提出了要将湖南的母亲河湘江打造成“东方莱茵河”的目标。应该说周强最初提出将湘江打造成“东方莱茵河”的时候，是有着一些不同声音。在这些不同声音中，认为湘江有湘江的魅力和历史，不需要去借莱茵河的光。事实上，在中国也有几个城市和区域提出要打造“东方莱茵河”的口号，比如上海曾经提出将苏州河，扬州曾经提出将京杭大运河打造成“东方莱茵河”，但这种口号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偃旗息鼓或者也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但湖南和周强在2008年提出口号三年后，还是继续坚持要将湘江打造成“东方莱茵河”，并将这个口号作为湖南一个非常重要的区域经济发展的LOGO来推介。这背后是有着逻辑支撑的。
    周强提出将湘江打造成“东方莱茵河”是在2007年底长株潭城市群获批全国“环境友好、资源节约”两型社会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后。这个试验区被湖南方面解读为改革开放中央对湖南最大的政策支持，也被外界解读为中央有意识的给当时在湖南搭帮子的省委书记张春贤、省长周强这两位未来的政治明日之星给平台、压担子。毕竟在中国经济在改革开放三十多年的高速发展后，已经出现了各种高速发展带来的后遗症。比如环境污染、资源浪费等问题，而湖南的母亲河湘江无疑成为了其中的一个代表。在湖南这个有色金属之乡，在历史累积和有色金属产业粗放型发展的作用下，湘江成为了全国重金属污染最严重的河流之一。而张春贤和周强作为未来的政治明星，无疑就需要在这种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中，展现出自己的能力和决心。
    事实上，在长株潭两型社会试验区获批后，湖南方面还是投入了很多精力的。比如长株潭试验区就进行了一些制度层面的顶层设计，先后编制了1个改革总体方案和10个专项改革方案、1个区域规划和16个专项规划，以及5区18片总体规划。在全国率先编制了“两型社会”建设统计评价指标体系。对坪塘、竹阜港、清水塘这些高能耗地区实行了大力度关停并转的节能减排。也对大河西、天易、云龙等五大示范区进行了大量的基础设施的建设等等。可以说在第一阶段还是取得一定的进展。张春贤在2010年调任新疆委以重任，和这无疑是有一定关联的。当然也有着张春贤和周强搭班子期间，湖南的GDP从全国的第13名连续超越福建、湖北，一路杀进全国10强也有一定关联。
    作为更加年轻的周强接棒后，无疑也必须将这两型社会建设进一步大幅推进。对于生于1960年的周强而言，是目前7个60后省部级干部中最早被提拔为正部级的。其他的6个分别是内蒙古自治区党委书记胡春华，吉林省委书记孙政才，团中央第一书记陆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政府主席努尔·白克力，中国商用飞机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张庆伟，以及刚刚被任命为福建代省长的苏树林。周强是在1998年以38岁的年纪就成为正部级，46岁转任湖南省长，50岁出任湖南省委书记。在目前体制下，这种年龄优势决定着巨大的比较优势。但能否再政绩上交出靓丽的成绩单，成为所有60后省部级干部必须要面对的考试。何况在通过两型社会建设，转变经济发展方式这种代表未来主流科学发展观的考试场上，周强肯定会直面挑战。
    但一个尴尬的事实是：湖南毕竟是一个在全国实力并不算强的省份，即使到周强出任省委书记后的2010年，湖南财政总收入也才突破1800亿，达到1862亿元，其中地方财政收入1065亿元。而湖南在2010年的总支出是2700亿元，这种差额表明湖南也需要中央财政的大幅转移支付。同时湖南目前还处于工业化中期阶段，工业依旧是湖南经济发展最大的动力。2010年湖南规模工业完成增加值5890亿元，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提高到39.5%。第一、二、三次产业增加值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分别为3.5%、62.3%和34.2%。其中，工业增加值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提升到56.1%。可以说，对于湖南这种欠发达地区，经济发展离开工业那是难承受之重。
    这种尴尬就决定了湖南要想实行两型社会的发展，挑战的难度还是很大的。这种两难也可以从尽管湖南从2007年就开始建设两型社会，但湖南万元GDP能耗依旧高过全国的平均水平。在国家统计局公布的2009“单位GDP能耗”下降率排名上，湖南这个拥有两型社会试验区的省份竟然排名在全国第19名。即使在今年的湖南两会上，湖南作为试验区，对于节能减排目标并没有提出超过全国指标的目标。这表明湖南充分认识到，在湖南这个亟需通过发展工业来实现做大经济蛋糕的过程中，要大幅度的实现脱离现状进行超出全国的节能减排目标是不现实的。那么作为两型社会试验区，既然资源节约做不到排头兵，那么就必须在环境保护上下大功夫。那么将湘江打造成东方莱茵河，对湘江的环境进行治理自然就成为湖南和周强的突破口。
    周强和河流是有渊源的，其在担任共青团中央第一书记的期间，就曾经打造出一个到目前还非常具有影响力的品牌：保护母亲河行动。为此他还在2005年荣获联合国环境保护署颁发的”地球卫士“奖，这是一个含金量比较高的奖项。而到新的阶段，周强自然就会继续轻车熟道的继续做好河流的文章。
    在周强在2008年提出打造东方莱茵河之后，湖南还是在并不算雄厚的财力中拿出了170亿进行湘江治理，并完成环境污染整治项目1148个。但河流是污染容易，治理难。作为全世界河流治理中最成功的经验典范莱茵河，从1980年到2005年，有关国家为莱茵河流域治理投入了200亿到300亿欧元。而从2005年到2020年，有关治理预计还将投入100亿欧元。由此可以知道，湖南治理湘江肯定是一笔巨额的资金投入，对于湖南而言肯定是不具备这种资金投入实力的。于是能够得到今年整个政府财政收入要突破10万亿，而其中有着最大话语权的中央政府支持就显得非常重要。而这次国务院正式批准《湘江流域重金属污染治理实施方案》，准备拿出595亿资金（具体的资金来源还有待观察）可以说，对湖南，对周强，对将湘江打造成“东方莱茵河”都成了一个关键点。所以才可以如同上文中所说的对湖南是个重大的利好。而这种资金的投入，必然可以助推湖南的环境友好型社会建设，也可以为全国重金属污染治理提供示范。也可以为湖南和周强在转变经济发展方式这场考试中夺得主动。
    当然，周强提出将湘江打造成“东方莱茵河”还有一种逻辑，那就是同样在中国，淮河治理15年，花费600多亿，而如今却污染依旧，这表明要想治理一条河流单纯靠投钱也是不够的，还需要科学的方法和对策。在这种背景下，借鉴莱茵河这一国际治理河流的最高水平经验，当然就显得无可厚非了。所以把周强提出的湘江打造成“东方莱茵河”解读成学习莱茵河就可以引申出一种新的逻辑。为此，在2010年9月周强还特意带领湖南省代表团赴德国鲁尔区实地考察了莱茵河的保护和管理，学习莱茵河治理的国际经验。也就在周强去年实地考察莱茵河半年后，在湖南千万青少年保护母亲河的行动中，特意增加了借鉴莱茵河治理中通过吸引志愿者与专业部门共同监测水质的措施、设立了保护湖南母亲河行动青少年生态监护站和监督岗的内容。可以说，湖南和周强把湘江打造成“东方莱茵河”，还有着建设学习型政府的用意，避免在湘江治理上重蹈淮河治理的覆辙。
    按照这些逻辑来梳理，就可以明白在周强担任湖南省委书记后的湖南省委九届十次全会上又一次将湘江打造成“东方莱茵河”作为主要议题之一就顺理成章了。不过，衡量能否将湘江打造成“东方莱茵河”的标准不是看口号，关键还是看莱茵河治理中一个个实实在在的环境指标数据，关键是要看实效。可以保持一种冷静观察的思维来看待湖南和周强将湘江打造成“东方莱茵河”的行动。目前看来，起码在逻辑上还是成立和值得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