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 钱学森:我在美国的时候

在这次整风运动的初期,有不少的知识分子——旧的、年长的也有,新的、年轻的也有,他们在不同程度上都表示过向往资本主义国家里面的所谓民主和自由,在不同程度上他们都曾认为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新中国没有资本主义国家那样民主,也没有资本主义国家那样自由。这些言论对我来说是很奇怪的,我不能相信他们的话。我在美国一直住了20年,但我没有与他们相同的感觉。自然,如果我们只看表面,如果我们真的相信资本主义国家统治者们的宣传,那可能会觉得他们很民主,很自由。但真实情况并不是这样。在这里,我想就我亲身所见所闻来谈些有关美国的“民主与自由”的情况。

◇ 美国的教育制度

首先,我想谈一下美国的教育制度。在美国联邦政府里一向是没有教育部的,也没有高等教育部。直到最近,在艾森豪威尔的政府里才设置了一个“卫生、教育、福利部”,但这不是一个重要的部,它所管的教育只不过是联邦政府对学校的一些帮助。在美国的教育主要是归各州政府管的,全国并没有统一的制度。而州政府的教育管理和行政单位也不过是对州立的一些学校加以控制。非州立的,也就是私立的学校是没有直接的控制的。而在美国,私立的学校很多,高等学校尤其是如此;象有名的哈佛大学,布林斯顿大学,雅鲁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纽约大学,斯旦弗特大学,麻州理工学院,加州理工学院等都是私立的。各种不同派别的教会也都设置自己的中小学校,这些学校的教学方式也不完全一致,各有它们的特点。在美国也强调所谓“学院自由”,说:不管州政府也好,联邦政府也好,都不应该干涉学校教学。这看起来真是民主自由极了,但事实是怎样的呢?

事实上,美国的统治阶级对教育工作的最重要的一点——思想教育——是抓得很紧的。自然这是说资产阶级的思想教育,是为少数资产阶级统治者服务的思想教育。上面曾说美国对教育没有统一制度,他们又说不要政府干涉学校教学,那么美国的统治阶级怎样抓思想教育呢?当然,方法还是有的,而且还很巧妙!就以加里福尼亚州来说吧,那里控制州立学校的是教育委员会,而教育委员会的成员是选举的。这里就有文章可做了。选举是需要把候选人名单向选民介绍的,候选人自己也可以作演说来竞选。谁来介绍候选人名单呢?报纸;而报纸是谁在控制着呢?资本家!候选人作竞选也得到处跑,跑就得花钱、花时间,谁有钱,谁有时间?资本家所支持的人!所以一般来说,只有被资产阶级的统治者所赏识的人才能选上教育委员会,他们是绝对控制着加州教育委员会的。好了,有了这么一个反动的控制机构,任何有一点点进步成分的措施都是难以通过的。例如:记得在1953—1954年就发生过在加州“派萨厅那”市的中、小学校里要不要介绍联合国工作的问题,其实这至多也不过是说在今天的世界中,我们需要国际间的合作,和平共处。但是当地的资产阶级统治者就大为震怒,通过教育委员会撤了该市的教育局负责人。本来么,要制造国际的紧张局势又怎么能容许人说国际合作与和平共处呢?

再有一条控制教育的方法就是钱,没有钱就不能办事,自然也不能办学校。州立高等学校,象密芝根大学、加里福尼亚大学的经费每年都得要州议会批准通过。它们并没有固定的经费。正象前面所说的教育委员会一样,州议员们也都是资本家的代言人,他们如果发现州立大学里有进步的分子,他们就可以要挟大学,要大学清除这些进步分子,清除了之后才批经费。在1950年左右,加州大学就来了这么一次。结果有十多位有正义感的教授,因为要表示抗议,抛弃多年心血建立起来的实验室而离开了加州大学。但是抗议并没有能阻止统治者们的迫害,他们是终于把进步分子从加州大学排除出去了。

如果是私立大学,那也是一模一样。美国私立大学的经费来源有两条:一是靠募集基金;一是靠联邦政府以及私人企业和学校订立合同,委托大学作某一项研究工作。这样资本家就很容易控制私立大学:如果大学有了进步分子,资本家就不捐款,企业也不再订合同,而联邦政府也会说进步分子不会“忠诚于国家”,因而“有碍国家安全”,不能给什么研究合同。这样,这个私立大学的经费就完全落空,学校也自然就办不成。

自然,资产阶级的统治者也知道,控制是要有伸缩性的,这就要看当时具体情况来决定。如果资本主义制度的敌人不强,自身的危机不严重,那就可以控制得松一些,也可以留个别的进步分子在学校里装装门面。到情况严重时,象侵朝战争失败了,用原子弹氢弹吓人不成了,这就需要控制得紧些。好在美国资本家嘴里说的共产党范围极广,也没有明确的定义,只要把标准适当地改一下,控制是可以放松也可以收紧的。但是无论哪一个学校也逃不出资产阶级统治者们的手掌,学校非顺从地为他们服务不可;民主自由是假的,不民主、不自由、反人民的利益是真的。

◇ 所谓“学术探讨的自由”

资产阶级的统治者们也喜欢吹嘘他们的科学家们完全有学术探讨的自由,意思是他们的科学家们爱作什么研究就可以作什么研究,不受计划的拘束。他们也曾说过:科学研究是不能作规划的,而在社会主义国家里,连这也作规划,那是可笑的。然而事实是不是如此呢?这我们一定要讨论一下。尽管有发明家可以单枪匹马,一个人坐在家里发明些什么;但是即使这个发明是好的,是有可能实现的,那也只不过是一个建议而已。因为从一位发明家的建议到真正把发明品做出来,能实在运转,那中间有一段路;而且要走完这段路也非许多人参加工作,投入许多物力财力不可。所以单干户发明家的劳动只能认为是一项科学技术工作的开端,而不能认为是它的完成。我所以要说这种发明工作的缘故是:在科学技术工作里,现在能一个人用自己的钱在家里作的也只有某些发明工作而已;其余的,所有其他的科学工作就都不能一个人在家里作。其中理由很简单:靠工资薪金生活的人谁也没有足够的钱来获得必需的图书资料和实验装备。在科学发展的早年情况则不同,那时科学工作本身要比现在简单,的确有些科学家能靠自己的收入来进行研究。但是这种科学研究的“手工业时代”是一去不复返了,科学研究的“工业革命”早已到来,一个人的财力是不足以进行任何科学研究的。

现在的科学研究往往需要有庞大的实验装置。譬如研究空气动力学吧,那就得有风洞,而风洞就是最起码的也得用几十瓩的动力,也就是一辆汽车那样大的动力;大的风洞、高风速的风洞更不用说了,动力有大到几万以至十几万瓩的,也就是象北京市全市所用的那么大的电力。再说研究核物理和基本粒子物理吧,那就得有高能回旋加速器,小的加速器也得上百吨的钢,大的得几千吨钢,也就是一只轮船那么重。象这一类的研究设备自然要很多钱,而且就是有了钱也需要一定时间——几年的工夫,才能建立起来。向哪里要这许多钱,什么时候开始设计、开始动工,这即使在工业力量雄厚的美国,也需要在全国范围里来安排。这就是说要有计划,不能想干就干,不能不考虑全局。这也就不是绝对的研究自由了。也许有人会说,他不想作这些需要庞大设备的研究,可以不可以作些不要大装置的研究呢?自然可以的,不过首先得说明白:如果完全不作这些要大设备的研究,那也就等于完全放弃今天科学领域里最前端的研究。事实是:今天科学领域里最前端的研究往往需要庞大的实验装备。

就是完全不作科学领域里的开荒工作,只作不要花大钱的研究,那是不是就等于不要有计划了呢?就能绝对自由了呢?那也不是的,理由是:一个人或几个人能作的研究工作只不过是整个学科里研究的一小部分,但是一个学科里面的研究是密切关联的,学科之间也是有相互关系的。尽管一位科学家和他的助手可以选择一个研究问题去做,这个问题可以很小,不需要什么大设备,但是在选题的时候,在研究的过程中,他和他的助手也还一定要周密的考虑其他同行科学家们的研究工作,有时还得看看邻近学科的研究工作。那也等于说要知己知彼,要和其他科学家的研究工作相协调,决不能一意孤行。这也就是计划,不是绝对自由了。

由此看来,美国统治阶级爱说的学术探讨自由决不是绝对的自由,决不可能是不要研究规划的自由,因为科学技术的发展现阶段不容许这样做。其实在美国也实际上有着不少的全国性的科学规划和协调机构,例如:在航空技术的研究方面就有国家航空顾问委员会、海军研究局、空军研究和发展局等单位,每个这样的单位又按照更细的学科分类分很多个学科组,它们对全国范围内的研究工作进行审查和协调,最后决定用它们的经费来支持哪一些研究工作。一个研究航空科学的人要作工作就非得从这些机构之一取得支持,而要取得支持就得把他的研究纳入全国的计划之中。这是联邦政府支持的科学研究。私人企业的科学研究呢?私人企业自然是为了赚钱,要赚钱就得讲效率,讲效率就不能乱来,一定得有步骤、有目标。所以私人企业所雇用的科学家作研究也得照所在企业的经营目的定研究计划,根本谈不到什么自由选择研究题目。据说象美国杜邦化学公司那样的大企业,它的研究计划一直订到十年以后。科学家不愿意照公司的计划作也不能离开公司,因为他已经在公司里工作过,知道了公司的技术秘密;如果放他出去为同行公司所利用来进行竞争,那就不利于杜邦化学公司。所以一定要对这位不满的科学家加以威迫利诱,把他留在公司里。这是研究自由吗?这就连人身自由都丧失了。

当然,在美国的科学研究计划是一个在资本主义国家里面的计划。资本主义的私人占有制决定了资本主义制度里面的内部矛盾是无法解决的。就象航空科学研究吧,空军同海军有矛盾,企业同政府有矛盾,企业之间有矛盾,这些矛盾都无法真正协调。所以他们的计划就不可能象社会主义制度里的科学规划那样全面,那样具有高度的效率;这是社会主义制度在科学研究方面的优越性。美国的科学研究一方面因为事物本身的要求,必需作规划,不能真实行他们爱说的研究中的绝对自由;但是另一面又不能把规划作得象我们国家里那样全面、那样合理。有的该做的不能做,不该做的反而做了。在私人企业间,为了竞争,它们的科学研究机构的科学研究必须保守秘密,于是就使科学研究力量大量的浪费。总之,资本主义国家科学规划约束了科学家们;但由于制度本身,就决定了它不能达到象社会主义制度那样高的工作效率。

◇ 所谓“美好的生活”

美国的统治者们也好说他们的生活水平如何如何高,对科学家们的生活那是更说得天花乱坠了。但是让我们再来研究一下实际情况。先说钱。美国的薪金是照一年算的,在1955年左右,学校里的副教授年俸一般是五千到八千美元,教授一般是七千到一万美元,听说年俸最高的有到一万五千美元的,但那是凤毛麟角。这看起来钱是不少。但是第一,在美国得交个人所得税,这一下子就去了薪金的六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第二,在美国交通往来,因为距离远,非有汽车不可。汽车是自己开,连折旧、维护和汽油在内,一年也得花上一千美元左右。第三,房租贵,一年房租也得花上一千美元以至二千美元。这样七折八扣,真正的生活费用是已经大为减少了。还不止如此,美国一般单位规定六十五岁一定得退休,退休了又没有多少退休金,生活怎么维持呢?这就需要平时大量地、尽可能地买养老保险,也就是一种储蓄,以备以后的生活费;这一笔钱约占薪金的五分之一到四分之一。所以最后真正能够支用的、相当于我们国家里的生活费也不过是年俸的三分之一。一位年俸九千元的教授而实际上不过是年俸三千元。再进一步算算,一元美金在美国的购买力约等于一元人民币在我们国家里的购买力,所以这位美国的高级科学家的工资合算起来还不到每月三百元。因此,一位科学家在美国的生活水平并不比我们的一位相当科学家高多少。

一位科学工作者在美国比一般人可能钱多些,虽然多得不算多,可是总算他多拿些钱吧;但是钱的问题对他还是没有解决的。这是因为通货不断地膨胀,使钱的购买力一直降低,本来估计到退休时,退休金加养老保险可以生活了,而实际上到时候钱贬值了,还是不够维持生活。这时,年纪也大了,无法找到正常的职业。虽然他一生勤劳,到了白发苍苍的年纪,依然还是生活困难。在著名的加州理工学院,就有一位老物理教授陷在这种处境里,后来还是通过他的学生在一个航空公司里作些不重要的研究工作,才勉强维持了生活。

因为这个问题,美国的一切人,包括科学家在内,都抱着有机会找钱就得去找、去争、去夺!自然,正象前面所说的那样,科学家如果对美国政府的政策表示敌对的意见,那怕是轻微的,都不能逃过特务的耳目,因而招致不同程度的处罚和迫害,象拿不到研究合同了,研究作不成了,或者更严重到失去学校工作,连教书也不能教。我记得我在加州理工学院工作的时候,在餐厅的午饭桌子上,同事们每次都要谈到这类科学家被迫害的事件。虽然有极少数负学术盛名的科学家就在这种压力下出卖了自己,向资本家投靠,一跃而为企业的领导人物,发些小财;可是还有不少的科学家为了正义,宁可受到迫害,遭到失业,他们也不愿抹杀自己的良心狠心地去作强盗的帮凶。也有些科学家明明看到自己的将来并不光明,但是为了衣食又只能委曲求全。他们丧失了学术工作的积极性,在工作上开慢车;有的回家种花,有的回家粉刷墙,有的上教堂,好象干什么别的都行,就是不爱干学术工作。

看吧,这就是“民主自由”的美国,这就是有“学术探讨自由”的美国,这就是有“美好生活”的美国!那里,少数几个人的欢笑早就被千万人的叹息所掩盖;那里,人们对未来的忧虑和恐惧代替了研究和创造的喜悦;那里,“民主与自由”是为少数人所独占,而不是属于人民的。

(原载《民主与自由》,中国青年出版社,1957年•北京)
事实是一回事,对事实的解释又是一回事。说的很好玩。
2# kemingqian
钱大师,你要是有真才实学,为什么不用你的知识研制核电站,造福人民?
上世纪50年代初,中国的教授和工程师的收入与西方差距不算很悬殊。可我们几乎有三十年没涨工资,这下可就是天壤之别了。
在这次整风运动的初期,有不少的知识分子——旧的、年长的也有,新的、年轻的也有,他们在不同程度上都表示过向往资本主义国家里面的所谓民主和自由,在不同程度上他们都曾认为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新中国没有资本主 ...
kemingqian 发表于 2011-6-14 22:19
这个傻叉,对它无语。
1,I.stability of possession;II.transference by consent;III.performance of promises.
2,中国的教育体系是制造SB的流水线。
3,一个充满着下贱历史的国家如何走向正常?
建国初期共产党对知识分子,特别是对搞理工的高级知识分子采取了很多优惠政策,那时教授和工程师的工资普遍比同大学或工厂的党委书记、校长、厂长高很多。再加上很快稳定了物价,第一个5年计划实行的有成效。这些因素使当时很多海归和国内的中青年知识分子对共产党是佩服的。
当然,后来越来越左以至畸形。
建国初期共产党对知识分子,特别是对搞理工的高级知识分子采取了很多优惠政策,那时教授和工程师的工资普遍比同大学或工厂的党委书记、校长、厂长高很多。再加上很快稳定了物价,第一个5年计划实行的有成效。这些因素 ...
老程 发表于 2011-7-29 15:33
这种现象也可说明那些所谓的理工科高级知识分子的眼光狭隘程度绝不比一个种田的人大多少,因为他们自己的私利,连灵魂也一起出卖给了魔鬼。
1,I.stability of possession;II.transference by consent;III.performance of promises.
2,中国的教育体系是制造SB的流水线。
3,一个充满着下贱历史的国家如何走向正常?
现在的所谓“知识分子”也大多被收买了。
博客:
http://blog.sina.com.cn/lidaxing
http://daxingli.blog.sohu.com/
核心提示:作为国防科委副主任,钱学森在这场运动中表明自己旗帜鲜明地同张爱萍划清界限,贴了一张大字报揭发张爱萍的“大国沙文主义”,具体写的是他在20世纪60年代陪同张爱萍到发射场时发生的事情,张曾指着地图跟他说:“这里是蒙古,从前都是中国的领土。”



本文节选自《文史参考》2011年第01期 作者:李鹿 原题为:说话伤人吹捧大跃进不一样的钱学森

1975年“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中,年初刚出任国防科委主任的张爱萍将军被人们称为是追随邓小平搞右倾复辟的“四大金刚”之一,国防科技和国防工业系统被宣布为右倾翻案风的重灾区,号召科技战线上的广大职工“打一场批判张爱萍的人民战争”。

作为国防科委副主任,钱学森在这场运动中表明自己旗帜鲜明地同张爱萍划清界限,贴了一张大字报揭发张爱萍的“大国沙文主义”,具体写的是他在20世纪60年代陪同张爱萍到发射场时发生的事情,张曾指着地图跟他说:“这里是蒙古,从前都是中国的领土。”

这张大字报张并没有在意,但是据张的后代讲述,钱学森在批斗会上的发言对张伤害很深。张爱萍的儿子张胜在2007年出版的《张爱萍传记:从战争中走来》一书中写到:其实,父亲并不在意别人对他的批判,他经历的太多了。他说:“要我听就去听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有一个大科学家(指钱学森)的发言,使他困惑和难受。这位科技界的泰斗说:“张爱萍是个什么人?我看是个魔鬼!他想拉我下水,就像魔鬼在向我招手!”结果张爱萍心脏病突发住院。
师傅教导:刨花直窜过肩膀,方显木匠功夫深

老木匠的工坊
钱学森的情况说明,具有某类专业知识的人,不见得就是一个正常和健全的人,他(她)可能在其他很重要的方面犯非常严重的常识性错误,甚至是犯违背人的基本人性和理性的错误,不应盲目信任和崇拜这类人。所以,一个国家向其民众普及人类文明的基本常识(包括但不仅限于普世价值和科学常识)非常重要,而鼓吹什么道德和主义则非常危险,后果严重,最终是害人害己。
在这次整风运动的初期,有不少的知识分子——旧的、年长的也有,新的、年轻的也有,他们在不同程度上都表示过向往资本主义国家里面的所谓民主和自由,在不同程度上他们都曾认为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新中国没有资本主 ...
kemingqian 发表于 2011-6-14 22:19
忘恩負義之輩﹐賣身投靠之徒﹐胡說八道之言﹐死不可惜之人。
钱死得寿终正寝  生前享尽荣光  有何可惜之说?  呵呵
钱学森的情况说明,具有某类专业知识的人,不见得就是一个正常和健全的人,他(她)可能在其他很重要的方面犯非常严重的常识性错误,甚至是犯违背人的基本人性和理性的错误,不应盲目信任和崇拜这类人。所以,一个国 ...
xsc1536 发表于 2012-2-6 17:02
这位老师言之有理~~
本帖最后由 ironland 于 2012-2-13 19:58 编辑
钱学森的情况说明,具有某类专业知识的人,不见得就是一个正常和健全的人,他(她)可能在其他很重要的方面犯非常严重的常识性错误,甚至是犯违背人的基本人性和理性的错误,不应盲目信任和崇拜这类人。
xsc1536 发表于 2012-2-6 17:02
说得真好。这两日刚好看到一篇以死理性派自居的荒唐税赋分析文章,心里郁闷。倒是被这几句说清楚了。
我知道什么?
说得真好。这两日刚好看到一篇以死理性派自居的荒唐税赋分析文章,心里郁闷。倒是被这几句说清楚了。
ironland 发表于 2012-2-13 19:14
这其实就是很多中国人的毛病。这几句话只是叫你不要相信他的分析,但是你的问题其实是税是什么,而不是要不要相信他。知道什么是税,如果碰到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知道他们为什么错,这才算说清楚。
1,I.stability of possession;II.transference by consent;III.performance of promises.
2,中国的教育体系是制造SB的流水线。
3,一个充满着下贱历史的国家如何走向正常?
钱的专业是核物理  大跃进时却跨到生物学和农业  写了一篇“关于光合作用如果充分 亩产可达万斤’的文章  为毛的大跃进背书和站台  却不知被毛有意或无意地以”投名状“的手段将其笼统的作为知识分子的代表以支持自己的政策和运动  运动失败  这也成了钱洗刷不掉的历史污点
钱学森:粮食亩产量会有多少

(1958.6.16)

    钱学森

   “前年卖粮用萝挑,去年卖粮用船摇,今年汽车装不了,明年火车还嫌小!”。

     这是江西井冈山农民的一首民歌。我们的土地正在农民双手豪迈的劳动中,付给人们更多的粮食,6月12日青年报第一版上发表了一个动人的消息:河南省遂平县卫星农业社继小麦亩产二千一百零五斤以后,又有二亩九分地平均每亩打下了三千五百三十斤小麦。

     土地所能人们的粮食产量碰顶了吗?

     科学的计算告诉人们:还远得很!今后,通过农民的创造和农业科学工作者的努力,将会大大突破今天的丰产成绩。因为,农业生产的最终极限决定于每年单位面积上的太阳光能,如果把这个光能换算农产品,要比现在的丰产量高出很多。现在我们来算一算:把每年射到一亩地上的太阳光能的30%作为植物以利用的部分,而植物利用这些太阳光能把空气里的二氧化碳和水分制造成自己的养料,供给自己发育、生长结实,再把其中的五分之一算是可吃的粮食,那么稻麦每年的亩产量就不仅仅是现在的两千多斤或三千多斤,而是两千多斤的20多倍!
  这并不是空谈。举一个例:今年河南有些特别丰产试验田要在一亩地里收一百六十万斤蔬菜。虽说蔬菜不是粮食,但到底是亩产一百六十万斤!

     所以,只要我们有必需的水利、肥料等等条件,加上人们的不断创造,产量的不断提高是没有问题的。今天条件不具备,明天就会创造出来,今天还没有,明天一定会有!

   原载《中国青年报》1958年6月16日第四版
现在越来越左,怎么办呢?
钱的专业是核物理  大跃进时却跨到生物学和农业  写了一篇“关于光合作用如果充分 亩产可达万斤’的文章  为毛的大跃进背书和站台  却不知被毛有意或无意地以”投名状“的手段将其笼统的作为知识分子的代表以支持自己 ...
天马行空 发表于 2012-2-15 08:47
钱学森的专业不是核物理,而是空气动力学,也即火箭飞行控制。其实,回国的时候,他并不知晓如何制造火箭,但知道火箭飞行时的数值体系以及关于燃料的边缘知识。
现在越来越左,怎么办呢?
地铁迷 发表于 2012-2-16 02:36
现在的本质,不是“左”,而是“权谋”游戏产生的现象。

邓定儿子,也定下了孙子。这样呢,儿子不能为自己选儿子,所以,想仿邓来定孙子,如果仿行成了,为自己定孙子就可以成为流传下去的“制度”。但失败了。为什么失败?是邓的孙子使劲儿为自己定儿子,可是也没成功,只是能定下国相。于是就有了当今的局面。

这样,毛那样翻来覆去为自己定儿子的制度完蛋了;邓那样深谋远虑定孙子的制度也完蛋了。

未来情形莫测,最好的是,邓儿再能活上五年,这样,邓孙就会受到掣肘,产生有效的制衡。
邓儿再活五年的可能性不大  即使能活到那天估计也是行尸走肉了  更大的可能还是以已卸任的前任为主导  在政治局里对人选进行讨论甄别
钱学森和他的加州理工同学徐璋本:一个回国后飞黄腾达,一个把牢底坐穿zz


谢泳:钱学森和他的同学徐璋本   


作者:谢泳 (厦门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教授)

2010年3月4日



徐璋本和钱学森同龄,同为美国加州理工学院的博士,且都是学导弹的,钱是搞导弹引导,徐是搞反导弹的。钱学森一九三九年获博士学位;徐璋本一九四〇年获博士学位。徐璋本一九五七年成为右派,后被投入监狱,经历二十年囚徒生活,改革开放后不久就去世了。同样的教育背景,同样的专业特长,同样人生关键处的选择,最后结局完全不同。


    钱学森去世后,国内外有相当多对他的评价。其实要了解一个在时代风云中生存下来的中国现代知识分子并不容易。作为一个科学家,钱学森的道路在他同时代的中国知识分子中有特殊性,如果我们深入理解钱学森和他生活的时代,会发现他个人的生活道路在中国知识分子中是独特的,没有代表性的。就个人一生道路的选择判断,钱学森在一九五五年选择从美国回到中国是恰当的,这个判断建立在观察钱学森后来的人生境遇上,如果他选择继续留在美国,他有可能做出另外的科学贡献,但不可能有如此辉煌的人生。


    钱学森的人生选择


    我们习惯於用爱国主义来判断一九四九年后回到中国的知识分子,但爱国主义是抽象的,个人的现实处境是真实的,这个真实只有当事者自己心里清楚。人生充满偶然性,当现实困境中的个人选择与国家命运联系的时候,常常会放大个人选择中与崇高联系的一面,其真实的原因总是为人忽视。具体以钱学森为例,我们先要有一个常识判断,他是在国民政府时代中国本土大学里获得大学教育然后顺利出洋。在这个过程中,钱学森生活时代的开放性显而易见,在他那个时代的人生选择中,如果要强调爱国主义,那么钱学森回国的时间应当更早或更为自觉,而我们现在看到的事实并不支持这个判断,所以钱学森的出国与回国只在个人选择的意义上具有讨论的意义,简单歌颂他人生选择中的爱国主义,其实把複杂的人生简单化了。


    要理解钱学森,先要理解和他具有同样人生经历的其他中国知识分子。比如在科学家中,如果我们要讲爱国,不能说只有一九四九年后从海外回来的知识分子才爱国,而那些当年就没有离开的知识分子就不爱国。从一般常识判断,好像没有离开的更应该受到表彰,但事实恰好相反。比钱学森年长一代的中国着名科学家饶毓泰、谢家荣没有离开中国,但他们自杀了,钱学森的同辈和朋友赵九章也自杀了,类似的情况,在中国现代知识分子中并不鲜见,这是我们纪念钱学森的时候应当反省的问题.
     
    海外知识分子的处境


    一九四九年后海外中国知识分子的真实处境,我们可以从考古学家郑德坤当时给他的学生宋蜀华的一封信中看出。


    郑德坤在信中写道:


    一时不可能回国还有许多其他的原因,你知道我们在香港三年,一九四八—一九五一,多方想法子接洽要回国,始终不得要领,康桥的朋友听到我困居香港,特想法成立了——远东考古学美术讲座,请我回来。工作是永久性的,现在国内安定,便告辞回国,在道义上也讲不过去(周一良劝我退休后回国,那时老头子不免有“今老矣无能为也矣”之歎了)。再者小孩们都在读书,刚上轨道。我们的东搬西移,使我们浪费了多少年月,似不应再打断他们的学业。……我的工作大部在东方学系及考古学系之间,课程是远东石器时代、铜器时代、陶器、铜器及雕刻书画等五种。学生并不多,前年还有位研究生。(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办公厅编辑的内部简报《代表来信》第三十六号,一九五六年七月十七日印刷)


    不管钱学森当年回国的直接动因何在,我们从一般的人生境况理解更合常情,也就是说,选择留在海外还是回到祖国只在个人的感受。诗人穆旦比钱学森回国的时间还早好几年,但他后来成了反革命分子,一生穷困潦倒;学者吴世昌比钱学森晚回几年,一位传记作者说他,文革开始后“吴世昌进”牛棚“、下干校、受侮辱、触灵魂,备受艰辛,他的大女儿因经受不了运动的刺激而致病,至今尚住医院,二女儿也丧失了攻读学位的机会。”


    从人生智慧的意义去理解


    钱学森回国后的人生道路一帆风顺,人们会以为这是他专业特点所决定的,这个判断当然有相当道理。因为在当时的知识分子中,确实以从事国防科研的科学家相对安全,比如邓稼先、王淦昌、郭永怀等,但钱学森的安全是以他对中国社会的直觉判断相关的,以钱学森的知识和对社会的理解,他不会不明白他所生活时代的特点,在同时代知识分子中,钱学森的人文素养是相当全面的一位,但钱学森准确判断到了他所生活时代的极权特徵,所以除了专业以外,他的独立性完全退回内心,以一切顺应时代为基本生存方式。人们经常提到一九五八年钱学森的一篇文章,认为钱学森失去了科学家的良知,为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提供了科学说明,我倒更愿意在人生智慧的意义上理解钱学森,他要保存自己从事科学研究的权利,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否则就是以卵击石。我们可以想到钱学森一位同学徐璋本的遭遇。


    徐璋本和钱学森同龄,同为美国加州理工学院的博士,且都是学导弹的,钱是搞导弹引导,徐是搞反导弹的,据严昌一篇文章介绍,钱学森和徐璋本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同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攻读博士学位;钱学森在航空与数学系学习,一九三九年获博士学位;徐璋本一九四〇年获博士学位。徐璋本归国较早,回国后先在上海交通大学电信研究所任教。一九五二年院系调整后,徐璋本在清华大学物理教研室工作。


    我曾在《中国科学院右派分子言论材料汇集》(中国科学院整风领导小组办公室编印,一九五八年)中读到过徐璋本的一篇长文,它的内容后来曾以《徐璋本认为以马克思主义作为指导思想会产生教条主义》(《内部参考》一九五七年二二二八期,页二十、二一)上报中央。


    徐璋本对时代的理解


    徐璋本认为,第一,马克思着重提出经济上没有人剥削人的、没有阶级的共产社会,在部分的理想上是正确的,但完全以唯物经济基础来阐明这个社会理想便是不可克服的“矛盾性”和离开人性的“危险性”,这就是马克思的学说和主义同他所提出来的高度理想口号不能配合的基本原因。第二,马克思根据“唯物的”、“生产工具和经济制度的”、“社会阶级斗争的”立场宣布,这种哲学、社会制度和方法,便可以达到大同共产社会的理想,人类地上的天堂,显然是包含着严重矛盾性的一种学说。从人生自然哲学的一体性来看,马克思忽略了“人”的关系而把人看做经济制度的产物,这种倒因为果的学说不能作为“人生哲学”的指导思想。另外,强调“阶级斗争”的方法,与黑格尔的“战争进化论”同样是脱胎於人类自私仇恨和残忍本能的极端表现。这至多只能用之於被压迫民族抵抗外来侵略过程,比如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正是出於这样的理论自觉,徐璋本认为,共产党人掀起“阶级斗争”、“思想斗争”的法宝,以为非此不足以巩固“政权”,树立“威信”,实行经济建设,一切以马克思学说圣典规范,严格奉行教条主义公式,结果使人民由感激爱戴变为畏惧沉默;由万分积极和全民振作的奋发自新的景象一变而为奉行政府指令听天由命的消极心理。而由於漠视人民情感,政权刚刚建立就唯恐被人反对,对人民讲威信,这又是马克思的错误哲学和教条公式。到处发生“扰民”,摧残人民的积极心,鼓励消极自私心理,而事后补救办法又是根据中国传统的美德,勇於认错改错,将“人”与“人”的关系加以考虑,也就是不自觉地承认了马克思唯物和经济生产决定人生的错误!第三,徐璋本认为,马克思治学态度一方面承受了德国学术界的严谨详尽有条理的优良传统,一方面也承受了德国普鲁士的“绝对性”和“不相容性”。这种宗教色彩的绝对性和不相容性,应用在他的忘却人类两种矛盾生物本能的“行动政治哲学”上,就产生了他的高度理想和仇恨心理,只讲目的、不讲方法的、矛盾的人生政治哲学观。第四,徐璋本认为,东方印度和中国特有的对人生本能的深刻体会,和毫无宗教迷信和教条主义的“大同人道主义精神”、“人天一体观”大彻大悟,这个人生自然哲学思想是包括有关经济生产的唯物论的部分的。


    去留刹那间人生大不同


    徐璋本一九五七年成为右派,后被投入监狱,经历二十年囚徒生活,改革开放后不久就去世了。同样的教育背景,同样的专业特长,同样人生关键处的选择,最后结局完全不同。根源在於他们对时代的理解和对世界的认知不同。我想,徐璋本就凭他那一篇文章,在将来的中国思想上当会有他的地位。他的人生,在俗世的评价中肯定是完全失败了,因为他最好的时光在监狱里度过,而钱学森却在这一段时光中成就了自己一生的伟业.后人只有感慨,而讲不出什么道理,其实也没有道理,这就是人生。


    钱学森对他生活时代的判断是准确的,他的时代早就到来了;而徐璋本对人生的判断是深刻的,他的时代没有到来,他死后方生!徐璋本是思想家,他当为真理献身,钱学森是工程师,他要为现实服务。据严昌文章磘述,徐璋本和钱学森私交不错,但对徐璋本的遭遇也只能默默承受,他明白如何对待这个时代。二〇〇五年六月,《人民日报》曾刊载钱学森秘书涂元季的文章《作为一名共产党员的钱学森》,其中写到:“一九五八年四月十九日他又向党写了长达八页的交心材料,进一步谈了他对党的各项方针政策的认识,尤其是对反右斗争的认识。因为有人提出他在反右斗争中还去看望钱伟长,在经济上接济现行反革命分子,清华大学教授徐璋本的家属,政治立场不坚定,思想上划不清界线。钱学森在”交心“材料中深刻检讨了自己的错误.”


    钱学森和徐璋本是不同类型的知识分子,他们的人生道路自然也就不同。巫宁坤在他的回忆录《一滴泪》中有一个经典细节,一九五〇年,李政道送巫宁坤回中国大陆,巫宁坤问李政道为什么不回,李政道回答不愿意让人洗脑。一九五七年李政道和杨振宁一同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那时巫宁坤已在农场劳改。一九七九年改革开放之初,受尽磨难的巫宁坤立即选择离开中国,而到了一九八九年后,当年选择离开的杨振宁却选择回中国大陆定居,这就是一个人对时代的感觉和判断,在这一点上,钱学森和杨振宁一样,有非常好的直觉,他们选择最好的,这或许就是钱学森他们那一代科学家的宿命,去留均在刹那间,人生也就截然不同了。


    二〇〇九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於厦门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  
           
    附件一


    二十四:物理教研组事件——徐璋本


    徐璋本在运动中的作为,不但在清华园,而且在全国也是闻所未闻的奇例!甚至比之于黄万里,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前已提及,他的“向党进攻”竟是在《人民日报》发表《这是为什么?》后一个月,即全国的“反右斗争”已经开展得如火如荼的情势下开始的。如《大事记》所记:7月8日:物理教研组教授徐璋本暴跳出来,公然提出他的政治纲领,要组织“劳动党”,公开征集党员。


    1957年8月7日第217期《新清华》刊登徐璋本关于成立“劳动党”的几份文件。《新清华》所加“编者按”曰:编者按:早在整风初期,理论力学教研组教授徐璋本就在座谈会上反对马列主义作为指导思想,提出他自己的系统理论。当全国轰轰烈烈展开反对右派斗争时,他进一步提出“劳动党发起宣言”和“发起组织劳动党并向政府登记启事,于7月8日投寄本刊,要求发表。我们对他的理论和纲领是断然不能同意的,但为了使同志们弄清这个问题,我们决定将他发表出来,请大家讨论。


    徐璋本的三个文件分别是:1)《登记启示》;2)《劳动党发起宣言》;3)《谈谈真理和指导思想问题》。这三个文件的详细内容,读者可参阅该期《新清华》,本文因篇幅所限,兹不详录。但为了使读者更具体的了解当年的“反右运动”的“深刻”性,复杂性乃至趣味性,兹摘录有关几点如下:1)《登记启事》(全文):人类的体力的和脑力的劳动创造了整个人类历史,也就是创造了人类特有的生产工具和知识宝库,和地球上一切其他生物区别开来。生产工具和知识宝库的不断积累和扩大,同时也创造了艺术、文学、音乐、绘画和人类整个文化。在人类历史中,每个时期和地区的政治和文化,都是以往历史的结果和反映,同时也包含着以后演变的因素。一切因素都建筑在人类的劳动果实上。

    由于人类仍然是地球上的一种生物,生物的生存欲望和本能是有两种相互矛盾的基础性质的:自私利己和互助利他。自私本能的过分发展和没有限制,便是人类社会中一切剥削现象和制度的最后根源,在建设社会主义和向着理想的共产主义永无止境地迈进途中,限制自私利己的本能和发展互助利他的本能,便将是人类道德和法律不断改进和厘定的最高标准。经济制度和政治制度的形态便是建筑在这个标准上面的。在中国今天经由共产党的领导完成了建国的辉煌工作后,我们需要有一个执政党随时随事坚持理想和真理、合乎最高道德标准的诤友及和平竞赛者,来刺激社会和人类的进步。这就是个人不揣愚陋、不自量力呼吁发起组织一个向人民公开全部活动的劳动党,并向政府申请登记备案的启事。


    2)发起宣言(摘录):为着实现人类劳动的神圣价值;为着使劳动果实不带来剥削和被剥削现象;为着使人类劳动所产生的生产工具和知识宝库获得最广泛最公平最有效的使用;为这使这些劳动果实不受人类两种生物矛盾本能——利己和利他,爱和恨,——的支配,继续在前进的社会中产生矛盾;为着促进人类的相互了解及和平共处;为着使人类社会向着共同理想的大同公有公享社会顺利地和平地迈进;为着使人类劳动在社会的持久的和平及繁荣中发挥其最高价值;因此发起组织劳动党宣言。(一)党的宗旨——建设没有剥削现象的人类公有公享社会。(二)党的纲领:(略,参见该期《新清华》)


    3)理论:《谈谈真理和指导思想问题》(下略,参见该期《新清华》)

    过多引录他的言论是不恰当的,因为虽然事情已过了将近50个年头,也肯定会招致为他作“反宣传”之嫌。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引录当年“官方”为“彻底粉碎”他的言论而发表的一些文字,以帮助读者从中略窥这方面的一些梗概:1957年8月19日,第218期《新清华》发表题为《理论物理教研组连续开会批判徐璋本反动言行》的文章,第一个大标题是:《在第一次批判会上,徐璋本公然宣称要反对共产党领导,并为反革命辩护》;第二个大标题是:《在第二次批判会上,徐璋本公然为地主辩护,恶毒污蔑马克思主义》。《新清华》为此而配发了评论,全文如下:彻底粉碎徐璋本反共反人民的猖狂进攻:正当全校反右派斗争取得了伟大的胜利,资产阶级右派分子的反共、反人民、反社会主义言行遭到全校一致声讨,彻底批判,从而陷入完全孤立的时候,徐璋本却突然暴跳出来,公然打出反共、反人民、反社会主义的黑旗,组织反革命政党——所谓“劳动党”,有理论、有纲领、有计划、有策略、还企图有组织地向党、向人民发动拼死的斗争。在本刊揭露徐璋本的反共言论以后,引起了全校同志的极大愤慨。理论物理教研组为此召开了三次会,对徐璋本的反动言行进行批判。徐璋本非但毫无悔悟,反而继续发出反共反人民的叫嚣。在会上,他除了继续撒(抛?)出他那从资产阶级腐朽反动的垃圾堆中东拼西凑得来的反动透顶的“理论”——实质上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陈词滥调——以外,又进一步公开为帝国主义、蒋介石、地主、反革命分子辩护,居然说什么“杜勒斯也是为了人民”、“老蒋不代表帝国主义”、“弱者不是反革命”、“地主只是小猫”等谰言,替右派分子叫“屈”,为地主阶级喊“冤”,污蔑五大运动是“妨碍言论自由”,号召地主“不要沉默”,替地主阶级的幽灵招魂。进而污蔑共产党对人民是“独裁”与“剥削”,妄想修改宪法,取消人民民主专政,公然宣称要反对甚至推翻共产党的领导!——一片疯狂的叫嚣,与台湾广播、“美国之音”等完全是一个腔调!


    不仅如此,为了实现他的反革命纲领,徐璋本公然明目张胆地积极进行反动活动,他居然狂妄地“动员”共产党员张维、王英杰等教授退出共产党而参加他的“党”,并妄想拉张子高、徐亦庄、王宗淦、童诗白等教授签名支持他的反动宣言。8月4日,他还到王明贞教授家趁几位归国教师李恒德、王明贞等教授在座,又大肆煽动;李恒德副教授走后,徐又企图强拉其他人充当所谓“劳动党”的发起人。并公然向物八学生煽动,要他们不要站在共产党的立场上,不要以政府的意志作为自己的意志,要他们起来反对共产党和人民政府,并举臂狂呼:“中国青年就是我的青年!”“我就是要争取青年!”甚至见了十几岁的少年儿童也不放过,挑拨煽动地说:“你拥护我还是拥护毛主席?”——完全出乎徐璋本的意料之外,他的这一切疯狂活动,毫无例外地都遭到了严词拒绝与驳斥。但他仍然死不甘心。当大家愤怒斥责他的反共阴谋活动时,他竟大呼:“我的活动是公开的、合法的!”“我不是阴谋,我是阳谋!阴谋也罢,阳谋也罢,实质都是一回事:即反共、反人民、反社会主义的反革命之谋,”阳谋“则更显出猖狂凶恶!人们已经看出,这根本不是徐璋本伪装的”学术性辩论“问题,也根本不是他所谓的”言论、结社自由“的”合法“活动,更不是徐璋本的神经系统中发生了特别故障而发出的不省世事的呓语,而是明目张胆、反动透顶的反革命罪恶言行,是徐璋本所一直否认、我们所坚决奉行的阶级斗争的铁的规律的又一表现,即:反动派是永远不甘自动退出历史舞台的,徐璋本作为资产阶级右派中的死硬代表,是不会因我们反右派斗争的胜利而自动鸣金收兵的。相反,他进一步向我们发出了疯狂的挑战。”蜉蝣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但是利令智昏,徐璋本已到黄河,心还不死,还以为可以从右派队伍中搜罗残兵败将,或者在知识分子(特别是青年)中找到支持。但是,反动派往往是”为乐观估计所蔽“的。反右派斗争使一切敌视共产党与人民政权的反动分子早已溃不成军,完全孤立,谁敢东山再起,就会被人民的铁拳击得粉碎。反右派斗争又教育了广大的知识分子,人人提高了政治警惕,徐璋本的反动言论休想找得市场。但是全校同志在反右派的伟大的胜利进军中再接再厉,继续战斗,彻底从政治上、思想上、理论上粉碎右派死硬分子徐璋本的猖狂进攻,不获全胜,决不罢休!


    前曾提到,徐璋本是清华当年所划仅有的两个(按:经网友wata指出,不是2个,而是3个,参见wata留言。)“一类右派”之一,是仅有的两个受到逮捕法办的人当中的一个(另一个是“庶民社”的孙宝琮)。据同时代的几位知情人回忆,他被捕后,实际上并未受到特别的虐待,而且还很受“重用”——被安排作一些特殊的技术工作。后被释放出狱,情绪还相当不坏,见到老熟人照样寒暄打招呼,仍旧是一派“书生”气。后病终!
     
    附件二
    右派教授徐璋本在邯郸流放地


    (北京)严昌


    徐璋本不是“死于劳改营”

    今年是2007年。距1957年50年整。
    朋友用电子邮件送来金钟先生的文章《中国右派的英勇起义——试论一九五七年反右运动的历史地位》,并将其中一段文字摘录出来,放在文章的前面,示意为应重点阅读的内容。这段文字是:“清华大学教授徐璋本建议取消马列主义作指导思想,公开呼吁结束共产党一党专政提议成立劳动党,走尼赫鲁中间路线(他死于劳改营)。”我知道朋友让我看的其实就是最后6个字“他死于劳改营”。
    我和徐璋本老先生是1970年2月在邯郸地区的狱中相遇的。那时,徐老先生已经在狱中渡过了12个年头。劫波渡尽的1979年3月,我们先后从流放地返回北京。那年我27岁,老先生已68岁。回到北京后的第一年曾有过一些通信。后来就断了联系。
    20多年后的2001年5月,我因在清华大学参加一个专题学术系列讲座而住在清华园内。一日突然想起了徐璋本老先生。托人问到老先生的家址,便曲径寻去。徐家正在装修,一年龄比我略长者告之,他的父亲前些年已经故去,骨灰放在八宝山。听此消息,心中黯然。
    徐璋本老先生确实不是“死于劳改营”。但是,我也确实有必要将徐璋本先生在狱中的生活点滴写下来。记忆是否有误,请读者自辨。


    1957年7月:徐璋本逆流而上


    1957年6月8日,中共中央向各级组织发出《关于组织力量准备反击右派份子进攻的指示》。该指示要求各省市级机关、高等学校和各级党报都要积极准备反击右派份子的进攻,其中认定:“这是一场大战(战场既在党内,又在党外),不打胜这一仗,社会主义是建不成的。”同日,《人民日报》发表题为《这是为什么?》的社论。向全社会释放了整肃的信号。
    7月8日。全国的已是风声鹤唳。右派们已经开始反戈一击或写认罪书。可是,徐璋本先生却似乎全然不知抑或是全然不顾,公然逆流而上,在清华园公开提出他的政治纲领,宣布成立“劳动党”,并公开征集党员。
    1957年12月25日,徐璋本在清华园被逮捕,同日被抓的还有孙宝琮,曹垂训两位教师。中共任命的清华大学校长蒋南翔当天在校园有线广播站发表讲话,重复毛泽东在《论十大关系》中讲过的对思想异议者的政策仍然是“一个不杀,大部不抓”,但今天抓的这几个人不是右派,而是现行反革命份子。
    其后,徐璋本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执行地在北京南城陶然亭公园附近的北京市第一监狱(看守过我的一位老狱警和我提过他这个人——徐文立注)。椐他在第一监狱的狱友讲,1966年文革爆发之前,徐璋本先生曾享有一种任何犯人不可能享有的特权:每周可以回清华园与家人共渡周末。周一上午或周六晚上返回第一监狱服刑。徐璋本先生每周享有回家过周末的特权一直延续到文革爆发后被取缔。
    更糟糕的事情发生在1969年。那年春天,争夺珍宝岛的战争爆发,中苏交恶升级。全面战争似乎不可避免。9月11日,中苏总理周恩来和柯西金在胡志明葬礼之后在北京机场短暂会晤后,达成就边界问题举行中苏部长级会谈的协议。中方代表是当时的外交部副部长乔冠华;苏方代表是苏联外交部第一副部长库滋涅佐夫。
    然而,中共军方对战争前景做了最坏和最具体的估断:战争将在10月18日苏联谈判代表团乘坐的飞机到达北京的那个时刻爆发。虽然10月18日那天降落在北京机场的运载苏联谈判代表的飞机上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冲出一支特种兵冲锋队,而是走来了几个文质彬彬的苏联外交官员。但是,战争准备却已经全面铺开。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是人员的疏散。关于1969年秋季发生在北京的大规模人员疏散的文字记载,迄今为止,祇涉及到党政军要员的去向。当时的北京祇有总理周恩来留守。毛去了湖南,林彪去了苏州,被打倒的刘少奇被送往河南,邓小平被送往江西,几个元帅分别去了广东、四川和河北。而一个被疏散和转移的特殊人群却从来没有被关于文革的回忆文字记录下来。这就是当时被关押在北京各个监狱的正在服刑的犯人和被关押在北京公安局所下辖的各个拘留所的政治和刑事的未判决人员。


    1969年:押往邯郸南场


    北京市在押人员的大规模转押行动是在10月底的一个周末的夜晚进行的。作为人员集散的火车站即不是北京火车站,也不是永定门车站和西直门车站。而是西便门货车站。西便门车站内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军警林立。但是,北京市的居民对这次大规模转押行动全然不知。被转移人员的家属都是后来在收到从流放地寄来的信后才知道亲人已经被转移出北京。
    由北京开出的转押犯人的若干列列车分别在石家庄,邢台和邯郸附近的车站停靠。被转移人员被关入这些城市的监狱中。徐璋本先生和部分原北京市第一监狱的犯人是在邯郸北部的永年县附近的临洺关小站下车。然后乘卡车被送往邯郸市南砖场。在临洺关下车也是为了将这次转移行动的影响降到最低限。
    邯郸市内有两座监狱。都是砖场。因为地处市区的一南一北,被当地人称作“南场”、“北场”。当时南场的砖窑已经熄火。到达邯郸的北京市第一监狱的犯人,凡年富力强者均被送往北场。平均年龄50岁以上的犯人被送往南场,徐璋本先生那年58岁也被送往南场暂住。之所以叫做暂住是因为在邯郸东部的曲周县和大名县正在紧急建造两座劳改农场,以关押从北京转押出来的犯人。一但农场建成。暂住南场的犯人就将被转押到那里。
    从1969年的深秋到1970年的3月中旬,大约四个月的时间,被关押在南场的犯人每天不做任何体力劳动,除去吃饭和睡觉就是进行政治学习。学习材料主要是当天的人民日报和毛主席着作。毛主席着作是有选择的学习,主要是《论人民民主专政》、《敦促杜律明投降书》、《别了,司徒雷登》等文。结合阅读内容每个犯人要谈学习体会。所谓学习体会就是要谈出认罪服法的心得。南场的生活比犯人预想的要好一些。当被押上开出北京的火车的那个时刻,很多人的心里是很绝望的,都以为要去新疆了,或者是甘肃。西出阳关无故人,大漠荒原,自古就是囚犯的流放地。
    关押在邯郸南场的绝大多数犯人是政治犯。分为历史犯和现行犯两大类。历史犯主要是一些国民党执政时期的军官和行政官员;现行犯统称“现行反革命”,但是细分起来还可以将其分为四类:一类是国民党的派遣和潜伏人员。在“现行”时被抓捕获刑;一类就是像徐璋本这样的“升级右派”,虽然也是“现行反革命”,但是绝对没有前一类“现行反革命”从事过的杀人、投毒、爆炸等“现行”活动。被狱中警察和犯人叫做“右派反革命”或“反革命右派”。第三类是文革中触犯天条获罪入狱的。第四类人员是一些特殊案情犯。例如:有一个叫黄理文的老先生,捕前是总工会的负责人,干部级8级,曾参加过中共六大。因1956年与苏联大使罗申喝酒的时候将毛泽东的《论十大关系》报告中对苏共不恭敬的内容讲给罗申听,罗申密报苏共,引发苏共的强反馈。黄遂因泄密罪被判刑15年。1971年出狱。1979年回到上海,还曾参与过一些抢救中共党史记录的回忆工作。关于黄理文在邯郸流放地的点滴回忆还可以另外成文。
    狱中一直有一种传言:周恩来总理曾在徐璋本被判刑后说过,祇要徐放弃政治立场和政治主张立即释放,恢复教职。是否确有其事无法证实。但是无论这种传说是否属实,都说明徐璋本虽然身在劳营,确实和一般犯人有所不同。有多少右派在被逮捕判刑之前就已经在各种场合明确放弃了自己的“鸣放”立场和观点。可是并没有得到执政者的宽恕。无一例外被投入监狱和劳动教养。和徐璋本先生一道从北京第一监狱押出北京,关在邯郸南场的另一个知名右派邹震先生的遭遇就是例证。
    邹震先生毕业于燕京大学新闻系。后做过南京《益世报》总编辑。被捕前是新华社国际部的记者。1957年5月16日,第一次新闻工作座谈会在北京召开。邹震先生在会上鸣放:“新闻工作的鸣放问题,就是彻底实现新闻自由、言论自由和出版自由的问题。”等等。《这是为什么?》之后,6月24日,北京举行的第二次新闻工作座谈会,气候已经大变。事隔不过30多天,邹震先生不得不在会上检讨说,他的思想原来就是非常反动的。所谓民主办报、民主办社,就是想要党让出新闻阵地,由右派份子来占领等等;并表示愿意悔改。但是,仍然被开除公职,判刑15年。
    第一次见到徐璋本先生是在南场的犯人医务室。5、6个犯人医生围着一个老人。老人个子不高,但气色比一般的犯人要好的多。他用一种很顽皮的腔调和医生开着玩笑。谈话间,他们的谈话中夹杂着一些英语,显然是一些触及了敏感话题。狱中禁用同志相称,祇听到医生们叫他徐先生。其中一个医生问老人,你的这副眼镜很贵吧,老人从鼻梁上摘下眼镜,拿眼镜的手臂在空中不停地晃动着,很夸张地说:“这副眼镜,30块美金。”我很吃惊,因为这种口吻与所处的环境是那么的格格不入,还略带一些挑衅的味道,而挑衅的对象已经超越了谈话内容和对象,指向监狱中无所不在的话语禁忌。当时,我不知道这位被称为徐先生的老人是谁。但是,从犯人医生对他的态度,能够明确地感觉到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犯人。


    1970年:押解到曲周县劳改农场


    1970年3月中旬,南场的近千名犯人被押解到新建成的曲周县劳改农场。劳改农场在曲周县的一个叫马疃的地方,马疃一带都是盐碱地。冬春季节,白茫茫一片,地面上全是盐碱。农场监狱建立之前,当地的农民是不在这片盐碱地上种庄稼的。
    即将开始的劳动改造生活对于犯人们来说悲喜不同。对身体尚好的犯人而言,参加劳动比关在屋子里读报纸有意思,一则可以呼吸新鲜空气;一则伙食定量可以由每天的1斤增加到1斤2两。犯人的伙食很差,主食是窝头,稀粥。正赶上春荒,青黄不接,没有蔬菜吃,祇能吃一种叫跟头菜的野菜。跟头菜生长在盐碱地里,当地农民度荒都吃这种野菜。曲周劳改农场开张的第一年,犯人的死亡率是很高的。对于年老体弱的犯人,伙食不好又要从事体力劳动,加速了走向死亡。从南场刚到曲周的那些日子里,差不多每天都有死人的事情。一开始死去的犯人被葬在监狱大墙西侧的农田里。由于坟地靠近公路,不到半年时间,坟头已经曾加到一百多座,不断增加的坟头影响很坏,与革命的人道主义不相符,所以,曾有过一次迁坟行动。将路边的坟穴刨开,把里面的尸骨移到劳改农场几千亩农田的中心地块中,远离公路。被葬埋的犯人从来不用棺木,生前的被褥一裹了事,所以盐碱地的强腐蚀性很快将入土的尸体腐蚀成烂泥形状。迁坟的那几天正是盛夏,难闻的尸臭在方圆十几里的上空飘荡,挥之不去。
    到达曲周农场的第一个劳动项目是沿着新建的监狱高墙外面挖掘防止犯人逃跑的壕沟。我见到徐璋本先生的劳动形象,就是在这个时候。徐璋本先生的劳动形象是很糟糕的。稍有体力的犯人都随着沟壕的加深,也越站越低于低平面,用力用铁锹将土甩上地面;地面上的人再将这些土移至由沟壕中的土堆成的陇坡。徐璋本先生由于年近60岁,被安排在地面。但是他仍然是难于应付。很快就被沟下甩上的土所包围。他拿铁锹的样子很滑稽,甩土的姿势也很夸张。他也不会躲闪从沟里甩上来的土。满身满脸都是土。所以,虽然劳动效率是最低的,但给人的印象是肯于吃苦耐劳的。劳动两个小时后,有犯人从大墙内挑开水来,这时会有一个15分钟的休息。每到这时,徐璋本先生就大声高喊:“Coffeebreak!Teabreak!”其实,确切的讲,应该叫做“waterbreak”。休息期间,徐璋本几乎每每成为聊天的中心。他很幽默,经常说些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话。记得他曾说过:“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实在是很反动的啊”。听者都知道他的这句话的潜台词,心照不宣,就算有打小报告者想揭发立功也无从下嘴,于是大家一笑了之。
    没有多久,由于徐璋本先生年纪偏大,且劳作实在不得要领,狱警方面不再安排他参加高墙外的劳动。平时大队人马外出劳动,他就在狱内搞搞环境卫生。
    我确切知道徐璋本先生的身份是1970年4月25日中国成功地发射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的那个晚上。卫星上天的消息在晚间8点的各地人民广播电台联播节目的第一时间播出。狱中的犯人从高音喇叭中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半个小时的联播节目还没有结束,狱方负责人黄大队长帅20多名狱警进入高墙狱内,直奔徐璋本所在的第一中队。第一中队旋即集合。黄大队长将一摞宣传卫星上天的海报递给一中队的犯人大组长,让他分发到各个小组。黄大队长手中留下了一张海报,高声喝道:“徐璋本!!”。徐璋本从坐着的人群中站了起来。黄大队长把海报递到徐的面前,说:“念!”。徐璋本不敢不从命,认真地念了起来。念毕。徐双手下垂,等待下文。黄大队长厉声说道:“徐璋本,没有你,中国的卫星照样上天!你现在有何感想?”。全场一片寂静,等待徐璋本的答复。片刻后,徐璋本淡淡的说:“惭愧,惭愧”。后来,黄大队长又发表了一顿演说,说了些什么,时隔多年,已记不得了。
     
    徐璋本和钱学森


    在之后的若干天内,徐璋本和卫星上天成为犯人的谈话中心,我也从各类人等的谈话中了解了徐璋本是怎样一个人。其中最核心的信息是说徐璋本和钱学森都是从美国留洋回来的,且都是学导弹的:钱是搞导弹致导,徐是搞反导弹的,两人是珠联璧合的一对。
    后来出狱后了解到,徐璋本和钱学森是同龄人,都出生于1911年。3、40年代徐钱二人同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攻读博士学位;钱学森在航空与数学系学习,1939年获博士学位;徐璋本1940年获博士学位。徐璋本归国较早,回国后在上海交通大学电信研究所任教。应该指出的是,钱学森的大学也是在上海交通大学读的。1955年院系调整后,徐璋本在请华大学物理教研室工作,直至入狱。从徐璋本入狱前的经历看,他归国后基本上是从事教学工作,即使他1957年不入狱,是否能够介入以后的两弹一星的工作也未可知。但是徐璋本和钱学森的私交确实很好。中共机关报《人民日报》2005年6月刊载原钱学森秘书,现中国人民解放军将军涂元季的文章《作为一名共产党员的钱学森》,其中写到:“1958年4月19日他又向党写了长达8页的交心材料,进一步谈了他对党的各项方针政策的认识,尤其是对反右斗争的认识。因为有人提出他在反右斗争中还去看望钱伟长,在经济上接济现行反革命份子,清华大学教授徐璋本的家属,政治立场不坚定,思想上划不清界线。钱学森在”交心“材料中深刻检讨了自己的错误。”。钱学森1958年6月16日在《中国青年报》撰文说,保证合理光照可亩产40万斤粮食。钱学森如此荒谬地为大跃进推波助澜,是否与经济上接济徐璋本的家属而被迫检讨,感到的压力太大,急于表白自己的不二衷心,以致慌不择路,留下千古笑柄,其中缘由就祇有钱学森本人自己最清楚了。
    钱学森和徐璋本两个人的求学生涯几乎是一样的,但人生的结局却大相径庭:一个是两弹元勋,名垂党史;一个祇能作为平反右派被后人评说,徐璋本先生的20年囚徒生活注定了他的历史定位与科学无关。这就是命运。性格即命运。


    “一打三反”运动


    认罪服法活动是中国监狱独有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人,进了监狱的大门就要亲口承认自己有罪。这种活动开展之频繁,到了强迫犯人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程度。“右派反革命”有一个共同点:绝大多数是高级知识份子,而且在获刑前均有相应得社会地位。虽然以身陷囹圄,在历史反革命和刑事犯面前,他们总会自觉或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些优越感。这些人天资聪慧,入狱十几年把马列斯毛的书读了个通透,狱中召开的认罪服法的大会小会上,凡这等人登台演讲,无一例外,口若悬河、引证据典,舍我还谁的样子。如果扣除时空背景和认罪内容,单听演说中的形势分析和理论探讨部分,一定会认为是一位中央党校的职场教员在宣讲。笔者现在还记得听这种演讲时的感觉,那就是荒唐。在监狱中,警察和政治犯之间话语系统的趋于空前的统一,这种话语系统的无差异性是一种创造,确实史无前例。而徐璋本是这类人中的一个例外,在和他同狱的17个月中,从来没有见到过老先生登台演讲。徐璋本先生在每晚必开上的小组会上,凡轮到他发言,总是山南海北、东拉西扯。有时觉得他的发言缺少逻辑性,但时间一长,他的用意就显而易见了,他的发言的最大逻辑性就是回避对自己“罪行”的认同。徐璋本是绝顶聪明的。他的自我保护意识是很强的,他从不在任何场合从他自己的嘴里涉及与自己案情有关的任何话题,因为一旦涉及“结社自由”、“言论自由”这样的话题,说深说浅都是很危险的。
    1970年春夏。“一打三反”运动的到来。社会上捕杀之风盛行。徐璋本先生在狱中独特的生存方式面临严峻的考验。曲周劳改农场在“一打三反”运动中曾经将一个在押犯人送到邯郸地区召开的公审大会上批斗,最后被判处死刑,立即枪决。这个人的名字叫吴纪仁(音同)。我记得吴纪仁先生也是1957年因为鸣放入狱,入狱前是北京外国语学院的老师,年龄与徐璋本相仿。吴纪仁的杀身之祸就是起源于拒绝在小组会上承认自己有罪,在为自己辩护的过程中,毫无顾及地谈论与制度和意识形态有关的敏感问题。被枪毙之前曾多次在全场犯人大会上被批判。我残存的记忆中,吴纪仁先生的“反动言论”几乎涉及了1957年到1970年的所有重大事件,而且都是和官方唱反调的。有些老犯人早就预言:吴纪仁活腻了。吴纪仁被枪毙前已经疯癫,他被关在单人禁闭室中,路过的人都能听见他在不停地宣讲,声嘶力竭。警方说他是装疯卖傻。吴纪仁被枪毙的那天上午(确切日期记不清了)曲周的犯人没有上工,下午午休后召开犯人大会,会上宣读邯郸地区公检法军事管制委员会的判决公告。那张公告上判处了30多人的死刑,其中就有吴纪仁先生。估计公审大会是上午开的。向曲周的犯人宣读布告时,吴纪仁先生已经魂归黄泉。宣读布告后,狱方负责人黄大队长讲话,他警告不愿认罪服法的犯人,吴纪仁的下场就是榜样。接着,黄大队长开始点名,被点名者都是狱方认定的反改造份子,凡被点名者都必须站到会场前面的空地上。被点名者有20多人,其中就有徐璋本先生。平时的徐璋本先生由于比较开朗,所以年龄虽大,并没有给人一种衰老的印象。但这时的徐璋本先生站在那里,双目无神,嘴角下垂,另人陡然感到这是一个饱经沧桑垂垂老者,他深受精神的折磨和和人格的屈辱,已经无法继续承受下去了。
    1971年7月我和其他一些人被调离曲周农场。但是,关于徐璋本先生的消息总不断传来。1973年至1975年秋季,由于中美关系解冻,美国费城交响乐团和德国斯图加特室内乐团先后访问北京。费城交响乐团演奏了贝多芬的命运第五交响曲;斯图加特室内乐团演奏海顿的小夜曲。在文革时期的中国,文艺活动向来是政治局面大走向的风向标,事到终极势必反,政治气候的转向祇是时间的问题了。监狱中政治犯的命运交响曲也进入最后一个乐章,漫漫长夜之后,已见东方地平线露出一抹鱼肚白。1975年秋季中共颁布了建国以来最后一道特赦令:释放全部在押的国民党县团级以上军警宪特人员。在淮海战役中被俘的黄维将军是这个人群中最具声望的人物。邯郸地区的被特赦人员被集中到邯郸西部的慈县,后转石家庄,生活待遇有了很大的改善,月工资超过百元(相当于共产党在职县团级人员的工资)。这个被特赦的人群绝大多数早已刑满,但均未被释放,都被强迫留在劳改场就业,俗称二劳改。
    狱方实际操作过程中,也许受到决策层的指示,被特赦人员并不局限在国民党人员这个范围。邯郸地区被集中的人员当中,我所知道的国民党军政人员有原国民党第三战区潜送日俘小组组长宋忆之先生。前文提到的邹震先生也被集中,邹震先生事后谈起此事说,之所以这样做,可能与他49年以前曾做过南京《益世报》的总编有关,因为靠级评估的话,一个《益世报》的总编总不会小于县团级。至于邹先生的入狱所谓何事,却不闻不问。怪事还有,前文提到的共产党高级干部黄理文也因这个释放国民党人员的特赦令,被集中了,因为黄先生捕前享有共产党干部的级别无论如何是省军级,兑换成国民党的干部级别远远大于县团级。按照这种思维推理,徐璋本先生入狱前是清华大学二级教授,同级兑换,也不会小于县团级,因而也属于被集中人员。这次莫名的赦免来得尽管很滑稽,还是应该算作徐先生和所有被集中人员的第一次被解放,虽然这一次被解放的最大前提设置是认定这些人曾经是有罪的。
    “赦书一日行千里,罪从大辟皆除死,迁者追回流者还。”(韩愈诗《八月十五夜赠张功曹》)


    1979年:徐璋本回到北京


    到了1979年春季,中国才真正意义上开展了大规模平反冤假错案。数以千计的迁者与流者从千里万里之遥回到亲人的身边。我是其中最年轻的,27岁,还有重新开始的可能,一切从头再来。而像徐璋本先生那样的老人,当第二次解放降临的时候,20年的光阴已荒废和丢洒在北京监狱和邯郸流放地。同那不堪回首的20年挥手告别的时候,人生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1979年,徐璋本与我回到北京。我们最后的来往书信,是为了一本书,商务出版社出版的《我这一代的物理学》。作者是量子力学奠基人,德国科学家波恩。这本书在王府井大街的内部书店出售。我买下了这本书。徐璋本先生通过某种渠道得知后,便写信讬我帮他买一本。我再去内部书店为他购得并寄去此书。在收到我寄去的书后,徐璋本先生曾给我写过一封很长的英文回信。信中回顾量子力学诞生的过程和它对物理学的影响。其中谈到哥本哈根学派和爱因斯坦的争论以及构建大统一理论的哲学意义。
    徐璋本的青年时代正逢现代物理学涅磐与革命的时代。爱因斯坦、普朗克、波尔,狄拉克、费米等一代物理学巨匠用智慧和天分开拓着物理学新天地。曾吸引了一批中国的青年智者。费米在中子诱导核反应研究中取得重大突破,获得1938年物理学诺贝尔奖。1940年,徐璋本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获得博士学位,可以想象,29岁的徐璋本已经跨入科学殿堂,在当时的中国人中,懂得相对论和量子理论的人祇能是以数十人计,绝对是凤毛麟角。20世纪40年代的中国,一个没有民主和科学传统的国度,多么需要这样的人啊。那时的徐璋本先生一定有着飞扬的神采和远大志向。他本可以为自己的祖国贡献出自己的才华,也为自己建功立业。但是1957年的突变改变了一切,命运让他和多灾多难祖国一道去承受苦难。而他对物理学的迷恋和对科学的追求,祇能到梦幻中去寻觅了。
    故人云散尽,我亦等轻尘(鲁迅:《哀范君三章》)。徐璋本老先生已经作古。他不足160公分的身高;话音的南腔北调;还有那脸上总是略带着的微笑——这就是他留给我中的印象。
    行文至此,陡然想起诗人聂绀弩为香港报人罗孚先生题写的画像诗《赠罗孚》:“每三句话骇天下,不七尺躯轻万夫。惜墨如金金似水,我行我素我罗孚。”徐老先生无论从身高和气质上均与罗孚先生有很多的貌似和神似。故斗胆对聂诗略作编篡以献给冥龄96岁的徐璋本老先生:
    曾经一言骇天下,

   不七尺身轻众人。

   光阴似金皆粪土,

   我行我素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