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耘：爱上滑雪

本帖最后由 David 于 2012-1-30 22:09 编辑

2012年初从上海回到家里，忙完了州府地区华人春节联欢会的演出，然后就开学了。又是一个漫长的冬天。小孩新一年的课外日程排好了，女儿功课忙，只有钢琴课继续。儿子有中文，游泳，钢琴，单簧管，还有滑雪课。俺家里太太是派活的，我则按照领导的指示办，在孩子身上不动多少脑筋。用我老妈30年前的说法，我是棋盘上的子，不拨不动。每星期四陪儿子去上滑雪课，周六游泳课，成了例行公事。

我们所在的Albany暨纽约州府地区，北纬42度，相当于沈阳的位置。从11月底开始进入冬天到第二年4月中旬路边的草坪上的雪才开始化，才感觉到春天来了。我到这里已经是第11个年头了，工作生活上没什么可抱怨的，只觉得冬天太长，家里倒是暖气充足，但毕竟窝在家里时间太长，难免有些气闷。三四年前，可能是受美国人影响吧，两个孩子开始上滑雪课。先是去一个叫Jiminy Peak 的滑雪度假胜地，地处马萨诸塞州西部，与纽约州交界处。因为要单程开车一个小时，后来选择了离家只有20分钟车程的Maple Ski Ridge。Jiminy Peak 是座大山，有38个雪道，9条缆车线，有宾馆和大批出售和租用的time-sharing公寓房。相比之下，Maple Ski Ridge只能算个小山坡，7-8条雪道和2-3条缆车线。后勤只有一个供顾客栖息，取暖，小吃的cabin，显然只服务于当地居民，但对我们来说足够的好。两年前，干脆买了滑雪板（传统的，不是年轻人中流行的滑板滑雪ski boarding）和鞋，自学滑雪，踩着滑雪板像企鹅一样艰难地开始。

开始滑雪，感觉程序挺繁琐的，绝不如打乒乓或羽毛球那么便捷。要穿厚厚的滑雪裤，戴头盔。铁制的滑雪靴，好不容易脚伸进去了，鞋扣紧了，走起路来好滞重，滑雪板扣在鞋上，更是举步维艰。如果在斜坡上，还不容易控制下滑，所以开始并不好玩。但等你掌握了一些基本技术如行走，“刹车”，走S形后，就会有渐入佳境的感觉。今年趁儿子上课的时候，自己尝试一些新的挑战，独自坐缆车上山顶。

Albany的冬天，下午5点就天黑了，高纬度地区的特点。这天，缆绳上那么多上山的缆车几乎只有我一人，山上人特别少。我记得去年走过一个勺子型狭窄陡峭的通道可以到达一块平坦的地带，于是不假思索就冲进了勺子。我突然觉得速度过快，左脚侧行想降低速度，不料人随着前冲的惯性摔将出去，头重重撞在雪地上，幸亏有头盔，否则脑震荡也未可知。脚下的滑雪板也飞了，那倒是滑雪板的保护性机制，不至于滑雪板伤了人。我站起来，费力地将滑雪板重新扣在鞋上。我觉得眼前模糊，摸了摸脸，才发觉眼镜也打飞了。幸运的是，在摔跤的地方不远处找到了眼镜，完好无损。那时，天还在下雪，周围没有一个人，我一个人在山上，很镇定，没有慌乱panic，对自己还算满意。来到一片平地，但如同站在悬崖上看不到平地尽头下面的地形，所以决定从旁边迂回，很快就顺利地返回地面的缆车出发地。虽然出师不利，我还是决定再次上山，主要是克服心理障碍。后来的几次坐览车上山顶后，我避开了勺子通道，选择了更宽阔的路径，这样有更大的回旋余地。后几次的尝试，速度也很快，但身体控制得好，从山上到地面，风驰电掣，一气呵成。

我总结，滑雪和许多运动一样，靠两样东西，技术和心理；技术不过硬，会产生心理负担，心理负担又会导致技术动作不当。技术的因素，当然主要是对滑雪板的控制能力，小腿力量是一方面，身体的协调性和平衡也是重要的部分，遇到陡坡需要走S形，控制速度和方向成为关键。心理的发秫往往是不自觉地帮倒忙，不会摔的地方也硬是摔了。我现在的“心理障碍”是依然无法克服“悬崖恐惧”。看到过冬季奥运会运动员的飞行动作，但这样的险境只好等熟悉地形后再作计较。但是，信心增加了，技术上再熟练一些，滑雪会真正成为享受。

滑雪是很多美国人喜欢的传统项目，我在读书时有几位教授，寒假常会去科罗拉多滑雪胜地过上一个礼拜。所以很多美国人会让自己孩子从小学习。我的两个孩子学得很快，除了他们上滑雪课，没有大人的心理障碍也是小孩学得快的原因之一，敢做动作（重心低也是他们的优势）。但我想，还是因为我学得晚了，能琢磨着滑几下就不错了。我们这些在文革中长大的一代，接触什么都晚了起码十年，加上滑雪毕竟是北方的运动，南方人学起来总要慢一些。但我还是愿意学，因为它给我带来乐趣。在冰天雪地里自由驰骋的“爽”不同于做爱的大汗淋漓，欲仙欲死的“爽”
，虽然都动用了多种荷尔蒙，心血管运动，和肾上腺素。每次滑雪，都是挑战，都有自由和征服的快感。在雪地上穿梭的速度，冰雪砸在脸上的痛感，听见自己的喘息，林中雪地的寂静，很真实，很实在。每次从滑雪场出来，都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我曾经特别享受一个人在空旷的高速公路上驾车的心旷神怡，无论是在新墨西哥州的天高地远之间，还是加州的大海山峦之间。因为滑雪，我开始喜欢冬天，喜欢一个人的天地。

我有一位在纽约州政府部门当高管的朋友，是个滑雪高手。到了滑雪季节，会自己一个人每月去几次Jiminy Peak，有时也带着儿子去。他比我年轻十岁。滑雪毕竟是需要体力和柔韧性的，再玩十年吧，要玩到像巴西人踢足球那样行云流水，美轮美奂，是没指望了。但是，对我来说，就像下围棋，不就是玩个心情嘛。先把Maple Ski Ridge 搞定，再上Jiminy Peak。这个念想，让我年轻十岁。

写于2012年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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