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云心事——李老十小品展前言

本帖最后由杨林于 2014-6-16 15:15 编辑

拏云心事

——李老十小品展前言

我一直以为李老十的作品是无须评论和介绍的，他的诗、书、画、印能够说明一切。喜欢他的作品，必定是真喜欢；看不懂他的作品，那就永远接受不了。也许有人会应了李贺的那句诗：“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声天下白。”先是迷惑，后来却会如梦方醒，恍然大悟。这样，似乎介绍的必要也就存在了。

先说人。李老十为人善良，嫉恶如仇，是非分明，任侠仗义，从不失信。他的喜怒哀乐，悲苦情仇，都在作品中有充分展示，行为人格与艺术人格高度一致。老十的长相也非常好，明目皓齿，美髯飘飘，称得上仙风道骨，是我见过的画人中最具画家模样的人，民国时齐白石、黄宾虹、张大千那一类的。一句话，老十属于品貌兼优型的画家，所以他可以批评朱新建长得“一脸乱七八糟”。由于他的完善人格和幽默气质，他的高傲也就自然地为人接受。

再说画。十几年前，有人要我推荐当代最具收藏潜力的国画家，山水、人物、花鸟各一位。我说山水是陈平，人物是田黎明，花鸟是李老十。问的人不当真，我也就信口开河。但假如要我只说一位画家，那么我会认真考虑，并毫不犹豫地推荐李老十。李老十的人物、山水、花鸟画即使放在中国画历史中，其个人风格也异常鲜明，与古人的优秀作品挂在一起绝不失色。这是一种深沉积淀，激烈爆发的文化品格，与传统文人画有所不同。画家把时代造成的内心冲突和对这个世界的异度认知，淋漓尽致地落实在笔墨之中。如果勉强说老十画的是新文人画，那也是向传统文人画相反方向生长的那一枝，贯休、梁楷、徐渭、八大、陈老莲是其远祖。他画残荷，把通常静态的荷塘用一管破笔搅动，似乎塘底的污泥都飞溅到了画面之上，秋风秋雨交织成一曲天昏地暗的凄苦愁唱。“眼中无人”和“鬼打架”系列，本来就是借画自嘲和讽世，一不小心却到了不见古人的程度，以至于当他在美术馆看到了仰慕已久的罗两峰画鬼时，内心不无遗憾，原来不过尔尔。其实，老十画鬼并不是一味吓人，相反，他笔下的小鬼、钟馗个个妙趣横生，活灵活现的人模鬼样，甚至有些调皮，有些呆萌，透露出他内心世界的丰富多彩。老十的写实、写意人物画，实相无相，气格超拔，内心的不平之气，欢快、郁闷、颓废、无奈、希冀、想往，齐来笔端，画我所想，画我所愿，画我所画，绝不违心。这些画与粉世颂圣的主旋律明显违背，肯定不合乎官方展览标准。老十的工笔画也不能不提，无论是白描还是重彩，都叫人叹为观止，《水浒插画》、《李贺诗插画》、连环画《长眉罗汉》是这方面代表作品。

老十的书法同他的绘画一样具备高度的审美品质。用笔和结体似乎都无视传统，或对传统有所破坏，破锋逆入，点画狼藉，却又金石气十足。尤其是题画诗的章法安排，往往顺势而发，戛然而止，跌宕开阖，与画面相生相发。最后形成统一的审美主体。他没有所谓帖派、碑派的丝毫陋习，给人以“踢破樊笼重入山”（白石老人语）的感觉。当然他又离不开传统，除了两汉刻石，以及陆机《平复帖》、魏晋殘纸的借鉴，对老十书法产生影响的还有唐宋碑版，八大和扬州画派书法，但他最后皆泯其形迹而独存神韵。

老十的诗如果和陈平的诗词放在一起，会显得很有意思。两人都擅此道，风格手段却是迥异。陈平的诗词量大，元人散曲小令是其长项，几乎是触景生情，低吟浅唱唾手可得。举重若轻，典型的才子型；老十作诗则是举轻若重，“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那种。他的诗一定是有感而发，绝少应景之作。相信他有些绘画是由诗而生，不得不画。抛开绘画，单以诗论，老十也是个优秀诗人，这在当代画家中并不多见。正因如此，他的诗作量虽少，却能撼动人心，叫人过目不忘。老十的长项是律诗和绝句，于严格的平仄、对仗限制中庄谐并用，自然流畅而言之有物，这与他性格的严谨内向和行为上追求随意自由相符相合。

最后说小品画。小品画是我个人最喜欢的形制，除了讨厌主题性、史诗性大作的沉重外，还因为其尺幅小，精品多。画小品画时画家精力投入比较集中，不至于顾此失彼，不容易形成假大空。再就是画小品时画家比较放松，就像书法家写信札，没有创作作品的精神压力，最能反映画家的真实状态和艺术水平。不用说宋元画册的精美绝伦，明清以后的几个大画家，如八大、石涛、金农、齐白石、黄宾虹，最好的作品全是画在册页、扇面一类的小尺幅上。特别是黄宾虹的山水册页，直给人以咫尺千里之感。齐白石的花鸟蔬果画在册页上，那种纯净的气息会一把把你抓回到大自然中，使你相信他老人家真的热爱农村生活。李老十的小品画大都是独立的作品，借景写心，以物托情，形制绝不限制他才情的发挥。从他不同时期的小品画上，可以看到他完整的艺术发展轨迹。一个天才型画家，他所经历的艺术探索过程与普通画家并无二致。可天才毕竟是天才，认真看他的作品，从不同阶段个人风格的迅速完善上，可以看出他的思索和实践是如何通过勤奋孕育出成熟果实来。

今年六月是李老十撒手尘寰的第十八周年，值此《李老十小品画展》开幕之际，缀文以为纪念。

杨林2014-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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