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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7 20:29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水笺 于 2014-11-7 20:41 编辑
對專制的思考: http://movie.douban.com/review/1147905/
中文名《竊聽風暴》英文名繙譯過來是《別人的生活》,我願意叫它《好人鳴奏麯》。1989年11月9日 柏林牆倒塌。我並未有記憶。民主的東德,民主的蘇聯,民主的中國。對歷史的審視和反思,落腳卻在脆弱與令人尊敬的人格。
初看完這部電影的時候,感情復雜。堆積在胸口說不出。說感動或震動來抒情,我怕輕薄了它。
那個自殺的被禁止工作的戲劇導演說“質疑精神,熱愛人類才是對一個民族的最大力量。”我也堅信。
我想起大一上《烈日灼人》分析,老師的教案里寫:人如何警惕自身的恶,如何在历史的险恶境遇从背后袭来时决定自己的选择。
面对历史的几种选择:随波逐流(中国古训:识时务者为俊杰)
独善其身(王小波的总结:沉默的大多数)
自我救赎(萨特:存在主义的人道主义、选择不可避免、不可逃避。哈维尔:反政治的政治,无权者的权力)
柏林墙在1961年建立,到1989年倒塌的二十八年光阴里,秘密警察最大宗的业务就是防范人民逃亡。7万5千人因为企图逃亡而被监禁,809人因为逃亡而丧生。大约7500名边境警察“监守自逃”。其中三分之一成功逃走,不成功的三分之二被关进监牢。东德总共雇用了9万名正式秘密警察和17万5千名秘密线民去控制1700万人民,这其中有过妻子监视丈夫,学生监视教授,儿女监视父母,情人相互监视。
這不禁讓我想到了中國的文革,互相揭底,互相拆臺。那些告密者,并不能以單純的態度來分析的。我覺得其中有既有人性,也有集體的無意識性。我有時能夠理解那些背叛別人的人。他们使我沉思人,沉思人性。
這不是單純的犬儒主義。
統一后有曾經東德的告密者为自己辩解说,他实际上是一个君主主义者。他不相信制度是可以被改造的。他不否认为秘密警察工作,但是他坚持说,那只是一种无奈,"秘密警察并不能控制我。"他承认他有恐惧,如果不合作,会被拷打甚至致死。"我存在下来,这对我是一种胜利。"
也有的人没有忏悔之感。"因为告密是件平常的生活,如果别人受到伤害,那我承认我作了恶。因此,告密和作恶还是有差别的。"
文革紀錄片《八九點鐘的太陽》中對青年人在文革中表現出的某種宗教性進行了分析。
在德國也是這樣,的确有一部份人信仰马克思主义,所以自愿为秘密警察工作。
但多数人是机会主义者,通过为秘密警察工作赢取一些实惠。还有许多人相信,要让自己不成为专政的牺牲品,唯一的办法是与当局合作。另一些人则在受到胁迫的情况下无可奈何地干了。這是我認為的軟弱。
這些和中國文革中都驚人的相像。巴金的《隨想錄》被認為是他文革的懺悔錄。看過馮驥才的一本書《一百個人的十年》,世界上最陰險,最兇殘,最有獸性的不是猛獸,是人。
著名哲学家雅斯贝尔斯(Karl Jaspers)将极权主义国家治下普通人的罪责分为四种:刑法罪责、政治罪责、道德罪责和形而上罪责。这四种罪过是雅斯贝尔斯在战后写作的《德国罪过问题》中提出来的,我认为,这四种罪责的辨析和区分对反思纳粹统治下的普通人(前苏联的米•罗姆拍摄过一部纪录片《普通的法西斯》)的生存性质至关重要,对思考其它形态的极权统治仍有现实意义。在雅斯贝尔斯区分的四种罪责中,第一种是刑法罪责。负有刑法罪责的是那些违犯法律并在正当法律程序中被定罪的人。这里的法律不一定是指一国内现有的成文实在法,因为这种实在法本身就可能是违背道德的更高法的,如自然法和国际法。刑法罪责是由审判罪犯的法庭来确定的。就德国情况而言,先是由在纽伦堡的国际法庭追究纳粹首恶们的刑事责任,然后德国司法机构继续追究犯有重大罪行的纳粹分子。对刑法责任的裁判归法庭所有。〔Karl Jaspers, The Question of German Guilt. Trans. E. B. Ashton. New York: Capricorn Books, 1947, p. 31.转引自:徐贲:知行合一的灾难历史见证: 站在极权道德废墟上的雅斯贝尔斯。〕
东德政府需要一个良好的国际声誉,他们不能使用毒气室、暗杀队。于是他们暗地里进行最恐怖的勾当。
东德的秘密警察收集如此众多公民的、如此无聊的秘密档案。充分反映了那些统治者病态的恐惧。他们把每个公民都视为潜在的敌人,记录他们日常生活的一切,但结果他们还是不能及时发现与控制住有组织的反抗运动席卷全国,推倒他们的专政。
90年十月德国统一后,波恩国会就秘密档案如何处理犹疑不决。一些议员警告,档案中的秘密太具爆炸性,以致于不宜公开,并建议烧毁。另一些人则建议为了社会安全的理由,必须封藏若干年后才可以公开。或者经处理后部份公开。
然而东德当选的议员则反对这些意见。他们说服国会公开档案的名字,每个被专政监控迫害的人,都可以去查阅自己的卷宗,而不对第三者公开。西德报纸评论称,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政府将如此浩繁的警察记录公开给如此众多的人口。
相對比中国在1980年前后也曾经搞过一次处理文革中的告密材料、检讨交代文字的档案清理工作,当时对文革中的所有这类材料都采取一个办法:从档案中取出来烧掉。
德國這個民族是值得尊重的。
人如何抵制自身的惡。如何做到不真正的軟弱。如何在歷史的洪流從揹後襲來時決定自己的選擇。
這三句話,在和平年代里鞭策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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