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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17 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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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文革地下思想与地下文学的交接
*革地下思想与地下文学的交接 2014-07-20
文革地下思想与地下文学的交接
——由长篇小说《百年车祸》的写作说起
赤眉陈更
一、序:
地上、地下概念的应有界分
这里所写是我的个人小传,也是我对自己迄今为止最重要一部文学作品——长篇小说《百年车祸》的首次推介。
重要的是,文化革命过去已经三十七年,在全世界的范围里,尚没人对文化革命中中国地下思想的发展脉络加以梳理。而对于文化革命中地下小说、地下诗歌的发展脉络的研究倒是存在的,尽管,由于缺乏地下思想发展脉络研究的指导,这种研究是极其偏颇、极不全面的。本文借对本人历史情况的初次披漏,启幕这一相当重要的研究领域。
建国后的中国思想发展研究,大的分为两支:统治的和非统治的,亦即主流的和地下的。正统的、主流的思想反而是一个无甚研究价值,或者因研究之滥而变得缺乏研究价值的领域;唯非统治的,或地下思想的研究,则迄今为止,无人问津。这是一个极其敏感的问题,我是一个过来人,且处于这一问题的核心旋涡,当锐身自任,提出这一问题,讨论这一问题。否则,它将湮灭,对不起后人。后人将说,在那样深度黑暗的天空下,我们的先人,仅仅那么一些并不丰富的思考。
我们愧么?
以对封建主义的评判为界分,文化革命之后,主要是文化革命末期,中国地下思想分为两支。一支认为以共产党为领导的中国现代革命,因反帝目标掩盖了反封建目标之下的斗争任务,建国之后封建意识膨胀,导致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封建专制主义复辟的政治灾难。此种思想以北京严家其为代表,其代表性著作为《跨越时代的旅行——宗教.理性.实践三个法庭访问记》。魏JS的思想未逾于此,遇罗克的思想则更未超越“革命”的范畴。另一支认为,中国的某种势力固是一种封建势力,借助于某种西方思想,打扮一番罢了。它导致的结果是,袁世凯“洪宪”、张勋拥护废帝的目标,变成地上的现实。这种思想的代表者在中原,中国密封最严、封建因素也最根深蒂固的地方;这一地方迸发出最强烈、最耀眼的思想光辉,倒也有它的合理之处,所谓压抑最深反抗最烈。
我不能不说,后一支思想,在逐步改革开放,讨论氛围逐步放开之后,又有新的发展。后一支思想的本来意义是,否定某种固有势力,肯定其相对势力。但这种思想的继续发展,从宪政意义上否定了这一结论——它认为《退位诏书》和《临时约法》是中国的宪政之基,“光荣革命”在中国是大有希望的。是谁破灭了光荣革命的希望?
这是一种进一步的思想,它出现的晚一些。这种思想出现时,压制的氛围已相对稀薄,且因为其两边各打五十大板的性质(它认为在宋教仁之后,国民党也背叛了民主宪政的初衷,更不要说共产党),是半公开或者完全公开的。此种思想以广州的袁伟时先生为代表。就南方思想来看,李一哲的思想没有脱出正统思想,即“革命”思想的窠臼,以他的著名大字报《关于社会主义民主与法制》为代表,无甚研究价值。——由之看,最艰难的,倒是地下思想发展的第一阶段的思想,它既是正统思想的背叛,亦是袁伟时思想的滥觞。
以下转入个人的介绍。因是引出个人作品的,个人介绍简单一些,只是线索。
二、我在文革中的文学实践和思想活动
我,赤眉陈更,陈更,又名陈守中,河南南阳内乡赤眉人,1951生。9岁随父移居南阳,开始关心国事。本人成份,“革命干部”。有阅历者知道,“革命干部”是坏成份,地主、富农等,其父为干部者。1960年,本人开始思考“自由”问题,以为能够高喊“不自由”的鲁迅时代,其实是自由的。
这是少年时期的灾难性想法,带来了整个青春葱茏时代——特别高中阶段——的苦痛。青春之末,又有更进一步的灾难性思想发现,带来了影响我整个人生的艰难坎坷,那才是真正的灾难,它不是一般性的痛苦了。后有叙。
文革期间,特别是文革后期,我坚持写自由诗,自由的形式,更是自由的思想。以爱情长诗《神矢》为代表作,简单介绍几段:
请将这神矢积垒,
这积垒将是我的金字塔。
或者我在这塔上成王,
或者我在这其中埋葬!
——扉页题词
诗的积累,矢的积垒。如果征服女神,金字塔便是我盛大的检阅台,我在这塔上快乐的成王;如果失败,金字塔则是我巨大的坟墓,我埋葬于此罢!
《神矢》写于1974年,这是文革时代生命绝望中的人生奋斗的呐喊。本人所出门望低微,所处地域偏狭,时代的原因又不可能得到系统的文化锻炼,我深知自己生命能力的有限。因而,自己将尽生命之力而为之,以实现青年时代的诗人之梦、思想之梦:虽然在金字塔上成王的机会极微,但他不惜冒千分之九百九十九在塔下埋葬的危险,在极端反文化、反思想的时代,仅凭个人力量做着文化和思想努力的孤军奋战。
《神矢》是爱情长诗,它的作者总不忘,个人的苦痛源于社会的苦痛,他的爱情的痛苦是社会性的痛苦,是整个文革一代青年的痛苦。在《炼狱》一章,作者如此痛苦地呼号:
这里,浩瀚的火焰正发着如此凄厉的白光,
这里,炽热的火苗正行着如此凄厉的合唱。
啊,啊,那是什么正随着白炽的焰光在痛苦地剧烈地跳荡?!
啊,啊,原来是无数忠诚善良的年青的心脏!!
这里燃烧的不是石油和煤矿,
那着火的元素原来是青年的热血和希望!
这里提炼的不是铁石和金钢,
那将是人世间最浓重的痛苦的悲凉!
啊,啊,我们的心将毁了;
我们的血将涸了!
在这凄厉惨绝的人宇中
原来还有着这最最凄厉惨绝的地方!!
在文字狱时代,他不怕杀头,他如此大骂上帝:
如今的上帝确是个昏庸的上帝,
纯洁的爱神也成了财神的娼妓;
跟科学家谈了多年恋爱的花神,
昨夜里突然跟凶狠的权神成就了婚姻。
我们这炼狱之中,
便只好埋没着许多诚者、能者——作家、画家、
科学家、艺术家、诗者、哲人!
一个痛苦思想的人——思想使他变得如虫,异世的——对爱情的渴求,也是卑怯的。关于个人爱情也引一段吧,《第二十二首》:
啊,姑娘——
我若是船舟,
你的爱情于我则大如江流;
我若是江流,
你的爱情于我则大如地球;
我若是地球,
你的爱情于我则广如宇宙;
江流可以浮舟,江流亦可没舟;
地球可以载流,地球亦可断流;
宇宙可以养球,宇宙亦可毁球。
你对我已如这般至圣至神,
从此我不敢妄称去征服你的爱心。
我将谨以我这赤诚,
祈求你神圣般的怜悯!
文化革命刚刚结束的二年,是人民可怕沉默的二年。邓小平先生说:“中国人民是最好的人民啊!”我也沉默,我也痛苦。1977年4月,在失恋欲死的苦痛中,我巡行南北二十天,写《北行杂拾》,存诗八十余首。期间,曾到北京万牲园(动物园),写《老龟》一诗,大骂“万寿无疆”,应是文化革命时代骂声最尖锐、最激烈的:
应当把它们从动物园中开除出去,
不,应当把它们从动物界中开除出去!
动物,动物,生以动为据,长以动为据,
可它们却是动物界中的反动,
以不动维持生长,以不动避免死亡。
瞧啊,它们静得像一段段植物,
植物还随风摇曳呢,
它们静得简直像一块块顽石。
它们堪称是动物界中的万寿无疆,
但这样生命的存在可不是绝顶荒唐!
此诗,在思想开冻以后,在《诗刊》、《中国文学》(英、法文版)刊出。此诗的刊出,与一九八一年一月河南大学的学运一起,成为我人生实质性灾难的开始,后有叙。我也因此诗和后边提到的《生命》一诗,与舒婷、北岛、顾城、王小妮等人一起,成为《诗刊》文革后推出的首批青年种子诗人之一。
一九七八年后半年,我是在思想极度兴奋狂躁不安中度过的。思想解放的暴风雨来临,各地的海燕在极度沉闷压抑的天空中孤独地搏击,它们热切地希望取得联络。当年和我保持通信联络的,思想界有民阵领导人严家其等,文学界有诗人艾青、管桦、蔡其矫等。
恢复高考后,首年未考。第二年,一九七八年,参加了考试。以多种原因,首批未取。我沉浸在思想与诗的兴奋中,确切说,沉浸在思想与诗的疯狂中。疯狂使我遭遇灭顶之灾,自然,也要消灭狂妄。
具体日子确切不起来了,南阳人民医院应有纪录。大致在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左右,黄昏即将降临的时刻,我陷身东方红拖拉机的巨型轮觳之下,满载的拖拉机从我腹胯位置两次辗过(前、后轮)。我内心的第一声呼叫是自然的呼叫——对生命起源的呼叫;第二个呼叫是:“中国的思想啊,中国的诗歌啊!”——我有些不切实际,但这是我生命的目标和原动力!
当时的我,期望不死,但认为必死,不可能不死,但是我没有死。在一位我们分别了半年之久,因看见老同事(我曾作医生)罹祸,从惊惶失措中马上镇静下来的一位大夫的精心手术下,我从死亡中复活。
使我复活的,不是空气,是时代所鼓荡着的希望,是当时的中国所鼓荡着的希望。那时的中国百孔千疮,正是这百孔千疮鼓荡着再生的希望。天安门的墙壁上粘贴着各种思想和文学,事故虽然发生在冬季,但我看到的是柳树在发芽,万物都很葱茏,天空正扫去阴霾,云褪去,渐显蓝色的天。
我感谢时代鼓荡的希望,我感谢复苏的中国所鼓荡的希望,它们鼓入我的心田,使我的生命复苏!——当然,有人说,我那次与死神的交合,也是那鼓荡着的希望,使我过度兴奋、钻入车底所致!
在死神的床上,我仍不放弃思想。我的思想是与我的诗纠合在一起的,我将它谓之《诗与理性》,略引几段:
近世的人们侈谈本性的改造,他们为什么不去改造水呢,他们为什么不去改造火呢?那泛滥决堤的力量在大坝中产生出电来,那焚毁城市的力量却推动了机车的前进。把横流的人欲也装进一个机器里去吧,那伟大的机器便是一个合理的社会结构!
人是宇宙间最复杂、最伟大的了,但他们的制造却并不复杂。无须聪明和智慧,只须他们的同胞懂得,上帝交给的一个秘诀:爱!
不是鲸鱼和大象,伟大不是自然的出产。伟大的是艰难奋斗的结晶,是痛苦黑暗的产物,有时候是与可能排除也可能排除不了的死亡在一起的。(手头无资料,略有异)
幸福有时候与灾难并生。车祸发生的第六天,我接到了河南大学的入学通知书。文革前的河南大学是中国文史教育的重镇,是与范文澜、冯友兰、郭沫若等文化巨擘具有重要历史联系的地方。在这里我度过了对确立自己的人生定位、扩展自己的胸襟抱负极具影响的两年多时光,光荣与重创,都刻骨铭心。
第六十天头上我出院,第六十三天,我独自一人奔向河南大学。疗伤期间,遍身插满了管子,我小心地牵着管子夜深时倚床活动,为提早入校做准备——一个久躺病床的人,是不能一下子站立,更不要说行走的。入校之后,我写下的第一首诗是《生命》,是生命的自豪,也是生命的告诫:
在北冰洋,在南极洲,
在高高的珠穆朗玛峰顶,
你都燃烧起不熄的生命之火;
当你失去太阳的宠爱
在万米以下的大海之底层,
你自己便是太阳,放出光明;
你是坚定的,当你面对着暴君的磨折,
你是勇敢的,当你和专制魔王进行抗争,
你是刚硬的,当钢铁的利刃要刺进你的喉咙,
你是不死的,当你的头上滚动着死亡的万钧雷霆。
但是,生命啊,
你却是雪,幸福的太阳之下你会消融!
“你是坚定的,当你面对着暴君的磨折,你是勇敢的,当你和专制魔王进行抗争,你是刚硬的,当钢铁的利刃要刺进你的喉咙,你是不死的,当你的头上滚动着死亡的万钧雷霆”——所以,我为生命自豪。河南大学是历史悠久的国内文科大学,虽其地位渐沉,但它有辉煌的过去。历经文革,又曾作低层工作,失父,失恋,岁月至此,却又被社会拣了起来,这是多少年了未曾经历的幸运和幸福。所以,我告诫生命——“但是,生命啊,你却是雪,幸福的太阳之下你会消融!”
我在校不足三年(七八届与七七届同时毕业,共三年),含被羁禁的七个多月。在校期间,我与北京、安阳、开封等地一些进行思考的人物及所谓的地下刊物有联系,在河大学运之后,我被遣回家,奶奶的床下还有严家其先生与我讨论思想问题的一些信,字迹工整、娟秀。我不善保存,要不然,这些可以作文物保藏了。
我的思考是可怕的,国内最突出、最黑暗的。曲折地表达如下:
湖南农民运动是文革的历史预演,文革是湖南农运的必然结果。邓有权处理四人帮,那么,四一二…
G1与G2的斗争实质上是中国新兴资产阶级和中国传统封建主义的斗争,中国人民近代史上的悲剧,集中体现为中国民族资产阶级的悲剧。
某种思想被称为某主义和中国革命实践的相结合,实质上,它是中国封建主义与某种主义错误部分——暴力斗争部分的相结合。
中国的当前是借尸还魂,借某种主义之尸,还封建主义之魂。
有人说,他一生干了两件事。一件文革,一件解放。自以为否定一件,还有一件。事实上,中国的封建主义复辟从××4×年就开始了!
孙中山的早期思想是正确的,他说:“农民革命将导致新的专制。”
最难以接受的是关于毛与蒋的对比。今天这种对比倒是不可怕的,那时候可怕得很,它使我在激进的右翼人士中也常遭到群起而攻之。文革过后的地下史,将记载开封“木场街”一次会议。我的上述观点加上毛蒋对比,简直使我无法存身——那些反对我的人,多是从青年马克思的立场上理解现实的。他们后来入狱,再后来,有死亡的,有流亡的,流亡者中,有流亡美国做神父的,有流亡法国不知所务的。我当时说:
毛与蒋同生于中国封建主义土壤,故身上都有程度不等的封建主义因素。但是,由于他们各自信奉主义的不同,建立政权的模式不同,与之密切为友的国家不同,其获得政权后,身上民主主义因素和封建主义因素的消涨情况将呈相反的态势。一者,…,另者…
关于共产主义的两大论证基石,思想觉悟极大提高和物质极大丰富,我认为是某位哲学家不可原谅的荒谬。所谓思想极大提高,无非是说人“不为我”了,去掉“私”字,那么除非万有引力失效——一切不向自我吸引,而自动向他方投去。
前述关于人的本性改造的“火的”、“水的”比喻,缘此而发。
就物质极大丰富问题,我说:
物质极大丰富是两个不同历史阶段的物质状况相比较,还是人的欲望同他立足的现实的物质状况相比较?如是前者,较之于原始人,早就物质极大丰富了;如是后者,永远也不可能极大丰富。…
河南大学一九八一年一月十二日发生了游行,无论导因如何,它是北京蓬勃的民主运动的余绪。从全国范围看,它是最末一波,却是最激烈、最尖锐的一波。北京人是温良恭俭让的,包括严家其,没提出过特别激进的思想。河南人由于其愚、其蛮和执,其表现是特别突出的,事件发生,马上被美国之音、BBC、法、德、澳、西、意、苏、越等三十余家电台所播。对此实质,本文序言已作简论,此处不论。
北京人士所持只是这种观点,他们被视为敌人,流往国外。与我的观点对照,我是不可容的,但我竟在自己的国土之上渡过六十年。幸矣,我常说,“芥末之虱,安于虎顶”。
的确如此,严格说来,或者宽泛说来,后来我是体制内人,我是体制内的律师!
我本岌岌可危,河南大学发生的那次运动,将我的言论、思想、社会联系以及我的诗歌所表达的思想情绪结合起来,于是我被羁押,是河南,包括郑州多所大学最先被羁押和羁押时间最长者。
拘十日,监视居住七个多月,有副校长级人物陪我,处理我问题的工作组组长,是当时的省委副书记戴苏理。我很傻,以为我的思想错误将报往中央,并在对全校师长、学生检讨录音中公布。我以为,那也是一种思想的传播,所以我将我的思考写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条,至十一、十二,比今天要细。
我太傻了,纳闷了很多年,为什么同学们只知我的灾难,但对我在灾难中的交待似乎都不知道?今才想到有音像剪切技术。多么愚蠢,还想当思想家!
以上思想只是我的阶段性思想错误,早已纠正的,我进步了,与党的步调一致了。
1998年底我来到北京一家极具名望的律师事务所,并没有隐瞒自己的经历和思想。我对自己思想错误的介绍是这样的,我说:
文革过后,自己未曾预料到,经过一个阶段的蕴酿,党最终带引中国人民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道路。因而,曾经犯了‘右翼激进主义’的思想错误。
——的确,受经典马克思主义的影响,当时没有意识到马克思主义是可以改良的,中国的现实也是可以改良的。那样的思考,是将“革命”当成社会前进的唯一出路。这,正是传统思想的错误,并非只是我个人的错误!
在改革开放已经相当深入的阶段,南阳有些朋友批评我投降。我反问:是某种势力向我们的思想投降了,还是我们的思想向某种势力投降了?
必须看到,中国的现实,是文化革命过后,两种势力和思想互相投降的结果,是社会妥协的结果。我也是受益人,几经错合在广义的体制之中终于找到自己的位置,有房屋、爱车、贤妻、娇女,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孜孜思考,痛苦地,只期望于国家、社会有更好的未来!
即将结束河南大学生活的介绍了。长篇小说《车祸》的介绍虽然还没开始,先引用一些关于河南大学生活的段落吧!以饱满那段生活的介绍:
青年时代曾经写过一首诗,题目为“风”,风是无形的,思想也是无形的,但思想和风都可以形成实实在在的无限的破坏力,都是需要特别警惕的。
那时笔者的生命还很葱茏,因葱茏而敏感、脆弱,任何时候都可为家国而流出泪来。面对黑暗中的星月、面对白晃晃的太阳、面对绿色的树木和草、面对空中的风,时时伤感,任何时候都能嚎啕痛哭。
这首简单粗鲁的诗,只是一种思想而已,在现在这温婉的时代,根本就不属于什么诗了。它是在开封一座黑兀兀的铁塔下写的。
开封这座城市,有我们民族的血脉之河黄河苍茫流过,大风大沙是这座城市的特点。尤其在春季,漫天狂风裹胁着漫天黄沙,铺天盖地而来,人在一片昏黄的世界中,是创世前的浑沌初开,还是身处阴冥之界,在这样的狂风大沙中,是无法辨别的。
那一天,在黑兀兀的铁塔下,狂风卷裹着粗砺的砂籽,又一次汹涌喷薄而来。风啸戾着,黄沙如扑,给人以真实而具体的打击,面部和其它皮肤暴露于外的地方,感到一浪高过一浪的刷痛。巍巍的铁塔也被暴虐的力量所震撼,周围的柳树在摇,扑了地面,乱发俯伏,如妇人跪在地下求泣。湖被蒙了眼,不忍见妇人对风的哀号。
神经质的我又为家国而哭了。这首粗糙的以“风”为题的诗,只做为散文平写给大家吧:
因为人们定义你为空虚,/你便要做个样子让人看看,/你掀动起飞沙走石遮日蔽天,/搬动着千万个沙丘/使千里绿洲一夜变为沙原,/你的进攻有时候是在海上,卷动起千尺巨澜、万丈狂飚/以汹涌的气势要把地球推倒,/于是人们便不敢小觑于你,/无线电台天天发布着台风警报。/现在你的千军万马已经去了,/只撇下些散兵游勇闲荡在花间柳梢,/可谁敢担保你晚间不会卷土重耍威风,/千万个测风雷达一齐转动,/象防备共产主义的空虚幽灵/欧罗巴洲建起神圣的国际同盟!
“一个幽灵,共产主义的幽灵,徘徊在欧洲上空。旧欧洲的一切势力,…都为驱除这个幽灵而结成了神圣同盟”,是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的话,极言思想与理论力量的不可小觑。现在,某种排山倒海、不可一世的思潮的“千军万马已经去了”,那巨大的破坏已经成为刚刚的过去时,但我们不该对刚刚过去的经历善做思考吗?不思考,就违背了“思想幽灵”的提出者——马克思对思想力量的概括和总结。
我刚才说,对我这个人不要过分惧怕,我的错误是阶段性的思想错误。河南大学也是给我作出这样结论的:“陈守中(我当年的名字)同志犯了反对四项基本原则的思想错误。”无论反对的是什么,学校对我所作的结论,只是一种思想错误,而且概我为“陈守中同志”,是内部矛盾。我就这样回到了我的故乡南阳,在一家企业工作,我的做厂长的同学还曾认真聘请我当过司法保卫科长!
我被遣送回我的故乡南阳,于是我开始了我思想努力、文学努力、生活奋斗的第二阶段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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