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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31 1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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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感于“贾府里的劳动模范”
本帖最后由 吹笛在湖北 于 2015-2-1 10:09 编辑
——读吉霞《贾府里的劳动模范》
网友吉霞写了篇短文,名字叫《贾府里的劳动模范》(http://www.yantan.cc/bbs/viewthread.php?tid=119701&highlight=),时下是冬天,算作是一篇冬天里的童话。冬天里的童话说的是贾府年终搞“评先”,“今年表彰九个先进分子,家生子四个指标,外来子五个指标”。童话里边明摆着这所谓评先只是手段,宣传“府里的核心理论”,指导“府里的一切工作”才是目的。其实呢,贾府里的这个“评先”,就是“老太太和太太”对下人“打一打”、“提一提”、“排一排”的活动。故而,这个所谓“评先”也不过就是阶段性地强调权威的存在,加深对权力的记忆和敬畏,便于今后权力的畅行,这才是贾府机械挨板“评先”的实质。
1)“评先”的实质,即所谓“刑德二柄”
从童话里走出来,这样的“评先”也是时下所有官家的实质。
瞧瞧,“打一打”、“提一提”、“排一排”,“评先”概括的多么准确、简洁和生动。吉霞文笔飞扬,会心处令人喷饭。
从来在单位的人和从单位出来的人,对评先不可谓不刻骨铭心。因为其结果往往与奖惩挂钩,要进人事档案,要跟你这一个人跟一辈子,还要时不时翻出来敲打,是一件很窝心的事情。平日里大家一样庸常忙碌,到了年终要分个三六九等,尤其是“民主集中制”那么“长官意志”一下,也常见身边“活泛”的或“会哭”的那么“嗲”一下,自然在物质损益之外,便产生很多伤人伤格的不愉快。故有人说:每一次评先都是一次精神侮辱。说到底,这是党国一体,政经一体,国家社会一体带来的危害。
在评先的处境中,任何一个人无逃于评价体系一体化的覆盖,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曾经发生过有人一时想不开,为评级评先跳楼服毒的例子,这是社会空间萎缩、价值单面的恶果。韩非子在《韩非子.二柄》中,揭露“评先”是专制王权手中的暗器:君主用以制约臣下的手段就是“评先”,即所谓“刑德二柄”。
“明主之所导制其臣者,二柄而已矣。二柄者,刑德也。何谓刑德?日杀戮之谓刑;庆赏之谓德。为人臣者畏诛罚而利庆赏,故人主自用其刑德,则群臣畏其威而归其利矣。”
君主刑德二柄只能归所掌握,臣民才会服从君主的统治。用今天话来说,“评先”是国家控制的形式,国家意志的表现。由于国家无力提供全方位的公共服务,只好通过“评先”来转移矛盾。更何况,乞丐不会嫉妒百万富翁,只会嫉妒那些比自己钱更多的乞丐。因为一切被统治阶级的趣味都来自统治阶级(恩格斯语)。贾府的下人之所以是下人,是因其没有创造新的价值之能力;故而贾府的下人们都以贾府主子的价值为看人行事的标准。这就是国家控制赏罚,借以表现国家意志的缘由和机制。
2)“评先”是一种精神控制机制
近来读到宋代人的生活。
说到宋代士人能够融进退于一身,是说她们拥有两套以上的价值。相对而言,背后是宋代有一个“生活宽松而优裕的制度”。“生活宽松而优裕的制度”之下,宋人便了不起。从这个时期起,士人的实践方向渐渐由朝廷转向社会。了不起之处的一个表现,是创立了超越了血缘限制、比宗族更具开放性的民间自治组织——乡约。由此,村民社会自发形成自治组织与礼俗秩序,形成了阻隔国家权力之强制的屏障。乡约,是民间夺回被中央控制的价值评判权。由这些自发性组织构建自治秩序,民间社会才可能摆脱对国家权力的依赖,才可能享有“帝力于我何有哉”的相对自由空间。
又读到新浪微博。
那个写作中国体育金牌背后秘密的作家赵瑜说:“人要有善良的能力”。这使我想到,更早看到一则转述的北大金辽史专家刘浦江在《辽金史论》(自序)中的文字:
我们处在一个价值判断力彻底沦丧的时代,人们不得不依靠序引、“书评”或者获什么奖之类的名堂去衡量学术水准。这真是学者的最大悲哀。但无论如何,我的著作是决计不要名家作序的。于是我很坦然地写下了这篇自序。
这里,刘浦江作为一个关乎知识和价值创造的学人,批评了时下知识界价值判断力沦丧的几个现象,更能说明现时代的人们精神独立性。回到《贾府里的劳动模范》,老太太和太太之所以能够有效执掌赏罚之柄,除了它跟物质利益挂钩,其实还在于贾府有效实施了精神界专制,精神控制机制在发挥作用。
3)时下“评先”扭曲了的评价标准
“评先”不但是一个精神控制机制,还是一个单一、扭曲的评价机制。这犹如说“如果用会不会爬树的能力来评判一只鱼,它会终其一生以为自己愚蠢”一样,老百姓这条鱼被其这个单一的、扭曲的价值标准愚弄了。作为个人,要有赵瑜、刘浦江一般的价值能力;作为制度,要将价值标准还给民间,就像西方有价值的奖项都是民间组织所为一样,才能展现价值标准的丰富性。而时下中国,由于“国情”,评价事物的标准严重单一。
这唯一的评价标准就是高度政治化,或一党化。
这里,两条新浪微博上读到的时论,都折射出对这种高度专制的评价标准及其现象的批评。一则是军事问题学者、历史学家余茂春对军内反腐的时论,批评说,“对徐才厚以及其他高官的一波波清算,虽然手法、调子不一样,但实际上目的差不多,都是从政治的需要出发对军队加以整肃。”中国的军队和政治关系太密切,1959年反彭德怀;1971年林彪出事之后,“每一次政治大动荡都对军队冲击很大,而军队对政治的卷入也非常过分”。结论是自然的,就是军队不搞国家化就永远是现代化的绊脚石。
读后深感确然。
另一则是@任志强时论教育部长袁贵仁29日“高校教师必须守好政治底线、法律底线、道德底线”的讲话,批评这个讲话是“把党派意识强加于高等敎育”。袁贵仁这样做,就等于将真理扔进垃圾。比如西方逻辑学,经济学曾是高敎中的基础课,有关市场经济的基础理论都来自西方…所以,按照教育政治化、党化的标准,显然莫名其妙。反而,时评家@鄢烈山在《平心静气评徐岚》的旁批中认为:“各省市教育局长必须是无党派人士,这个职务必须民选... “更早,大学教授@张鸣曾经疑虑,问道:什么是“学术安全”?
看了两办关于高校教学的意见,有个概念百思不得其解,什么叫做“学术安全”?哪位大神刻意给开导一下。
4)扭曲评价标准下倭化的政治生态
上述几例子的悖论,都是源自评价标准的垄断和单一。直截地说,是源自一元化。评价标准高度垄断,所造成的社会人际生态怎样?这里,把话题回到吉霞的童话《贾府里的劳动模范》:
晴雯,是家生子,嚣张气焰就高一些,得打一打。比如袭人,虽说品德有点差,经常告个密什么的。但是,这样的人忠心,真心依靠咱们府里,得提一提她在奴才中的地位。所以,得排一排,在分配先进分子的指标时,也要分开来。由于家生子越来越少,并且,为了提高外来子的工作积极性,得给外来子的名额多一点。
原来,“打一打”、“提一提”、“排一排”的奖惩标准背后,就是看一个字“忠于”与否,再看“诚恳”态度。这就是“忠诚”二字。争立场不争是非,这就是一元化造成的生态。这使我想起了上下班路上,经过省武警总队大楼顶上的标语:“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战无不胜”(大意)。在这里,党、国家和军队整编成一体化了,人民自然也要服从这个一体化,所作所为的标准也就是站队,是站在这一边还是另一边。或敌或友,这个现象的背后,还是四面受敌的战争思维。但是——
“建国60年了,应该回到一个最基本的问题上去。这个国家国民的意愿到底是什么?”
这是最近在@共识网 #共识头条# 读到的一句话。戴博《重要的是中国想成为怎样的国家》说:
中国老说什么现代化,总说改革,你到底是改什么你愿意改为一个什么样的超级大国,这是最关键的问题,这个问题当然跟美国有关,可是归根到底这是中国自己要搞清楚的问题。中国改革开放36年……。
5)游离“坐江山”伦理场,不跟你玩儿
在战争思维,“江山”心态下,精神必然高度紧张,精神紧张动作就必然变形。一个人的常态拥有的能力就会丧失。所以,为什么近十几年来我们一直在呼吁培养“能力”?执政能力,生活能力,道德能力…说到底,根本是价值能力的丧失。我们的价值太实际,就是三个自信四个坚持。稀薄的土壤长出薄弱的苗。人们的选择能力由此丧失,价值由此跟着丧失。所以,我们经不起风浪。因为单一必然单薄,承受不了历史的追问;功利的东西必然僵硬,在千变万化的现实面前,无法自圆其说,碰得粉碎。反之,活生生的生活和生活中的丰富的人,需要的是形而上的、高高俯瞰和观照现实生活的、那些终极(不说普世)的价值及其引导。
信“罪”的人看到上帝的眼,信“耻”的人看到的是他人的眼。
这是陈希我的概括,极洽。
央视九频道一个科学节目,上边说:地球有人类以来,大约诞生了二千亿的人口,却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唯独一个人留下来了,就是意大利那个名叫奥兹的史前“冰人”,距今有5300年。2008年DNA分析表明,他不属于任何已知的现代人种。
最后一次回到“评先”。我们不会为“评先“而感觉伤害。或者说,让“评先”见鬼去吧!让价值单一、无能力的口号也一同掉落宇宙的黑洞中去吧~
耳边犹忆儿时歌谣:“我不跟你玩,我有人玩”,不就是个玩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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