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些

九船城

一

星期五上午，眼镜来学院收报废设备。眼镜，鬓角已经花白，眼睛更不好了，看清单时，鼻尖直接贴在纸上。

当天中午，我又在校园里碰到了账房。聊了会。我说：“早上看到眼镜。眼镜看上去也有些老了”，“是呀，他还有五年就退休了”。“你呢？”，“已经退了三年了，现在返聘着”。“老莫呢？”，“他呀？还有一年”。“真快，我也是奔五的人了。”

上个学期碰到过老莫。听说，他儿子已经在家合资企业做到了部门经理。






二

二十多年前，我刚入职，在部门管设备账。账房，老莫，眼镜负责整个学校的设备仓库。那时还没有信息化管理。部门设备的签章、转单，销账等很多事需要和他们交往。很快就熟悉了。没事时，常去找他们抽烟。

账房带着护袖，趴在窗前的写字台上记账，耳朵上夹着香烟，时不时插两句话。眼镜坐在旁边的写字台上，一根接着一根抽着，厚厚的镜片和烟雾遮着他的眼睛。手边，宝蓝色的铁皮月饼盒是当作烟灰缸的，阳光照射到的时候，烟雾和灰尘混在一起。我和老莫坐在离写字台稍远点的位置。我手上夹着烟，听老莫讲他儿子的事情。


老莫家就一间房，儿子做作业，他老婆就织绒线，他看晚报，一遍又一遍的看。整晚整晚没人说话。从小学开始，坚持了十来年。
中考前，摸底考，儿子被挤出学校前三，失去推荐资格。一家人下定决心裸考，找最好的补课老师。
为了去浦东的老师家补课，用自行车带着儿子骑行两个多小时，三点就要起床，风雨无阻。

真快。后来，我的设备账转给了新来的年轻人。再后来，学校又搬去了松江。前些年，我又调回了仙霞校区。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老莫和他儿子的消息也越来越少了。






三

那天下班，我走出办公室，碰到位隔壁办公楼的老同事。急匆匆，问我借螺丝刀。我说：下班了，下个星期还吧。老同事连忙解释：在办退休手续，下个星期就不来了。上交计算机设备，显示器和主机接口分不开了，需要螺丝刀。让我等等。

螺丝刀借给了他。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我坐回自己的位置，心里嘀咕着：慢些就慢些吧。

2016/0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