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里神仙书外佛 作者:布扣子 好书好文让人幡然醒悟,这是著书立说者的无量功德。人生过半,其实依旧迷茫。向何处追问去处?天地无言,智慧的文字充当了拐杖,扶着灵魂向前走。真正的快乐来自心灵深处,肉身是风中竹,有风才姿态万千。下着细雨的黄昏,一卷在手,如登清凉台。 林语堂散文集《与尘世结不解缘》立于案头,必须静心而读的一本书。有的书读起来可风卷残云,一夜之间片甲不留,昏昏然,昭昭然,挑灯夜读直至天光大亮,合卷而后长吁,终于看完了,谁谁恶贯满盈天理不容,谁谁侠骨柔肠历经劫难终于一叶扁舟远遁从此不问江湖事,英雄垂泪,儿女情长,觉人间悲欢不过如此了。读此类书当如纵马平川,来不了半步停歇,求个过瘾。有时候,瘾过了反而一阵虚空,就像喝了个水饱,撑是撑了,没多少养分。读经典的书要小火慢炖,急不得。 读书并非都是快意的,读不愿读的书,或书前立了个功利的靶子,那就失掉一大半的乐趣。就像春游,老师总让你不得安生:“好好观察,回来写篇游记。”天呐,玩的心顿时蔫了。读某本书前,我不喜欢看他人的评论,若看了,或多或少都带了别人的眼光,不再原汁原味。各人的味蕾是不同的,还是自己品尝为好。读什么样的书,也是个问题。曾经也惶惑,读古怕食古不化,太摩登的有些流于粗鄙。择书如择友,要慎重。其实,有时也觉得自己可笑,到了这个年龄,还爱看些闲书,呆在书房比呆在厨房的时间还长,又不是真做学问,何必呢?一个老友对我感叹:“现在的年轻教师,吃喝玩乐拉关系是有一套,可就是没有书卷气,真是可惜啊,他们会通宵打麻将,问他们读过什么书就哑巴了。对一个学校来说,太可悲了!”的确,有些年轻人离书太远,离俗太近。 至于我,还是愿与书比邻而居,芝兰之室满书香,这才是理想的生活状态。生活中,若无缘智慧的人,那就读智慧的人所写的智慧的书,也不失一种安慰,或者,只读其书,不识其人,也免于堕入尘埃。对于处世之道,我向来糊涂,也很木讷,常被归于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那一类。起先淡然一笑,说得多了,毕竟有些来气,难道我就那么无能?争锋之心一起,庸人多自扰,不再淡定从容。如今回头看,大可不必那般计较,木讷就木讷,糊涂就糊涂吧,太当回事,一根小草也有千斤重。这么一想,心底明亮,一切都豁然开朗。 今日展读《与尘世结不解缘》,有些自悟得到了印证,更豁然开朗。《中庸的哲学:子思》引了李密庵的《半半歌》: 看破浮生过半,半之受用无边。半中岁月尽幽闭,半里乾坤宽展。半郭半乡村舍,半山半水田园;······半雅半粗器具,半华半实庭轩;衾裳半素半轻鲜,肴馔半丰半俭;······心情半佛半神仙;姓字半藏半显。一半还之天地;让将一半人间。······ 《半半歌》选录一半,其意足以半显。生活的哲学当取中庸之道。浪漫的现实主义者,或现实的浪漫主义者,一半真实,一半虚幻,一半人间,一半天堂,一半厨房,一半书房,半俗半雅,左右逢源,这样的生活理想,对一个女人来说,应该是理想的。我看书写字时一定戴着眼镜,要清晰;外出时一定摘下眼镜,朦胧即可,更因为某本书里说:“戴着眼镜的女人不可爱。”我不想做个不可爱的女人,所以不戴眼镜。现在我明白了,这也是中庸。 结识一本有趣的书,也算是“半缘修道半缘君”,一半一半吧。黄昏,我靠在竹躺椅里看书时,仿佛也看见林语堂先生躺在椅中,吸着雪茄,烟雾如黄昏的光弥散开来,明明暗暗的智慧也弥散开来。此处借书中的一段话送给好友:“然而在我的心目中,女人站在摇篮旁边时是最美丽不过的;女人抱着婴孩时,拉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时,是最端庄最严肃不过的;女人躺在床上,头靠着枕头,和一个吃乳的婴儿玩着时(像我在一幅西洋绘画上所看见的那样),是最幸福不过的。”女人的一半是孩子?信然。 秋光竟比春光美,心情半佛半神仙。 快意,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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