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李白与陶潜乞食诗比较评析

宿五松山下荀媪家
李白
我宿五松下,寂寥无所欢,
田家秋作苦,邻女夜舂寒。
跪进雕胡饭,月光明素盘。
令人惭漂母,三谢不能餐。

乞食
陶潜
饥来驱我去,不知竟何之,
行行至斯里,叩门拙言辞,
主人解余意,遗赠副虚期,
谈话终日夕,觞至辄倾卮,
情欣新知欢,言泳遂赋诗,
感子漂母惠,愧我非韩才,
衔恩知何谢,冥报以相贻

  李白的这首诗实在平平淡淡,略无奇处,可是读后却深有余味,味之不尽,我想,这是为什么呢,,这短短的30个字,到底是怎么组合的呢,一首诗为什么初看看不到他好到哪里去了,看后说不清他为什么好,可是,却读来读去就是读不烦呢,这种神奇的力量是怎么产生的?难道这就叫天才?难道这就叫才华横溢?
  为什么有的诗行文变尽方法,让人索解为难,可是读后却没有感觉,或者说,行文愈奇怪,却越难入人心,越难感动人,无奇句无奇字无奇思,可是,却反而有深味,为什么?作者在写这篇文章时的思路是什么样的?我怎么才能也搞到这种才思?那怕是模仿一下也好,神会一下也好。
  下面,我力图传达一点这种运思过程,我想,当时作者的心情是很苦的,我宿王松下,多么简单的句式,这似乎和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用法之妙处相同,
  寂寥无所欢,心里不舒服,无聊,又没有什么玩的可以排遣,他或者是坐在院中拍打着身上的蚊子,或者挺在床上想心事,这时,作者想到了田家秋作之苦,而邻居的那个女孩呢,他椿米椿到了这么晚,是不是很寒冷呢,
  他怎么会想到了这个呢,他的思绪为什么竟从自己想到了田家和邻女呢,是呀,自己不是和他们一样苦么,那前途无望的寒意,不是也正在浸入我的肌肤么,换言之,说田家苦实际上说自己苦,说邻女寒其实是说自己"寒",也许这是作者都没有意识到的。但是,他却传达了这种细节,宣染出了这种感情。
  跪进彤胡饭,用这个跪字(也许这是一个正常的礼节),作者显然是为了表现漂母的对自己的礼敬, 同时表达自己的谢意,但,却让我们看到了一个轩昂的形象,他似乎是挺立着的,而漂母跪在他面前,给人一种居高临下之感,但却并不给读者以不适感,更没有压迫感,我们反而感到作者很有感情,甚至伟大,富有同情心,因为他是那么自然,
  他在感慨自己的苦,感叹自己的寒,可是,他却没有认同这种苦和寒,他的心态是反抗的,对比陶潜的《乞食》,这种意味就更加明显,陶己经承认了自己乞食的状态,他连题目就用乞食,明明白白说自己是乞食,但虽然前半也有苦态,到后面却甚至充满了温情,而同为乞食,李则不过是说宿,他没有认同,尽管他己经真真正正的是在乞食了,可是,他却认为自己不过是一个过客,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乞食,或者说,他意识到了,可是,在心理上却不愿意承认,仍然做出向上的姿态,陶诗苦态备尽,却有甜味,但甜味过后,是更加的苦,但李诗的苦味则到此为至了,他不再前进了,
  陶对自己乞食之状进行了如泣的描绘,但李是不会这样描绘的。尽管,也许那时他和陶的形象己经相差无几。但,他不愿意诉苦,他不诉苦,他没有向诉苦的方向前进。他即苦而止,因为随时出动才是他的性格,相信自己有成功之能才是他的性格。


  月光明素盘,月光,明,素盘,这种景象是多么美妙呀,但,我们可以想象,这素盘是不会"素"的,很可能是一个在李看来十分污浊的盘子,因为,一个农人家能用上什么样的盘子呢,可是,李没有这样说,他没有写实,也许是不好意思,也许是为了表达感恩之情,但这种言语方式显然不是陶的方式,陶没有注意到盘子,他注意首先注意到的是食物,"遗赠副虚期",是"遗赠",解决了自己的吃饭问题,和喝,"觞至辄倾卮",陶显然己经和农家打成一片,他似乎有吃有喝就己经感到很满足了,他甚至为自己能有这样的"收获"而感到高兴了,农人这样对待自己就是自己的"主人"了,己经使自己"副虚期",他看农人的眼光是向上的,他甚至愿意作出仰视的姿态,他甚至要作起诗来了,"情欣新知欢,言泳遂赋诗"
  但李却有贵人气象,他当然不至于小瞧"农家"的,可是,他在心理上却是不会感到自己是一个乞丐的,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要沦落到乞丐的地位,尽管,他现在就是乞丐。他没有描绘这个苦状,他把这个诗意化了。他甚至在这里面发现了美。发现了盘子的反光,
     皎洁的月光照在盘子上,

     这真是一个纯正的诗人形象,

     他似乎在看见盘子的同时就看到了盘子上面的月光,而不是盘子里面的食物,

     这真是天才的闪光,

 也许他是为了象征漂母的心,可是,更可能的情况是,他自己什么都没有想,他就捕捉到了这个细节,或者说,这个月光本身也是没有的,他只是一种想象,一种幻化,一种诗意化。我认为,作者的议论是可以作假的,甚至抒情也是可以作假的,但是作者在叙述时的目光却是作不得假的,什么是"作者叙述时目光"? 我们知道,作者在写作时,素材很多,他对素材会有一个选择,他为什么会用这个素材而不用那个素材,再具体一点说,就是,他为什么会用这个细节而不用那个细节?他为什么会认为这个细节能体现自己的思想,而那个细节不能体现自己的思想?这是由他的性情决定的,这是由他的才华决定的,他是性情温和的,还是性性格粗暴的?他是灵活敏锐的,还是肤如铁皮的?仿佛有一双清晰的眼睛在文章背后闪闪烁.烁

这就是作者叙述时的目光,这就是作者的叙述视角,这就是作者背后默默的目光,

  这是作不了假的,因为他如果想改变这个,就必须把自己这个人本身全部改变。

  特别是如李白这种几乎全凭天才写作的人,他的行文大概以感发为多,也就是说,他不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写的,他往往是一挥而就,他是靠"灵感"(?)激发而写的,他写出这些细节时,他很可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用这个,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写,但,他就是这样写了。所以,这些细节最能体现他的性格,所以,我认为,细节是天才的闪光,也是写作成败的关键,哪一种细节就是哪一种类型的人,细节反映性格。
  话扯远了,所以这种细节,就更凸显出了作者的贵族气象。使他字里行充满的是翩翩"素"气。充满了英雄失意,
  "令人惭漂母,三谢不能餐。",在这里,漂母,只是提了一下,他为什么不能餐?是惭愧不能报答?(也许是不能"立马"掏出大把银子),还是难过自己也许再没有韩信那样的机会了,也许后者的成分更大,后者也许是难过的主因,仍是一种英雄末路的悲叹,他似乎从来没有感到自己的能力问题,虽英雄气短,却仍是英雄之气,
漂母这个典似乎在这里起到了极大的作用,使整篇文章顿时显得丰厚无比,所有作者的感情似乎也有了解开的密码。
  陶潜也提到了漂母,"感子漂母惠",可是,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自己是什么英雄,"愧我非韩才",他甚至不再作能报答的打算了,只想等到死后来生了,"衔恩知何谢,冥报以相贻"。

      似乎还没有说清他为什么好,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也许正如我五百年前的本家王国维先生所说,豪杰之人,乃有豪杰之口,其人平时熟思之,而深得之,故吐语自然而深切,发语不拘,不避人言,自抒其情,肆意而言,发语必中,若出诸口,是以其貌平淡,似若无奇处,然而却每震动人心,正所谓以血书写者也(尼采语)。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2-27 17:46:48编辑过]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以我所见,陶诗要比李诗更好,无论就语言功力,还是感情深度来说,李似乎稍微有一点为诗而诗的感觉,语言上稍有小痕,而陶则己经超然入神了,看不出来是诗了。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楼主感觉很细腻,大作读起来很添人兴致,不过两贴观点竟似相反?费解。
雁过不留声 做人不做事,做事不做人
谢谢郭先生夸奖,一楼是以运思过程来说的,基本上是事实分析,没有说哪好哪坏的意思,要分析哪好哪坏,我恐怕还没有这个能,估计需要更高妙的判断和体悟,所以,二楼只能胡乱下个判断.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