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选的理由

再看为何要换上“京剧选段”
闵良臣
  
  此次北京高中语文课本换血,还选入了《红灯记》、《杨门女将》等京剧选段,而“过去的经典戏剧作品《雷雨》,则在这套教材中消失了”。
  为何要让《雷雨》消失呢?报道中语焉不详,大约“正如该教材编委薛川东所言,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特定的教材;教材的变化,往往折射着时代的变化”吧。
  至于为何要换上“京剧选段”,“薛川东说:‘我们觉得,京剧作为国粹,也该受到学生的关注。的确是语文该承担的事情太多了。刚好这两篇也写得比较好,很不容易。’”但我想,就因为是“国粹”,就是选进教科书的理由吗?如果回答是肯定的,那中国的“国粹”多了去啦!一些,或说也不知我们有多少所谓的“国粹”也正在走向死亡甚至灭绝,我们又如何去抢救?这且不说,让我们现在先来看看这“国粹”是否“也该受到学生的关注”,或说关注它又有什么意义。
  据知,中国传统戏剧艺术,是歌、舞、剧三者的结合体。从周秦时期的“优伶”、到汉代的“百戏”、再到元代的“杂剧”,几千年来发展至今,形成了中国戏剧的众多传统剧种。然“发展”到今天,如果实事求是的说,在全国能叫得响的不是很多,也就那么十几二十个。我注意到,2001年11月下旬,在南宁落下帷幕的第七届中国戏剧节上,也只展演了36出剧目,涵盖的也只有22个剧种。这二三百种也好,这十几二十个也罢,说句不太客气的话,都是在作“垂死挣扎”。我们现在是拼命努力想把一些剧种保留下来,“发展”下去。然却事与愿违。
  自己曾在1992年《南方周末》上发表的一篇文章《戏剧不易改良》中引用我国戏剧研究专家徐城北先生举的例子,说是一个京剧团原本想去外地演出赚一笔,不想后来连回程的路费也没挣着。后来,央视《东方之子》节目采访评剧艺术家、后改行演小品且名满全国现已去世的赵丽蓉,问他对当前戏剧的现状有什么看法,这位艺术家咂了咂嘴:“我琢磨戏剧还是要改。”至于如何改,她至死也没说——想也说不出。从央视《东方之子》2000年10月17日播出的节目中看到采访中国京剧院院长吴江,这位院长也认为:“京剧如跟不上时代发展,不合社会潮流,完了就完了呗。”张中行先生在他的《文言和白话》一书中讲“变文”时有这样一小节话:“夸张,繁复,绘影绘声,多不合实际,都是变文的旧传统。近年来有些人注意这类通俗作品,有的人并且多方搜集,编为目录。但究竟爱读的人不多,所以没有辑本或选本出版。”还有梁实秋先生在《听戏》这篇文章中更是反对喊改良戏剧:“我只知道一种艺术形式过了若干年便老了衰了死了,另外滋生一个新芽,却没料到一种艺术于成熟衰老之后还可以改良。”并在这篇文章的结尾他又补充说:“我常想,我们中国的戏剧就像毛笔字一样,提倡者自提倡,大势所趋,怕很难挽回昔日的光荣。”为什么呢?“时势异也!”几年前,北京举办中国京剧票友大赛,笔者关注不多,更没认真观看,只是从“午间30分”的节目中知道,好像参加者年纪最小的只有四岁,年长的近八十岁,很是热闹了一小段时间;与徽班进京200周年纪念那阵子的热闹劲儿差不多,真是大有再次掀起京戏热潮之势。然而到底如何,看看“200周年纪念”之后,就不难得出答案。殷鉴毕竟不远。此外,我还做有篇《传统戏剧的前途》,发表在当时的《太原日报》上,其中有这样一层意思:
  中国的京剧,谁都不能说不好。不好,还能叫“国粹”吗?可好倒是好,我却早就觉得:它们“至多是保留在博物馆里,陈列在那儿,供后来的人们神往和怀念。我认为,戏剧一旦达到‘非常完美的境地’,也就老了,或说也就离‘死’不远了。”即使成了国粹,说句该掌嘴的话,也还是“逃脱不了覆灭的下场”。“这样说,也绝非是在诅咒戏剧。因为这是一种规律:‘完美’了,就不思改革,也很难改革。而不能改革,必然落后于时代,而作为一种文化艺术,只要落后于时代,也就没有什么话好说,用句老百姓的大实话,便是‘除死无大灾’”。
  既如此,今天在教科书中换上这种“国粹”,怎么看,都不是“时代”的需要,也与“该教材编委薛川东所言”的“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特定的教材;教材的变化,往往折射着时代的变化”不大吻合——我们总不能说在今天的教科书上换上“京剧选段”也是“折射着时代的变化”吧;极而言之,我们要让那些孩子关注这样的“国粹”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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