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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8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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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 记一次反右斗争大会
记一次反右斗争大会 1957年反右斗争开始时,我们二年级所展开的运动,并不如某些人希望那样的激烈,不少人还拉不下面子,斗争会开得像温吞水。为此,领导命令我们参加四年级的批斗会,向大哥大姐们学习怎样站稳立场,向阶级敌人开展面对面的斗争。
四年级的大会在一个大教室里举行,共有十多个斗争对象,其中有几个对象的情况,至今还记忆犹新。
第一个揪出来的是马敏明,正是我初到上海时到火车站来欢迎新同学的一个志愿者,以后还陪我到复旦办理各种报到手续,并最后送我到学生宿舍的那个女同学。我第二次见到她是第二年的12月9日,因为要纪念12、9运动20周年,物理系学生会演出当年由崔嵬和张瑞芳合演的街头活报剧━━放下你的鞭子,她就是扮演当年由张瑞芳扮演过的那个被鞭打的小姑娘。
自从在火车站看到她那灿烂、欢快和真诚的笑脸,我就认定她是一个热情洋溢和乐于助人好同学,怎么一下子变成为千夫所指的资产阶级右派分子呢?根据斗争者的揭发,才知道是她担任物理系学生会主席以后与党分庭抗礼,把学生会搞成一个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根本不要党的领导!
第二个斗争对象是施伟达,他是一个性格非常内向但又十分虔诚的基督教徒,平日里很少与信仰无神论的同学一起活动和说笑。可是有一次却显得特别高兴,一大早跑到党委办公室门口等待开门。有人问他为什么一大早就跑到党委来?他回答说:
“昨天党委通知我,说是有一个英国的宗教代表团要来上海考察我国的宗教政策,今天他们要到复旦里来,党委要我一起参加接待工作,向英国人介绍我国宗教信仰自由的情况,所以在此等候,以免耽误他人的时间。”
使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个行动竟成为一条罪状,人们批判他对周围的人群冷若冰霜,而对帝国主义分子却非常热情,为了迎接他们,一大早就去等待,真是急不可耐!从这一个小小的例子便可充分证明,施伟达的立场,完全是站在帝国主义这一边的!
毛爷爷的论断真英明,坏事也能够变好事!施伟达和马敏明同时被打成右派,当然是大大的坏事。可是在六十年代的后期,我听到一个同学谈起,他们两人在以后漫长的劳动改造中,同病相怜,竟慢慢的产生出爱情的火花谈起恋爱来。你看这俩,一个是信奉上帝的;另一个能担当学生会主席,显然是个无神论者;一个性格非常内向,一个活泼开朗;两个信仰和性格截然不同的人,原来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可是有毛爷爷给他们缀合,硬是叫他们走到一起,这难道不是变为好事了吗?我不知道最后这两人是否成为眷属,但能在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流离于斗批改的大好形势之外,静下来与知心的朋友谈谈心,足以令人羡慕不已。
第三个斗争对象是王海容,她是王造时先生的女儿,我原来并不认识,就在这次斗争会上,才知道作为爱国七君子之一的造公,还有这样一位出色的女公子。她的主要罪状是包庇大右派王造时,极力为他辩护,还声称其父是一个历史上公认的抗日爱国人士,还极力叫嚣一定要为他翻案。革命群众群情激愤,要她揭发其父的反党罪行的时候,她却挺起胸膛大声说道:
“我的父亲王造时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人!”
嗨!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英雄门第无犬子!有造公这样为抗日救国而不怕坐牢的英雄父亲,就有为维护其父尊严而不惜被打成右派的虎女!
王海容疯狂的叫嚣,激起在场广大革命群众的无比愤怒!人们完全没有想到王海容竟会如此嚣张。
经过我党多年的教育的年青人一直认为,只有像夏明翰这样不怕死的共产主义战士,才会在敌人的面前发出气壮山河的吼声,喊出像“杀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自有后来人!”这样的伟大呼号,使得审判他的国民党官员惊恐万状。
人们无法想象一个反动透顶、行将灭亡的右派分子也竟会发出这样类似的声音。他们完全没有思想准备,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只好大呼口号打过门:
“打倒右派分子王造时!”
“打倒右派分子王海容!”
“王海容必须老实交代!”
“中国共产党万岁!”
口号声响彻云霄,此起彼伏的久久没有停息。按照书呆子的逻辑,复旦大学的校史,应该记录王海容这一气壮山河的正义呼号。可是所谓的历史,都是为胜利者树碑立传的工具,主要任务无非是记录杨西光等党委领导人对学校做出什么贡献等等,哪里管得了一个右派分子的呼声。尽管王海容拼命顽抗,但最终还是没有逃过全家灭亡的命运!只要看一看下面的记录,你就知道在中国做一个右派分子是没有好下场的:
1957年,造公和海容父女俩双双成为右派,家里有两个病休在家的兄弟,因为受此强列的刺激而神经分裂,变成了神经病。从此,两个右派要养活和照顾着两个神经病。1966年文革事起,女儿患上乳房肿瘤,经受不起无休止的批斗和肿瘤恶化而与世长辞,父亲以反革命罪被上海公市的检法逮捕。两个神经病也都因衣食无着,又无人看管,也在贫病交迫中先后去世!
到1971年,上海监狱中一个背上写着“1416”这一串数目字的犯人死了,这个人就是“反苏反共”的大右派王造时,死后竟无一个子女前来领尸或送终。这就是顽固不化的资产阶级右派分子最好的下场!在中国,落得如此下场的知识分子,难道是只有王造时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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