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 上海的跑马总会大楼

每次走过南京西路,都会望一眼安静的矗立在绿树丛中的那个钟楼。



这个钟楼所属的建筑,现在是上海美术馆。往前去十几年,那里就是上海图书馆。再追溯到我出生前,那里是上海跑马总会。

这栋古色古香的建筑,建筑年代并不遥远,是1933年由上海外商把持的跑马总会投资建成的俱乐部。马海洋行的设计赋予这个建筑有一个英国古典主义风格的外貌,而结构则已经是钢筋混凝土的。整个建筑沿着当时跑马的跑道一侧展开,是个长条形的4层楼房。沿跑道有看台。在建筑的北端树立起这个高53.3米的钟楼,作为它的标志。

从小时候起,只知道这里就是上海图书馆。一直也没有能够进去过。1971年9月,为迎接国庆游行,参加整个人民广场的油漆粉刷工作,得以在休息的时候进入到这栋建筑的内部。其他印象已经淡去,只记得看台下面有个很大的厕所,里面的一排排立式圆弧形的小便池,有一个人那么高,是雪白的瓷器,印象极其深刻。

因为大哥有个同学后来被借调到上海图书馆工作,因此中学毕业后,我又有机会进入到这栋豪华建筑。这次是真的走进了钟楼,踏着雪白的大理石楼梯,上到一层(实际上已经是3层了,依次有底层、夹层)的大门口,挡着门的就是大柜台,凭介绍信才能入内阅览。再上去的楼梯不是大理石的了,是马赛克铺地,到了二层,进不去了,那里存书是内部的,要局级介绍信了。

1977年,图书馆开放了,只要工作证就可以到二层阅览。有一次和中学同学一起去轧闹猛,那里真的是人山人海,从路口一直到楼梯口,全排着队。那天排了一个上午,下午才得以进入到阅览室,记得借了一本王力的《古代汉语》,半懂不懂的看了一个多小时,就挤出来了。

读到大学4年级,有个同学组织了一个为中学历史课程编制配套的教学图片的项目,参加者可以不用写毕业论文。我和几个同学都参加了,大家轮流到上海图书馆查资料。去得非常之勤,一呆就是一整天,中午咬几口带着的面包、喝口水,就算午饭。印象里那时这栋建筑经过了很大的改装,在看台上架起了临时建筑,放书和安置阅览室。

我们借阅的大多是港台书、外文书,是在二层。这一层过去是跑马总会会员的包厢,分割成小间,都是带卫生间的,外面有阳台,可以观看下面的跑马。这一层墙面上有露出的木构,看上去非常的牢靠。作为阅览室则非常不方便,只好几个小间打通,在入口的门口安置一个出借柜台,借阅的书调上来后,读者再带到指定的小间阅读。

读研究生的最后一年,又成为这栋建筑的常客,有一段时间每天必去,为毕业论文搜集资料。都是在二层,先要在楼梯口以及走廊上密密麻麻的卡片柜前,搜寻半天的书号,填写了单子交到前台。取书的工人们是从安全楼梯走到下面的书库里去取书。由于专业关系,我们要的书往往还没有编码——当时古籍编码的只是几套大的类书、丛书。有几次和工人们一起下到书库去找书,见到楼梯上都散乱堆放着很多书,书库就是原来的看台背面,高高的书架一挡,里面漆黑一团,灯光也是若有若无,要找到一本需要的书真的很难。当时就感叹,这么好的建筑,做图书馆实在是太可惜了。

1996年,上海造好了全新的图书馆,跑马总会的建筑终于得以减轻重负。不久就改成了上海美术馆。现在每次进去,都感觉这真是物尽其用了。这栋建筑本身结构牢固,钢筋混凝土结构保证了室内有很大的空间,内部的装饰庄严但不华丽,绝不至于喧宾夺主的吸引看客的视线。只是现在的入口是原来看台的地方打开的,是在建筑的正立面正中央,而我们过去进入的钟楼下的那个门,现在是出口了。总感觉有点别扭。每次出来的时候,在钟楼的门厅里停留片刻,当年那种似乎进入神圣殿堂的感觉就会浮上心头。

[ 本帖最后由 老木匠 于 2008-8-1 16:27 编辑 ]
附件: 您所在的用户组无法下载或查看附件
师傅教导:刨花直窜过肩膀,方显木匠功夫深

老木匠的工坊
尾巴呢?
没有了耶,最后两个字是衍字。已经编辑掉了
师傅教导:刨花直窜过肩膀,方显木匠功夫深

老木匠的工坊
据名医陈纯仁先生回忆录,日本天皇宣布投降的那晚,淮海路人山人海,狂欢庆祝到深夜,第二天一早,有日本军官敲门,把他吓坏了,怕是鬼子临死要找人垫背,勉强开了门,说是请到跑马场替某个马夫(当了汉奸)看病。等他拿了特别通行证,进了那幢楼,马夫已经死了,跑马场却一车车载来上万的鬼子,分兵种列队开会。他不敢下来,躲上了这塔楼,意外看到牵出成百上千的穿衬衣,带镣铐的日本人-----后来推测是违纪与反战人士,用机枪扫灭!然后才宣布投降消息。鬼子的残忍总能出人意料。这段没有在其他材料中见过,但真实性应该问题不大。昨天路过这塔楼,想起了这段。
这个资料好像有点玄。以常理来判断,杀人完全可以到郊区进行,军队主要也是驻扎在郊区的,尤其是应该在五角场一带的日军总部附近,到江湾机场附近集体杀人更隐秘。在跑马场机枪扫射,流弹很容易飞到附近的大楼街道,太刮三了。

日军在上海统治期间,在市区进行集体屠杀的记录是没有的。有药水弄惨剧,但不是开枪。

日军是残酷的,不过没有必要将其设想为毫无理性的畜生。因为我们知道,一支高唱爱民歌的军队,也会在命令下达时,对昨天还在给自己送水送饭的民众开枪的。下命令的人可能是犹豫的,执行命令的人却是不准犹豫的。日军有很多行动将领不下达命令,由参谋打电话。恰和与其对垒的一支军队特色一样:师以下的行动经常只以口头下令,事后也没有完整的文件记录。
师傅教导:刨花直窜过肩膀,方显木匠功夫深

老木匠的工坊
这事我转述得严重了点,用了个扫灭,原话是向这些人扫射,射杀部分后,其余跪倒求饶。
这件事的真实性我也犹豫过,偏于相信的原因是陈并不一味仇日,战前战后都自己去过日本,提起日占期间的租界,说是治安反比孤岛时期好。他的回忆录里象这样没有见诸其他记录的还有多处,细想都是有相当可能性的。小的譬如说,上海那时电力管制,每家每月只准用七度电,后来减到五度;稍大一点的:上海那时新闻管制,但有一个地方一直在发战争消息----------苏联新闻社,新闻社对面的咖啡馆以此招揽生意,去的人大家心照不宣,不为咖啡,大家都是为那几本杂志去的;还有就是前文中提到的,依然在日本占领下,听到投降消息的人居然敢公开在淮海路庆祝狂欢,而且人山人海,同去三人,最后都挤散了。这要说是真的,也没见诸其他文献,要说是假的,那怎么敢?任何一个当年淮海路的居民看了这书都可能指出他虚构,回忆录信用何在?所以我倾向与且先当他真的。为什么还要犹豫呢?因为我相信就日本人对历史的考据劲,碰到他们自己人死了----------假定有相当数量,多半会连具体人名都查出来,形成一个事件,怎么会默默无闻?吃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