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UID
- 2962
- 帖子
- 5867
- 精华
- 11
- 性别
- 男
- 注册时间
- 2005-2-5
访问个人博客
|
4楼
发表于 2008-9-18 15:52
| 只看该作者
熊蕾谈美国新闻媒体
初冬朔风微冷,在新华社门口,我们如约见到了熊蕾。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女士,身着蓝底白花的襦袄,从新华社办公大楼里舒舒款款地走出来。还没说上话,一双温润的手已经把我们握住。随她走进社内一个简易的咖啡厅,寒暄沉潜,音乐飘香,我们正式开始了这次访谈。
一笑揶揄含自信
“人家(指美国新闻媒介)又不是咱们党中央,干嘛要与人家保持一致呀!呵呵呵……”——这位新华社特稿社的副社长以其出色的国际新闻报道被人们熟知。谈到当前中西新闻写作是否趋同的问题,她坐着的身子直了直,一只手抚着襦袄的袖口,另一只手微微地拳起来。
问:在新闻写作上,中西方表现出种种差异,您认为最主要的不同是什么?
答:我觉得最大的不同在于两者的报道手法。总体上说,西方媒体的宣传意图比较隐蔽,报道手法看上去比较客观,因而对受众产生很大的潜移默化的效果。但是,这种所谓的客观手法在它们的国际报道和国内报道中的运用是有区别的。拿美国来说,它们的国内报道的客观性更大些,或者说宣传意图隐蔽得更深些。因为美国的老百姓还是能够看到国内发生的事件的,如果报道与事实的差异太大,媒体就会丧失公信力。它们比较强调公信力。在国内新闻报道上,它们能取得相当大的、尤其是中产阶级的信任。那么,以这个国内的公信力为基础,它们在国际新闻报道上就可以为所欲为。但是,虽然说为所欲为,它们还是非常讲究报道手法的。相比之下,我们中国的新闻报道的调子总是硬绑绑的,宣传的意味特别浓厚,贯彻领导意图的用心非常明显,不像美国媒体那样非常隐蔽。我觉得我们的媒体没有太在意公信力,它们有强势的灌输的意图,而且认为这样做是对的。造成的影响是,即使报道的事实是真的,是真理,依然达不到我们想要达到的宣传效果,因为人家不接受。
问:我们的报道手法一直是这样单一的吗?
答:不是。其实解放前,共产党是在野的时候更加重视媒体的公信力,以及宣传的艺术、宣传的手法和宣传的效果,那个时候要比现在注意得多。现在,我们认识到中西方传媒的声音很不对等,中国的声音在国际上不够响亮。加上当今人们参与国际交流的机会增多了,外来信息的冲击很大,我们媒体以往的宣传方式不大起作用了,就有人开始反思报道手法的问题。但是真正的改变还需要一些时间。
问:刚才您提到美国新闻报道的宣传意图是隐蔽的,报道手法是客观的,那么这种手法在新闻文本中的具体表现是怎样的呢?
答:比方说,美国的新闻报道绝对不会直接地说资本主义能够战胜一切,但是它们很多关于中国的报道总是“巧妙”地牵着受众的思路,把一些问题往国家制度上引。它们一提到**,总是要说“被共产党占领的**”或“被解放军占领的**”;一提到天安门,一定要加一个状语“曾经有过屠杀的天安门”;一说到当时的王丹,一定要说“pro-democratic(民主先驱的)”。这些表述都是似是而非的,除了“pro-democratic”,其它好像都是陈述事实的状语,但是它们在新闻报道中日复一日地这样渲染,就让人觉得**就不是中国的,天安门就是血腥的,王丹就是民主先驱。这种手法,你能说不客观吗?还是客观的。但这些状语与它们的报道的主题有什么相关性呢?没有相关性。这种写法叫做添加新闻背景。而我们的新闻报道偏偏就是不去加背景。我们提到美国从来不说它打了多少年越战,它在哪儿干了多不好的事。这些我们都不曾说过。
问:前不久,我们对2001年度普利策新闻奖作了文本分析,其中有一篇关于**功的报道。我们发现美国新闻在对其它事件的报道中议论较少,而在对**功的报道中议论的句子特别多,而且描写的句子也明显增多,甚至出现一些带有判断色彩的形容词。在您平时接触外报的过程中,是否也注意到类似情况?
答:这个一下子讲不好。反正我认为美国媒体在国际报道上要比国内报道来得主观。如果不直接发表议论,它们也要通过诸如“消息灵通人士”、“观察家”等字句对新闻事实作出评判。
问:除了您刚才提到的之外,在美国新闻报道中,还有什么所谓客观的表现形式吗?
答:美国媒体还会写很生动的个案、案例,也就是讲故事。苏联解体前,西方媒体说起中国就是“铁幕后面的”、“好战的”。但给我印象比较深的是一个对中国友好的美国人写的一篇稿子,发表在发行量不大的对中国友好的美国媒体《国民卫报》上。他就写他到颐和园去玩,看到两个小姑娘在划船,后来其中一个穿着泳衣,跳进湖里游泳了。那时夕阳在山,半湖瑟瑟,他看着这个穿着“swimming-suit(泳衣)”的小姑娘,突然觉得此情此景很美、很平和。那是在五、六十年代,美国人一说起中国妇女就是缠足什么的。这篇报道则充分展现了中国妇女的自由。我们那时的新闻报道却没有几篇是这样通过讲故事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我们只是泛泛地讲生活水平提高了,精神生活丰富了,口气硬绑绑的。而这篇美国记者的报道效果就与我们的报道效果不一样。
还有一件事情给我的印象很深,虽不是关于美国新闻报道,但道理是一样的。一个写中印边界战争的英国作家来中国访问时,曾谈到1969年中苏珍宝岛战役中的两国宣传的得失问题。其实,在珍宝岛的问题上,中国是正义的、有理的,但是由于我们的宣传不得法,国际社会都觉得中国没有理。那时中国的记录电影中出现的都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打倒苏修共产党”的中国形象。同时新闻报道也是硬绑绑的,控诉一个“歇斯底里”、“肆无忌惮”的苏联形象。苏联的新闻报道却写那些被我们打死的苏军士兵的家属的哭诉,然后说五十年代它们与中国如何交好,现在中国如何“忘恩负义”等等。显然,它们的宣传效果比我们的好许多。这种讲故事的报道形式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问:在新闻写作方面,我们已经向西方借鉴了不少。当前新闻学界有一种声音,认为两者正逐步趋同,您是否这样认为?
答:不是趋同,而是取长补短!我们应该吸收人家的优点,但并不是说非要让我们的新闻写作与人家趋同。人家又不是咱们党中央,干嘛要与人家保持一致呀!呵呵呵……目前,我们国内有许多很优秀的记者,像《财经杂志》胡舒立和《中国经济时报》的王克勤,不能说他们的报道就与西方新闻趋同了。另外,中国在这方面是具有自己的优良传统的。像《新华日报》的报道风格、“反对党八股”的语言要求、范长江和邹韬奋的新闻写作等等,我们的传统是很好的。毛泽东从延安时期就开始提倡“贴近实际、贴近生活”,只要把这一点做好,我们的报道就要比美国的报道有特点啊!比如我们的新闻报道有关心群众生活的优良传统,冬储大白菜虽然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但是在中国大白菜就可以上报纸头条,而哪个国家能够重视这样的新闻报道啊?这当然是新闻,这是老百姓都关心的事情。虽然当时我们的报道方法可能有问题,但是不可否认这是我们很独特的东西。
问:您在《赞赏与遗憾——我看美国新闻媒体》一文中提到,美国媒介对意识形态的宣传是自觉的,这种自觉体现在实际操作上,它们的宣传意图就比较隐蔽。而您刚才说到,我们在新闻写作方面具有许多优良传统,那么现在中国的媒体都是在自觉地宣传党的意识形态吗?
答:与美国媒体相比,我们的媒体对党的意识形态的宣传是不自觉的,媒体里有些人甚至是反感的,表现在有些媒体现在不愿当共产党的喉舌。美国的新闻媒体虽然不承认它们是喉舌,但实际上它们的大部分从业人员对它们的意识形态是真心相信的。尤其是苏联解体后,它们认为共产主义确实不行了,觉得自己很棒,所以它们的宣传就是很自觉的。
再笑宽宏有扬弃
“但是他对别人说,这件事情,熊蕾在微观层面是对的,在宏观层面却是小题大做。呵呵呵……”——面对她的一篇特稿遭遇国外同行“不依不饶”地曲解,这位致力于“让世界了解中国”,曾发表数百篇英文特稿、获得多个国际奖项的新华社高级编辑笑谈西方新闻写作背后的得失。
问:谈到意识形态,我们就已经把目光延伸到中西新闻写作背后的因素,您认为中西新闻写作差异的形成有哪些制度性与非制度性的原因?
答:就制度性的原因来说,美国媒体一开始就是私营的,它们要赚钱,要打市场。要打市场就要按照市场规律进行新闻报道。虽然媒体老板的利益与政府具有一致性,但是它们是打市场干起的,并不是特别在意政府的意图,所以有时候媒体与政府也有些磕磕碰碰。但是经过两三百年的发展,现在美国政府很会操纵和利用媒体。美国媒体60%的新闻源都是来自政府,其它还有许多来自政府的智囊团。这样,美国媒体受政府的控制也是挺强的,只是没有我们这么明显。
我们的体制与它们不同只是一种客观存在,并不是非得厚此薄彼。虽然解放前我们国内也有私营媒体,但是现在大陆的媒体从根源上讲都是从政党斗争中产生的。它们一开始就是与所在政党的利益保持一致的。包括一些私营媒体,也与党派斗争离不开。那时虽然也有打市场一说,但是我们的媒体与政党的关系从一开始就远比美国媒体与政党的关系密切。当前,中国的媒体已经习惯作为政党的报纸而存在了。那么,既然是党派的报纸,就要做党派的喉舌。在这一点上,共产党的报纸是如此,国民党的报纸也是如此。
另外,说到非制度性的原因,我认为美国媒体在报道中国问题时之所以主观性较强,与它们派到中国来的许多记者是在台湾学的中文也有很大的关系。再就是美国媒体对社会主义国家的报道肯定是有一定原则的,这些原则对这些一贯从事国际报道的记者的影响是很深的,是不太容易改变的。还有我们有些部门有些人的接待方式和态度不被他们理解,也是一个原因。这就牵涉到两国文化差异的层面了。比如人家来了,我们用最好的招待,还从头到尾地陪着人家。人家却不这么看,认为你是在监视人家。在这个问题上,中美的文化观念不一样,就像中国的小孩生下来就捂得严严实实的,而美国的小孩从小就让他到处跑。
问:从上个世纪初至今,中美关系几经变更。在两国关系的不同阶段,美国媒体对中国的报道方式也有所不同吗?
答:当美国需要我们时,美国媒体报道的调子就亲密,不需要我们时,就反之。在上世纪三十年代以前,美国对中国不那么需要,离中国又比较远,我们与美国没有明显的冲突,所以美国媒体除了在义和团的报道上认为中国是“野蛮的”之外,其它的报道尚属中立。抗日战争开始后,中国成为美国的盟友,美国就不允许批评蒋介石的报道发表了,这是那个时代最明显的。到了五十年代朝鲜战争时期,中美关系敌对,其新闻报道也可想而知。到1969年尼克松总统访华前后,美国对中国的新闻报道又开始缓和。八十年代,我们实行改革开放。在这个过程中,一方面我们以前存在的一些问题暴露出来;另一方面,美国觉得我们搞市场经济还不如它们。于是,它们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就显露出来了。1989年以后,美国更加认为我们的意识形态与它们不一致了,它们的媒体就更加敌视我们了。从这以后就一直没有放松过。“9.11”之后,美国虽然需要我们,但批判的调子依然不减。
问:就您所知,当前美国媒体是怎样看待它们对中国的报道的?
答:它们很会反思。1996年,有一本书叫《中国可以说不》,书中反映出的中国年轻人对美国的看法,对它们的刺激很大。它们从来没有想到中国的年轻人竟然会这样批评它们。于是它们后来在往中国派遣记者时,就尽量避开搞国际政治的。比如《纽约时报》派遣了一个卫生记者,他写的报道,中国人就相对容易接受些。同时,美国各大报的许多编辑记者也陆续来中国实地考察。另外,它们还把《中国可以说不》一书的作者请到美国去访问。这些做法表明,美国人在反思,它们在中国的报道遇到阻碍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阻碍,它们可以在愿意的范围内作出哪些调整,等等。我觉得这点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问:您刚才提到,美国媒体对中国的报道塑造了一个比较负面的中国形象,那么这个中国形象在美国民众的心目中是否已经成为一种“刻板印象”了?
答:那是根深蒂固了。有一次我去美国,在一个西部小镇的一家小酒店里,酒店老板一看到我这张东方脸就问我是哪个国家的,听说我从中国来,他张口就是“communist(共产党员)”。那里的美国人一听你是从中国去的,就说你是“communist”。我说我是共产党员,但中国很多人不是共产党员,但是他们不信,他们认为中国十多亿人,都是“communist”。越是底层的美国民众,对中国越敌视。
问:您认为美国民众这种根深蒂固的负面中国形象,对美国媒体当前、以至接下去一个时期的新闻报道会产生什么影响?因为您刚才提到美国新闻媒体是要打市场的,所以它们不可能置受众已有的认知和态度于不顾。
答:对美国媒体的议程设置会有直接的影响。如关于中美农产品的贸易问题,美国媒体从来不说中国作了多少让步,而总是说哪些地方还没有让步。这样用舆论来压着美国政府,使之对中国的政策不松软。当然这里面有一些它们农场主的利益,但是它们国内已有的舆论压力是很重要的因素。我们如果不予应对,将会非常被动。还有丝织品,美国媒体的报道就认为中国大量的廉价劳动力,使美国国内损失许多就业机会。它们从来不说我们的纺织行业有多少人下岗,我们也是低工资水平。如果我们自己的媒体不说这些,美国媒体就更不会说。美国媒体正是通过这些报道,缓解了自己国内的矛盾,却对我们造成很大的压力。
我觉得在中美关系里面隐藏着很多这样的“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捅出一个来。何况我们还有所谓的“藏独”和“**功”问题,美国媒体随时随地都可以拎出一件事来对付我们。在两国关系稍好的时候,互相需要较多的时候,它们就可以把这些问题放一放。一旦它们国内的矛盾紧张了,或者需要转移视线了,就可以从中拎出一个事件来。所以,我觉得我们想要与美国修好的想法不能太单纯,想修好得有多种手段,媒体报道就是其中一种重要的手段。我们的媒体要时刻保持应对心理,否则想修好也好不了。
问:说到中国媒体对国外报道的应对问题,我们知道您有一篇非常成功的特稿——《珠峰探险历史的另一面》。其中提到珠峰的命名在清朝已经有史记载,而不能像西方媒体那样用一个殖民者的名字去命名它。那么新华社特稿社是否举办有关活动,或者在西方媒体报道这个事件之前,主动向它们提供一些历史资料?如果有,它们是否采用这些资料?
答:我们做过一些工作,甚至想策划一个珠峰签名活动,希望UNESCO(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来为珠峰正名,但是很可惜没有搞成。后来,我让特稿社的同志查找相关资料,在《中国日报》发了报道,新华社也对外发稿了。于是,西方媒体就去采访首次登上珠峰的那个新西兰人希拉里(Hilary),结果它们对中国的这些举措不予置理,仍旧把珠峰称为“Everest(埃佛勒斯,1830年至1843年担任印度测量局局长的英国殖民者)”。你想藏族人民心中的圣母峰,怎么能用一个大男人的名字去命名呢?之后,好几家西方媒体说珠峰签名活动是中国的政府行为,中国政府在这件事上好像有阴谋,其实不是。所以,我就在攀登珠峰50周年纪念后发了那篇特稿《珠峰探险历史的另一面》。有一个外国记者专门写信与我探讨这件事,经过几轮Email交换,最后这位记者觉得我说得还是对的。但是他对别人说,这件事情,熊蕾在微观层面是对的,在宏观层面却是小题大做。呵呵呵……
三笑会心蕴崇敬
“在《赞赏与遗憾——我看美国新闻媒体》一文中,您深情地回忆了北京的一场雪。从对那场雪的课堂模拟报道中,您摸到了新闻写作的门径……?”“呵呵呵……”——问及学生时代,这位已然年届半百、身兼第五届全国记协理事、中国人权研究会常务理事、首都女新闻工作者协会副会长等多种社会职务的新华社记者注目我们,良久,呵呵而笑。
问:您中学毕业后赴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开荒种地伐木建房”,那时有没有接触新闻写作?
答:那是知青下乡。当时我还真被团里分配做这个事了。团里有个报道组,让我做报道员,而且一做两年。但是我不把这个时期算作自己的新闻工作经历。
问:已经过去许多年了,那时候的什么事情您至今记忆犹新?
答:给我印象特别深的有两件事,这两件事教会我新闻报道要“实事求是”。一件事是连队里让我们学习集体救火中牺牲的英雄人物。但是有个老同志说:“救火怎么会死人呢?这有什么可学的。”当时,我们都很纳闷。他又说:“救火就不会死人,死的人就没救着火。”后来不久,没想到我们那儿也着火了,大家集体出动救火。果然在那个有经验的老同志的带领下,这一场火救下来,大家都好好的。原来,只要是救火方法正确,是不会有人死的。只有不看风向往火里冲,没救到火却被烟熏昏的人才会死。
第二件事是我刚到报道组后,就要批一个条例,各团报道组都要交批判文章。活动刚一开展,我们政治组的一个组长就说,这个条例是不能批的,我们建设兵团的工作就是靠这个条例不断发展的。结果我们团就轻描淡写地开了几次会,党委讨论了一下,而报道则一篇没发。后来没过多久,这个条例就不再被批了。这件事告诉我们要实事求是,凡事不能跟风、追风。
问:在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的工作生活是不是培养了您日后从事新闻工作的兴趣?
答:其实我从小对历史挺感兴趣的,后来作为工农兵学员在南开大学三年学的是英语。1978年全国恢复高考,我打算报考历史专业却没能报成,就选择了新闻。“昨天的新闻,今天的历史。”两者还是相通的嘛。再说我觉得读新闻,做起学问来不会很枯燥。当年我考上了社科院新闻研究所的研究生,毕业后就进入新华社一直从事新闻工作。
问:在《赞赏与遗憾——我看美国新闻媒体》一文中,您深情地回忆了北京的一场雪。从对那场雪的课堂模拟报道中,您摸到了新闻写作的门径。从阿伦森教授身上,您除了学到新闻专业知识,还学到了什么?
答:呵呵呵……阿伦森教授来社科院教新闻,我觉得我们真是得天独厚。之前,阿伦森教授在美国纽约市立大学亨特学院新闻系任教,作为新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来中国教新闻的美国教授,他的人品、学识和才华,都堪称上选。他把我们领进了新闻写作的殿堂,也使我们认识了美国的新闻媒介。他对美国新闻界有非常深刻的理解,正如鲁迅所说的,他是“从旧营垒中冲出来”的,对美国媒体的利弊看得非常清楚。因此,他不会向我们灌输迷信他们媒体的新闻思想。对于美国的新闻自由,他看得尤其清楚。他自己就因为创办激进周刊《国民前卫》而屡遭迫害。阿伦森教授还教会我们,作为一个新闻记者,就不应该参与新闻事件。新闻记者应当是一个news reporter(新闻报道者),而不是news maker(新闻制造者)。
问:瑞宛如老师是不是您到新华社后的第一位领导?
答:不是。第一位领导是陈龙,接着是瑞宛如。他们都非常的棒。新华社那一代有一些很优秀的人。比如陈龙非常爱才,提倡选拔人员不计家庭成分。而且他在五十年代就提出新闻报道要淡化宣传,后来被打成右倾。改革开放后,他不改初衷,要办新闻研究生班,阿伦森教授就是他请来的。瑞宛如的英语非常好,对人也很好。
问:网上有一个专门介绍您的网页,里面有一段您的“自白”,大意是现在国内有许多把世界告诉中国的人,把中国告诉世界的人却不多,而您则立志要做一个“让世界了解中国”的人。您的选择是否曾不被人理解?
答:曾经确实有一些人不理解我的选择,认为搞国内报道更能够出名得利,但我一直以来想的就是默默工作,今天还有人知道熊蕾这个名字,算是对我多年工作的一种肯定吧。
问:从事国际新闻报道二十多年,您要给全世界展示一个什么样的中国形象?
答:中国是一个发展中国家,要不断克服自己的弱点,力争改善自己。中国也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国家,希望与全人类友好相处。
问:这也是新华社特稿社的努力方向吗?
答:是的。
两个多小时倏尔而过,咖啡厅里的音乐不知更换了几曲。深红色的桌布把脸映得更红,柔和的灯光包裹着喁喁低语。临别之际,我们到新华社门口合影。照片里的熊蕾鬓染飞雪,笑含春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