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 寻访不到的偷渡死亡者

10月17日,美国华文媒体《侨报》上一则消息称,一艘载着近70名人蛇的偷渡船在海地附近的加勒比海海域翻船沉没,数十人丧生,其中包括来自福州琅岐的10多名人蛇。文中还透露,部分死者家属已经得到了蛇头每人45万元的赔偿。
  虽然连翻船事故的大概时间都没有写明,但之后的几天里,这则消息还是被国内外媒体积极转载。10月21日,中新网转美国另一家华文媒体《世界时报》消息,称沉船事故发生在7月27日,琅岐的遇难人数,也被具体到14人,但消息来源依然没有具名。

  琅岐,位于闽江入海口,总面积92平方公里,是福建省第五大岛,属福州马尾区管辖,行政上被划为琅岐镇。这座有着好听名字的海岛,一直隐藏在东海边曲折的海岸线上,为世人所知的却是“偷渡”这一地下行为。

  这则消息被刊出和转载后,记者们从不同地方赶来,他们上岛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那些遇难者的家属。但是,琅岐岛上似乎并没有发生这件事,平静如常。直到10月27日,还没有一个记者寻访到任何一个遇难者信息。

失败的寻访

  根据《侨报》的报道,一些媒体记者获知琅岐镇海屿村就有3名遇难者,但当他们赶到海屿村再向村民打听时,有村民在一番生动具体地讲述之后,又表示这是从报纸上看来的。街谈巷议中,原始消息和媒体消息黏合在一起,让人无从分辨。而更多的村民则干脆不愿谈这个话题。
岛上的琅岐和海云两个边防派出所,则遭遇了另一种尴尬。

  “我们和你们一样,也是看到国外的报道才知道有这件事。”海云边防派出所一位工作人员说,“武警福建省边防总队成立了专案组,就是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经过走访摸排,两个派出所的警务人员大致判断出哪几户人家可能有亲属遇难,但上门询问时,没有一家承认,反倒对边防武警找上门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有些不满。

  “即使真是人家,他们不承认我们也没办法,我们没有理由传唤他们。”一位武警说,直到10月27日,两个边防派出所都没有接到过人口失踪的报案。

  10月26日下午,海屿村一些村民向记者透露,村民翁甲(化名)的小孩可能是遇难者。

  琅岐民风纯朴,常会有人主动为来访者指路。但听到记者打听这个名字,街上大部分村民冷漠相对,甚至会用眼神或叫喊对想要指路的人加以阻止。

  记者好不容易才找到据说是翁甲的住址,但铁门紧锁,无人应答,两旁的邻居也警惕地观察着来人,不肯透露这家主人的名字。

  中国驻纽约总领馆负责侨务的王领事在10月27日告诉记者,“使馆也在核实这件事,但没有结果。”

  琅岐有没有人两个月前在加勒比海遇难?有多少人?这些问题至今没人可以给出确定的答案。唯一可以佐证的是中国时报环球在线7月29日曾引用美国媒体消息,7月27日加勒比海确实有偷渡船遇难,但该消息没有指出遇难者中是否有中国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除了传说什么都没有。”边防派出所一位武警无奈说道。

“血泪偷渡路”的变迁

  “当然不会有人承认了。”琅岐中学退休教师、有“琅岐通”之称的朱立仪说,“这是他们拿到赔偿的条件,告诉你了你会给钱么?”

  朱立仪说,通常,要偷渡的村民会先与蛇头谈好价格,成功到达目的地后再付钱,一旦中途遇难死亡,蛇头也会按照事先约定的金额赔偿家属,而在国内和美国华人社会都存在的乡土宗族关系和共同违法的风险就是约束双方的强大力量,这种契约关系因而很牢固。某种程度上说,偷渡客和蛇头之间不是单纯的金钱关系,二者之间也需要有相当的信任。

  琅岐人的偷渡之路开始于上世纪80年代,当时通过海路偷渡到美国的价格是1.8万美元,按照1980年代中期的汇率,相当于约6万人民币,到了1990年代,价格涨到了4万美元,约合30多万人民币,现在,偷渡美国的价格则涨到了8万美元。

  近30年来,偷渡的方式也经历着变化,早期是在海边乘小船向停在更远处的大船集中,然后向东横跨太平洋,在美国西海岸登陆,也有的偷渡客藏匿在货船中出境,蛇头用来运偷渡客的船大都在500吨以下,且年久失修,因此这种方式危险性极大,人们对偷渡者血泪偷渡路的印象也由此而来。

  福建沿海的不同地方,偷渡的目的地也不同,长乐人琅岐人首选美国,而福清人则是日本。一旦在某个国家形成同乡同姓的聚落,后来人就会源源不断到国外去。

  最近十几年,由于边防打击力度加大、合法出境机会增多和偷渡集团的更加专业化,蛇头通常用第三地、第四地中转的办法带人偷渡。偷渡客先在国内办好合法出境手续,以旅游、探亲等名义到达第三国——通常是比较落后、官员腐败或出境限制较松的非洲、拉丁美洲国家,在这些地方再通过假护照、买通当地官员甚至强行冲关等手段到达美国。

  2008年,曾有媒体报道过一条偷渡路线,偷渡客先经深圳进入香港,随后乘飞机前往巴黎,接着持伪造台湾护照前往非洲的赤道几内亚,申办  到危地马拉等拉美国家的签证后,再飞回法国,然后乘飞机前往危地马拉,从陆路进入墨西哥,最后从美墨边境进入美国得州,乘车抵达纽约。从危地马拉到墨西哥途中最为惊险,动用了橡皮阀漂流,藏身于长途巴士、厢型车、越野车,以及人力徒步跋涉。从墨西哥进入美国的过程,则是躲藏在汽车里多个小时后,趁黑夜步行穿越边境进入美国。

  偷渡途中,偷渡客每到一个地点都会集中居住当地居民的家中,每户家中收留的偷渡客人数不多,以减少被当地政府搜捕的风险。一趟走下来,至少需要两个月时间。

  “这也是现在偷渡难抓的原因。”海云派出所一位警官说,“他们出境的手续都是合法的,我们就不能抓,韩日世界杯的时候,很多人到了韩国日本就一去不回了。”边检部门和地方派出所之间也没有数据交流,因此,要想知道辖区内谁出去了,最实用的方法是实地走访。
这种偷渡途径也有风险,比如遇到中转国突然收紧了出入境控制,或者政局动荡、爆发战争,偷渡者可能会被困在这些国家长达几个月,这期间的生活费用,蛇头是不会付的。   

  “有一批去年出去的人,转来转去,现在还没到美国。”一位在琅岐生活了8年的钟姓河南人说,“我还有一个朋友,走了十几次都失败了,现在欠了一屁股债,不知道在哪躲着呢?这种办法出去,女孩子比男孩子容易过关。”

  有村民分析,这次出事的原因之一就是美国入境检查得更严了,只能从海地用最原始的办法登陆,结果出了意外。

  不过,村里那些盖房子的敲打声里,还有顶着一串串银闪闪不锈钢球的房顶上,并没有多少对死亡的悲伤和恐惧。与美国的诱惑相比,那些所谓的危险不算什么。

  “这么多年,的确有出事的,但上万人都成功了。”一位劳光村村民说,在琅岐人的经验里,偷渡是改变命运最有效的途径,甚至已经成了年轻人的必经之路。

长盛不衰的“偷渡”生意

  10月25日晚6点半,天已经全黑了,鞭炮声中,几枚小礼花弹在琅岐红旗影剧院门前的空地上腾起,一场闽剧在剧院里开演了。

  剧院有些旧,但演员们都戴着无线麦克风,舞台两侧还有为观众显示唱词的LED屏。右侧的LED屏旁,一块黑板上写着两行大字:“今晚剧目 冰梅傲雪”,其下还有一行小字:“劳光村:董某某先生顺利到达西班牙,合家叩谢。”

  这只是庆祝家人成功出国的几项必要内容之一,目的是昭告全村甚至全镇,他出去了。“叩谢”的对象,不是台下坐着的观众,而是这家人当初许愿的那位神祗。

  “绝大部分都是家里有人成功到了国外,或者拿到了合法身份才办的,请剧团来起码要五六千块钱,还要到庙里还愿上供,要用一万块吧。”年轻的妈妈张美(化名)拉着三四岁大的儿子说,“这个剧场每年要演30多场,海屿妈祖宫的剧场每年演100多场,整个岛上一年肯定超过三百场戏。”

  她的丈夫也在美国,刚把出去时借的债还清。影剧院脚下的一堵墙上,一张同样为庆贺儿子出国成功的演出海报,颜色还很鲜艳,就被一张移民咨询广告遮住了。移民咨询服务是最近几年才在琅岐公开出现的,因为早年偷渡出去的只要肯安分守己地等,大都取得了合法身份,接下来就是把家人接过去,这其中就有了移民咨询的业务。

  戏多了,庙里的贡品和香火也多了。与寺庙的热闹相比,隔壁的中学则有些萧条。

  1989年建校的龙山初级中学只有300余名学生,而1990年代中期,这里的学生数一度超过2000人。“主要原因是移民潮和严抓计划生育作用到一起了,我们今年新招的初一年级,刚开学不到两个月,已经有4个移民走了。”学校叶校长说。

  与学校生员大幅减少相反,琅岐英语培训班目前已经达到几十家之多。男孩子们很多初中毕业就不读书了,先玩两年,再准备一下学点外语,然后就去美国打拼了。

  由于偷渡人数难以统计,琅岐镇究竟每年“出去”多少人还很难说清,朱立仪手头的数据显示,琅岐在籍人口83000多,其中有22000多人已经“出去”,四分之一琅岐人在国外工作生活。随着早期偷渡客慢慢取得合法身份,现在的趋势是,合法移民的人数比例正在上升。

  朱立仪说,通常偷渡美国的琅岐人多在20岁左右,绝大部分为男性,他们到美国后,在亲戚朋友帮助下,可以在中餐馆找份工作,然后把债还清,之后赚到的就可以寄回家里盖房修坟,改变家人命运了。

  “想想,一对初中同学,你读高中,他去美国,你刚上大学,他把债还清了,你大学毕业,他把房子盖好了,你开始攒钱结婚,他可能已经是美国人了。”朱立仪说,“农民想问题很简单很实在的,如果你生在这里,可能也走了。”
诗酒风流近散场,心情无限对斜阳,如今只剩燕双双。
病酒願爲千日醉,看花誤惹一身香,夜來有夢怕還鄉。
哎,偷渡奥妙谁知。
前几年在英国莫克姆海湾淹死的31个盲流,有详细追踪报道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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