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武:内地主流经济学家不入流

窦文涛:邓小平也不是专门的经济学家,那么他决定这么复杂的国家经济政策,是不是总也是源出于他身边的一些经济学家?他们拿出一些方案,然后他拍板决定,是不是这样一个程序呢?
    陈志武:差不多,应该是这样。据我的了解差不多是这样子。
    窦文涛:但是这些经济学家,他们之间有分歧吗?
    陈志武:那肯定经常会有的,你比如说我是很坚信市场经济,坚信金融市场在任何一个现代市场经济中间的地位和作用,但是另外一个跟我差不多同样看法,对经济和对社会同样判断的人,可能在一个具体的政策上会有不同的观点、不同的判断。比如说我主张对剩下的国有资产进行民有化改革,然后把这些国民权益基金的股份均分到中国13亿中国老百姓的手里面。另外一个跟我有同样观念的人,可能会说这样做的话,也许不是太好的一个安排。他有可能会说俄罗斯的经历怎么样,休克疗法好像给俄罗斯的社会带来很大的冲击,同时,出现了一些新的寡头。
    许子东:这个建议等于是一个大规模的国退民进的建议,但这是建筑于你经济学研究的基础之上,但是当你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实际上你是起着某种咨询,给政府部门提建议的这么一个动机,这两者从责任上其实是分开的,一个是研究,一个是为领导献策这样。
    陈志武:当然我刚才讲到的这种情况,一个什么经济学研究会得诺贝尔奖,中间一个很重要的标准,就是看有多少人看了你的研究以后眼睛一亮,就是“哇”的感觉。
    许子东:就是它的社会效果、社会功能。
    陈志武:对,但是这个并不是说经济学家不可以去做一些应用型的研究。比如说我为什么提出这个国民权益基金,以这种方式进行民有化,最终可以改变中国经济增长模式,减少中国经济对出口的依赖度、对投资依赖度,就是因为这个背后有比较专业化的数学模型,或者学历上面的一些原因,有关于搜集很多的数字,经过这些研究拿了很多国家过去经历做的统计、分析的基础之上,我发现如果人都这样做的话,可以大大改变中国消费的。
    许子东:所以我们平常讲的经济学家、经济学家,其实有广义、狭义之分。他讲的那个纯粹经济学概念上做研究的,那是狭义的经济学家,他不一定出谋划策,不一定对实际问题有见解,自己也不一定赚钱。但是他把这个研究成果拿出来,假如社会能应用的话,就像你说的现在很多出主意的,那都是广义的经济学家。
    窦文涛:我见过几个经济学家,我觉得很有意思。说起来就是大骂,都是说中国现在怎么怎么这样不好、那样不好,然后我说那国家领导人身边不都是有很多经济学家都是明白人吗,他们不知道吗?然后我发现,这几个,谁说起来都是说那些个什么智囊,那些经济学家白痴,他们懂什么,然后都是说我明天副总理找我去,谁谁谁哪个部长给我打电话,我给他提方案呢。
    许子东:记住鲁迅讲过一句话,“咬人的狗是不叫的”,拼命叫就是没用的狗。
    陈志武:许教授讲的这个很对的,他要是不讲我也会跟你讲,这样的人往往真的并不做这样的事情。
    窦文涛:但是说真的,中国的经济学家尤其是影响国策的这些经济学家,在世界经济学领域里,他们水平究竟怎么样?
    陈志武:可能在国内大家都比较熟悉的这些经济学家。
    许子东:现在有人去世界银行了嘛。
    陈志武:在主流经济学、主流金融学里边,实际上并不是太有影响的。因为坦率的讲,研究中国经济的这些学者,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美国的那些大学里边,目前在世界范围并不是主流的。这又回到刚才那个什么是经济学的问题,经济学的研究不一定是那么具体到一个国家的经历,而最好是走遍天下都准的这种一般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