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单正平的笔墨成色

周泽雄

推荐一下刚刚收到的老单新作《左右非东西》，新世界出版社2010年1月第一版，定价：25元。
老单临时命我写序，时间很匆忙。小序不值一哂，但老单的文字还是相当不错的。
附上小序：

单正平的笔墨成色

单正平先生是学者，也是随笔家。玩味这两种身份，颇为有趣。学者兼备一副上好的随笔家笔墨，仿佛女科学家兼具西施之容，虽非必要，总是妙事一桩。随笔家让人疑心腹笥不足、学养有亏，总好像观摩毫无内家功力的愣头青打醉拳，一招一式皆透出滑稽。除了极个别例外（比如英国的随笔天才查尔斯•兰姆），出色的随笔家，总以博学多闻居多。可见，学者而有文士之笔，不过是一点笔墨余事；随笔家兼备学者素养，则属第一正经事。单正平先生此项上得分之多，令我嫉妒。

说到作家的人品，我历来奉行两分法：对创作型作家，我惯于专注其作品，而对其性格人品，只从轶事和谈资的角度考虑，不予深究。作品在文学上站住了，即使作者人品有缺，我也八风不动，对作品的热爱不减分毫。因为，大作家、大诗人同时又是生活上的缺德鬼，实属常见，大可见怪不怪。反过来，我对思辨型随笔家的人品则较为看重，尤其是那些兼具“社会良心”身份的知识分子型随笔家——依我看，单正平先生就属此列。理由倒也简单，随笔家除却一枝生动文笔，他一般还需体现出明哲的见解、幽默的情趣、坦诚的理性和通达的人情，凡此种种，均要求作者首先是一个让人信得过的家伙。就是说，并非我们执意要在随笔领域强行插入道德那一杠子，而是作者的人品文品一旦让人觉得不够靠谱，他笔下的一切都会大打折扣。我得说，作为单正平先生的老友（实际上我一直视他为兄长），他行事之坦荡、为人之诚挚、见解之俏皮，多年来一直让我大感可亲。依我小见，随笔这种体裁，天然就是为单正平这号人物预备的。

不久前，我应朋友之请，向单正平先生约过一篇文章。我亲爱的老单很快寄来了大作，正是那种让我一读即不能罢手的快心之作。第二天，老单又急急寄来一封鸡毛信，声明前文作废，以修改稿为准。再读，乖乖，对初稿进行了近乎流血革命的大改造。我的佩服之心还徘徊体内，尚未消化完毕，老单最新的修改稿，又随着他的“不好意思”，抵达我的信箱。不用说，老单如此行事，固然给我添了些麻烦，但我萌发于内心的，从一数到九，全是敬意。真正洞悉写作甘苦者，莫不恪守一个准则：文章是写出来的，更是改出来的。有实力的作家，通常不会视下笔迅捷为多大的难事，相反，在有能力一挥而就时，依旧采取“文章不厌百回改”的态度，才是检验作家成色的试金石。这也正是单正平先生的笔墨成色。
一点心得，不敢私藏，特告之读者。

单正平先生明知小可名头藉藉，无力提升大著销量的一个百分点，仍执意命我作序。在老单，固然只是一派不拘流俗的天性流露，在我，则心怀惴惴。他无惧佛头着粪，我深恐花下晒裈。上举数端，还请看官共验，以证所言不虚，是所盼焉。

2009年12月26日

金秋

“单正平先生明知小可名头藉藉，无力提升大著销量的一个百分点……”泽兄大可不必谦虚，你推荐的书销量不会差的。

酱香老范

单先生之旧著俺读过不止一本，老周这“裈”晒得。

杜进明

“依我小见，随笔这种体裁，天然就是为单正平这号人物预备的。”
依我小见将引言中的“单正平”换成“周泽雄”同样放之四海而皆准。

李大兴

单兄的《晚清民族主义与文学转型》于我深有启迪，是那种你可以不同意但不可忽视的著作。

我倒对思辨型随笔家的人品不那么看重，似宜以识见与逻辑性为必要条件。

亦工亦农

当年喜欢《书屋》时，单先生的名字经常出现在其目录乃至封面上，但因其人名太“平”，文章标题也不够撩人，看得较少。后来看《齐人物论》增补里对单正平的点评后，认真阅读了他的许多文章，很喜欢。

附齐人物论里的单正平篇，虽然当时署名二人合著，但这一篇一看就是老周的文字活。
单正平《单氏家语》

老单有着西北人犷悍淳厚的性情，却也难得地兼备一副以狐毛制成的狡黠笔墨，足以应对南国多变的烟云湿气。为人豪爽，为文却较为低调。豪爽时不失敏锐，低调处不见低沉，这自然与他的幽默感有关。这组《单氏家语》系列小品，文悖其名，说的竟然都是作者关于“家”的种种难堪事酸心事。有点岁数的中国人，对作者的糟糕处境大都不会陌生，但通常不如作者更糟，妙的是文字间却同样见不到一丝低沉气。用俏皮话发牢骚并不新鲜，新鲜的是作者拿自己开涮时的那副狠劲，单正平仿佛对着镜子练拳击，招招打向自己的有效部位。

老单自称“轻易不臧否别人”，因为“明白自己不干净，就不好意思去说别人肮脏”。这话让我吓出一身冷汗，只能赶紧在这里辩白一句：我在本书中动辄臧否别人，决无自视干净之意。

——《膝盖下的思想》

周泽雄

工农兄明鉴，确实出自俺的秃笔。

杨林

“文章不厌百回改”，看来我找到了学习的榜样，通常我也就改个十次八次，目的是想教人看上去顺畅连贯能一气读完，想来多数情况下是失败的。得到的收获是，偶尔编辑会对你说看你写东西挺轻松，就像说话一样不假思索，我考，不像表扬。

胡天八月

老单有新作,老周赐大序,,惺惺惜惺惺,此情成追忆!

嗜睡如归

买了一本，今天到的。一切都好，只是字小了点儿－－－大概就是单先生的“为人之诚挚”了，想在有限的页数里装上更多的文章给读者：）

周泽雄

呵，字小了点，和老单的为人肯定是没有关系的，但嗜睡MM如此看待，老单一定会乐开花的。老单本月会来上海，届时俺告诉他，有位贪睡的读者，读了他的书后不仅不再贪睡，还从字号中看出老单为人之诚挚来了。

杜进明

在《文学自由谈》第五期又读了一遍泽兄给老单写的序。

周泽雄

进明兄看的刊物好多呀，虽然《文学自由谈》经常掀起些波澜，我还从未见过这份刊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