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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楼
发表于 2014-7-3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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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时期萧军和毛泽东的交往
本帖最后由 魏邦良 于 2011-5-11 10:40 编辑
在延安时期,萧军和毛泽东交往频繁,关系密切。毛泽东欣赏萧军的直率、真诚,曾对人说:“谁说萧军是坏人,我决不信啊。”而在萧军眼里,毛泽东也非常坦诚、风趣、和蔼可亲。两人的谈话总是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下进行,有时在饭桌上边喝酒边神聊,有时在郊外边散步边闲谈。无话不谈,不拘形迹。
一次,主席敞开心扉,说:“我真不自由啊!随便做一篇演说,随便走动走动……哈哈,那全要‘决定’!每一个字全要讨论过……在我没入党的时候,那多自由,手提包一提,要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萧军附和道:“所以说,花子要了三年饭,给县长全不做,我这职业无毛主席不易也……。”
还有一次,主席再次谈到自己的不自由,说:“我早先很自由,,一从到了军队就不自由了,等于死了一样……不自由勿宁死啊!……”萧军应道:“是啊,比方我和你之间,我们讲话全要有着限度,假使你不是负着一种责任的人,我们可以由手淫问题谈到人生问题……因为现在你已经一半不属于自己了……。”
可见,两人谈话,不但尽兴,而且忘情。
在当时的延安,周扬是鲁迅艺术学院的负责人,以周扬为首形成了一个“鲁艺派”,这一派主张文学要以“歌颂光明”为主,而萧军不同意这个观点,他认为,作家暴露黑暗,批评政府,只要是出于关心出于爱,也应该被允许。由于毛泽东当时器重周扬,看重鲁艺,所以不太赞同萧军的主张。不过,他对萧军的态度很好,不仅耐心倾听萧军的牢骚和不满,而且自始至终以和风细雨的语言说服开导他。另外,一旦主席认为萧军的意见具备合理性,他也毫不犹豫予以“笑纳”。
1941年7曰20日,萧军在日记里记下了他和主席交谈的经过:
“在谈到鲁迅先生底清苦生活,以及一些战斗的故事,他(主席)的眼睛似乎有感动的泪!这是个人性充足的人!
接着我就谈起了我预备谈的题目:①根据施政纲领,组织的纪律与政府的法令抵触时,应该谁服从谁?②关于党内的一些事,党外人士可否批评?他先是问我:‘你对于施政纲领是赞成还是不赞成呢?’他翻着我带去的一本中国文化方面的施政纲领。
‘对于这施政纲领在原则上我是全部赞成的,只是为了其中的个别条款与我所经历的事实不合,所以引起了我的疑惑……’他接着把我在条文上所用红笔划好的地方匆忙地解说着,他指着‘把持包办’说:
‘为什么要规定施政纲领呢?就因为党和群众中间有了矛盾。这几乎成了普遍现象……所以有了三三制的规定……你要知道,过去国民党和共产党全是一党专政,一时是改不过来的……起码要等三年,五年,或二十年。如果抵触了政府法令也就是抵触了组织纪律……党外人士当然可以批评党……你可以批评,而且应该到处批评,拿着施政纲领批评他们……
……谈到作家在延安写不出东西的原因,我把党内外作家各作了一番分析。党内:个性被消磨,文章被机械批评,自动不写了,投机分子以文章做工具。党外:生活琐碎,精神受压抑。他很为这些事所焦急!他说:
‘为什么一个作家不给他们一个很好的工作环境呢?’……”
对于萧军的第一个问题,主席认为不存在,因为“如果抵触了政府法令也就是抵触了组织纪律”,也就是说两者并没有如萧军所说的“抵触”;至于第二个问题,主席爽快地同意了:“党外人士当然可以批评党”。
至于萧军所说“作家在延安写不出东西”的状况,主席似乎一无所知,正如萧军所判断的那样:“我知道他是对一切隔阂着,从文协负责人不知是谁,丁玲底调动工作不知道,不晓得艾青,罗烽等来……就是一个证明。”
萧军是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文协”)延安分会的作家,这一派作家与以周扬为首的“鲁艺”派,对很多问题的看法都不相同。两派作家时有争执乃至冲突。周扬发表于《解放日报》的文章《文学与生活漫谈》,使萧军大为不快。在文章中,周扬说,“作家在延安不能创作不能怨环境,应该怨自己不接触生活,理解环境,把握环境”。萧军认为,周扬此观点“包含一种挑战的,污蔑的,阴毒的想要推脱责任的目的。”
萧军性格直爽,脾气急躁,再加上看不惯周扬等人颐指气使的派头,于是,激烈的争吵就避免不了。延安时期,萧军与不少人产生隔阂和误会,心情甚为恶劣。有时,他就写信向主席倒苦水。主席即刻回信,予以安慰和开导。
萧军同志:
两次来示都阅悉,要的书已附上。我因过去同你少接触,缺乏了解,有些意见想同你说,又怕交浅言深,无益于你,反引起隔阂,故没有即说。延安有无数的坏现象,你对我说的都值得注意,都应改正。但我劝你同时注意自己方面某些毛病,不要绝对地看问题,要有耐心,要注意调理人我关系,要故意的强制的省察自己的弱点,方有出路,方能‘安心立命’。否则天天不安心,痛苦甚大。你是极坦白豪爽的人,我觉得我同你谈得来,故提议如上。如得你同意,愿同你再谈一回。敬问
近好!
毛泽东
八月二日
主席这封信,开诚布公,语重心长,对萧军的爱护与关心,溢于字里行间。
在给主席的回信中,萧军一方面“郑重感谢”主席“诚恳地指出”自己病根;另一方面也坦承自己“容易神经过敏,甚至总要提防着每个人,很少敢于放下格斗的剑”;另外,萧军还说他虽然羡慕主席博大的胸怀,但自己“一时是不容易学习的”。
主席收到萧军的信,看出萧军并未完全接受自己的劝告,当晚就派人喊萧军去面谈。主席给萧军的意见是:“为了影响更大,战斗更有效,我们要有队伍……战斗不外三方面,一对敌人,我们要保护所有革命者。二对自己的缺点和错误要斗争之,要爱惜自己。恐怕鲁迅先生的方法也是这样的‘敌人以弓箭射之,报之以弓箭;友军以弓箭,应执其手而劝告之’我想这能有些效果。”
萧军明白,主席这么说,其实是劝他批评周扬等同志不要充满火药味,论争归论争,但不要伤了和气。
不过,萧军似乎没有听从主席的劝告。他后来的直言无忌,不仅刺伤了周扬等人,也刺伤了主席本人。
1942年5月2日,在杨家岭召开了延安文艺座谈会第一次会议。会上,毛泽东发表了重要讲话。之后,大家发言讨论。主席点名让萧军打头炮,丁玲也附和道:“萧军,你是学炮兵的,你就第一个开炮吧!”
萧军原本不想参加这次座谈会,怕自己口无遮拦,得罪人。可主席再三邀请,他不便推辞。现在,主席点名让他发言,他也就毫无顾忌滔滔不绝地谈起来:
“红莲、白藕、绿叶是一家;儒家、道家、释家也是一家;党内人士、非党人士、进步人士是一家;政治、军事、文艺也是一家。虽说是一家,但它们的辈分是平等的,谁也不能领导谁。……我们革命,就要像鲁迅先生一样,将旧世界砸得粉碎,绝不写歌功颂德的文章。像今天这样的会,我就可写出十万字来。我非常欣赏罗曼·罗兰的新英雄主义。我要做中国第一作家,也要做世界第一作家。”
萧军的火爆脾气在延安是出了名的,他讲完了,竟没人接茬。只有坐在他旁边的胡乔木站起来反驳:“文艺界需要有组织,鲁迅当年没有受到组织的领导是不足,不是他的光荣。归根到底,是党要不要领导文艺、能不能领导文艺的问题。”
萧军予以回击。胡乔木没再反驳,大概是为了让更多人有发言机会,而萧军则认为,胡乔木不说话是认输了。所以在当晚的日记里,萧军这样写道:“我的讲话和平时一般,引起普遍注意凝神和欢腾。我的精神和言语始终是控制着他们。”
如果萧军知道,当晚,主席曾请胡乔木吃饭,庆祝他在会上的斗争胜利,那萧军就会知道,到底是谁“控制”着谁了。
5月16日,座谈会召开第二次会议,萧军再次“放炮”:
“他(指萧军)继上次会议发言大走调后,又尖锐地指出:你们共产党现在又开文艺座谈会,又在整风,你们现在整‘三风’,将来总有一天会整‘六风’。你们为什么不在十年以前就提出来呢?
他的意思是说,你们早就应该整了,而且还要整得厉害一点,但这样整风能不能整得好,他表示怀疑。此前,他与毛泽东的频繁交往过程中,毛泽东曾经动员过他申请入党,但他拒绝了,他表示自己个性太强,与贵党的组织纪律性难于相容,还是在党外自在些。”(参见朱鸿召著:《延安日常生活中的历史1937—1947》第112页)
因为有毛泽东的支持,胡乔木这次反驳萧军时,态度显得极为强硬,言辞也非常尖锐。他说:“我们党提出整风是因为我们坚信自己的事业的正确性,所以才能够进行这种严格认真的批评和自我批评。我们这样做并不是从现在提出整风才开始,而是从建党的那一天就这样做的。我们欢迎各种善意的批评,但也不惧怕任何恶意的中伤和歪曲。”
和胡乔木的几次争论,使萧军对胡产生极为恶劣的印象。他认为胡乔木的话“带有阴险”的成分,“讲话时,总是断章取义,故意歪曲,……总是尽可能抵赖,狡辩,掩护自己,无诚意……”其实萧军不知道,胡乔木和他针锋相对,唇枪舌剑,是出于毛泽东的鼓励和支持,换言之,胡乔木的一些话也代表了毛泽东的看法。萧军对毛泽东的心思一无所知,所以,他和胡乔木的争辩,让主席内心很不快。
5月23日,召开第三次座谈会。期间,朱德不点名地批评了萧军:
“大会第一天有人发言,他不但要做中国第一作家,而且要做世界第一作家。又说鲁迅一直是革命的,并没有什么转变。还说他自己不写歌功颂德的文章。以我看,我们每个作家都不要眼睛太高,要看得起工农兵。中国第一也好,世界第一也好,都不能自己封,都要有工农兵群众批准。
关于思想转变问题,他(朱德)以自己的经历现身说法:参加革命,思想就要转变。‘岂但转变,我说就是投降。就拿我来说,也一样。我是一个从旧军人出身的人,我原来不是无产阶级,因为无产阶级代表的是真理,我就投降了无产阶级。我投降无产阶级,并不是想来当总司令。我只是替无产阶级打仗、拼命、做事。后来仗打多了,事情做久了,大家就推我做总司令。’
针对歌颂与暴露的争论,他说:‘共产党、八路军,就是有功有德,为什么不该歌,不该颂呢?’。”(参见朱鸿召著:《延安日常生活中的历史1937—1947》第117页)。
会议结束时,毛泽东作了总结发言:
“同志们,座谈会开了三次,开得很好。可惜座位太少了,下次多做几把椅子,请你们来坐。我对文艺是小学生,是门外汉,向同志们学习了很多。前两次是我出题目,大家做文章。今天是考我一考,大家出题目,要我做文章。题目就叫‘结论’。
朱总司令讲得很好,他已经作了结论。中央的意见是一致的,有些问题我再讲一点。什么是我们的中心问题呢?我们的问题基本上是一个为群众的问题和如何为群众的问题。……。”
朱德那么严厉地批评了萧军,毛泽东说“朱总司令讲得很好”,其实就是认同了朱德对萧军的批评。然而,不知是萧军没听懂还是没听清毛主席的话,他在日记里居然说主席最后的发言是“一个值得欢喜的结论”。而且萧军还乐观地认为,和胡乔木的辩论,自己占了上风:“我这一次也算一个挑战,知道知道别人的力量也知道知道自己的力量,我于这些操马克思主义枪法的人群中,也还是自由杀入杀出,真理是在我这面。”
座谈会结束后,主席对萧军的态度冷淡多了。萧军对此似不曾察觉,他照样一有问题就给主席写信,但他再也未接到主席的亲笔回信了。后来王实味因文惹祸,熬不过别人的猛烈攻击,嚷着要退党,萧军想在主席面前为他求情,主席则冷冷地说:“王实味的事你就别管了。”这时候的萧军才知道,主席对他的态度已发生很大改变。
1942年6月4日,萧军参加了对王实味的批判大会。会上,众人声色俱厉,对王实味提出各种质问,但王实味刚要申辩几句,即被打断,会场秩序十分混乱。坐在一旁的萧军实在看不下去,就说:“大会主席,这是不行的,应该让他发言说全了话大家再反驳他,无论什么会也得有个秩序啊!”萧军的话没起到应有的作用,大会就在一片乱哄哄的吵嚷声中结束了。会后在回家的路上,萧军对妻子说:“这开的是什么会啊!怎么把屎盆子朝一个人头上扣,这哪像高等学府!”没想到这句话被旁边的一位女同志听到了,并向党组织作了汇报。过了几天,中央研究院派了几名代表,给萧军送来一份《抗议书》,《抗议书》上有108人的签名,其内容如下:“你是鲁迅的学生,是《八月的乡村》的作者,我们很尊敬你,既然你是共产党的朋友,为什么同情托派分子王实味?为什么反对我们批判王实味?为什么说怪话?你应当向大家承认错误,赔礼道歉!”萧军一看就火了,因为他并不认识王实味,更不可能同情王实味,他只是觉得等人家把话说完再批判不迟。代表们走后,萧军写了一份材料,如实记录那次批判大会的详细经过。
1942年10月19日在延安中央大礼堂召开“纪念鲁迅先生逝世六周年大会”,会上,为了表明自己并非同情王实味,更不可能反对批判王实味,萧军宣读了自己写的那份材料。台下的几位党员作家周扬、刘白羽、丁玲和他展开激烈的争辩。萧军“舌战群儒”,毫无惧色,辩论会从晚上八点延续到午夜两点,双方唇枪舌剑,气氛紧张激烈。这时候,大会主席吴玉章见双方各不相让,就劝解道:“萧军同志是我们共产党的好朋友,我们一定有什么方式方法不对头的地方,才使得萧军同志发火,我们应当以团结为重,先检讨自己。”吴老的话让萧军很感动,于是,他主动承认了错误,说:“吴老的话让人心平气和,这样吧,我先检讨,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我的错,那百分之一的错,你们有没有呢?”丁玲猛地站起来说:“我们一点错都没有,百分之百都是你的错。我们共产党的朋友遍天下,你这个朋友等于九牛一毛,有没有你,对共产党毫无影响。”丁玲的话萧军难以接受,就反驳道:“我百分之九十九的错都揽过来了,你们一点错都不承认。你们的朋友遍天下,我这根毛也不想附在你这牛身上。我到延安来没带别的,就是一颗脑袋,一角五分钱就解决了(一角五分钱可买一颗子弹),怎么都行,从今天起,咱们就拉—蛋—倒!”萧军说完,拂袖而去。
丁玲的话,萧军听了想必十分寒心。因为,此前,延安是把王实味《野百合花》和丁玲的《三八节有感》“捆绑”在一起批评的,当时丁玲的处境很不好。而萧军曾两次在毛泽东面前为丁玲说情。
1942年2月10日,萧军晚间在毛主席住处喝酒聊天。其间,萧军说:“中国共产党现在似乎摸着正路了……我对于党处理冯雪峰、丁玲、瞿秋白一些事,我以一个作家的地位来看是不满意的……。”
毛泽东没有正面回答萧军的问题,而是谈到自己受过十一次处分:
“我在党内受过十一次处分,但是我什么也不説,我不向任何人说我的意见,因为这违背了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但我是一直准备着孤立的,甚至连老婆我都不説……准备她看我垮台去另嫁旁人,准备着只剩下自己,这还不够,我准备一个脑袋……人在热闹场里没什么,能经得起寂寞,冷落,别人看不起……必须要能经得起这些锻炼……党内的箭比党外还不好受……但是必须要禁得起……一棵豆芽菜是容易死掉的,但是一棵树芽,它就总要绕着障害长出来……我是从来不报私仇的……但是是非讲明白……只要他不变成敌人……在党内要讲王道,对敌人在他不缴械时就要讲点霸道……国民党是流氓手段……唯物辩证法是好宝贝……一个人要懂得尊敬人,这也可以说利用人的弱点……要有耐心说服人……我最近又把聊斋看了一遍,那是对贪官污吏礼教一部讽刺的书……一个人被人写得太好和太坏全是不舒服的……我早先很自由,一从到了军队里就不自由了,等于死了一样……不自由勿宁死啊!……”
显然,主席用自己的经历堵住了萧军的嘴。
1942年4月27日,萧军在和毛主席聊天再次谈到丁玲的“苦闷”:
萧军:“她(丁玲)现在正在苦闷中,以我看她面前摆着三条困难的路:政治,文学,婚姻……”
主席:“她的婚姻问题不是解决了吗?”
萧军:“并不彻底……因为她本身动摇性大,把不稳,于是就受得好些误解。她将来的前途有两个:①随波逐流下去。②脱离革命组织……”
主席:“还有一条路,就是更积极起来……”
萧军:“你们在政治上应该更深切地懂得她,她是在党中难得的,她是代表这个世纪的女人上十字架受难的的人……”
主席听了萧军的话有些感动,但并未有进一步的表示。
丁玲在延安遭批评,萧军感触颇多。在和主席这次谈话后,他当晚写了篇文章《论同志之“爱”与“耐”》,文章的结尾是这样:
“你 以坚决的心,坚决的言语和革命了结契约的——是应该尊敬。
为革命,从血和铁里滚爬出来,赚得遍体创疤,仍然不倦地战斗着——这是最应该尊敬的。此外也还有这样的,在血和铁底试炼中,偶尔软弱了,做下了一点使革命的尊严受到损失的人,而后仍然回到革命队伍来战斗。不管别人对这样人如何看法,我是尊敬他们,比对那些从来就没有见过血和铁,在‘保险箱’里逞英雄的英雄们,似乎更尊敬些——他们终究是被‘试炼’过了。
‘浪子回家’不是很可贵的么,何况他们也还并不是浪子。”
这个结尾,当然是为丁玲鸣不平。
萧军以各种方式为丁玲鸣冤叫屈,而丁玲却说出“百分之百都是你的错”“ 你这个朋友等于九牛一毛”这样伤人的话,萧军能不寒彻心肺吗?
和丁玲这次唇枪舌剑后不久,由于萧军拒绝检讨,结果被扣上一顶“同情托派王实味”的帽子,任何部门都不想接收他,这时候的萧军,已感觉到主席对自己的冷淡和疏远,明智地没再找主席反映问题。无奈之下,萧军只得在“中央组织部招待所”赋闲。那段时间,萧军妻子王德芬已怀孕并临近预产期,每天都要从山上窑洞走到山下平房食堂吃饭,往返很不方便,很吃力也很危险,萧军就向招待所负责人蔡主任提出要求,想由他把妻子的饭菜带上山。
蔡主任一口回绝,说:“不行,任何人都不能特殊化。”
萧军说:“王德芬快生孩子了,爬山太困难,请照顾一下,饭菜随便给多少都可以。”
蔡主任坚决不同意。
萧军就问他:“你说任何人都不准特殊化,你和你的老婆,甚至于学委会的委员们,一天三顿的饭菜,不都是小鬼送到窑洞去的吗?”
萧军的话让蔡主任大为光火,说:“我是主任,你敢批评我?”
萧军毫不示弱,顶道:“别说是你,毛主席说过,共产党有了错也可以批评!”
两人争持不下,蔡主任恼羞成怒,道:“你嫌这不好可以走。”
萧军哪肯服软,就说:“走就走!”
萧军当即回去整理行李,带着怀孕的妻子,领着两岁的儿子,去乡下种地,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日子去了。
乡下的生活异常艰苦。萧军天天要去深山打柴,还得四处借贷,否则家里就揭不开锅。由于农村没有医院,萧军只能自己给妻子接生。然而,条件再艰苦,日子再艰难,萧军也没想到退缩和妥协。他在日记里写道:“不管日子多难,我要坚持我一贯的意志——不屈服于任何艰难和压力、困苦之下。”在一首诗中,他写道:“我不独需要一具坚强的肉体;更需要的是一颗坚强的灵魂!”
1943年3月7日,萧军一家才结束了乡村生活,回到中央党校。
1945年2月18日,萧军在一次舞会上和主席巧遇,两人虽然很自然地握了手,“但在每个人的面上全显一种不甚自然地表情”。后来,萧军虽和主席也有过交谈,但过去那种无拘无束的气氛已不复存在,正如萧军在日记中写的那样——“我们似乎全在有意避免一种东西——过去那些不愉快的历史”。
1945年11月9日,主席和萧军再次谈到萧军入党问题。
主席:听彭真说,你要入党,我们欢迎,只要你自己什么时候下决心,一个党员不是说要取消他一切特性,创造性。
萧军:我主要是怕自己发脾气。
主席:这不要紧,发一点脾气可以的,这叫做大团结里的小摩擦。说完哈哈大笑。
当晚,萧军在日记里写到:“他们对人的态度一例是周到亲切的,这也是一种‘政治素养’。”
这句话耐人寻味。过去,萧军一直以为,主席是理解自己的(在舞会上和主席邂逅那次,萧军还认为“我相信我们彼此是理解的”),只是胡乔木、周扬等人和自己过不去,而现在,他方知道,“他们”其实是一个整体。萧军对“他们”的认识深了一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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