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 无“言”可“格”

酱按:见本版块有“胡适格言”贴,遂想起十年前一旧文,凑个热闹。


   记得八十年代中后期在诗坛一度流行的生活流诗派,一个明显特点是有意不在诗中追求什么警句、格言,这大概主要是因其口语化的诗风所致。此处不打算讨论诗歌与格言、警句的关系,只是由此引发我对格言的一点感想。
      
青少年时期,人生阅历浅、辨析能力弱,想法较单纯、情绪易感奋,自然容易被那些看似深奥精警、一剑封喉的格言所激动。特别是许多格言以抓住一点,不及其余的方式,对某一哲理进行放大或凸现处理,正好迎合青少年在所难免的偏激思维。想当初,笔者还是一位文学少年时,俨然名副其实的(决非《还珠格格》之)。阅读时常离不开一本小笔记本,看到那些较经典的格言或自以为有格言味的精彩之语,就急忙抄录下来,还时不时拿出来诵读再三,大有受益匪浅之叹。好像由此感悟了人生的奥秘、洞察了社会的玄机、掀开了历史的帷幔、明白了自然的真谛。但事实上,在我虔诚地摘录了好几本格言录后,那时的我,在现实生活中,仍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天真少年。我至今说不上有哪一句名人格言,在我实际成长过程中,起到所谓人生座右铭或生活指南针的作用。西谚说得好:所罗门创作了一本格言书,但一本格言书却无法造就一位所罗门。青少年时我的格言情结,无非是满足了稚嫩少年认知世界的急切欲望和向往真理的朦胧意愿罢了。其实,万花筒般的世界远非凭几句干瘦的格言就可认知,而真理更不是读懂乃至背出几行貌似掷地有声的句子就能把握。不过,当初对格言的痴迷,于我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在用凝练的文字集中表达一种自以为是的思想方面,格言多少给了我某种语感训练。虽然那本《魔鬼辞典》释格言为脆弱的牙齿准备的剔掉骨头的智慧。
    如今,我虽不至于和格言格格不入,但毕竟早已过了为某个作家、某位名人的某句格言而激动的年龄,更无意自创格言类文字。既然我不再期望别人(当然是远比我聪明、深刻或博学之名人)通过格言告诉我什么真东西,那么,我又怎能期盼用自己那半吊子格言去告诉人家什么东西。这里正好用得上一句有世界伦理金规则之誉的格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君不闻,某出版社郑重其事地推出地一本煌煌的所谓当代作家格言大全,被人讥为:作家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不过这主要是针对那些假冒伪劣的格言而说的,其实,哪怕是货真价实的精品格言,其价值也主要是在知性上给人们带来一种即时的享用和片刻的回味。倘有人以格言党自命,真要用格言来拯救人类、改良社会、呼唤道德、提升人生,那简直类同于用玩具皮弹弓去攻打钢筋水泥筑就的碉堡。
    古往今来,各国家、各民族有太多充满睿智的格言在一本正经地劝世、醒世、警世或喻世(如远的有被誉为中国人的圣经之《论语》,近的则有文革红宝书这种一句顶一万句超级格言录),但世人从来没有停止过做傻事、坏事。为《牛津格言集》中译本写序的贾植芳有过一段通达之论:我国被尊为格言的一些文字,多具有训诫、教诲和规劝的意味,人们也一贯把它们看作安身立命之本,为人处世的准则,它们被当作先哲圣贤的金玉良言。但西方被目为格言的文字,人们并不视它们为神圣,作者以至它的编选者也绝无代圣贤立言的野心和企图。它们被看作一种个人生活经验之谈或从他的智慧深处闪现而出的一些带有哲理性的思想火花,甚至个人猝然间的奇思异想。认清格言面目,破除盲目心理,走出格言误区,诚哉斯言!
         
一本文笔清丽而骨子里识见平平的《菜根谭》近些年在坊间被很炒了一通,颇合当下某些人媚雅的心态。更有今人弄出自诩为当代《菜根谭》的什么劳什子,无非是借助格言这种器具,在人生、社会这张宁式大床上意淫一番而已。像歌德这种超重量级的人物,到了晚年,举重若轻地写些格言倒也无妨(中译的有《歌德的格言和感想录》一书)。怕只怕那些谈不上有个人成型的思想体系,仅凭一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和在诗或散文诗中习得的小伎俩,就连篇累牍地炮制和批发格言的家伙,倚仗着国人对格言这种形式的敬畏感,居然堂而皇之地对人耳提面命。这正如北京人所说:腰里别耗子──假充猎人。
        
格言在价值意义上的尴尬还在于:一则格言所揭橥的哲理只有你在生活中切身体验了之后,才可能真正吸收到你的血肉之中去。在这之前哪怕格言家说得再精彩,也大有纸上得来终觉浅的嫌疑。问题是大多数人在现实生活中并不是按格言行事的,他们从生活中得来的经验或教训,最多无非是验证了格言而已。而这种事后的验证,显然使格言家们煞有其事的劝世喻人之初衷,形同于无补于事的马后炮。吴方言说:等到跷脚赶到,市面早已散场。同样,等到格言真入我心,生米也早已不可挽回地煮成了熟饭。另外,在中国这样一个宗教信仰阙如、终极关怀匮乏的历史背景和现实环境下,侈谈格言之类,哪怕其正心诚意或锦心绣口,充其量也只可能在的层面小补于事,而无补的人间大
      
  英国的考成思有言:格言乃没有学问者的学问。(这也是一句格言)像我这种本身没有学问的格言怀疑论者,真可谓连没有学问者的学问也没有了。再加上我很少有个人生活经验之谈,也缺少智慧深处闪现而出的一些带有哲理性的思想火花,更无个人猝然间的奇思异想,故我无
《东方》20007
偶酿酱香入诗肠,常念老辣出文章.
俺上高中的时候也有类似的格言摘抄本,惭愧的是抄了半天,字还是一样的丑,郁闷。漂亮话(格言首先要文字华丽)特别容易击中热血青年,作文里用一两句格言,能得高分,那时候会很多格言,在同学里会比较有面子,这是俺起劲抄格言的理由之一。
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
“阅读时常离不开一本小笔记本,看到那些较经典的格言或自以为有格言味的精彩之语,就急忙抄录下来,还时不时拿出来诵读再三,大有受益匪浅之叹。好像由此感悟了人生的奥秘、洞察了社会的玄机、掀开了历史的帷幔、明白了自然的真谛。”
——哈,那年头,楼主的ID应该叫“麦芽小范”。
迷恋格言,好像也是一种必要的成长烦恼,大家也不可免。抄一段毛姆先生的自嘲,聊充老范的伴侣:
那个时候警句流行,我也喜欢用警句,我把我的信念写成了一个句子,默默念诵:“随心所欲,可要注意转角的警察。”我到二十四岁时,建立了一套完整的哲学体系。它以两条规律为基础,事物的相对性和人类的圆周率。后来我知道,这两条中的前一条并不是什么独创的发现,后一条也许含有深奥的道理,可是我绞尽了脑汁,这一辈子再也记不起我当时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
20岁之前俺“格”过几年,过了20岁后就没再抄录过什么句子了,到如今,不论写什么文章,不翻书的话,一句话都想不起来,这也是我写字怕用引文的原因,实在记不得。
群众滴眼睛是雪亮滴
雪亮滴眼睛是不明真相滴
复老周之——哈,那年头,楼主的ID应该叫“麦芽小范”。

怕只怕如今也终不脱“麦芽”气,马齿徒增啊,哪及周郎一路精进。
偶酿酱香入诗肠,常念老辣出文章.
网导出口成章,兀自成“格”,学术上“独立自主”,不艳羡也难。
偶酿酱香入诗肠,常念老辣出文章.
2# 杜雅萍
平主席的硬笔书法原来有童子功啊?
偶酿酱香入诗肠,常念老辣出文章.
记得老范还创作过一大本格言,看得我一楞一楞的。
奇了怪啦,俺怎么看见老范不久前还在某个格言林里逡巡不去涅?
不要对着偶的头像看啦,看晕了本人概不负责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