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来,是安葬凯撒,并不是为他歌功颂德的。我发现,人生在世,犹如“好事入泥砂,坏事传千里”这句话好像只对凯撒说的,而布鲁图斯无疑是位正人君子。他告诉你们,说凯撒野心勃勃,如果事实确此,那自然是凯撒的大错。凯撒已经死去,也算是补偿了他的罪过。我今天承蒙布鲁图斯的好意,准许说,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该在凯撒面前说几句话。布鲁图斯真可说是一个君子,同他合谋的人,也属于当之无愧的君子。凯撒原来是我的亲密朋友,待我诚挚公平,但是在布鲁图斯这样的君子眼睛里,偏说他私心。凯撒当年获胜疆场,缴获的财物,莫不归国所有,难道这是野心吗?他每当听到贫民的哀嚎,也流情的泪水,有野心的人,能有如此慈悲的心肠吗?遗憾的是,布鲁图斯一定坚持说他有野心,而布鲁图是一位堂堂正正的君子,我有什么办法呢?那天露泊卡雨节的时候,你们亲眼看到过,当时我三次以皇他登基,他三次拒绝,这能算是有野心吗?……从前,你们都非常爱戴他,我想那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他死了,你们反而没有替他伤心流泪,这真使我百思不得其解。哎,良心哪,难道你跑到禽兽身上去人的理智啊,你哪里去了?此时,我的心已在凯撒的棺材里了,我要等他回来,只有他回来,才能再说话 (讲到这里,安东尼大哭起来,并有意停下来不讲;让听众在下面议论;有些人说安东尼讲得有道理的说凯撒死得冤枉。) 是的,昨天,凯撒的一句话足以翻天覆地,何等尊严!今天,他躺在这里,却无人理睬。如果我的话提醒你们的良知,那我就对不起布鲁图斯,也一定对不起卡西乌斯等人,因为他们一伙人是正人君子呀,敢这样?我情愿对不起死去的人,我也情愿对不起我自己,对不起你们大家,而不愿对不起这些正人君。可是,我手头有一张纸,那上面写的内容我不愿读出来,因为倘要我读出来,哪怕愚夫无知之辈听见,恐会要去对凯撒的尸体抱头痛哭,会拿手帕去蘸他的圣血。也许,有人还要在他身上拔一根毛发拿回家念,而且像宝贝一样;子子孙孙传下去啊! (听众中有人大声呼喊:请你快读遗书给我们听。) 你们不要性急,我万万不能读给你们听,因为你们一旦知道这遗书中对你们所表示的关怀,那恐怕事就大了,你们不是一根木棒,不是一块石头,你们是有情感的人,听了凯撒的话心情一定会燃烧起来,一定疯。倘若你们不知道自己正是凯撒继承人,会更好些,一旦知道这一切,我难以想象大家会闹出什么来! (下面听众中许多人狂叫,让他念遗书。) 难道现在就一定要听吗?等一会儿都不行吗?我真后悔方才脱口说出那句话,恐怕已经对不起那死凯撒的正人君子,不该,不该! (下面有人说,什么正人君子,他们是叛臣逆贼,是坏蛋,你快念遗书吧!) 你们实在要逼我念,那么就请大家站开,在凯撒尸体的侧面站成一个圈,先让我把写遗书的人指给看看。请问:你们允许我下来吗? (安东尼走下来,站在凯撒尸体旁,对着听众。) 你们要有眼泪,现在就尽情地掉吧。凯撒穿的这件大袍,你们大家是熟悉的。我还记得,凯撒第一次穿上这件大袍的时候,是在一个夏天的晚上,那天正是征服爱威领地的光辉日子。现在你看:卡西乌斯的剑是从这里刺进去的;你看加斯加在这里捅了一刀;你看,这个地方,正是凯撒最宠爱的布鲁图斯刺穿的,看,刀子抽出来时,凯撒的鲜血淋漓,好像已跑出门来问:“凯撒是那样地爱布鲁图斯呀,难道布鲁图斯心下此毒手吗?”啊!天知地知,凯撒是何等爱布鲁图斯,这一刀,是无情无义的一刀。凯撒看见他刺他,“无情”两字所造成的伤痛会比刀伤厉害得多,简直气得心碎胆裂,鲜血长流,扑倒在罗马将军庞培像后面,脸都藏在大袍下面。哎,各位,请想一想,这是怎样一个大冤劫啊!照这样凶残下去,你我不都劫难逃吗?你们怎么也哭起来了?我发现你们也是讲天良的人啊,大家都在同洒伤心之泪,你们这些的人,才看见凯撒的一件衣裳就如此悲痛,你们还没有看见他的尸体呢,他的尸体在这里,你看,被这些不道的叛徒弄成这个样子了! (听众这时大哭、大闹、大喊、大叫,都骂布鲁图斯是叛贼,发誓要为凯撒报仇。) 各位朋友,不要忙,不要因为我的话,就把大家气成这样子。杀死凯撒的人都是些正人君子,因为什么私仇隐怨而下此毒手,我实在不得而知。他们既然是些正人君子,老实厚道,那么也一定有他们的道理。朋友们,我来并不是煽动你们的义愤。我不会说话,没有布鲁图斯那种口才。你们谁不知道我是一个拙嘴笨舌的人,只知道爱我的朋友;是杀死凯撒的人,也深知我是这样,所以他们不肯让我当众演讲。我一无智慧,二无身价,既无口才,也无手段,哪里会鼓动人心?我只是随便说说,,自己知道什么就讲什么;之所以指给你们看凯撒的伤口,是想请这些哑巴了的嘴替我说说话。我想布鲁图斯是我的话,恐怕他会在凯撒的伤口上都栽一个舌头,会把罗马的每块顽石都说得跳起来,燃烧起来! (听众怒不可遏,要立即去烧布鲁图斯的住宅。) 我请你们再听我几句话,你们现在只是要行动,要去干什么?我问你们:凯撒为什么值得你们这样的爱戴呢?哈,哈,你们还是不知道,听我告诉你们,我先前不是说有一个遗书吗?你们怎么忘了。遗书就在这里,遗书上有他的印章,上面写着:凡是罗马的公民,每个人都分给75个德拉克玛(钱币);他的花园树木,也都送给大家永远作为公共游乐场,让你们的子子孙孙共享其乐。哎,像凯撒这样的人,世上哪里还会找出第二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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